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樑餘造出了一條小船,喜清歡當然要親自去看一看,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
竹屋前的空地上翻臥着的確實是一條沒有刷過桐油的木船,只不過,樑餘這會兒卻不是在忙活,而是坐在一堆木頭上發呆。
“樑大哥,聽我爹說你造出船來了?”喜清歡奇怪的看看樑餘,但她沒有過問別的,她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情,自從他安頓下來後,她頂多就是做傢俱那兒和他多說了幾句,更不用說這段日子她連門都少出了。
想到傢俱,喜清歡纔想起之前讓樑餘做了不少的櫃子還沒用,之前找了洪師傅來看屋子,結果洪師傅把所有的傢俱都做好了,要是再把這些放進去未免有些不搭,後來,喜清歡竟把這茬兒給忘記了,不過,那些也不會浪費,正好她要招人做珍珠手飾,那些櫃子倒是能派上用場了。
“啊?”樑塗似乎在煩惱什麼事,聽到喜清歡的問話驚了一下,隨即回道,“是,只是不怎麼好,還要再琢磨琢磨。”
樑餘的眼底泛着微微的青色,原來乾淨的臉也冒出了胡茬子,這麼明顯的憔悴,讓人不注意都難。
“樑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也別太趕了,這些船不急的。”喜清歡打量了他幾眼,還是關心了幾句。
“沒……我沒事兒。”樑餘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只是在喜清歡看來,這笑比哭還要難看,或許是看出了喜清歡的疑惑,樑餘站了起來,剋制了一下心情說道,“這船還不能用,我再琢磨琢磨,等過幾天再試試吧。”
“樑大哥,你先別忙着這個,我另外有事請你幫忙呢。”喜清歡見他不願多流露什麼,也不再問,說起了櫃子的事,“之前做的櫃子還在嗎?我有用。”
“在的。”樑餘見她這麼久沒提櫃子的事,而她家裡的傢俱都佈置好了,以爲她用不到這些,便把櫃子收在一間屋子裡,後來也沒有再做,沒想到這會兒她又提了,忙帶着她去了竹屋,邊上的竹屋自洪師傅他們走後便空着,平時用來放一些雜物,到頭的那一間便擺着五六個櫃子。
這些櫃子都是按着喜清歡的想法來的,外觀與別家用的差不多,可打開以後,下面有一半都是抽屜,正好,可以用來放各種東西。
也許,她該在家裡弄個小庫房,用來收存一些東西。
“樑大哥,這些怕是不夠,一會兒我讓楊旺叔他們過來搬,你跟着一起來吧,估計還缺不少呢,桌椅也需要不少。”喜清歡看了一圈,倒是把這些衣櫃安排了用處,那三間原是給爺爺留着開鐵具鋪子的,現在動用也無需三間都佔了,還是留一間給爺爺吧,不過這些櫃子把櫃門一卸,爺爺都能用得上了。
“好。”樑餘點點頭應下,只是整個人瞧着實在沒什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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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清歡人已經到了門口,想了想又回頭問道:“樑大哥,好些日子沒看到杏兒姐姐了,你要是遇到幫我說一聲,我找她有事兒。”
“她……”樑餘聽到柳杏兒的名字,整個人一僵,可一瞬之間他便頹然的垂下了頭,以一種空洞的語氣低聲說道,“她……要訂親了。”
“啊?!”這一次,換成喜清歡驚呼了出來,柳杏兒要訂親了?一瞬間,樑餘的不對勁也有了解釋,之前柳杏兒經常來這兒和樑餘說話,平日還經常做了吃的送過來,要說他們倆個沒什麼,喜清歡可是不相信了,只是,柳杏兒怎麼要訂親了?和誰訂親?
“我……先去忙了。”樑餘一擡頭便看到喜清歡驚詫的目光,似被燙到般,關上了竹屋的門匆匆從喜清歡身邊走過。
柳杏兒要訂親了?那人不是樑餘?喜清歡若有所思的回到家,一時竟忘記了去找楊旺擡傢俱的事。
回到家馬上去找了喜冰歡,喜冰歡的功課和江洛相似,上午都會在自己屋裡看書用石頭擺陳法,下午纔會去練功夫。
“三姐。”喜清歡敲開喜冰歡的門,用一種很不高興的目光看着喜冰歡。
喜冰歡一愣,問道:“怎麼了?我……哪兒惹到你了?”
不是你惹我,是你的好姐姐惹到我了。喜清歡撇撇嘴走了進去,她是很不高興,樑餘怎麼說也是捕魚隊的技術人員吧,你柳杏兒對人沒意思也就算了,幹嘛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撩拔人家?撩拔得人家起了心思,她倒好,轉身與別人訂親了,瞧瞧,如今影響了樑餘的心情,樑餘的心情一鬱悶,做事沒心思,萬一修船的時候一不小心變成了鑿船,那她的捕魚隊豈不是有了安全隱患?
想起之前柳杏兒對江洛那積極的模樣本就在喜清歡心裡紮下了一根刺,正因如此,喜清歡纔想出讓柳杏兒在家編網的招,讓柳杏兒減少了在江洛面前出現的機會,沒想到,如今竟是樑餘中了招。
“三姐,杏兒姐姐要訂親了,你知道不?”喜清歡瞪着眼睛看了喜冰歡好一會兒,直到喜冰歡被看得有些不耐要說話的時候,她才帶着一絲忿忿的問道。
“杏兒姐姐訂親?”喜冰歡頓時愣住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不知道嗎?”喜清歡還是瞪她,她做什麼都想着杏兒,怎麼會不知道?
“你瞪我做什麼?”喜冰歡回過神,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喜清歡,“杏兒姐姐訂親是好事啊,你幹嘛這副樣子?她又哪兒惹到你了?”
“她沒惹我,她惹了樑大哥,如今她要訂親了,樑大哥失魂落魄,無心做事,可不就是她惹到我了嗎?萬一樑大哥一不小心,在要修的船上再鑿個洞出來,你覺得那樣船開出去安全嗎?”喜清歡噼哩啪啦的說了一通,把自己對柳杏兒的不滿發泄了出來。
“就這樣?”喜冰歡聽完,雙手環抱睨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因爲柳杏兒離洛哥兒太近心裡不舒服吧,這會兒正好逮着機會發作。”
“……”喜清歡被噎到,她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被我說中了吧。”喜冰歡拍手就給了喜清歡一個爆粟,一副瞭然的樣子,“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稀罕洛哥兒?那悶葫蘆性子,也就你拿他當個寶吧。”
“三姐,誰悶葫蘆了?”喜清歡一眯眼,伸手格開喜冰歡的手,連珠炮似的轟道,“我就拿他當寶了,怎麼樣怎麼樣?”
“不怎麼樣,就是覺得……”喜冰歡笑眯眯的打量着喜清歡一番,湊近了笑道,“覺得你有點兒不害躁,稀罕洛哥兒還說得這麼大聲,不怕人聽到笑話你啊?”
“誰愛笑就笑。”喜清歡哼哼了一句,一手抓住了喜冰歡的胳膊,“別扯到我身上,你去不去問問怎麼回事?”
“問這個幹嘛?”喜冰歡興趣缺缺。
“她訂親我是管不着,可她至少得去和樑大哥說清楚吧?”喜清歡皺眉,“你想啊,要是樑大哥一直這樣,或是被刺激的離開小柳村,我到哪兒再去找個會造船的匠人?還有,他要是留下了,還這樣不死不活的做事,萬一哪天失了神,船出了事,那爹和來福叔他們豈不危險了?這事兒都是柳杏兒惹出來的,你和她那麼好,去探聽探聽她的意思就可以吧?”
“至於說這麼嚴重嗎?”喜冰歡聽得也有些猶豫,看了看喜清歡問道。
“你去不去?”喜清歡見她有所鬆動,乾脆拉着喜冰歡的胳膊瞪她。
“去,我沒說不去。”喜冰歡無奈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拍開喜清歡的手,事實上,她也挺好奇杏兒姐姐要訂哪一家。
看着喜冰歡下了樓出了院門,喜清歡才幫着關上了屋門,緩步下樓,她就知道三姐會去,只是不知爲什麼,一想到之前柳杏兒的所作所爲,她便這樣莫名其妙了,想想之前,她不是還挺冷靜的把柳杏兒打發回去了嗎?
可如今,事情明明與她無關了,她爲何還這樣忿然,是因爲她心裡對柳杏兒報有一絲絲不一樣的期待?還是因爲看不慣柳杏兒平時那副對誰都溫柔的笑臉?還是因爲樑餘是她看重的造船匠人?
真是魔障了……喜清歡嘆了口氣,穿過餐廳去了那邊的小院子,這邊也開了個院門的,之前是想着爺爺可能還要打鐵,所以,打鐵棚子留着,要是有誰過來找爺爺打什麼工具,開那邊的門也方便進出。
只不過,搬進新房子以後,因爲喜守勳的歸來,喜慶靖的心思也沒在那打鐵棚上,每天有空就陪着喜守勳說話解悶,似乎想把這二十多年的話給補回來般。
喜清歡不知道的是,喜慶靖與喜守勳說的最多的還是當年那場詭異的戰爭,明明穩操勝券的局面,爲何還會出現那樣的大紕漏,爲何會出現那樣大的損失……
喜清歡更不知道的是,他們這樣的話題,喜守業甚至是喜冰歡也時常參加討論,喜慶靖是真的想把喜冰歡當成衣鉢傳人那樣的教了,雖說如今天下太平,喜冰歡學了這些,一輩子也未必用得上,可是,他還是希望通過她把這些傳承下去,車雲國百年契約如今也過了二十多年了,百年後誰知道他們的狼子野心會不會再度膨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