交完貨,喜清歡和喜守業一起進了鎮,去找亭長打聽海塗田的事,柳阿吉留下看着船,柳來福自然先行去捕魚。
喜清歡現在是男裝打扮,沒想到樑亭長居然還認得她,事情便好辦了許多。
聽到喜清歡想買小柳村外的海塗田,樑亭長極是驚訝,他當了這麼多年亭長,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不買好田善田而要去買那天天被潮水衝來衝去的海塗田。
“小四啊,你可想好了?”樑亭長以爲秦小四就是秦歡喜,所以,仍按着上次的稱呼來。
“想好了,我叔父也是同意的。”喜清歡笑着看了看邊上的喜守業,她沒有介紹喜守業的姓名,只說是她的叔父,在外人面前,秦歡喜是喜守業的侄女。
樑亭長果然誤會:“秦……秦老弟也同意?”侄女姓秦,那當叔父的自然也姓秦了,可他哪裡想到,喜清歡出來用的是化名呢?
“稟大人,家裡確實商量好了,不知這海塗田如何作價?”喜守業不是無知村民,得了亭長一聲老弟依然自然中不失敬尊的拱手答道。
“我能問問你們買海塗田是作什麼用嗎?”樑亭長好奇的問。
“用來養貝殼。”喜清歡聽透露了一點,“大人您也不是外人,與您說說倒是無妨,前些日子我與洪城雲家簽了筆生意,可單靠在海邊捕的那些,根本維持不了,便想着自己試着養上一些。”
“洪城雲家?”樑亭長有些驚訝,不由再次打量起這個小姑娘來,他自然知道洪城雲家的名頭,能與雲家搭上線,那他還真不能小瞧了這小姑娘了,說話便越發的和藹,“我有位親戚前些日子倒是剛從洪城回來,給我也捎了些各種魚乾蝦乾回來,說是雲家商鋪裡新出的極搶手的新鮮物,難道那東西居然是出自我們這兒?”
“確實是的,我們鎮上的酒樓飯館都是四喜齋在供貨。”喜清歡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雲家的東西這麼搶手,名聲都傳回青石鎮來了,反倒是青石鎮的人還不知道四喜齋有這些東西賣,看來,大哥還真是低調啊。
“四喜齋也有?哦,我倒是忘記了,四喜齋不就是你的店嘛,呵呵,那些魚乾蝦乾確實美味,我還捨不得放開肚子吃呢,這下好了,不用擔心買東西不方便了。”樑亭長開心的笑着,頗有親近喜清歡的意思。
“四喜齋並不是我的,不過也有些淵緣,亭長以後需要什麼,大可以派人去說一聲,四喜齋自有人送貨上門,除了魚乾蝦乾,每天還有新鮮的魚鮮。”喜清歡抓住機會宣傳起四喜齋來,要是能和樑亭長交善,那四喜齋便又多了一份保障了。
敘完閒言,便開始辦正事,樑亭長取出青石鎮的圖志,翻到了小柳村那一張。
“小四啊,我們也算是有緣了,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這經商人家的田不可超過二十畝,你要是想買多的話,怕是不能全寫在你名下了。”樑亭長手指扣着圖志鄭重的說道。
還有這樣的規定?喜清歡愣住了,回頭看了看喜守業。
喜守業點了點頭,說道:“謝大人提醒,不知一畝作價多少?我們手上也沒多少銀子,也不知能不能買到二十畝呢。”
“這好田是二兩一畝,善田一兩一畝,惡田的價不定,有二兩十畝的,也有三兩十畝的,荒田荒地便賤了,只需五十文到八十文一畝,海塗田嘛,青石鎮倒是沒有先例,不過,據記載,天禹朝時倒是有人買過,那時是……”樑亭長想了想,起身翻了翻書架,又取了一本文籍出來,翻到其中一頁,看過後才說道,“那時,是五十文一畝。”
才五十文?可惜了了,只能買二十畝,一兩銀子就夠了。喜清歡心裡暗暗可惜,隨即又想道:要不,用江洛的名義再買上些?他不是商人,應該能買很多吧?大不了再弄個租賃契約,自己給了當佃戶?
這倒是可行。喜清歡心情大好,問道:“亭長大人,那要是記在別人名下呢?能買多少?”
“那得看那人是什麼身份了。”樑亭長微微一笑。
“江洛,江翰林的遠房侄孫,如今還在進學。”喜清歡想起上次邵亦然送來的文碟,江翰林給江洛做的身世就是他江家的遠房侄孫。
“江翰林的遠房侄孫?!”樑亭長一驚,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笑着頜首,“自然是可以的。”
“那要他本人過來嗎?”喜清歡終於安心了。
“是,還要帶上文碟,契約上也得本人簽字按指印才行。”樑亭長點頭,細說了一下怎麼辦地契,說完才笑道,“放心,這些瑣事我們自會幫你辦妥,你們只需本人帶着文碟來就好了。”
問得再清楚不過,喜清歡父女倆才告辭出來,樑亭長客氣,親自送他們到二門門口。
喜守業當然看過江洛現在的名碟,喜清歡提出記在江洛名下,他也是極贊成的,喜家哪個人都不合適出面,江洛倒是個好選擇。
父女倆從小衙門出來,也沒有去附近的百草醫館,直接往東集走去,到了鎮上,當然要去鋪子裡看看,隨意提醒一下喜世廉,要是樑亭長家來買東西,不妨合適的調調價。
在喜清歡覺得,這樣既能和樑亭長交好,又不算賄賂,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此時已是中午,東集的人羣已經散了,只有幾個家在附近的攤主還在守着,倒是四喜齋裡還有一兩個晚出來買菜的婦人在買東西。
喜守業和喜清歡快步走了過去,正要進門,裡面出來兩個人險些撞上,喜守業反應快,迅速拉着喜清歡避到了一邊。
喜清歡這時纔看到,出來的居然是楊宇全,身後的山子手裡還提着一個籃子,裡面裝着不少松花蛋和魚鯗。
這傢伙又是來搗亂的?喜清歡下意識的皺眉,一雙眼睛狐疑的打量着楊宇全。
楊宇全也有些愣,目光鎖着喜清歡上下看着,心想着:這個小子怎麼這麼眼熟呢?
“進去吧。”喜守業對楊宇全實在沒好感,拉了拉喜清歡的衣服,側身進了鋪子。
喜清歡又看了楊宇全一眼,跟着進門。
楊宇全皺眉,側身去看喜清歡,越看這小子越覺得眼熟,可是,他是誰呢?
“大公子,這個小子長得跟那丫頭真像。”山子在身後提醒了一句。
“哪個丫頭?”楊宇全一時沒能回過神,沒會意過來山子說的那丫頭是誰。
“還能是哪個?就是上次和大公子您……”山子伸出右掌示意了一下,“擊掌的那個。”
“嘶~被你一說,還真有點兒像。”楊宇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目光看着鋪子裡的喜清歡,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丫頭……還真有段日子沒見着她了,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大公子,你不會是看上那丫頭了吧?”山子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指着楊宇全問道。
“去去去,胡說八道什麼?本公子是誰?能看上那野丫頭嗎?”楊宇全惱怒的給了山子一個爆粟,轉頭就走了,臉上竟有片可疑的紅……
“沒看上人家,幹嘛天天來這兒買這些東西嘛,還不是想來個什麼偶遇麼?切,當我是傻的。”山子捂着被打疼的額頭不滿的嘀咕着,低頭跟了上去。
喜清歡看到他們離開,才找喜世廉問道:“大哥,那個楊宇全來幹嘛的?他沒再找事吧?”
“楊公子?沒有啊。”喜世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楊公子還是比較關照我們家生意的,每天都來買東西,怎麼了?”
“沒什麼啦,怕他再來找茬。”喜清歡笑笑,沒來搗亂就好,“大哥,他要是來搗亂,你也沒和他客氣,揍出去就好了。”
“又說傻話,揍人能是隨便揍的?”喜世廉好笑的看着喜清歡,略帶責備的說道,“你呀,好歹是個姑娘家,怎麼比三三還要躁性子?開口就說揍字。”
喜清歡嘻嘻一笑,轉移話題,問起鋪子裡的生意。
生意自然是穩妥的,喜世廉也買了兩個夥計回來幫忙,這兩個夥計以前是同一個府當值的,那戶人家敗落,兩人又不是會溜鬚拍馬的人,所以,兩人連同各自的媳婦一起都被主家給賣了出來,四人倒都是本份勤快的人,到鋪子裡才兩個月卻幫了喜世廉不少的忙。
“可靠嗎?”喜清歡卻只關心這四人的品性。
“還不錯,畢竟他們的賣身契都是在我手上。”喜世廉笑笑,保留意見,眉宇間有些淡淡的猶豫。
“大哥,是不是那幾個人不安份?”喜清歡瞧得清楚,追問道。
“倒不是不安份,做事什麼的,沒什麼可挑剔的,平日去送貨,也是我帶着他們一起,只是……”喜守業這會兒去看蓄魚池去了,楊氏在招呼來買東西的婦人,喜世廉掃了一眼,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你大嫂……到底是村婦,壓不住她們。”
“她們?”喜清歡挑眉,理解了,看來還是那兩個夥計的媳婦有點兒問題了,大戶人家出來的,自覺高人一等?瞧不起村姑出身的楊氏?想到這兒,喜清歡有些不高興的撇了撇嘴,再怎麼說,現在也是四喜齋的下人,倒不是她看不起人,只是覺得,在什麼位置該做什麼事,他們既然成了四喜齋的下人,怎麼的也得敬重主家吧?
“唉,你大嫂啊……”喜世廉嘆着氣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大哥,放心,改天我把二伯孃請來,讓她來好好教教大嫂。”喜清歡腦子轉得快,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尹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