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笑着看着劉方氏問道:“不知您此次來是?”
“是這樣的,我們鎮上的楊公子,知道貴府的二小姐心靈手巧秀外慧中,甚是仰慕,他聽說你們家即將遠行,生怕以後沒有了機會,便請了我跑這一趟。”劉方氏說話倒是頗有些咬文嚼字的感覺,說罷,還笑道,“不瞞老夫人您,我是官媒,這尋常人家能這樣費大銀子請官媒說請的,還真是少見,由此可見呀,這位楊公子的心真着呢。”
“原來是這樣。”李氏點點頭,又問道,“敢問這位楊公子姓甚名什?家裡是做什麼的?多大年紀了?”
“這位楊公子叫楊季全,年方十六,家裡原是做布莊的,如今還在鎮上開了家叫四喜齋的魚鮮乾貨鋪子,如今生意也是不錯的,他家原是在青石鎮上的,據他說,他與你們家原是舊識,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印象?”劉方氏已經知道楊季全和喜家是舊識,倒是沒有說什麼不切實際的話。
“是他?”柳氏皺了皺眉,她對楊季全倒是沒什麼牴觸,只是他那個哥哥,卻是她不願見的,如果以後成了親戚,那不是……
“夫人認識是吧?”劉方氏笑道,“這樣最好,想來你們也是熟悉他們家的情況的,楊公子爲人謙和,在鎮上也有不少人家看中,他都一一拒了,要不是這次知道你們要遠行,他估計還沒這個膽子呢,說是,怕嚇到你家二小姐。”
“他那位大哥如今怎麼樣了?”李氏卻突然問起楊宇全的事兒。
劉方氏一愣,隨即笑道:“您說的是楊宇全大公子吧?他上個月訂了門親事,還是我說的呢,如果不出意外,開春便辦喜事了。”
楊宇全訂親了?喜清歡驚訝的想,自從那次他們搬去花蓮鎮,她便只收到楊掌櫃的信,說的也都是鋪子裡生意的事,沒想到,楊宇全居然訂親了,他想開了?
“這事兒……”柳氏低頭想了想,看向李氏,說道,“娘,幾個丫頭都還小,今年又這麼多事兒,我看,等過兩年再說吧。”
她這是拒絕了。
劉方氏當冰人多少個年頭了,這樣的場面不是沒見過,當下低着頭喝水,假裝沒聽到,只等着李氏拍板。
“奶奶,娘。”喜清歡這時才走了出去,“找我有事嗎?”
“這位是?”劉方氏看到喜清歡以爲她就是正主兒,便上下的打量了喜清歡一番,目露欣賞。
“哦,這是我小孫女。”李氏介紹了一下,看向喜清歡笑道,“我方纔聽說花蓮鎮有人來找,還以爲是生意上的事呢,便讓人喊了你下來,誰知這位冰人是給你二姐說親的。”
“二姐?是哪家?”喜清歡故作驚訝,看向劉方氏,眼前這冰人倒是收拾得清清爽爽,瞧着像是五十來歲,從頭到腳沒有一絲多餘的飾品,而且,目光平和,脣角一直帶笑,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喜清歡便笑着衝她福了福。
“是楊家的二公子楊季全。”柳氏的語氣卻帶着些不耐。
“原來是楊二公子。”喜清歡偷瞄了柳氏一笑,說道,“倒是個門好親事。”
“小四!”柳氏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莫要信口開河。”
“奶奶,既然不是找我的,那我忙去了哈。”喜清歡摸摸鼻子,衝李氏說道,又朝劉方氏曲了曲膝,“您坐,我先失陪了。”
說罷便往樓上去了,剛進樓梯間便聽到柳氏歉意的向劉方氏說着孩子不懂事之類的話,喜清歡挑了挑眉,三步並作兩步上樓,她的事已經忙完了,這會兒,卻是給二姐報信去的。
到了喜潔歡的門口,喜清歡只在門上敲了幾下:“二姐,我進來了哦。”說罷便推開了門進去了。
屋裡,喜潔歡正在制新的樣版,看到喜清歡進去,便放下了手裡的剪刀。
“小翠,先去外面溜噠一下,我和我二姐有話說。”喜清歡一直去就把小翠支了出去,小翠恭敬的行了禮退了出去,喜清歡才跑到喜潔歡身邊坐下,悄悄的說道,“二姐,花蓮鎮來人了。”
“誰來了?”喜潔歡的手頓了頓,平靜的問。
“冰人。”喜清歡留意着喜潔歡的反應,果然,二姐的耳根子後面紅了。
“來做什麼?”喜潔歡看了看喜清歡,重新拿起剪刀做事,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冰人上門,自然是說媒來了。”喜清歡趴在邊上,看着喜潔歡笑盈盈的說道,“花蓮鎮的楊二公子得知我們家即將遠行,擔心再無相見之日,特去請了官媒上門向我們家的二小姐提親,只是呢,娘似乎不願意。”
“卡”剪刀一斜剪到了做好的樣版上。
喜清歡忙去看喜潔歡的手,倒是沒事,只是這個時候,喜潔歡卻突然放下剪刀站了起來,徑自往門口走去。
“哎,二姐,你幹嘛去啊?”喜清歡忙跟了上去。
“我去找娘。”喜潔歡回頭微微一笑,神情淡然,“這門親事,我同意。”
“啊?”喜清歡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愣愣的看着喜潔歡,她有些不敢相信,難道剛剛她幻聽了?這話哪裡像是二姐會說的?她的二姐,一貫沉默的二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兒可不是她前世,這兒可是實實在在的古代,一個被人提親的小姑娘,居然在說這門親事她同意,這話要是換成三姐,她倒是不會怎麼意外的,可……如今卻是出自二姐的嘴,怎麼可能???
“二姐,你這樣說的話,娘可能會……”喜清歡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看着喜潔歡想勸兩句。
“我知道。”喜潔歡點頭,轉身對她說道,“可是,小四,他很好,我不想錯過。”
“二姐,你怎麼會對他……”喜清歡話問了一半便消了聲,二姐對楊季全又不是今天才這樣的,之前對楊家布莊的事那樣上心,又不是假的。
“他身上,有爹的氣息。”喜潔歡含蓄的笑着。
“啊?”喜清歡再次驚呼,什麼叫爹的氣息?戀父情結啊?
“爹一直對娘很好,那種感覺讓人很安心,那天他出現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眼神像爹那樣平和。”喜潔歡說到這兒,又看了喜清歡一眼,“小四,你不覺得洛哥兒的沉穩淡漠有時候也和爹很像嗎?”
不會吧……喜清歡頓時無語了,說來說去,怎麼好像自家姐妹都跟戀父似的。
喜潔歡見她不說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竟真的下樓去了。
“哎……”喜清歡喊不及,只好去拍開了喜冰歡的門,喜冰歡自然還是在擺弄她的石頭,喜清歡進去二話不說拉着她便要往外走。
“小四,你發什麼瘋啊?”喜冰歡不滿的反手扣住了喜清歡的手腕,喜清歡頓時動彈不得。
“三姐,有人給二姐說媒,二姐下樓去了。”喜清歡忙坦白情報。
“誰啊?”喜冰歡一愣。
“楊季全,娘不同意這門親事,二姐同意,這會兒自己下樓去說了。”喜清歡迅速說着,一邊掰着喜冰歡的手指解救自己可憐的手。
“這麼好玩的事?走走走。”喜冰歡眼前一亮,拉着喜清歡跑得飛快。
兩姐妹下了樓梯,悄悄的躲在門簾後掀了絲縫隙偷瞧。
只見喜潔歡站在柳氏面前,很認真的告訴李氏和柳氏:“奶奶,娘,這門親事,我同意。”
一言說出,同樣驚了滿屋人,當然了,這時的屋裡只有李氏、柳氏、尖子娘和那個劉方氏。
“潔兒,回屋去。”柳氏頓時沉了臉,她剛剛還沒完全拒絕人家呢,沒想到女兒竟然自己跑下來說同意,這……這是個小姑娘該說的話嗎?
喜潔歡卻不理會她,徑自站到劉方氏面前,微笑着說道:“這位嬸子就是花蓮鎮來的冰人?”
“我是。”劉方氏點點頭,目光驚訝的打量着喜潔歡,這不是剛剛那位進去的小姑娘嗎?不過,瞧着又有些不像,眼前這位,瞧着內斂多了,可是這說的話,還真讓她意外。
“麻煩嬸子回去告訴楊季全公子,這門親事,我應了。”喜潔歡說話直接了當,讓柳氏想攔都攔不住。
劉方氏更驚訝了,轉頭看了看李氏,畢竟說親的事還得人家長輩同意才行,再說了,對面那位夫人這般生氣,分明是不同意的。
“如此……有勞您回去等信兒,等我們商量好了,便捎信給您。”李氏很快恢復了平靜,微笑着衝劉方氏點了點頭。
“那好,我不叨擾了。”劉方氏站了起來,朝李氏等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尖子娘看了熱鬧,這會兒見柳氏沉着臉,也不便多待,和李氏招呼一聲也走了。
“奶奶,我是說真的,楊二公子很好,我不想錯過。”喜潔歡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竟這樣直接的說這樣的話。
“二姐真牛。”躲在門簾後的喜清歡咋着舌沖喜冰歡豎了豎大拇指。
“切,你才知道?別看她平日不吭不響的,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未必拉得回來。”喜冰歡卻不以爲然,撇着嘴說道,“你瞧着吧,到最後,妥協的人一定是娘。”
“你這麼確定?”喜清歡好奇的看她。
“你忘了?小時候你調皮把人家大公雞的毛給拔了,娘要打你,就是二姐不吭不響的把你護着替你捱了幾下,還有,你別忘記了如今那四喜布藝鋪是怎麼來的?二姐租下鋪子的時候,你知道了嗎?”喜冰歡湊在喜清歡身邊嘀咕二姐的種種壯舉。
“我當然知道。”喜清歡再次汗顏,原主小時候真的就這樣玩劣?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帶着糯意的“河東獅吼”:“小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