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一回紅娘的喜清歡三人出了後院小花園,緩步走在遊廊裡隨意閒聊。
“年哥兒,最近練功練的怎麼樣了?”喜清歡不可避免的問起了喜延年的近況,自從到了南林鎮後,喜延年就給入了迷似的,一天到晚的練功學習,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般,不再像以前那樣跟着喜清歡或是江洛,平日喜清歡又是早出晚歸的,見到他的時候越發少了。
“小姑姑,你一點兒也不關心我。”喜延年裝作委屈的撇嘴,原本像鴨子一樣的聲音竟在不知不覺變得清朗起來,那個調皮搗蛋的少年已然悄然成長了。
“我現在可不就在關心你嗎?快說,都幹嘛了?”喜清歡瞪了他一眼,“別給你個杆子就爬,有日子沒修理你,皮癢了是吧?”
“小姑姑,其實你可以試試,不過,就不知道誰修理誰了。”喜延年嘻笑着回了一句,才說道,“我還能幹嘛啊,除了每天練功、看書、擺陣,還是練功看書擺陣,和三姑姑是一樣的。”
“還能耐了。”喜清歡側頭睨了他一眼。
“是能耐不少,如今,我未必是他的對手了。”江洛在邊上含笑看着兩人打趣戲鬧。
“真的假的?”喜清歡有些誇張的問,惹得喜延年一陣不服氣的瞪視後,她才笑着捂了嘴,“行吧,姑且信你。”
“你等着吧,看我以後上了戰場取了敵將首級來給你看。”喜延年很不服氣,可與喜清歡對練,她又太遜了,他勝之不武,想了想便說道。
“哎哎,你們都怎麼回事?就這麼盼着打仗呢?”喜清歡忽的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伸手便拍向喜延年的頭,“知不知道打仗是會死人?知不知道打起仗來老百姓得受多大的苦啊?盡不想些好的,三姐這樣,你也這樣,我看你們倆真真是欠收拾了。”
喜延年沒想到她突然發難,一時沒避開,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他捂着被打的地方,很不滿的瞪着喜清歡:“小姑姑,我已經成大了,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去,你喊我小姑姑一天,在我眼裡,你就一孩子,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喜清歡白了他一眼,忽的悲從中來,“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麼回事?出征出征出征,就不能盼點兒好的嗎?”
一種惶然悄然的襲上心頭,喜清歡頓時紅了眼眶,可她又不想在他們面前流露這一份惶然無措的情緒,便低了頭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她能告訴他們,她已經嘗過失去至親的痛苦嗎?她能說她這一世好不容易把自己融入了這個家不希望這個家裡任何一個人出事嗎?戰爭,意味着死亡……這一刻,她深切的認識到,其實她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有着與三姐一樣的害怕,只不過是她不願承認罷了,她總是逃避去想這個問題,也害怕去想這個問題罷了。
“她怎麼了?”喜延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姑姑怎麼變了這麼多?這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她。”江洛嘆了口氣,拍了拍喜延年的肩,快步追了上去。
喜清歡的心亂作一團,前世在電視劇中看到的那種戰爭的場面不受控制的浮現在她心底,以前看時,她或許只是覺得拍攝陣容強大,可這一刻,她身處在這樣的古代,而她的家人很有可能投身到那樣的場面上去。
“清歡。”江洛很快便趕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觸手冰涼,他心裡不由一驚,一使力拉住了還在往前走的喜清歡,目光在她臉上搜尋了一番,柔聲說道,“跟我來。”
喜清歡看着他,沒說話。
江洛沒等她回話,便拉着她往回走,順着遊廊到了喜清歡四姐妹住的院子外,攬着她的腰縱身一躍,攀着牆壁翻到了屋頂,順着瓦小心的攀到了屋頂最高處。
“坐。”江洛用袖子擦了擦那瓦片,扶着喜清歡坐了下去,自己隨意的坐在她身邊,側頭看着她輕笑,一邊拉着她冰涼的雙手捂着,“這兒怎麼樣?有沒有以前在小柳村的感覺?”
喜清歡這時纔回過神,擡眼瞧了瞧四下,嘟噥道:“哪有小柳村好看。”
江洛見她肯說話,心下寬了寬,笑着揚了揚下巴:“往上看。”
喜清歡睨了他一眼,擡頭。
夜空中,繁星點點……在前世,是見不到這樣純淨的星空的……喜清歡再一次想起了她的前世,這段日子,她已經有段日子不去想以前的事了,今天卻又翻了出來,仰着頭,她不由怔忪:那邊的家人,現在可好?
“好看嗎?”江洛側頭看了她許久,才輕輕問道,生怕驚擾到她似的。
“嗯。”喜清歡應了一聲。
“我想我娘和妹妹的時候,我就會爬到屋頂上,看着看着,心就靜了。”江洛緊捂着她的手,低低的敘說着,“閉上眼睛,什麼都別想,嗯?”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喜清歡乖乖的閉上眼睛,感覺微微的夜風,感覺手上他的溫暖,漸漸的,心裡的惶然漸漸平息。
江洛只是捂着她的雙手,感覺她的手慢慢的恢復了溫暖,才覆着她的手背扣住十指合在到一處,安靜的陪着一起看着天空,默默的在心底說道:娘,您看到了嗎?清歡答應與我訂親了……
“江洛……”許久之後,喜清歡閉着眼幽幽的喊了一句。
“我在這兒。”江洛低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情不自禁的一凝。
“你會去嗎?”喜清歡問道。
“……”江洛微訝,沉默了一會兒,才輕笑道,“你是說出徵的事?”
“你會去嗎?”喜清歡睜開眼睛,目光緊緊鎖着江洛追問道。
江洛搖頭,停了好一會兒才嘆着氣說道:“方纔你自己還在勸三三不要想那麼多,怎的自己也想起這些來了?你不是說,那些事都是未可知的麼?還不一定的事,想這麼多作甚?”
“我害怕……”喜清歡的語氣裡透露着一抹不自覺的軟弱。
“別怕,有我呢。”江洛斂了斂目光,安撫的說道,“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定會竭我全力護他們周全。”
“可是……”喜清歡還是不踏實,沒注意到江洛的話有些模棱兩可。
“別可是了。”江洛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轉移她的注意力,“年哥兒努力也是好事啊,你不總是說防範於未然嘛,藉此機會激勵激勵他也是個機會。”
“我不想我們家任何一個人出事。”喜清歡扁着嘴嘆氣,“一想到……算了,不說了。”
“不說,還要不想。”江洛裝出霸道的樣子瞪着她,沒一會兒,自己卻破了功,笑了出來,“好了,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啊?”被江洛這一番哄,喜清歡心裡確實鬆快了許多,側頭看着江洛。
江洛鬆開了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
“不會又是什麼契吧?”喜清歡想起以前他也曾有這樣的舉動,隨口便猜道。
“打開看看。”江洛顯然也想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這一刻的他,顯得有些傻。
喜清歡解開,裡面果然是契,她不由失笑,翻了翻,共有三張,都是在小吃街那一塊兒。
看罷,喜清歡笑看着江洛,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又讓我保管?”
“不是。”這次,江洛卻搖頭,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這是聘禮,所有的鋪子、莊子、房子,都是聘禮。”
“……”喜清歡愣住了,聘禮的事兒,不是江爺爺和爺爺他們商量了麼?怎麼還要他自己出?
“這是我自己的心意。”江洛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臉微微染紅,卻沒有迴避她的目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貧嘴……”喜清歡再怎麼厚臉皮,這會兒也忍不住臉紅,心裡滿滿的甜意,收起了手上的契,“告訴你哦,你以後要是待我不好,我把你這些東西全沒收了。”
“隨你處置。”江洛失笑,連連點頭。
“對了,爺爺那天找你可是說擴建捕魚隊的事?”喜清歡收好了東西,之前的消極心情也散了,便問起了正事兒。
“嗯。”江洛點頭,目光隨意的掃了掃四周,輕聲說道,“我們現在不缺人,到時候從莊上調人過去,不怕他們不聽你的。”
“你那些兄弟嗎?”喜清歡驚訝的擡頭看他,這麼快就安排好了?“他們願意去?”
“都是自願的,農莊的事本就有點兒大材小用了,而且,有他們在,許多事都好辦,到時候我們就是再招人,他們也能挑得起事兒,便是做惡人,也不用我們出面了。”江洛那天見過喜慶靖,知道了這麼一回事,便立即着手去辦了,他調的那幾個人,雖然不多,卻都是會水的,而且這幾天他們已經自發的去練了,他也有他的私心,雖說她是女扮男裝過去,又有他相伴,可他還是想避免一切不妥的事情發生,有他在,他兄弟們在,遇到下水這樣的事,她便不用親自出面了,除此之外,他已經派人去小蓮莊安排一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