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27族,數字後面的玄機

火族族主是個急性子,一回族就打算去天族走一趟,但是,但凡急性子族主,身邊必定有一個行事穩重的智囊,這位智囊當然也姓火,名火慢慢。

火慢慢慢慢開口:“族主,有一句話他看似只是說漏嘴,未知族主可曾聽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哪句?”

“那小子轉述陛下之言,西河足夠大,容得下二十七族!爲何是……二十七族?”

族主一雙銅鈴般閃着火星的眼睛,突然睜大了:“是啊,爲何是二十七族?難道陛下已經制定了剿滅異族九族的方案?他要西河之地,只保留二十七族?”

目前西河還有三十五族,保留二十七族,這是要滅絕八族啊。

加上已經滅了的地族,那就是九族。

哪九族?

火族在不在其中?

這突然傳遞出來的一個數字信號,瞬間打入火族族主最深的內心。

哪怕他這大老粗內心的通道並不長,但也激起了巨大的迴音。

火慢慢沉默了,眼中星光隱隱,盤點……

同樣的盤點在各個族主心中都在盤點……

這數字太有玄機了。

哪八個異族上了黑名單?

越想越複雜……

包括天族族主在內!

天族族主身邊,早已圍了七八個族主,也就今日的突然變數,還有林蘇無以復加的強硬,再加上他意味無窮的三句話,還有三天後的第四句話,展開深入的分析。

天族族主永遠雲淡風輕的臉色早已改變。

他內心一片隱憂。

因爲他是異族之王族,因爲他的妹子,乃是仙皇的一品貴妃,他還是二皇子身後最強大的靠山。

然而,今日一系列變故,二皇子那邊根本沒有信息傳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二皇子對此事一無所知!

宮中貴妃妹子也一無所知!

ωωω•тt kān•℃o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信號。

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不僅僅是他,仙都二皇子,周王紀約,聽到這則剛剛傳到仙都的勁爆消息,整個人全都懵了……

林蘇異軍突起,展現無與倫比的兵道,是一驚也是一喜。

不管林蘇如何認爲,他現在是真的將林蘇當成自己人了。

自己人突然化身邊關戰神,對於他這個志在東宮大位的人,是何等的驚喜?

然而,林蘇突然出手滅掉地族,卻讓他更驚,且嗅出了濃濃的不安。

因爲地族是三十六異族之一,是他身後最堅實的底牌之一。

一個身上眼看就要打上自己烙印的得力干將,提兵滅了自己這一派系的一方重要力量,這怎麼說?

父皇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展開,他一無所知,這說明什麼?

父皇言,二十七族可以居於西河,那麼,剿滅九族的意圖清晰呈現,哪九族是該滅的?他還是一無所知……

父皇突然插手自己的基本盤。

他這個二皇子,後背全是汗。

更讓他冒汗的是,父皇抽調羅天宗頂層高手遠赴西河。

這件事情,他當然第一個知道,但他知道的時候,羅天宗頂層高手已經出發了。

同樣瞞着他。

連往日與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幾位羅天長老,這次全都沒有提前透風。

羅天宗,是他身後的第二支力量。

一夜之間,他身後的兩大靠山,父皇全都插手。

這……這到底是要幹嘛?

羅天宗幾位長老也在分析……

“西河足夠大,容得下二十七族!目前是三十五……”羅天慧者眉頭緊鎖:“難道我們還真的得陪着這個混賬再瘋八次?”

剝皮長老輕輕點頭:“也有可能還有四次,因爲他從曾幻仙那裡拿到的陣法晶柱只有五百四十根,一套殺陣一百零八,五套殺陣剛好五百四!”

“滅一族,三十五族已經瘋了!”羅天慧者道:“明天如果再滅一族,天族顯然坐不住。千靈,你們到底有哪些計劃,該當和盤托出了。”

計千靈輕輕搖頭:“針對哪些種族,這混賬小師弟是真的沒說!也許在他心中,已經跟我劃了一道線,從此以後,他是正規的朝官,只對陛下負責,而我身上,終究打着羅天烙印。”

羅天上人輕輕搖頭:“莫要分析得太過!也許這位監察使大人,其實是故布迷陣,他要的就是各大異族陷入猜忌。”

“故布迷陣?”羅天慧者皺眉。

“正是如此,各位不覺得這數目很有玄機嗎?”

數目有玄機?

玄機在何處?

目前三十五族,他似乎失言,似乎無意間說了個“二十七”。

那麼,在衆人心目中植入一個“八族有可能被滅”的信號。

八族!

這個數字很值得玩味。

不大也不小。

大了不妥!

爲啥?如果有可能被滅的種族太多,會激起異族共同的警覺,或許真正促成異族的抱團取暖。

但三十五取八,比例並不太高,大多數種族會有一種僥倖心理。

我族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大家誰又是好東西了?

論作惡,論仙朝的忌憚,排在我前面的可不止八族……

興許還輪不到我。

這種猜忌一起,巧妙地植入了一種競爭的概念,各大種族都會有在仙朝面前表現表現的心思,興許我跟仙朝表個態,拉攏下與仙朝的關係,仙朝這八大黑名單中,就不會有我族的名字。

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當三十五種族都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時,他們內部就會開始分裂。

努力想將別的種族推上仙皇的黑名單,想將自己摘出來。

沒有人願意上這個要命的黑名單。

羅天上人以算入道。

謀人謀心那是匯入日常。

他這麼一分析,衆位長老目瞪口呆,計千靈心跳也是憑空加速了一倍。

難道說,真是如此?

他不願意就此事展開分析,根本原因只有一點,他就是在用計,這計,經不起分析,只是謀人謀心,促成異族分裂……

也促成異族中人向他表忠心。

比如說,隱族之人心頭一定是定的,他們絕對相信,林蘇的黑名單中沒有他們。

別人呢?

看到隱族的心安,會不會更加不安?

會不會也想着有所表現?

數字啊……

數字!

計千靈一輩子玩數字的,連胸部高低都用上了算術。

但她也是第一次發現,言語中一個“二十七”,會如此有玄機……

真是服了!

同樣的夜晚,西河城一團亂麻。

城外,三十五異族一團亂麻。

即便是跟在林蘇身邊,全程參與的計千靈,心頭都一團亂麻。

她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可以算是林蘇行程中最親密的夥伴,言語早已放肆,連撩人都可以擺上桌面。

她以爲她已經觸摸到了一個真實的林蘇。

但是,進入西河之後,她還是覺得自己於他,分明是霧裡看花。

他的兵道,打在她的預想之外。

他的每步棋,直到塵埃落定她才慢慢看穿。

即便看穿了前面的棋局,即便洞察到了他後面的真意,但是,他還是一遍遍地跳出了她最初的設定,在她面前打開另一個更大的棋局……

月光初起,萬里蒼穹,西河這隻蝴蝶的翅膀,輕輕一扇,在十萬裡開外的紫氣文朝紫都,也掀起了真正的狂風暴雨!

帝師金和,站在最高的帝師府蒼穹閣,如同一尊雕塑。

此刻乃是夏季,清風明月於風雅斯文之帝師,該當是愜意之夜,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帝師的心亂了。

因爲他剛剛接到了來自東方的戰報。

因爲他剛剛被陛下訓了個狗血淋頭。

帝師,乃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他的一輩子都頂着陛下的信任與器重,哪怕天塌下來,有帝師在蒼穹樓站着,陛下也覺得挺安全。

今夜,是帝師二十七年來,第一次被陛下罵。

而且這一罵,是如此之重。

“三百萬大軍出征,你也準備了大半年,現在你就給朕看這樣的戰報?一天兩夜,三百萬大軍灰飛煙滅,無一人迴歸!金愛卿,你這到底是踐行你‘西河之地,志在必得’呢?還是不遠十萬裡,給敵人送去三百萬頭豬?”

大內太監總管可以作證,陛下絕對沒罵帝師是豬,他罵的是這三百萬大軍是豬。

但是,堂堂帝師,號稱帝國一代儒帥的金和,豈能聽不出陛下言中之意?

這跟罵他金和是豬,有何分別?

帝師返回蒼穹樓,再觀天象。

這一觀,他覺得天象都變了。

以前觀天象,他覺得自己在紫氣仙朝之巔。

今日再觀天象,他覺得天象之下,自己也似乎只是一隻螻蟻。

“帝師大人!”唰地一聲,他的腳下出現了一名黑衣女子,躬身而拜。

此女,全身都是黑色,似乎與黑衣融爲一體,連皮膚都是黑色,極爲詭異。

“查到了些什麼?”帝師道。

黑衣女道:“查到了一些東西,但奴婢不太確定,他的根腳是否真的隱藏於這些資料之中。”

“道來!”

“是!”黑衣女道:“林蘇,出現在東域仙朝的時間其實非常短,去年九月二十,才首次出現於西山,自稱乃是羅天宗離宗三千年的羅天尊者親傳弟子……”

首次出現,以九首妙樂名動仙都。

得南江王紀察之推薦,入文淵。

參加白玉文戰,樂道與詩文雙絕,遂成仙都名士,賜文淵閣學士,封五品監察使。

他緊接着巡視江南,矛頭所指昊元宗,返回仙都當日,昊元陰謀敗露,太子被殺,一品貴妃被殺,昊元宗全宗盡滅,只有其隱宗主江烈逃亡鳳城,受真凰一族庇護。

仙朝四老趕往鳳城,卻無法突破真凰一族的防護。

林蘇於新年之後趕赴鳳城,短短一日一夜,真凰族主親出,當衆斬殺庇護江烈、在真凰一族也是位高權重的四長老,江烈被仙朝四老所殺。

林蘇挾此大功,順利摘取東域仙皇仙旨上的重獎,官升三級至從三品。

並獲得白玉京聯姻使的差事。

他在白玉京迎親期間,仙都爆發南江王無間之案。

理論上,這重重一擊,會讓林蘇的聯姻之路走向斷頭路,但是,林蘇說服了白玉京,他提議的西河協議,巧妙地絕路重回,成爲兩朝下一步關鍵國策。

本次西河劫,林蘇展現超凡脫俗的絕世兵法,是真的以十萬守城之敵,橫掃我方三百萬大軍。

更可怕的是,他僅帶五萬精兵,數十聖人,外加羅天宗十一名萬象,就在一日之內平定了上古四大異族中的地族,地族所有萬象,無一逃亡,三千萬地族兒郎,絕滅,數千年傳承,至他而絕,最最不可思議的是,這一戰,他所帶的五萬精兵,無一傷亡!疑是上古絕殺之陣!

關於林蘇的一鱗半爪至此而終。

帝師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泛起微瀾:“樂道、詩文之道、兵道、陣道……樣樣超凡脫俗,竟然還有一雙時局之眼,更有攪動真凰之能?”

“有一首詩,寫於他入真凰一族之前,此詩是:鳳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此詩一出,仙都從這詩中兩個地名,捕捉到玄機,衆人言,林蘇真正的根腳是真凰一族,後來,這也得到了印證,仙朝四老都不能在真凰一族手下抓走江烈,他一到,所有事情峰迴路轉,他對真凰一族的影響力,超越仙朝四老!甚至超越了陛下!”

“真凰一族,崇尚文道,子弟風流慣例也,當年羅天尊者與羅天宗高層決裂,尋常地方也的確難以容身,羅天尊者隱入真凰一族,也剛好吻合真凰一族海納百川的立族之基,那麼,此人的根腳有很大可能就在真凰一族,你立刻起程,先期進入真凰一族……”

“拜別帝師!”黑女身形一晃,原地消失。

下一刻,帝師慢慢走下蒼穹樓。

突然,在第三層樓口,他停下了,目光透過無邊的夜幕,盯着一個地方。

“帝師大人,想到了什麼?”他的身邊,一片虛無之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當日,有一人突然拜訪,言林蘇只有他能對付。”帝師道:“此人可是隱居於亂紅寺?”

“是!此人名洛無心。”

“洛無心,何種來路?”

“屬下立即查!”

“此刻亂紅寺尚有禪燈未滅,不若你我,直接去見他一見?”

亂紅寺,紫都之東。

門外一條大河東流去,身後,一座高山如劍指蒼穹。

星光之下,西側禪房之中,一個年輕男子,面前是一幅奇異的地圖。

這地圖,跟這方世界的地圖完全不一樣。

而類似於現代社會的地圖。

有山有水有城池,有比例尺。

年輕男子眼有星光,星光所到之處,地圖之上的各個地名似乎也在剎那間放大,露出裡面的城池風貌。

坐於禪房之中,眼觀天下萬象。

他,就是洛無心。

他身邊有一女,自然是君悅。

他們隱居亂紅寺,已近半年。

這半年時間裡,洛無心所做的事情似乎只有一樣,那就是看這幅地圖。

這幅地圖,不是紫氣文朝的地圖,而是南部煙雨王朝的地圖。

君悅曾經問過他:公子你日日觀此地圖,是因爲這是你的故土?

答:是!

君悅不懂:公子,我們已經回了仙域大世界,你既然故土難離,爲何卻不歸故土?

答:閒潭閒水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古今將相知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這首詩,不是洛無心寫的,而是林蘇寫的。

他當日得知宰相陸天從以及昔日的朝堂高官在菜市場斬殺示衆,迴應章浩然,而寫下這首詩。

這首詩章浩然在衆位高官執行死刑之際,給他們唸了一遍。

天下傳揚。

洛無心引用這首詩來回答君悅,君悅不能讀懂,但是,她也隱約猜到一件事情,就是自家相公有很大的故事,關乎煙雨王朝。

夜已深,禪房之外,夏夜蟬鳴依然在。

突然,腳步聲聲……

禪門輕輕敲響,一名小和尚站在門口:“施主,外面有人求見,如此夜深,施主接見否?”

洛無心目光一擡,似乎穿越了層層院牆,鎖定於求見之人。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有請!”

小和尚離去。

君悅微微一驚:“帝師!”

“是啊,帝師深夜求見,看來你不必費心打探那邊的消息了,消息已然確鑿無疑,東征必定已經慘敗,而且真的是敗於林蘇之手!”

禪房之中,帝師終於親眼見到了這個神秘的年輕人。

當日,洛無心求見過他的。

他拒了。

因爲他並不喜歡狂妄無知的年輕人。

但今日,他來了。

因爲他突然發現,狂妄之人,是他自己!

既然當初就敢說出,天下間只有他能對付林蘇,那麼,他必然對林蘇的根腳完全瞭解,現在的帝師,最希望瞭解的,就是林蘇真正的根腳,瞭解了這個根腳,才能將這個對手擊敗,才能扭轉他在陛下面前的光輝形象,才能立足於紫氣文朝權力之巔。

他來了,看到了洛無心。

雖然這洛無心年輕瀟灑,看着不是什麼大賢之才,但是,他也必須承認,對於年輕人,絕對不能輕視。

林蘇本人,不也是這麼一幅形象示人嗎?

“洛無心,洛先生是嗎?”帝師開口。

洛無心微微一鞠躬:“江湖浪子洛無心見過帝師大人。”

“前期洛先生專程拜會,老朽未識真人,慚愧之至,今日深夜專程拜訪,以補當日失禮之罪!”帝師也微微鞠躬。

“帝師之氣度,學生拜服!”洛無心道:“請坐!”

兩人相對而坐,君悅奉上清茶,退後。

她的目光投向對面的虛空,心頭也是大浪翻滾。

對面虛空之中,有一股氣機,這是有意暴露的氣機。

但這股氣機於她,宛若萬里星河。

而且跟她的隱身術同根同源,乃是她這一術法的祖宗級別。

“洛先生,能否猜到,老朽今夜所求何事?”帝師托起茶杯,微笑發問。

洛無心淡淡一笑:“三百萬大軍東征,真正發動大戰,當在前天,短短一天兩夜,就在林蘇手下一敗塗地,是否如此?”

帝師微微一驚:“洛先生如何知曉?”

此地與西河隔了十萬八千里,軍情也只通過軍情秘站傳輸,理論上,直到此刻,外界還一無所知,但洛無心身在禪房,隔絕塵世,竟然如同親眼所見。

洛無心道:“學生當日已有預感,東征會一頭撞上林蘇,一旦撞上,必是慘敗,今日大人深夜拜訪,除了這件事情,學生斷然想不出,還有何事。”

帝師眼睛微眯:“洛先生爲何如此肯定,只要東征遇上他,必定慘敗?”

“因爲此人之兵道,乃是他所有道中較強的一道!而且西河協議是他提議的,他也必定會保證這協議的順利實施,紫氣文朝有拿下西河的圖謀,他也必定可以看穿這層圖謀!”

帝師緩緩道:“兵道……你斷言,整個紫氣文朝,無人能及他之兵道?”

洛無心淡淡一笑:“常規兵道,或許紫氣文朝尚有兵法大能可以與他一較短長,但是帝師大人,學生剛纔說的,兵道是他較強的一道,可並不是最強!”

“哦?最強之道卻在何處?”

洛無心道:“他最強之道,還是弈道!他之弈,天下萬物俱可爲棋,他之弈,還能確保自身不爲棋,兵法大能充其量可在沙場之上與他抗衡,但萬萬無法抗衡他沙場之外的大棋局。”

“沙場之外……”帝師喃喃道:“何所指?”

“整個仙域大世界,都將成爲他的大棋盤!帝師大人不能讀懂他的大棋局,就斷然找不出破局之法,如果只想着與他一城一池爭地盤,一局一局打博弈,必定陷入他的棋局之中,整個紫氣文朝或將在他的棋局中,焦頭爛額。”

帝師一口氣呼出半截,就此停下:“一個小小林蘇,竟然有此等威能?”

“他曾說過一句話,學生深覺有理,一隻蝴蝶看似弱小,但在東域仙朝扇動翅膀,能在紫氣文朝掀起龍捲風。”

“好吧,老朽誠請先生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帝師大人如此坦誠,學生願助大人一臂之力,但是大人,學生助你,你也得有所回報。”

帝師微笑:“林蘇目前是三品官,洛先生亦可爲三品官,也好形成對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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