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是柳氏,門拴剛剛取下,風雨便灌了進來,柳氏身形纖弱,又一時不察,險些被門砸到頭,也幸虧了她的纖弱,被風灌得連連退了幾步,纔沒被砸到,只是,身上的衣衫卻淋溼了一身。
四姐妹忙搶了進去,喜冰歡和喜清歡合力把門關了回去。
堂屋裡點的自然是氣死風燈,這會兒倒是安安穩穩的亮着,李氏摟着喜婉悅坐在桌邊上,看到她們忙招呼:“都過來坐着,鍋裡煮了薑湯,你們都喝一碗。”
說着,便拍了拍喜婉悅,抽身站了起來。
喜婉悅乖巧的坐着,她是被尹氏從牀上挖起來的,自從喜世廉夫妻倆去了鎮上,她便跟着尹氏一起睡,方纔尹氏要和喜慶靖出門,不放心喜婉悅一個人在屋裡待着,便把她送到了這邊。
這會兒,喜婉悅仍有些犯困,時不時的打個哈欠。
四姐妹摘了斗笠脫了蓑衣掛好,也都圍到了桌邊,蓑衣能擋住身上,可褲腳和鞋子卻保不住,都溼了個透。
“快擦擦,彆着涼了。”柳氏也顧不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溼了,轉身從廚房端了盆熱水回來,擰了毛巾遞了過來。
“娘,您先顧着自己,我們自己來。”喜玉歡接過,卻先去擰柳氏的裙襬,所幸,也只是溼了外表,內裡的襯褲卻是乾的,喜玉歡這才放心下來。
一番收拾,又喝過了薑湯,幾人纔算又安靜了下來。
這會兒沒有外人,四姐妹都脫了鞋子,光着腳坐在凳子上,一邊聽着外面的呼嘯,擔心着喜慶靖等人的安危,又擔心着那些屋子物件。
希望這場風雨能快些過去……喜清歡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喜婉悅,喜婉悅已趴在桌子上磕睡了。
柳氏也注意到了,起身拖了張椅子過來,抱着喜婉悅坐在她膝上,讓喜婉悅靠在她懷裡睡覺。
喜婉悅雖然害怕外面的風聲,可倒底是小孩子,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奶奶,我幫你按按。”喜玉歡見李氏也有些倦意,便走了過去,踩着小板凳給李氏按揉肩膀。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巨響,驚得幾人都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的互相看了看。
柳氏顫聲問道:“好像是……打鐵棚子那邊?”
“我去看看。”喜冰歡跳着就要去拿蓑衣,被喜潔歡給拉住了。
“都好好的坐着。”李氏還算鎮定,擡頭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屋頂,並不曾看到什麼不妥的地方,她才略略放心,招呼她們重新坐下,“那棚子怕是沒固定好,這會兒要是出去,被吹到刮到不是好玩兒的,還是這兒安全,等天亮了再說。”
四姐妹見李氏堅持,柳氏又一臉緊張擔憂的看着她們,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還好,一直坐到天亮,也沒有再傳來什麼倒塌的動靜,只是,喜慶靖等人也沒有回來。
喜清歡湊到門邊上,聽着風聲已經小了些,只是雨還是不斷的從門隙間進來,堂屋的地已經泥濘不堪。
“天亮了,我出去看看。”喜慶靖他們一直沒回來,喜清歡有些坐不住了,取了蓑衣穿好,將斗笠牢牢的戴在頭上,便要去開門。
“我跟你一起去。”喜冰歡一聽,忙跳了過去,“大姐二姐,你們陪着奶奶和娘。”
“你們當心點兒。”柳氏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出阻止她們的話,她也在擔心喜守業他們。
喜清歡兩人開了門,出去後馬上便把門帶上,確認後面拴好了門,兩人才往外走。
昨夜的巨響果然是打鐵棚,整個被刮翻了過去,摔在了喜清歡她們四姐妹的屋頂上,這會兒,屋頂也被掀開了一角。
“糟了,大姐二姐的牀肯定被淋溼了。”喜冰歡驚呼一聲,就要過去。
“三姐,先去竹屋。”喜清歡拉住她,這兒已經刮壞了,過去也只是看看,還是外面的要緊。
這會兒,風已經小了許多,只是暴雨絲毫未曾減弱,兩人開了院門,院門也被立即刮開。
頂着暴雨到了竹屋,屋子倒是沒事,只是圍網都被颳倒,這會兒,喜慶靖等人正在搶着收拾。
“怎麼過來了?”江洛遠遠的便看到了她們,忙跑着過來開門,一邊打量着喜清歡有沒有受傷。
“你們一直沒回來,我們不放心啊。”喜清歡也先打量了他一番,他穿着蓑衣,光着腳,褲腳也挽到了膝上,“這兒都沒事吧?”
“沒事。”江洛搖頭,讓兩人進來,又關上了門,“昨晚師父去了作坊,那兒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是這兒的圍網被吹倒了。”
喜清歡這才完全放下來,只是圍網而已,費上半天的功夫就能重新弄好了。
喜冰歡被打發回去向家裡人報平安,喜清歡便留着一起收拾這邊,雞舍鴨舍都是費了功夫築的,這會兒倒也沒事,只是鴨子們卻一直在“嘎嘎”的叫個不停,喜清歡覺得奇怪,經過鴨池子時便停了下來,只見鴨池子裡的水已經把鴨舍淹了一半,鴨子會水,可鴨舍到底太矮了。
喜清歡又忙着把鴨子轉移到籠子裡。
到了晌午,纔算把這邊都收拾整齊。
喜慶靖招呼喜守業一起去村子裡看看,這邊有江洛和喜延年守着,喜清歡便跟着尹氏一起回家。
三位姐姐已經在收拾家裡了,被掀翻的棚子也被拿了下來,喜冰歡正坐在屋頂上修整被刮開的一角。
“這是……”尹氏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了,也不多說,便過去幫忙,她比喜冰歡有經驗,很快便把屋頂修好,又布了竹子固定好。
喜清歡進屋,只見大姐二姐這一邊已經一片狼籍,牀褥、桌子上的東西、大姐的書和紙、二姐的針線簍子,都被浸得透透的,而她和三姐那張牀上方,雖然也有些小漏水,可相比之下卻還算乾爽。
糟了,到處都收拾了,獨獨忘記了這些小東西。喜清歡顧不得別的,跑上前先把書都挑了出來。
喜冰歡進來看過,又扶着梯子爬到了屋頂,小費了一番功夫,屋裡的漏水都修補上了,弄好了,她和尹氏兩人又一間間屋子的去檢查修補。
中午也只是草草的做了些東西填肚子。
“小四,來。”李氏時不時的往門外看看,見這會兒天漸漸暗下,喜慶靖等人還沒回來,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招手讓喜清歡過去。
“奶奶,有事嗎?”喜清歡隨意的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昨晚沒睡好,今天又一直忙,整個人有點兒倦。
“瞧着這雨小了不少,你出去看看,你爺爺他們去哪了?”李氏吩咐道,“昨夜的風這麼大,也不知道鄉親們有沒有什麼損失,你去瞧瞧,說不定他們在哪家幫忙了。”
“噯。”喜清歡點頭跑了出去。
李氏猜的沒錯,喜慶靖和喜守業果然在人家家裡幫忙。
比起別家,喜家的損失簡直可以直接忽略了。
喜慶靖和喜守業在幫忙的這家人,當家男人叫柳五,也在喜家做事,平時常跟着柳莊在海塗田忙活,他媳婦則在作坊裡做事,柳五家的院子離海邊比較近,前面又沒有什麼遮擋物,已被颳得七零八落,家裡只有四五間泥土房子,上面的茅草頂都不翼而飛,左邊的屋子也塌了一半,看着一片凌亂。
這會兒,家裡的幾個孩子也在忙裡忙外,喜清歡注意到,最小的孩子比喜婉悅還要小。
“爺爺。”喜清歡走到近前,喜慶靖正在幫人擡起一根木頭,一大把年紀,腿腳雖然俐落,可喜清歡還是擔心他會閃到腰。
“小四來了。”柳五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個招呼。
木頭被柳五的兩個弟弟擡走,喜慶靖走了過來:“家裡出什麼事了?”
“爺爺,你和爹都沒回家吃飯,奶奶擔心你們,讓我來看看。”喜清歡本來想說自己家的打鐵棚被刮翻了,可擡頭一眼人家這家被颳得不成樣子了,便改了說辭。
“我們沒事兒。”喜慶靖擺擺手,嘆了口氣,打量了一下院了,對喜清歡說道,“小四,回去讓你奶奶多做些吃的,給這兒送來,柳五家成這樣了,一家子一直開不了夥呢。”
“哦。”喜清歡心裡咯噔了一下,爺爺這是又想接濟人家了,不過,看到柳五家這狀況,拒絕的話還真的說不出來,便點了點頭,轉身回去了。
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損毀的屋子,不過,都沒有柳五家那樣糟糕,這會兒各家也都冒着雨出來收拾修補了。
李氏聽完喜清歡帶回的消息,什麼話也沒說,便招呼尹氏和柳氏進去忙了。
喜清歡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便跟了進去。
李氏等人倒是沒有傻到把家裡所有米拿出來,倒是取了麪粉在準備做饅頭,白麪饅頭不經嚼,尹氏還摻了一半的玉米麪。
尹氏揉麪,柳氏涮鍋,李氏坐在竈後點火,她們都是合作慣了的,不到半個時辰,三籠屜的饅頭便好了,給家裡留下了一籠,其他的都放到籃子裡,用布蓋好,讓喜清歡和喜冰歡一起擡了送出去。
喜清歡心裡直嘆氣,卻也沒有說什麼話,小柳村的風氣尚算淳樸,鄉親們之間互相幫忙的也多,雖然小打小鬧的糾紛時有發生,可極品的鄉親還是不多。
想到這兒,喜清歡纔算心甘情願的和喜冰歡擡東西出門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