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子娘提的這五位姑娘,有兩位是本村的,一個叫柳小月,父親也是十幾年前遇難中的一個,不到四個月,其母就跟着一個外鄉人走了,丟下柳小月和兩個弟弟妹妹,那時柳小月才六歲,上面又沒有爺爺奶奶,外祖家又顧不上他們,六歲的柳小月竟然靠着挖野菜硬是養大了兩個弟弟妹,如今十八歲了,她的親事嘛,一來是無人作主,二來是柳小月潑辣的名聲在外,便拖到了現在還無人問津。
另一個叫楊紅柳,今年十六歲,長得有些呵磣,性子卻是一等一的好,爺爺奶奶都年邁,爹孃卻是老實沒話的人,只是,家裡還有兩個哥哥年近二十尚未取親,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一家人擠在四間屋子裡,轉個身都難,這一家李氏是知道的,這些年也沒少接濟他們,便連尖子娘也私下告訴李氏這家可以不作考慮。
李氏挑中的三位姑娘都是外村的,一位與柳氏同村,叫柳葉兒,十五歲,家裡只有一位哥哥一位姐姐,娶親出嫁,家裡雖然多少家底,可一家人相處的很融洽。
另一位是小柳村隔壁的魏莊的,叫魏花,十七歲,長得挺壯實,家裡家外一把好手,家裡也挺簡單,只有一位六十多歲的瞎眼奶奶和十九歲的哥哥,兄妹倆都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
最後一個是渠港的,叫樑小紅,十四歲,家境還算不錯,家裡也有四姐妹,她是最小一個,平日裡頗家人寵愛。
聽完李氏的介紹,喜清歡直覺得的不喜歡那個叫樑小紅的,可問她爲什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都去訪訪吧,柳小月我倒是有點兒印象,這次壽宴,她好像只隨了禮過來,席上卻不知來了沒有。”尹氏往年也是家裡家外的忙,對村裡的人談不上熟,卻也是認識的,不過,提到楊紅柳她卻是苦笑着搖頭,“楊紅柳……還是算了吧。”
方氏仔細聽着,見尹氏否定了楊紅柳,之前又聽李氏說那姑娘長得呵磣,便直接把她排在外了,而那個潑辣的柳小月,也沒在她的考慮當中,只說去訪訪其他三位。
柳氏倒是知道柳葉兒,只是,她嫁到喜家時,柳葉兒也不過是兩三歲,如今卻是不知道如何了,不過,好歹是她孃家那邊,她藉着回孃家倒是可以找她娘打聽打聽的,於是,柳葉兒便交給了楊氏,其他兩位由尹氏陪着方氏去訪。
方繼的親事在望,喜念歡又能跟着喜清歡一起學東西,方氏的笑容也濃郁了不少,對柳氏便尤爲親熱,做飯的時候一直笑語不斷,喜清歡倒也暫時拋開了那點兒不自在。
第二日,三妯娌便出發了,喜清歡也樂得多自在一天,柳氏前腳走,喜清歡後腳便去了竹屋。
方繼沒在,喜世耿對這些事不熟,江洛便帶着他一起做事,這會兒,江洛在雞舍,喜世耿在鴨池子那邊餵食,看到喜清歡時,江洛不由微微一笑:“師孃肯放你出來了?”
“你知道了?”喜清歡驚訝的看着他。
“嗯,聽你三姐說的。”江洛點頭,“師孃也是爲了你好,你要努力了哦。”
“知道啦。”喜清歡扁了扁嘴,沒話說了,倚在竹屋邊上懨懨的看着他給雞們餵食,又給抱窩的三隻母雞添了玉米粒加了水,江洛似乎又竄高了,比她整整高出了一個頭多,比起以前的瘦弱,如今的他越顯頎長,他身上的厚外衣還是上半年天涼的時候做的,這會兒褲腳卻整整短了一寸。
喜清歡忽的心頭一動,想起了柳氏的話,她在想:她是不是該先向二伯孃或是二姐學做一下衣服呢?
江洛一擡頭就看到喜清歡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放下了剛剛拿起的掃帚,走到了喜清歡面前,略彎了眼與她平視,笑道:“怎麼了?沒睡好?”
“沒有。”喜清歡收回目光,暗暗決定先學做衣服,只是不知道她做出來的衣服是什麼樣的。
“沒有?”江洛斂了笑容,皺了皺眉,打量了她一下才問道,“是不喜歡師孃拘着你嗎?”
“也不是啦。”喜清歡搖頭,本來不願說的,可一擡頭便看到江洛認真的目光,胡扯的話也哽在喉間,看了他一會兒,她才乖乖的承認,“娘不讓我和你一起學。”
江洛一愣,隨即笑了:“不因爲這個?”
“嗯。”喜清歡見他還笑得出來,不由瞪了他一眼,撇着嘴別開了頭,那邊,喜世耿正提了水一個鴨舍一個鴨舍的打掃着。
江洛站直了身子,右手虛握擋着自己的嘴邊,只是好心情卻從指縫間泄露了出來。
喜清歡聽到後回頭瞪了他一眼,舉步就要往外走:“走了,哼。”
“等等。”江洛忙拉住了她,忍着笑說道,“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啊?”喜清歡氣呼呼的抽回手背在身後。
“等會兒。”江洛也不在意,轉身進了竹屋,如今喜延年不在,這屋子裡便只剩他一個了,天氣轉涼,屋裡一片清冷,喜清歡跟着到了屋門口,便感覺到了一股冷意,不由皺了皺眉,正要說話,江洛從枕頭下面翻出一件東西走了過來,“試試。”
喜清歡接過,看到手裡的竟是串珍珠項鍊,不由詫異的問道:“你哪來的?”
“之前做壽桃還剩了一些。”江洛解釋一句,拉開紅繩的交接處套在了喜清歡頸上,才把後面的紅繩拉好,這個結還是喜清歡之前教他的。
“謝謝。”珍珠的冰涼落在鎖骨處,喜清歡心裡卻是暖暖的,擡頭衝江洛笑了笑。
“開心了吧?”江洛眼中滿滿的笑意。
“那當然。”喜清歡也不客氣的挑眉,這可是他親手做的呢,就像上一次的木梳子,這是第二次收到他的禮物。
“好好學,等我們各自學好了……”江洛說了一半卻又停了下來,看着她笑而不語。
“學好了怎麼樣?”喜清歡看着他問,手撫着頸間的珍珠項鍊,感覺着指間的圓潤冰涼。
“沒什麼。”江洛卻笑着繞過了她走了出去,拿起掃帚繼續做方纔沒做完的事。
“到底是什麼啦?”喜清歡追上去問。
“等你學好了再告訴你。”江洛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哼,不說拉倒,等我學好了,你想告訴我還得看我願不願意聽。”喜清歡頭一揚故意裝出倨傲的樣子,手指還放在珍珠上。
江洛看了她一眼,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做事去了。
“小姑姑,六叔爺爺找你呢。”喜婉悅從外面跑了進來,拉着喜清歡的衣襬晃了晃。
“走吧。”喜清歡牽起喜婉悅的手,衝正好看向她的江洛擡了擡下巴,轉身帶着喜婉悅走了。
等我學會了能保護你的本事,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去……江洛定定的看着也離開,在心裡默默的說着,脣邊的笑越發柔和。
喜清歡壓根不知道這些,喜婉悅把她喊回家,自己卻在院門口抽手跑了,說是要去看看槐根今天爲什麼沒來。
喜清歡也由她,反正喜婉悅一向懂事,不會亂跑的,進了門,大廳沒見着喜守業,想了想便往樓上走,剛上樓,便聽到喜慶靖的會客室裡傳來說話聲,她便走了進去。
屋裡坐着喜慶靖、喜守勳、喜守業和方繼四人,喜清歡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框,看到他們注意到這邊才走了進去,一一問安。
“爹,找我有事?”喜清歡站到方繼身邊看着喜守業問道。
“你四哥大後天就要去輝城了,你給他準備些盤纏。”喜守業心情挺好,想來去花蓮鎮還挺順利。
“要多少啊?我這兒只有五十兩了。”喜清歡默算了一下,上次辦完壽宴也就剩這麼點兒了,而且之前還有那三百兩,現在連這三百兩也沒了。
“五十兩倒是足夠,不過,窮家富路,明兒我再去鎮上一趟,從四喜齋再支個五十兩吧。”喜守業微微皺眉,這次去雖說有江府的人幫忙,可人家幫了忙總不能連跟上花費也讓他們自己出吧?
“大哥那兒那應該有,我們家送出去的貨都是收的現銀,週轉不成問題,只是,楊家鋪子租給我們了,大哥想把布匹重新做起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動用呢?”上次喜世廉買了壽桃和那麼多酒,自然是要上帳的,所以,喜清歡最清楚鋪子裡的情況,如今的四喜齋,日進斗金自然差得遠,可每天進個幾十兩銀子還是很穩定的。
“楊家鋪子?你說的是楊家布莊?”喜慶靖和喜守業都驚訝的看向喜清歡,喜守業更是補了一句,“這次去楊掌櫃並沒有提啊。”
“是壽宴那天的事,楊掌櫃一向覺得我們家對他有恩,您過去自然不會提的啦,他給的便宜,一年租金不過十兩,我租了兩年的。”喜清歡解釋了一句,最近一直想着柳氏會怎麼安排她的功課,竟把這事兒忘記告訴爺爺和爹了,“前幾天這麼忙,我一時給忘記了,大哥想做布匹的生意,還有這種飾品也可以帶着賣,他這幾天估計正在打聽這些事。”
“小四妹妹,這手飾是你自己做的?”方繼驚奇的看着喜清歡手腕間的鏈子問道,那天喜清歡送的壽禮就是一對珍珠壽檔,當時還被人笑鬧了一陣。
“對啊,我第一次去銀樓找師傅把珍珠穿孔,就是要準備這個作爲七夕禮物的,我們姐妹各一條,小婉兒也有。”喜清歡說到這兒想起喜念歡初來乍到還沒有這個,便說道,“我一會兒就去現做一個送給五姐。”
“我能看看嗎?”方繼在銀樓幾年,對這些也熟,這會兒看到喜清歡的手飾便來了興趣。
“當然可以。”喜清歡拉開繩結摘下了手飾遞到了方繼面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