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守便是一夜,喜清歡從一開始站在門邊一直到後來直接坐在了門前臺階上,江洛怕她着涼,回屋搬了一張小凳子,鋪了墊子讓她坐着
天際,漸漸的亮了起來,下人們早早的起來打掃庭院,看到守在門前的江洛和喜清歡,都很是驚訝,上前問安時,卻被江洛打發了出去。
“你先去歇着吧,這兒有我。”江洛這句話一晚上說了無數次,這時看到喜清歡臉色憔悴,忍不住再一次蹲到她面前勸道,目光不捨的在她臉上流連。
“一晚上都守了,也不差這一會兒。”喜清歡搖頭,“我想知道他們爲什麼而來。”
“等我知道了,頭一個去告訴你不好嗎?”江洛忍着伸手觸摸她臉頰的衝動,這是前院,他不能不顧忌。
“不好,這會兒,我回去了也未必睡得着。”喜清歡固執的搖頭,雙手迅速搓了搓,然後捂在自己臉上揉了揉,感覺到那熱氣,冰涼的臉才緩了緩。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江洛見說不動她,只好另想辦法。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開了,喜清歡忙拉住江洛站了起來。
昨夜那兩人的激動已經不復,喜慶靖等人也是一臉的平靜,只是,看到門外的江洛和喜清歡時,李氏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便笑了,這倆孩子,就是細心。
“洛哥兒,小四,來見過兩位大人。”喜守業見兩人的模樣,到嘴邊的質問也嚥了回去,招手讓兩人行禮。
“見過兩位大人。”江洛和喜清歡雙雙行禮。
“這是?”兩人忙虛扶了一把,回頭看着喜慶靖。
“這是六兒的徒弟和四女兒。”喜慶靖介紹了一句,便吩咐喜守業道,“六兒,安排兩位世叔先去歇息,今晚替兩人接風洗塵。”
“是。”喜守業應下,在邊上延請兩人去客房。
“主公,主母,孫元(湯豐)告退。”兩人齊聲向喜慶靖和李氏拱手行禮,跟着喜守業去了。
“都去歇着吧。”喜慶靖看了看江洛和喜清歡,點了點頭,大步回自己院子去了。
喜清歡瞧了江洛一眼,揮了揮手,跟在尹氏後面,她想知道什麼,看來還得從尹氏這兒下手。
送喜慶靖和李氏回屋休息,喜清歡便纏上了尹氏:“二伯孃,那兩人是什麼來路?”
“走,去你屋裡歇。”尹氏就知道她要追根問底,笑着拍了拍她的額,主動提出到她屋裡歇着。
回到屋裡,劉芷穎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覺,顯然,昨晚她也在等喜清歡,喜清歡自知疏忽,忙上前喊起了劉芷穎,讓她去好好歇着。
“小姑姑,你去哪了?怎麼一晚上不回來?”劉芷穎眼睛一睜開便下意識的問道,眼睛瞟到喜清歡身邊有人,不由嚇了一跳,直到看清是尹氏,她纔不安的看了看喜清歡。
“昨晚有事忘記與你說了,你先去睡吧,我和二伯孃有話要說。”喜清歡安撫了兩句,打發劉芷穎去睡覺。
劉芷穎這才點了點頭,怯怯的看了尹氏一眼轉身去了裡屋,她有些爲自己的冒失後怕,卻不知道尹氏早知道她的身份了。
“二伯孃,快說,他們爲何而來?”喜清歡迫不及待的問。
“那兩人原是公爹身邊的副將,如今在馮大將軍手下做事,這次來是到長祈縣和凌縣徵兵的,昨兒這裡辦花燈節,他們剛好在鎮上客棧投宿,我們下樓的時候,正巧遇着了他們,沒想到……”尹氏嘆了口氣,“都這麼多年了,他們居然一眼就認出了我和你爹。”
“這麼說,他們不是特地來尋我們的?”喜清歡心裡略鬆。
“不是,他們已經答應了公爹,不把我們家的行蹤泄露出去。”尹氏搖頭,給了一個結果,“他們以前都是你爺爺一手栽培的,忠心可鑑,而且這兩人說話,丁是丁卯是卯,應下不泄露出去,便絕對不會透露一個字。”
“那他們有沒有和爺爺說別的?”喜清歡問的小心翼翼。
“就是敘敘舊,說了許多你爺爺他以前老部下這些年的情況,唉,那麼多優秀的將士,這些年辭官的辭官,病的病,沒了的沒了,如今,也就只剩下他們倆爲馮大將軍鞍前馬後的效力了。”尹氏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起身說道,“一夜未眠,你也早些睡,我去吩咐廚房準備晚上的宴席,你也莫睡晚了。”
“二伯孃,您一會兒也去歇歇吧。”喜清歡見尹氏累極,有些歉意的跟在後面。
“這不算什麼,這突然遇見他們,要是不弄清楚,我也睡不着。”尹氏笑了笑,沖喜清歡揮了揮手,徑自出去了。
喜清歡知道那兩人是友非敵,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睏乏頓時涌了上來,關上門,直接便去了裡屋。
劉芷穎正在收拾東西,看到她這樣,到了嘴邊的疑問頓時又咽了回去。
“小紫,晚飯前一定要叫醒我。”喜清歡也顧不得乾淨不乾淨,脫去了披風和外衣,整個人便鑽進了被窩,拋了一句話給劉芷穎,便睡了過去。
晚上,尹氏準備了豐盛的宴席,有許多菜還是她親自下廚做的,雖然中午只歇了一兩個時辰,她的精神卻仍是極好。
喜家人齊聚偏廳,雖然有孫元和湯豐在,喜慶靖卻並沒有讓尹氏分男女開席,對他而言,這兩人是生死至交的兄弟,他的家人理當都出來見見。
當然,他沒有對所有家裡人介紹這兩人的真實身份,只說是曾經的至交好友。
孫元和湯豐在看到喜守勳的剎那,再一次的動容了,要不是尹氏等人圓的場,險些露出底細。
“四爺,您怎麼……”孫元坐在喜守勳身邊,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低聲問了出來,看着曾經那麼神采飛揚的一個人,如今竟成了獨臂單腿,他的眼圈便忍不住一紅,當年,他們在喜慶靖身邊當副將,可他們的年紀根本大不了喜守成、喜守功幾歲,平日裡也是頗談得來的,所以,對喜守勳等人也是照顧有加,除了喜守勳,還有尹氏,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真的這樣傻……
一時之間,碗中飯菜如同嚼蠟。
“元叔,豐叔,來。”喜守勳卻爽朗的一笑,用大碗倒滿了酒,朝二人示意了一下,“久別重逢,咱仨人先慶賀一下,我先乾爲敬。”
說完,一飲而盡。
孫元和湯豐兩人也學着他一口氣喝完。
接着,喜守業和喜世廉也敬了一杯,喜世耿和方繼、江洛、喜延年也不例外。
輪到江洛時,喜慶靖特意介紹了一句:“這是六兒的徒弟江洛,也是江老頭的孫子。”
“江……”兩人聽到江老頭,再次吃驚,實在沒想到,當年彈劾喜慶靖的那個江老頭,居然把孫子送到喜家當徒弟。
“不僅江老頭,還有邵賢弟也在青石鎮,要是有空路過,你們別忘了去瞧瞧他們。”喜慶靖隨意的說道。
孫元和湯豐頓時高興起來,沒想到這趟收穫這麼好,找到了老主公一家人之外,還聽到了邵謙的消息。
“元叔,豐叔,在家多住幾日,等明兒,我派人送個信過去,讓邵世叔也過來聚聚。”喜守業提議道。
“不用不用。”孫元搖頭,“我們要務在身,耽擱不得,月底前可是要趕到長祈縣的,遲了會誤事兒。
“是啊,如今知道你們的在哪兒,長祈離這兒也不遠,改日閒了,我們再來看你們一樣的。”湯豐也接着說道。
“來,今夜,我們不醉不休。”一家子都在這兒,丫環們也站了不少,有些話便不好多話,喜慶靖便端了杯豪邁的說道。
“你當心身體,醉酒傷身。”李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祖爺爺,您還是算了吧,這陪孫爺爺湯爺爺不醉不休的事兒,自然有我爹和幾位叔叔呢。”喜延年笑着插了一句話。
“年哥兒,你這是想讓你爹和幾位叔叔灌醉我們倆老頭吧?”孫元哈哈大笑。
“哪能呢,您一看就是個海量。”喜延年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奉上一次好話。
“小娃兒眼力不錯,一眼就瞧出老孫你的酒糟鼻子了。”湯豐也在邊上打趣孫元,惹來衆人鬨笑。
他們男的要喝酒,喜清歡等人這麼客人,卻是早早的散了。
江洛坐了一會兒,便拉着喜延年告退出來,他們還小,不宜喝太多酒。
到了院子,江洛想了想便來找喜清歡,他之前答應過有消息就頭一個告訴她的。
喜清歡沒有回自己的院子,她也想把之前從尹氏那兒知道的消息告訴江洛。
兩人想到一處,沒一會兒,便在二門處遇上了,不由相視而笑,轉而去了後院的小花園。
四下無人,江洛纔開口說道:“師父說,這個時候徵兵,怕是邊陲戰事不遠了。”
喜清歡愣了一下,這個卻是尹氏不曾說的,沒想到,江洛一照面便透露了這樣勁爆的消息。
“那……都要徵多大的啊?”她頭一個便想到了自家的哥哥們和江洛、喜延年。
“這就不知了。”江洛搖搖頭。
“你不許去。”喜清歡也顧不得告訴他別的消息,一想到戰爭,她心裡便着慌,眼一瞪便衝着他說道。
“我又沒說去。”江洛一愣,頓時失笑。
“不管,反正你得答應我,你不能去。”喜清歡很乾脆的再一次發揮她這個年紀的權利,又耍了一回兒賴。
“我要是去,必會與你商量。”江洛柔柔的看着她。
“沒得商量,反正、總之,你不能去,家裡誰也不能去。”喜清歡哼哼着。
“好好好,不去,都不去。”江洛笑意盎然,順着她的話哄着道。
喜清歡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起了別的消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