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清歡和劉芷穎坐在屋裡喝了半盞茶,幾個夥計便擡了熱水上來,牀鋪裡面的屏風擺了大浴桶,看那樣子竟與家裡的一般無疑。
喜清歡瞧了一眼便知道是江洛的主意,照搬了家裡的東西,她撇了撇嘴,讓劉芷穎在外屋看着,留了一半的熱水給劉芷穎,自己倒了一半泡了進去,坐在水裡,她有些懶得動彈,雖說她比喜冰歡幾人行船多些,在水上的耐力也強些,可是,整整三個時辰,海風的味道還有那搖晃的感覺直到此時纔算消散了去。
泡了一會兒,喜清歡才快速把自己收拾好,放了水洗了浴桶,招呼劉芷穎進去洗澡。
“九小姐,你真打算不理洛公子了?”劉芷穎速度比她還快,沒一會兒便把裡面收拾好了,邊梳着頭髮邊問道,她如今和喜清歡幾乎無話不談,對喜清歡與江洛之間也算是清清楚楚,看到今天喜清歡這樣,她就知道某人心裡不舒服了。
“我哪有不理他?”喜清歡不承認,她不是也說話了麼?就是心裡有點兒彆扭罷了。
“是,你是沒不理人,就是……客氣了好多。”劉芷穎笑得跟貓兒似的,坐在喜清歡對面擠眉弄眼,“小姑姑,你喜歡洛哥兒,對吧?”
喜清歡擡眼看她,自從相認之後,劉芷穎也只有在初時喊她小姑姑,而現在……
“小姑娘不怕羞。”喜清歡迴避的笑了笑。
“我這是火眼金星。”劉芷穎俏皮的咧了咧嘴,正說着,門被敲響了,她看也不看就笑道,“我去八小姐那兒看看安頓好了沒。”
喜清歡嘆氣,這來的誰都沒確定,她就決定迴避了?
只可惜,此時最不想見誰誰就來了,門開了,果然是江洛站在門口,手裡還端了一盅熱騰騰的東西,劉芷穎衝他擠了擠眼,回頭報了一聲:“九小姐,洛哥兒來了。”
說罷,就真的去了喜冰歡那邊。
江洛微微一笑,端着進了屋,不過,他並沒有關門。
“我讓廚房給你們做了點兒銀耳羹,你嚐嚐。”江洛一點兒也不在意喜清歡的態度,微笑着來到她身邊,把那盅銀耳羹放到她面前。
“這怎麼好意思,竟讓堂堂洛少當起了小二。”喜清歡睨着他,倒也沒有不理會他。
“生氣了?”江洛又推了推她面前的盅子,問道。
“我生什麼氣啊?”喜清歡撇嘴,倒是端過了碗吃了起來,語氣卻隱隱流露着酸意,“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趟還出不來呢。”
江洛安靜的聽着,脣角微微上揚,心裡隱藏的緊張也略略放鬆了些,側了身正對着喜清歡凝望了一會兒,也不知說話。
喜清歡初時還淡定的吃着東西,可沒一會兒,她發現他還在看,頓時整個人不自在起來,乾脆把盅子往桌上一放,擡眼瞪着他說道:“幹嘛這樣看着我?”
江洛只是一笑,低低的說了起來:“之前與你說過的,這家酒樓的老東家,他便是姓文。”
“切,關我什麼事兒。”喜清歡嘀咕了一句,重新拿起勺子拔拉起盅中的銀耳羹,耳朵卻是支着聽他說話。
“這酒樓賣於我後,還佔了酒樓的三成利,加上後廚裡有幾個廚子也是原先這酒樓的老人了,所以,文老爺子身體好些以後也常帶着孫女過來坐坐,他人很好,在後廚說的話也比我管用,再加上,我對酒樓這一行也實是不懂,便常常請教他,一來二去,與文小姐也見過幾面。”江洛瞄了她一眼,見她聽着,笑容也明顯了些。
“是啊,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正常。”喜清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清歡……”江洛的笑意頓時又斂了些,無奈的喚了一聲,伸手想抓住喜清歡的手。
喜清歡迅速縮回了手,讓他落了空。
江洛這才發現自己高興的有些早了,落空的手只好虛握了握,就勢放在了桌子上。
“我和文小姐只是在酒樓見過幾次,每次都是有旁人在的,今天的事,我也很驚訝。”江洛低聲解釋道,“你也知道的,我們一直……”
“洛哥兒,我知道你急着想組建一股自己的力量,可是,你不覺得短短三個月就鋪這麼大一攤子,太過急於求成了嗎?”喜清歡忽然打斷了他,正色看着他問道,“我今天從碼頭一直到這兒,對於車馬行,我很滿意,可是,你一下子,又是酒樓又是客棧的,這裡面真的不會有事嗎?”
“你指的是什麼?”江洛盯着她看。
“大廚都是原來的老人麼?”喜清歡卻問了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是。”江洛的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那幾個大廚都是實誠人,不會……”
“我又沒說他們怎麼樣,我只是打個比方,以前的老東家既然已經把酒樓賣於你了,不論他賣的時候是半價還是全價,還是說他還佔了幾分利,總之,現在你纔是這兒的東家,你不能任由不相干的人出現在酒樓指手劃腳,這對酒樓生意沒好處。”喜清歡總算是放下了手裡的勺子正面看着江洛了,“我說這個,可不是拾攛你什麼,反正聽不聽的,由你。”
“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江洛失笑,輕聲說道,“別生氣了,先休息一下,晚上在聆喜齋給你們接風。”
“哪個說我生氣了?”喜清歡不服氣的撇嘴,“這一趟回來多了個師嫂,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是了,還沒恭喜你呢,恭喜恭喜了,師兄。”
喜清歡把師兄兩個字咬得重重的,說真的,初初聽到那話的時候,她心裡確實堵得慌,可冷靜下來後,她便不再生氣了,她也看出來了,那消息不過是那女的自演自說,並不是真的,江洛也沒那個意思,她也沒必要因爲這個自個兒難過。
不過呢,該酸的話還是要說上兩句的。
“……”江洛無奈的看着她,心裡雖然對她的在意隱隱高興,可也不希望她因此便誤會遠離了他,可是,他要怎麼解釋,她纔信他呢?
“我要歇會兒了。”看到江洛如此,喜清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等了好一會兒沒等他一個字,她乾脆開始趕人了,“你在這兒,我怎麼歇?”
“哦。”江洛站了起來,走到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頭看着喜清歡,用一種很認真很認真的態度說道,“之前,爺爺告訴我,等你及笄……”說到這兒,他忽的紅了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
“我及笄還有兩三年呢,怎麼了?”喜清歡心頭一跳,卻又盼着他說下去。
“……我們……”江洛的臉更紅了,心裡知道是一回事,高興是一回事,真要當着她的面說出來,一顆少年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
說呀……喜清歡如同一個情愫初開的小姑娘般期待的看着江洛,心裡默默催促着。
“相信我,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別人,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就在喜清歡等得又要趕人的時候,江洛似是下了決心,看着喜清歡飛快的說完,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喜清歡愣愣的看着江洛類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時之間無語了,不就是表個態嘛,跑什麼呀……
“真是的……”喜清歡看着空空的門口嘀咕了一句,嘴解不自覺的上揚。
方纔,他算是在表白吧?和衣躺在牀鋪上,喜清歡看着牀頂的雕花滿是笑意,沒想到她活了二十幾年,今兒卻有這種情愫初開般純純的心動……嗯,明兒該到各處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他是東家,有些事並不是東家能看得到的……
迷迷糊糊的,喜清歡的思緒從天馬行空墜入了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的在劉芷穎的輕喚中醒來,起來一看,外面竟已完全黑了。
“九小姐,該去吃飯了。”劉芷穎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拭了拭自己的,“發燒啊……怎麼比我們還能睡?”
“拜託,昨晚我就沒怎麼睡,來的路上,你們一路睡過來的好吧。”喜清歡白了她一眼,拔開了她的手,從牀上滑了下來,站着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也是哦,我給忘記了。”劉芷穎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看她的衣服,轉身去找包裹,“你還是換件衣服吧。”
“這不是挺好的嘛。”喜清歡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九小姐,聆喜齋的老東家聽說洛哥兒的家人來了,方纔送了帖子來說晚上在聆喜齋設宴給我們洗塵呢。”劉芷穎挑了一件衣裙,鄭重的看着喜清歡說道,“你可別讓人家給比了下去。”
“去,誰跟她比?”喜清歡拍了劉芷穎的腦門一下,不過,還是接過了衣裙,去屏風後換了。
劉芷穎見狀不由偷笑:到底還是在意的嘛。
等到喜清歡收拾好自己和劉芷穎來到二樓的時候,喜冰歡和柳來福等人已經在等着了,江洛卻沒有瞧見,倒是那兩個請走文小姐的阿五阿七陪着柳來福在說話,看到喜清歡,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齊抱拳:“阿五(阿七)見過九小姐。”
喜清歡坦然一笑:“兩位大哥客氣了。”
“九小姐,洛少說了,這幾天由我們兄弟倆保護幾位的安全,幾位需要什麼缺什麼,只管與我們兄弟倆言語一聲。”個子略高些的年輕人皮膚黑黑的,一笑便露出兩顆白白的虎牙,自我介紹了一下,又指了指身邊略略白淨些卻顯得比他要魁梧些的年輕人說道,“我叫阿七,這是我五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