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果然按時回來了,一到家,便被柳氏召去問話,接着又陪着柳氏出去了一趟,回來後,柳氏滿面笑容,再不提什麼準備不準備的事兒。
喜清歡好奇,找江洛詢問,江洛卻只是笑,無論她怎麼問,他都不說原由,只告訴她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喜清歡無奈,只好瞪了他一眼不再追問下去,心裡卻在期待“到時候”的到來。
八月初四,冰人上門,之前爲了方便,楊家、邵家、江家都讓她一個人兼了,現在卻顯出力不從心來了,楊家在花蓮鎮,邵家在青石鎮,還有江洛這邊,她一個人便要跑三家,着實吃力,最重要的是,送轎前擔那天怎麼辦?成親那天可怎麼辦?她分身乏術啊。
一照面,冰人便與李氏商量起了這件事:“老夫人,成親那日,我能不能請我的兩位同仁來幫個忙?之前光顧着攬好事兒,竟把這麼重要的事給疏忽了,是我的錯,我在這兒給諸位陪不是了。”
“不妨事,我們家不講究這些,你看着安排就是了。”李氏倒不在意,她只希望那天一切能順順利利的就行。
冰人如獲釋重的應下,商量起明日送轎前擔的事兒。
收轎前擔搬嫁妝,這些事其實李氏等人早已商量好了,送嫁妝本來應該是親兄弟的事,可康哥兒還這麼小,這送嫁的事便落在了喜世廉、喜世耿、方繼身上,三兄弟要送四家,又都不是同一個地方,怎麼算都有一家落空,雖說江洛主動提到讓他們三兄弟去杜家、楊家、邵家,可他這邊到底還是不能缺人的,思來想去,只好讓陳良實這個姐夫出馬。
陳良實夫妻如今就住在南林鎮,知道事情後,早早的便過來了,喜翎歡幫着一起清點嫁妝,陳良實則找了江洛問事情。
直到這時,喜清歡才知道江洛居然已經在外面建了一座二進的新院子,怪不得阿虎說他已經把一切安排妥當,原來,他早就開始行動了啊。
江洛對親事這樣上心,喜清歡心裡自然暗暗高興,得到消息後,她便出了自己的小院想找江洛去看看那新院子如何,到了前院,沒尋着江洛,正打轉回去,便看到阿虎行色匆匆的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阿虎,出什麼事了?”喜清歡驚訝的攔下阿虎,阿虎的神情太過嚴肅,可不像是來回報籌備親事該有的。
“九小姐,朱先生有急事讓我帶這位兄弟來見老太爺,還請九小姐引見。”果然,阿虎連笑容都擠不出一個,指了指他身邊的人,對喜清歡說道,“我也有要事稟報洛少。”
“跟我來。”喜清歡被他影響,不由自主的斂了笑,帶着他們去主院,江洛這會兒應該也在主院那邊吧。
只是,主院也沒有江洛的身影,不過,喜慶靖和喜守業幾人倒是在院中弈棋。
“爺爺,朱先生派人來了,說是有急事。”喜清歡一看到他們便稟報道。
喜慶靖擡頭看了看阿虎和另外一個人,點了點頭,和喜守業、喜守勳一起領了那人進了書房。
阿虎沒有跟進,他來是找江洛的。
“洛哥兒可能沒在家,阿虎,出什麼事了?”喜清歡見他們進了屋,便轉頭問起了邊上的阿虎。
“這……”阿虎猶豫了一下。
“有什麼不可說的嗎?”喜清歡更加好奇。
“不是……九小姐想知道自然無妨。”阿虎左右瞧了瞧,湊近了喜清歡低低的說道,“我們得到消息,車雲國早出兵了,前方壓了戰報,如今,邊城連失三城,還有,江大人府上有異,前幾天,有人看到江二夫人盛裝出行。”
“啊?”喜清歡大驚,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足夠讓人震驚了,車雲國連奪三城,這肯定不是三天兩天的能做到的,而江家,江楚航早就去了京都,這瘋了的秦氏又是誰放出來的?盛裝出行……這秦氏也未免太讓人驚悚了吧,裝瘋賣傻居然瞞過了江楚航和邵謙?
“除此,江二夫人還對外宣言,說江大公子的嫡傳信物被人盜走,誰要是把這信物找回,白銀千兩重謝。”阿虎又拋出一個消息,只是比起之前兩個,喜清歡對這點已經不怎麼震驚了,那個瘋女人是要反擊了嗎?
“阿虎,洛哥兒可能去了新院子,你快先去找他,還有,別讓他衝動了。”喜清歡沒有再留着阿虎。
阿虎也不猶豫,快步出門。
喜慶靖等人一直在書院裡沒有出人,朱先派來人也不見蹤跡,江洛也沒有回來,一切似乎很平靜,可喜清歡卻一直處於一種焦慮的不安中,她覺得,暴風雨要來了。
這種不安一直延續到晚間江洛回來時,喜清歡顧不得什麼成親在即能不能見的規矩,扔下手裡的賬本便往外走,一開門,便看到了江洛心事重重的背對着她的房門站着。
“江洛。”喜清歡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看到江洛轉身,心底的不安再次襲捲而來,她有些後悔自己就這樣開門出來。
江洛沖喜清歡淡淡的一笑,緩步走了進來。
“你都知道了?”喜清歡問的是江府的事,至於戰事什麼的,離她太遙遠了,下意識的,喜清歡逃避去想戰不戰的問題。
“嗯。”江洛點點頭,自然的來到她的書案前,看了看,輕笑道,“在做什麼?”
“看賬本呢,姐姐們的鋪子都弄好了,我在算一下每個鋪子的成本,要是不足的,就給添些現銀。”喜清歡之前確實是在看幾個鋪子的賬,只不過,她心不在焉的半個字也沒瞧進去罷了。
江洛拿起了賬本,翻了翻,不由再次笑了,上面空白的結尾出賣了她的不安。
“一個也沒算出來?”
“還不是……”喜清歡被揭穿,乾脆說道,“還不是因爲你,你這一整天都去哪裡了?老不見人……”
“去我們的新家了。”江洛忽的接話道,他垂着頭看着那賬本,低低的說道,“那兒的房契地契都用的你的名,等過段日子,你讓阿虎帶你去瞧瞧,那兒現在只有幾個管事,你也認識的,都是車馬行的人,缺什麼人和東西,只管與他們說,還有那些鋪子莊子,一會兒你把契都給我,我去把它們都轉到你名下……”
“等下。”喜清歡聽得奇怪,什麼叫過段日子讓阿虎帶她去看啊?明天就送嫁妝,再三天就成親了,她還需要別人帶她過去嗎?喜清歡越聽越心驚,直接坐到書案這頭的凳子上直視着江洛問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之前說過的,那些都是我的聘禮,轉到你名下也是……”江洛的目光有些躲閃。
“你別拿這個藉口搪塞我,阿虎都告訴我了。”喜清歡忽的覺得心酸,嗓子眼堵得難受,她直直的盯着江洛說道,“你說吧,你是要參軍了,還是要回江家去?”
“……”江洛聽出她話中的哽咽,目光鎖住了她的臉,看到她的難過,他險些心軟,可是,他不能啊,出征這樣的事,禍福難料,萬一他回不來了,這會兒成了親豈不是害她成爲第二個二伯孃?
“都決定了……是嗎?”喜清歡沒想到,僅僅一天,事情便出了這樣大的變化,她忽然有些後悔當初提議他蒐集消息,如果他消息不靈通,那他還會臨陣退縮嗎?
“清歡,我答應過你的,若真有這一天,我一定會竭我全力護他們周全。”江洛輕輕一嘆,看着喜清歡說道,“如果我能安然回來,我們再成親,好嗎?”
“如果?”喜清歡心裡一陣刺痛,努力的忍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倔強的看着江洛說道,“什麼是如果?如果你能安然回來就成親,那如果……你憑什麼一個人決定我們兩個人的事?”
“……”江洛盯着她的眼睛沉默着。
“我告訴你,江洛,要是你敢不回來,我肯定不會像二伯孃那樣……我不會爲你守着,我一定馬上衝大街上找個人把自己嫁了,我……”喜清歡實在說不下去,猛的轉身背對着江洛,捂住了溢出脣的哭聲,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只怕她真的會像二伯孃那樣,一輩子不嫁,兩世爲人,能爲一個人心動不容易,能遇到江洛這樣待她的更不容易。
“傻清歡……”江洛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嘆了口氣,上前緩緩的攬住了她,如今,他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這般抱着她,一低頭,一個吻便落在了她發上,“我一定會回來的,師父、大哥、三哥、三三……我們都會安然回來的……等我。”
“已經定下來了嗎?”喜清歡放任自己在他懷裡脆弱了一會兒,感覺平靜了些才亂抹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仰頭去看他。
“嗯,朱先生派人送來的信,戰事危急,朱先生是來徵求爺爺的意見的,若爺爺同意,他便立即寫信上報皇上,告訴喜家還活着並願爲皇上效力的消息,爺爺已經同意了。”江洛緊了緊雙臂,下巴貼上她的額,輕聲說道,“方纔,三三已經求了爺爺暫緩親事,她堅持跟着師父一起走,師父還有大哥、三哥也去,我還沒和師父說……我希望,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第一個支持我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