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清歡見過的少年裡,江洛淡漠、喜延年跳脫、柳豐慶實誠、邵亦然溫雅、楊季全頂多算是有點兒學生的氣質吧,可杜文先給她的感覺卻是親切,他其貌不揚,身高與江洛差不多,卻比江洛敦實,時時上揚的脣角給人一種愛笑的感覺,與人說話時,彬彬有禮,很是周到。
喜清歡想,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吸引到大姐吧?
當然了,這樣的場合,喜清歡幾個姐妹也就是出來見見長輩,見完便退了下去,不過,繞是這樣,四姐妹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還是給杜家留下了驚奇,而杜文先也留給了喜清歡頗深的印象。
喜念歡和喜玉歡的親事一定,一家人便準備起程,儘管東西精減了又精減,到最後,還是收拾了大包小包無數。
九月二十,江洛僱了一條大客船來接。
得了消息的喜翎歡一家、楊父一家、柳秀才一家、杜文先一家、柳老村長一家、柳小柔和柳小春都來了。
除了這幾家親戚,小柳村的村民們幾乎都到了埠頭,每家手裡都挽了籃子,籃子裡有的是煮好的雞蛋,有些是自家種的蔬菜,有些是山上採的野果子,有些是自家做的糕點小吃,總之,每家都在用他們的方式表達着對喜家人的不捨和關心。
柳來福帶了人幫着把行李搬上了船,柳阿吉則幫着把鄉親們送的東西歸攏在各個竹簍裡,不容喜守業的婉拒,徑自擡上了船。
“杜兄。”江洛在學堂待過一段日子,自然是認得杜文先的,下了船便過去打招呼,“恭喜。”
“江兄。”杜文先也作了個揖,兩個嘴上稱呼倒是客氣疏離,可說的話卻透着一股子親熱勁,“安頓好了可要給我捎個信,我也好知道你們在哪?”
“明白。”江洛瞭然的點頭。
“三姑父。”喜延年則笑嘻嘻的湊上前,衝杜文先擠了擠眼。
杜文先失笑,反手頂了喜延年的肩一下,三人相視而笑。
喜清歡帶着劉芷穎在家裡轉了一圈,確定沒有落下什麼重要的東西,才讓何東何西找了幾個夥計擡了箱子出去,她的這幾個箱子裡自然不可能只是換洗的衣服,衣服下面擺了銀子,之前劉芷穎躲過的箱子,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到了埠頭,戚聯迎了過來,別的都搬上船安排妥當了,只剩下喜清歡這幾箱了。
“戚伯,麻煩您了,這幾個莫讓人動了。”喜清歡指了指那幾個箱子,戚聯立即明白,這是重要東西,當下親自帶着幾人上船去了,劉芷穎跟在後面去看着。
喜清歡則去和柳來福等人話別,該交待的都交待了,這會兒說的也不過是各自珍重有事無事多聯繫的話,反正,柳來福是知道怎麼找江洛的,不怕聯繫不上。
“小四,有空多回來轉轉,這家裡還有這麼大一攤子事呢。”柳老村長看到喜清歡過去,又是瞪眼又是嘆氣的說道。
“村長爺爺,您放心,我一定常來常往。”喜清歡應得乾脆。
“小四,出去之後,可別忘記了我們啊,我們可都還靠着你賺銀子呢。”尖子媳婦往喜清歡手裡塞了一個小包,“這是我自己做的,雖然沒你們編的精緻,好歹也是我的心意。”
“嬸子放心,我哪忘得了你們呀,我這兒的事兒可還得靠着你們幫忙呢,有什麼事兒只管找來福叔去,我們家所有的生意都有他一份子哦。”喜清歡臨走也不忘記給柳來福攬事兒。
“你們也真是,瞞得這樣着緊,回頭,我們還真得讓來福兄弟請客去。”尖子媳婦爽朗的笑着。
“小四,這是我做的。”梨花也遞了一條自編的草珠子飾品過來,她不止準備了喜清歡的,還備了喜念歡她們的,一個也沒落下。
“梨花姐,以後得多費心了。”喜清歡接下。
“放心,有我們呢。”圍住喜清歡的都是平日與喜清歡接觸比較多了,當然,也不泛捕魚隊、柳莊等人媳婦,沒一會兒,喜清歡手上便掛滿了她們的小心意。
“諸位諸位,是不是每次你們都給我送這麼多東西呀?要是有的話,我指定三天兩頭回來一次。”喜清歡實在推拒不了,只好玩笑似的衝她們笑道。
“你天天來,自然沒有。”有媳婦笑着接了一句,引得衆人鬨笑一片。
“九小姐。”阿七遠遠的見了,便跑了過來幫忙。
喜清歡這才脫身,把手裡的東西交給阿七,讓他送去給劉芷穎收攏,自己去了柳秀才那邊,這會兒,柳家杜家正站在一塊兒話別。
“外公外婆。”喜玉歡幾人也在,喜清歡招呼過了柳家二老,朝杜父杜母福了福,“杜伯伯,杜伯母好。”
“這是小四吧?”杜母方纔已經見過了喜潔歡和喜冰歡,這會兒再看喜清歡倒是好認了,自從兒子回家說要向喜玉歡提親後,她可是暗中細細訪過的,對喜家四姐妹,尤其是這個小四,更是聽到了不少的傳言,就方纔,她也看到了喜家小四受人歡迎的程度。
“是。”柳氏笑着點頭,“她呀,最閒不住,沒少讓我們頭疼。”
“親家母說笑了,你有這樣四個女兒,頭疼也是因爲挑女婿挑的吧?只可惜我們家就文先一個兒子,要是我有四個兒子,我還真想把你們家四個閨女全帶回去。”杜母也是爽快人,毫不掩飾對喜玉歡四姐妹的喜歡。
這時,江洛和喜延年陪着杜文先過來了。
喜清歡和喜冰歡對視了一眼,把喜玉歡和喜潔歡也拉了過來,四姐妹站在一會兒也不說話,只是笑看着杜文先。
對面的喜延年一看這架式,與喜清歡的那點兒默契心頓時回來了,眼珠子一轉,拉着杜文先說道:“三姑父,考考你眼力如何,你看看,哪一位是我三姑姑?”喜念歡回來後,喜延年便改了口,改稱喜玉歡爲三姑姑。
江洛會心一笑,站到邊上笑看着杜文先,顯然,他也是站在喜延年那一邊的。
杜文先無奈的看了看這兩人,目光往前面的四姐妹看去,沒一會兒,便把目光停在了中間的喜玉歡身上,上前笑着行禮:“玉兒。”
“眼力不錯哦。”喜延年頓時驚訝的喊着,結果被喜冰歡狠狠的瞪了一眼,灰溜溜的摸着鼻子回江洛身邊去了,江洛同情的看了看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肩。
“見過姐夫。”其實吧,喜玉歡看到杜文先便先紅了臉,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早就露了破綻了,於是,喜清歡三人齊齊行禮,引來了衆人的側目。
“姐夫,你能認出我姐來不奇怪,你要是能把我們三個也認出來,那纔是好眼力。”喜冰歡挑挑眉,故意爲難他。
“哎……”那邊上,柳氏正要阻止喜冰歡,被杜母拉住了,杜母笑道:“我也想知道怎麼辯認她們姐妹呢。”
親家都這樣說了,柳氏只好笑着旁觀。
“哎,你什麼餿主意?我剛剛過來,他看到的好伐。”喜清歡站在喜冰歡身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你別管。”喜冰歡反手推了她一下,沒理她。
杜文先把她們倆的互動看着眼裡,微微瞧了瞧她們三人,便笑着行禮:“二妹,三妹,四妹。”
倒是一個也沒喊錯。
“得,沒意思。”喜冰歡見沒爲難到他,泄氣的撇了撇嘴。
“你就消停吧。”喜玉歡暗地裡把喜冰歡拉到後面,維護之意明顯,喜冰歡欲要調侃她,見喜玉歡含羞帶躁的模樣,纔算有了些同情心,放過了喜玉歡。
再不捨,總會有離開的時候,喜家衆人終於登上了船。
“文兒,你怎麼認出她們的?”杜母這時才私下問起杜文先來。
“娘,玉兒之前與我說過,她二妹內斂不喜多言,繡藝了得,她三妹喜歡舞刀弄劍,而她四妹一向機靈主意多,她們雖然一模一樣,可眉宇的氣宇卻是不同的,細瞧瞧就能看得出來。”杜文先看着船上並肩站着的四人,心裡涌現一股不捨,許多不曾見到她了,如今總算能光明正大的上門了,她卻要遠離了,還好,有江洛在……
而船上,一向潑辣堅強的柳小月哭得稀哩嘩啦,方繼看着心疼,正柔聲勸着,柳氏也是紅了眼,與柳小月不同的是,她嫁到喜家十幾年了,雖然離父母遠了,可她的夫君她的女兒們都在身邊,傷感之情便淡了許多。
喜慶靖和李氏相攜着也站着甲板上對着埠邊的鄉親們揮手告別,一時之間,心裡五味紛雜,當初走投無路,他們帶着尹氏、喜守業、喜世廉、喜翎歡來到小柳村,雖說身上帶了些銀子,可若是沒有小柳村的鄉親們,他們連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這些年,雖然他們付出了許多,卻也得到了小柳村鄉親們無數的回饋,要不是因爲秦家的出現,他們真的願意老死在這兒,在這兒紮根……不,他們的根已經留在這兒了。
喜慶靖和李氏對視一眼,回頭瞧了瞧身邊的人,會心的笑了,來時,他們六人帶着倉皇和不安,只覺得前路茫茫,如今離去,卻是帶着一家人,帶着太多的牽絆和不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