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貴跟着圖亞頡在部落中轉悠,整個部落聯盟的正常人口在三千餘,加上奴隸,總數超過七千。
並不是所有女真人都擁有奴隸,奴隸的待遇也各有不同。
不過有一點是一樣的,奴隸中沒有老人,對於奴隸社會的人來說,老了的奴隸幹不動活兒,留着浪費糧食。
通常會把幹活少的奴隸賣掉,或者趕出去,任其自生自滅。
朱富貴已經知道這樣的情況,卻依舊心中難過,他在村子裡接受的教育就不同。
下丘村向來與人爲善,包括和其他村子之間的關係,哪怕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也沒有說在禮節上出問題的時候。
更無須說對別人怎樣的惡毒,把別人當牲口那樣使喚。
“圖亞頡頭領,你們這種情況叫奴隸制,奴隸屬於你們的私有財產,想殺便殺。
不過大明不允許如此,到時候你們的奴隸需要跟大明換牲口。
往後你們種地和拉車,就用大牲口,奴隸交給大明朝廷。”
朱富貴知道大明的政策,憨憨要求的,凡是有奴隸的,奴隸給換成牲口。
那些奴隸……
“你們……咱們大明要奴隸作甚?”
圖亞頡的思維中根本沒有養奴隸有什麼不對的想法,越強大的部落奴隸越多。
奴隸有的是戰利品,有的則是用東西交換來的。
奴隸幹活,然後給奴隸吃最不好的飯,好的自己吃,一代代的人都是這般過來的。
“放了,當成普通的百姓來對待,除去奴籍。
不止你們的奴隸,包括以後大明的戶籍方面,工匠、士兵、青樓的女子和男子、疍民……
所有的人不再固定原來要做的事情,而是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
覺得哪個事情賺錢多,那麼就放棄原來的活計改行,包括行商。”
朱富貴把已經開始嘗試的事情說給圖亞頡聽,在應天府、寧國府先悄悄試行,太平府未參與。
所謂的試行就是百姓做事情的時候沒有人審查了,百姓們最初的時候並不清楚。
其實百姓始終偷摸幹戶籍之外的事情,包括開假的路引,大家都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
衙門現在人手不足,官員們剛剛經歷了戰爭,有漏洞,衙役會從中撈取一點好處。
前些年的時候,百姓們挑着自己家地裡出產的東西進縣城賣,是要收稅的。
後來有人和朱元璋提過,朱元璋一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裡也會弄到東西去賣,很不容易,再交個稅,日子怎麼過呀!便給免了。
免了農戶的稅,有的小商人也裝扮成農戶的樣子,總不可能隨身攜帶戶籍,丟了怎麼辦?
出遠門纔有路引,守城門的官兵與市場管理的衙役全知道,商人會給他們一點好處,他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匠戶同樣,他們是要交稅的,鐵匠、木匠、瓦匠等工種。
關鍵他們交的稅比種地的百姓多,百姓種地必須種麻和桑樹,種桑樹用來養蠶,不種的和不養的人,得交更多的布帛與生絲。
寧國府和應天府沒有表面上說取消什麼,只是在實際操作上改變了。
所有縣城的所在,少了守門的人,隨便進出,小商人也一樣。大的商人,就是貨物多的不行,除非他們願意螞蟻搬家,一天運一點東西,要麼很多人,每人一次攜帶一點。
然後去問開店的商人,問他們的貨從什麼地方進的,他們必須在進貨的時候就留賬報備,說不出來就由他們承擔那個稅錢。
匠戶以前是按照人頭收稅,天知道他們一天干多少活兒,有的匠人手藝好,收費高,無法收集數據。
如今匠戶不收錢,沒人到他們家要,他們以前也不會主動去衙門交。
百姓種地呢!同樣不管他們種啥,一般村子的里長要負責。
包括下丘村的朱宜長,他倒不是強制村子的哪一戶必須如何,別人生病了,或者是遇到其他情況了,整個村子的人一起幫忙。
縣裡的人每年會派人到村子看情況,種了多少東西。
現在兩個府的人不看,尤其是不願意種桑樹的人,養蠶麻煩。
最大的麻煩不在於留着成熟的蠶弄蠶寶寶,而是等着蠶寶寶逐漸長大後,需要大量的地方來喂。
放在外面,有天敵,好在現在還沒有矮化的桑樹,否則更難弄了。
大家更願意種棉花和苧麻,這兩樣全能做衣服,只有繡工手藝好的人才願意養蠶,她們能夠賺更多的錢。
關鍵她們除了這個,幹任何其他的工作都沒這個賺錢。
兩個府的百姓逐漸發現情況,怎麼這麼鬆了?沒人管?
不用別人提醒,他們自己就開始努力尋找其他賺錢的途徑。
種地的百姓也跑到了縣城等地方賣小吃,正常來說不允許的。
下丘村的小吃區,就有大量有地的人家,他們正常種地,自己家的田地少,一部分人就嘗試着賣點吃食。
另外的人則是跑去下丘村的廠子工作,這個屬於常年的在職職工了,已經不種地了。
雖說有時候工廠給假,讓他們能夠回家去種地和收割,但他們不願意回去啊!
回去了沒工錢,這是計件的,沒有什麼保底工資和全勤,你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不強求。
工作的時候有工作服,加上其他的餐飲、洗澡等。
朱富貴把兩個府的事情說給圖亞頡聽,告訴他大明以後都要變成那兩個府的樣子。
圖亞頡聽傻了,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樣做不是亂了嗎?你說陛下專門讓其他地方的人跑到應天府去幹活,給他們蓋了房子,租金很少。
每年又派人給他們送回去,再接回來,他們算是農戶,還是匠戶?
大家都去做那個事情,誰來種地?缺了某樣東西,到時候可不行啊!”
圖亞頡能夠想到這方面的事情,已經很不容易了。
“用錢來調整,絲綢少了,就提高絲綢的價錢,會有人願意養蠶。
糧食少了……這個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地的人,就會種,他們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家吃的糧食。
一個是市場自由調整,一個是通過數據的收集,進行行政調整。”
朱富貴舉例子說,說完發現圖亞頡一臉茫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