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絕妙啊”
季尋站在原地,窺見了三千年前的那隻大手佈下的局,心中震撼如潮水般澎湃,久久不息。
難怪了
他之前就很好奇,爲什麼南大陸的整體實力比東荒強那麼多,還有虛空龍舟這種橫渡裂隙的運載物。但他們幾乎也是和東荒差不多的時間,才發現舊大陸的。
而這三千年,爲什麼沒發現?
後來各方打聽,季尋才知道了,真相比看到的更撲朔迷離。
與其說是東荒和南大陸的人發現了舊大陸,倒不如說,是舊大陸重新出現在了兩支薪火面前。
這三千年像是舊大陸的“隔離期”。
它隱藏在某個無法觸及的區域,不被世人發現。
雖然季尋也沒弄明白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大概猜測是和殘存的外神信徒有關。
但僅僅是從這一點,他就有種猜測,三千年前的某些大人物,是預見了這個時間節點的。
或許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而現在,季尋拿到這兩顆【空間原石】,就確定了:如今的局面,是三千年前那位塔倫末代大祭司南神雨的佈局。
又或者.還有光照隱修會那個神秘的組織。
一旁的南鏡和初九得到了搜魂的情報,雖然也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
但她們並沒有想得明白。
看着季尋那恍然大悟的神情,南鏡也好奇道:“怎麼了?”
季尋深深呼出了一口濁氣,懷着難以抑制的敬佩之意,感嘆道:“小南,你南家先祖真是布了一個非常高明的大局啊.”
南鏡似懂非懂,一雙大眼眨了眨:“啊?”
僅僅是季尋能看到的,這局前後影響數千年,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解釋。
想想,他這才道:“這兩顆是相互糾纏的【空間原石】,它們是能建立超遠距離傳送陣最重要的東西。不過如剛纔你說的那樣,這些‘叛逃者’帶石頭出來,其實建立傳送陣讓皇都裡的人逃生,只是一個假象。而真實目的,是留給三千年後.我們的。”
“給我們的?”
這一說,初九和南鏡眉頭齊齊一皺,顯然沒明白。
“嗯。”
季尋點點頭,眸光漸漸深遠。
他看着地上的屍體,沉吟了一瞬,又道:“我沒猜錯的話,這石頭是那位南祭司留給我們用來連接東荒和舊大陸所用的”
初九和南鏡二女一聽,神色難掩震驚。
她們也感受到了那種來自三千年前饋贈的莫大震撼!
難怪之前逐光者法洛知道自己來自三千年後,會說出那番感慨:那位南大祭司的手段比預想的更高明。
當時法洛沒有明示。
但顯然是因爲看到“歷史的結果”,這才反推確認了南神雨的深遠佈局。
要知道南家不僅僅是塔倫帝國的大祭司,也是智者、先知和預言家。
那位塔倫末代大祭司南神雨手段通天,在諸多史料中都有提及其咒術“天下第一”,她也必然窺見了塔倫崩滅的結局。
季尋覺得如果自己在那個位置上,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既然無法逆轉這個崩滅的結局,那麼不如就在一片燒光的廢墟上,悄然埋下幾顆給未來希望的種子。
其中就有這【空間原石】。
在此之前,季尋沒見過,甚至之前沒聽說過這種空間至寶。
但整個塔倫帝國都只有兩塊,可見其珍貴。
原本這是用在神器【空間之輪】上的能量消耗品。
一旦用了,倒是能讓皇城附近的空間穩定一段時間,也能讓破城時間延後。
然而並不改變帝國崩塌的結局。
而且一旦消耗了,這石頭就沒了。
但如果沒有用掉,無論是留在廢墟里,還是在異維空間裡,它們都能保存下來。
也就意味着,後來者能在舊大陸找到這兩塊至寶。
至於爲什麼那位南神雨大祭司會篤定這東西會落入東荒,而不是南大陸之手季尋也不知道。
不過他能想到,大概率是牽連了什麼‘因果’。
比如:只有南家的人,才能拿到。
在現實廢墟中,可能有什麼血脈限制的禁制;
而在異維空間裡,就像是剛纔那位統領認出了南鏡和初九的手段,決然赴死。
季尋看到的石頭實物,才知道他們從一開始,根本就殺不了這NPC的。
就像是自己手裡的那塊【空間盧恩石】一樣,這是能大幅提升人空間能力的輔助超凡物品。
也就意味着,現在這個變成了屍體的羅頓統領,真要一心想用石頭逃走輕而易舉。
不說季尋三人,就是八階,又或者更強的人,都不見得能攔住。
然而剛纔他卻被輕易一拳洞穿胸口。
唯一的解釋就是,羅頓統領放水了。
又或者他的認知中被印刻了某些信念,比如遇到了南家血脈,就不會反抗。
也就是說,那位南神雨,甚至考慮到了異維空間這個可能。
異維空間的形成是有規律的,皇城崩滅這種大事件,必然會被位面意志凝聚成異維空間。以供後來的冒險者獲知當年那段斷代歷史,也找到那些寶藏。
而這個《千軍圍城》空間的難度已經到頂。
不是階位高,就能通關的。
所以,除了季尋三人,準確地說是南家血脈.其他任何人來異維空間裡,都不可能從“叛逃者”手裡拿到這兩塊原石。
僅僅是這點,季尋想通之後,就敬佩得五體投地。
這兩塊原石能構建傳送通道,也是東荒卡師文明的“希望”。
這種局非常非常高明。
除非從源頭的時候就阻止,否則真等發現的時候,那已經就是“大勢所趨”了。
南神雨手段可見一斑。
可能不是皇都貝希摩斯崩滅的時候,而是更早發現帝國必然崩塌的結局之後,她就做出了某些佈局。
然後隨着時間推移,一點點修正自己的計劃。
真等帝國崩滅的時候,“薪火”已經埋下。
等那個時候,那是哪怕外神都無法干預的結果了。
這種手段在旁人看來完全不可思議。
哪怕是季尋不用「我即世界」去推演,也很難理解。
畢竟歷史發展有太多變數,誰能保證三千年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南神雨那種存在會不知道?
不!
必然是知道的。
至少是某些大勢,是能推演出來的。
某些歷史中看上去偶然發生的事件,其實在她那種層次的卡師眼界裡,已然是必然。
塔倫帝國崩滅,“薪火”去往東荒,這是她一手安排。
雖然東荒雖然貧瘠,卻足夠安全。
這也能保證奧古斯都皇族血脈延續下去。
去往東荒那支薪火註定會建立一個新的卡師國度。
但因爲資源貧瘠,也註定這個卡師文明會越來越衰落。
而歷史證明,沒有不落的帝國。
長年獨裁統治帶來的腐朽,崩塌也會是必然。
無論什麼時候,政權獨裁都註定了會經歷“建國-膨脹-崩滅”的過程。
這個過程對旁人說完全是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未來。
但對於某些熟悉歷史,熟悉“薪火”一切狀況的南大祭司,並不是完全不能預見。
所以,奧蘭王庭崩滅也是一種.歷史必然。
而後東荒的人重新找到的舊大陸,然後發現那斷代文明的真相,續接上三千年前輝煌的塔倫文明。
季尋眼裡,那條命運線一直從三千年前延續到了現在,從來沒走錯過。
看上去歷史波瀾起伏,但就像是河流,流向已經註定。 何況。
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光照隱修會!
這個從塔倫王朝開國就傳承下來的神秘組織,“十三假面騎士”行走在歷史的陰暗中,不爲常人所知。
但現在在季尋眼中,他們扮演的角色像是歷史的“糾正員”。
總會在某些恰當的時候,干預歷史的發展進程。
就像是兩百多年前,奧蘭崩滅的那一戰,光照隱修會的十三騎士親自參與,戰死大半。
舊王朝這才徹底落幕。
不僅如此。
之前季尋和賈彧的聊天中,他也知道了這個組織在奧蘭兩千年的歷史上,其實處處留下了痕跡。
光照會內部有一些“古老預言”之類的傳承。之前舊大陸未現,賈彧和歷代逐光者雖然沒能看到這個精妙佈局的全貌,但也能從歷史的痕跡中推演出一些。
而且每一代「逐光者」都有一些必須完成的使命和覺悟。
這樣一代代傳承了下來,某些偏移的歷史進程也被修正了。
季尋之前不理解“光照隱修會”和“奧古斯都”的關係。
有時敵對,有時又合作好像沒關係,又像是關係密切。
直到現在,他看出來了一點。
一個是“面子”,一個是“裡子”,二者都是卡師文明重要的傳承脈絡。
“東荒雖然貧瘠,但足夠安全。而你們大祭司一脈的‘血脈灌頂’傳承又很特別,這確保了每一代大祭司勢力都非常強。這也就意味着,你們這一脈必然能傳承下來所以,歷史的進程大致是可控的。”
“還有光照隱修會一脈.”
“.”
季尋把這一刻他推演到的,都說了出來。
而這種表述,又理清楚了他腦子裡那無數散亂的思緒。
推演的歷史進程看似有無數種可能。
但實際,只有一個,且唯一一個的歷史真相。
聽着季尋這番話,兩女也意識到爲什麼剛纔能輕易殺掉那位七階統領了。
她們一個是大祭司傳承,一個是奧古斯都皇族,
不僅僅是傾聽者,也是這段歷史的參與者。
季尋想明白了一切,自己也漸漸進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中。
這一刻,他彷彿遨遊在了三千年的時光中,俯瞰卡師文明磕磕碰碰的發展。
倏地,腦子裡彷彿靈光閃現。
季尋突然明白了賈彧曾經說的那段關於「我即世界」奧秘的說法:歷史就如現在般正在上演;而未來會如過去一般,就在那裡,它不曾發生,卻已經發生。
這一刻,感同身受。
歷史像是一臺盛大的舞臺劇。
從一開始,劇本就是被幕後的編劇寫好了的。
看上去舞臺上的演員每時每刻都表演的是未知的劇情,其實它們早就註定在了固定命運線上,從開場到落幕。
這種局,只有看得懂的人能參與。看不懂的人,給他說了也沒用。
執棋者以天下爲棋盤,看不到棋盤的人,只能當棋子。
念頭通達的瞬間,季尋瞬間感覺萬千毛孔暢通,靈魂彷彿都昇華了。
他還是行走的棋子,但已經能窺見棋盤上的部分脈絡了。
這種蛻變,彷彿生命層次得到了提升的極致愉悅感。
啓迪也同時出現:
「你從頓悟中領悟,‘我即世界’技能熟練度+8888,你已領悟‘域’。」
「你從宇宙運轉規律中觸碰到了一絲超凡的奧秘,‘神威’感悟+234。」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尋回過神來,就看着初九和南鏡兩人正在一旁冥想。
季尋自己也才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漸漸從雲端落下,感悟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神威’嗎”
之前只是見識別人的神威,現在自己觸碰到了,才知道是什麼感覺。
他雙眼滿是冷漠,彷彿沒了感情波動。
這是一種對世界認知的提升,是生命層次的昇華。
像是蛻皮一般,他看到了自己舊的軀殼。
這個剎那,季尋隱隱感觸到了在神明眼裡的世界。
彷彿生命一下子就有層次劃分。
在高緯生命體的眼裡,低階生靈並不是真正的活着,而是被慾望催動行爲的低等生物。
那種感覺還不夠清晰,季尋只是觸碰到了神威的門檻。
而更實在的收穫,是我即世界這門魔神秘法的領悟跨入“域”這個門檻。
也就意味着,他只要一直深入下去,大概率能領悟賈彧那種“領域·我即世界”。
不過這不是季尋想要的。
“領域”就像是一個設計師用自身所學設計一棟房子。
別人修的房子,都是固定結構的建築。
而季尋的房子,像是“變形魔方”。
它能在需要的時候,變化成任意的形態。
「我即世界」是他預想的“萬象領域”最好的框架。
現在框架已經基本成型,就需要逐漸添一些磚瓦了。
季尋微微呼出了一口氣。
感覺從未有過的好。
果然,機緣從來都在冒險中。
看了看懷錶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
因爲那個七階統領的放水,這個A級劇情任務完成的非常順利。而且打鬥的動靜也波及很小,這倒是給三人安閒片刻的機會。
季尋從頓悟中醒來,初九和南鏡也同時看了過來。
三人都各自有感悟。
丸子頭小姐問道:“季尋,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剛纔完成那個A級任務,戰功已經達到了要求,隨時可以結算出去。
然而突然知道了當年的真相,這個異維空間對三人來說,就有些特別了。
季尋可沒打算就這樣出去。
何況他身上還有一個“罐子”任務。
想到這裡,他說道:“原計劃,我們找機會去皇城裡。”
季尋也很好奇,見到那位南神雨大祭司,會觸發什麼特殊劇情。
而且還有一點。
季尋幾乎理順了塔倫崩滅到現在的大致歷史脈絡,可至今想不明白,徐老頭到底在歷史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南鏡問道:“那我們要怎麼做?”
季尋突然看明白了法洛沒曾明說的計劃,瞬間改變了之前的一些想法,道:“我們去找那些天使碎片!”
逐光者法洛就在獸人陣營裡,這事兒完全可以深挖。
算算時間,那些碎片差不多也應該都集中起來了。
話一出口,南鏡晶眸一亮:“好!”
一旁的初九也點點頭。
三人沒多說,解開了結界,就衝着之前早就標記好了的那幾個收集碎片的獸人軍官方向疾速衝了過去。
收集碎片必然會引起戰鬥,這也是目前吸引那位外神“獸血沸騰·穆圖”注意力最合理的手段。
逐光者法洛要封印祂,就必須先吸引這位現身。
見證真神之爭,季尋覺得,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