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徹走在北城。
這幾天裡,他已經發現了有一千三百餘戶具備嫌疑,都是大戶。
一一登記造冊,然後根據這些年的居住記錄,將城守府,鎮守大殿,以及北城鎮守那邊,所有的資料全部彙總起來看。
卻又都感覺正常。
但是絕對不可能一千三百多家全都是魔教的。
所以方徹這幾天裡,逮住這一千三百來家來回的分析。從表面上看,的的確確是分不出來什麼。
所以他乾脆就下手了。
開始親自入戶排查!
反正凝雪劍在上空明晃晃照耀着,我怕誰?
這一次排查,他身邊帶了兩個人,景秀雲,雲劍秋。
雖然方徹根本不想帶人,因爲萬一真的有什麼事情,自己脫身還是有把握的,雲劍秋等人卻未必。
但是卻沒辦法,必須帶人。
畢竟執事入戶排查,最低也是兩人的,不能壞了規矩。如果是方徹自己進去排查,那指定是會引起懷疑,而且還會被人認爲排查不正規。
連續查過了五六家,都沒什麼問題。
前面便是白雲洲第一富豪朱家。
“朱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景秀雲道:“這朱家在白雲洲,據說已經是接近一千年了,根深蒂固,從七八百年之前,一直就是白雲洲首富,無人能夠撼動這個位置。”
“一千來年,七八百年首富……”
方徹沉吟着,道:“朱家經營藥材生意;壟斷了近乎整個萬靈之森東南部的市場。對吧?”
“是的。”
“這麼大的家族,始終沒擴大過院子規模?這宅子也是千年前的老宅?”
“是啊,當時就足夠大了。”
“不對勁。”
方徹道:“一千年,按照三十年一代人的話,都三四十代人;而這樣的有錢人家,基本都不會是一個老婆。打個比方說,千年前朱家的家主娶了四個老婆,生了六個孩子,那麼六個孩子再生……孩子的孩子再生……得多少了?”
“總不能這千年時間裡始終都是一脈單傳吧?”
雲劍秋與景秀雲突然愣住。
同時吸了一口冷氣。
因爲這樣的家族,始終一脈單傳的可能性,是絕對沒有的。
“我查過資料,這家人在千年之中與外界的交流;經常最多的便是……某個老祖做大壽。對不對?”
“這個我們都知道。”
方徹道:“但是按照常理計算,既然過大壽會大操大辦,那麼沒道理婚喪嫁娶生兒育女這些事就直接不辦吧?”
“這麼多年裡,雖然也有記載,但卻並不多。甚至過大壽,也時有間斷。一斷就是不少年。”
“這麼一大家子人,平常不娶媳婦?不生孩子?沒人死?”
方徹道:“這合理嗎?”
“或許是記載疏漏也未可知。”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所以這就是咱們上門排查的原因。”
方徹淡淡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個朱家乃是奸細,那麼這一千多年裡,做了多少事,簡直無法計算!”
“如果真的有問題,那絕對就是一條大魚!巨大的魚!”
“所以你們倆,今天不要輕舉妄動。就算有發現,也要控制住表情,因爲,萬一真的有問題,我們三個極有可能就走不出這個院子了!”
方徹鄭重警告。
頓時兩人就出了一身汗。
“放輕鬆。”
方徹安慰道:“不要這麼緊張,再說以你倆的智商,也很難發現什麼問題,平常心就行。”
這句安慰的話,讓景秀雲和雲劍秋都是一臉憋屈。
這真的是安慰嗎?
但方徹已經走上前去。
朱家大門門樓很是古樸,看起來,古董一般,大門樓子上的瓦片,甚至還生長了一些雜草,和一些類似於蘑菇那種性質的植物。
但是卻沒有清理。
而是就這麼茁壯的成長。
方徹駐足看着,若有所思。
三人在門口一站,門子就趕緊迎了出來:“三位……執事大人,可是要入府?”
方徹淡淡道:“正要進去拜會朱老爺子,還煩請通報一聲。”
“是,是,請三位進來,我給三位沏茶,稍等片刻。”
“好。”
走進門去,方徹有意無意的問道:“這房頂的青草,好久沒清理了吧?”
“大人說的哪裡話,每年都清理的,只是很久之前老太君就吩咐過,這些屋檐草要長,就讓它生長便是,等到秋冬季節,屋檐草都枯萎了,再上去處理。反正咱家也不差那點錢,何苦要損害它們的生命……畢竟屋檐草,也只是活一年啊。”
“老太君心善啊。”
“是啊,老太君的確心善,而且這屋檐草,還能入藥呢。這個大人就不知了吧?”
門子一邊沏茶,一邊說道。
“哦?還有此事?”
方徹端起熱茶,很有興趣的問。
“這屋檐草,也有好多種,比如這瓦松,可以解毒,清熱,止痛,消腫;可以用在外傷,溼疹,嘔血,燒傷等……而其他的草,也都有用,雖然對修煉者來說,不值一提,但是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的功效,還是不錯的。”
“原來如此,這一次真是漲了見識。”
方徹讚歎道:“朱家果然不愧千年大家族,連一個門子,都如此博學,醫學藥理,隨口就來,佩服佩服,這就是千年家族的底蘊啊。”
門子謙虛道:“哪裡哪裡,不過是當初老太君唸叨,我們下人們囫圇吞棗記下來而已,如今在大人面前賣弄,是小的班門弄斧了。”
說着躬身:“還請三位大人稍坐片刻,小人這就去稟報家主。”
“去吧。”
方徹把玩着手中茶杯,漫不經心道。
不多時。
宅院裡腳步聲傳來,似乎有不少人共同來迎接了。
一個爽朗的笑聲,還沒進門就想起:“哈哈哈,方總上門,朱紹雲有失遠迎,還望方總恕罪。”
隨着聲音,一個國字臉中年人一步邁進門口。
身高七尺,獅鼻闊口,面目方正。鬍鬚濃密,卻並不長,丹鳳眼,長眉入鬢。
聲音極具磁性,現在臉上全是笑容,似乎歡喜得不得了,上前一步,就抓住方徹的手,連連搖晃:“方總,可千萬莫要怪罪呀,您乃是我朱家貴客,大陸功臣啊。今日您能蒞臨此地,我朱家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方徹淡淡笑了笑,道:“朱家主好眼力,只是……你我未曾謀面,而且伱進來之前也不知是我,如何能知道來的就是我方某呢?”
“哈哈哈哈……朱某雖然與方總緣鏗一面,但是,只是聽門子說,來人英姿秀美,瀟灑不羣,如同謫仙降臨一般,朱某便立即知道,乃是方總來了。”
他哈哈大笑,道:“除了天下第一王之外,還有誰能讓一個門子都說出這麼有文化的讚譽?”
這句話真是說的妙到毫巔。
方徹莞爾失笑,很是有些受用的樣子,笑道:“朱家主可真會說話。”
“哈哈……方總,請,請入內詳談,是我失禮,居然就在門口拉着方總說了半天話,委實是太激動,方總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怪罪。”
方徹哈哈一笑:“朱家主這一次真是太客氣了,我們這一次只是例行巡查,坐一會就走,不必如此客氣。”
朱紹雲卻不幹:“方總既然來了,那是必須要坐坐的,否則老夫回去,幾個小孫子和小孫女也不會饒了老夫的,這幫小傢伙,可是對方總您推崇備至。”
方徹驚訝道:“朱家主居然已經有孫子了?這看上去才三十多歲,真是讓我詫異。”
“哈哈哈方總說笑了。”
朱紹雲有些得意的道:“別看老夫年輕,其實老夫今年已經八十七了,只是平常保養,再加上習武練功,看起來年輕些。”
“哦哦,原來如此,真是看不出來。”
“方總這是拿我開玩笑呢,誰不知道你們修煉者就算是幾百歲幾千歲,看起來也如同少年少女一般。”
“朱家主說得對,比如我,就是一個長生不死的老怪物了。”
“哈哈哈……方總又在說笑,方總的經歷已經是傳奇,方總的底細,老夫只是聽幾個小丫頭在耳朵邊說都不知道多少遍,不怕方總笑話,方總的事蹟且不說,就連方總的族譜,老夫也快要背下來了。”
“是嗎哈哈哈……”
跟在朱紹雲身後的七八人,也都在笑。
見方徹目光過來,紛紛含笑招呼。
“這些都是家族中人,這是我三弟,這是……這是……哈哈哈,剛纔本來聚在一起商量事情,但聽說方總到來,一個個都精神起來,非要來看看方總,都是一把歲數了,真的很難見到他們這麼興奮了。”
隨即對那些人道:“現在方總你們也見到了,心滿意足了吧?還不趕緊散了,一大把歲數了,還要跟着我們進去喝茶不成?”
吹鬍子瞪眼睛。
頓時七八人紛紛笑着和方徹打招呼,然後各自離開了。
跟着朱紹雲來到客廳,居然又繞了一下,來到一個小而精緻的會客廳,能明顯看出來,這裡面的陳設,比起外面要高檔了許多許多。
而且照明居然是用的天然的夜明珠,搭配靈晶石。
地面居然還是鋪的靈獸皮,雖然只是五級的,但是卻是最漂亮的雪狐皮。
桌上的茶具,居然是一整塊靈晶雕刻的。
無論茶壺還是茶杯都是。
侍女進來沏茶,卻被朱紹雲趕出去:“今天是貴客,我親自來。”
說着珍重的打開櫃子,拿出來茶葉,還沒浸泡,就已經傳出來一股清香,居然是靈茶!
“方總,在行家面前,貽笑大方了……”
朱紹雲哈哈一笑,開始沏茶。
非常認真的沏茶三杯。
“請。”
“朱家主。”
方徹一直看着他忙活,現在也終於到了談話的時候,也不繞圈子,道:“朱家主想必知道,我們排查的方式和目的。今日前來……呵呵,還望朱家主配合。”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朱紹雲道:“方總既然親自來,朱某心裡有數。還請方總先用茶;剛纔走的那幾個人,我已經安排他們,將家族人口統計,將家族財務統計,還有其他的……都回去準備了。方總什麼時候方便,儘可以查看。”
“包括整個家族人口,我已經勒令不許外出,等方總排查完畢之後再進行其他的事情;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允許出去。”
“都已經安排好了,方總放心。”
朱紹雲笑着說道。
一派從容。
但是在知道是方徹之後,提前就安排好了一切,禮貌周到,禮儀足夠,熱情足夠,大方敞亮。
“朱家主果然不愧是第一富豪,只是這一份能力,就已經是蓋過這世上九成九以上的人!”
方徹誇了一句。
“方總客氣。”
朱紹雲道:“我們朱家世受守護者之恩,焉能沒有表示。方總等大人夙興夜寐,日夜操勞,爲了轄內民生不知道付出多少,纔有了我們普通人的安寧生活;大人上門,我們自然要準備萬全,就算是爲大人節省一點時間,也能讓大人少一點勞累。”
方徹點點頭,感慨道:“你能有這份心就好啊。如是這白雲洲的人都能如朱家主一般懂事,我們鎮守大殿該有多麼省心啊。”
“方總過獎了。”
“不過其他人也都不用忙活了。”
方徹微笑道:“我問朱家主幾個問題,就好,朱家主也不用拘束,您都一把年紀了,我看着難受。”
“哈哈哈……方總請問,朱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家主,乃是朱家第幾代家主?”
“從高祖算下來,朱某算是第七代了。”
“第七代……恩,貴家族的人都很長壽嘛。”
“方總笑話了;方總乃是見多識廣的人,自然會明白,當財富積累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沒有武力與背景,是保不住的。”
朱紹雲道:“所以自從高祖創業成功,就開始四處爲子孫尋找名師,而且通婚,也儘量找武者家的資質好的女兒……從而優化血統。”
“如此一代又一代下來,大家都能活得久些。實際上,若不是我爺爺因爲練功走火,我恐怕現在還在外面管事。”
“謙虛了。”
方徹道:“貴家族一千多年來,都沒什麼擴張,但是事業卻是越做越大,的確是非同凡響。”
朱紹雲笑的爽朗,道:“這事兒方總可就誤會了,因爲事業做大,所以家族也就跟着擴大了;但我家與其他家的情況不同,若是子孫有能力,就單獨分給他一條商線去負責。或者,他自己開闢一條商線。”
“只要立足成功,那麼這條商線便是他的,在什麼地方安家,也是他們自己做主,只要這條商線名義上還是朱家的,而且每年要上交多少利潤;其他的經營,我們都不管的。”
“所以我們朱家子孫,這些年裡遍佈大陸,甚至有些已經成了武道世家。而現在這邊,只是祖宅而已,或者可以說是總部。但是有些地方,其實已經與外面的分部有些差距了。只是,這裡乃是祖宗基業,所以從來都是保持一個至高無上的地位,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
方徹點點頭。
一邊陪着喝茶的雲劍秋和景秀雲也都露出來瞭然的神色。
這番話,並沒有什麼毛病。
“那就請朱家主,將外面的這些家族子弟的名字,提供一下,然後標明分別在哪個城市,給我一份便好。”
方徹很是自然的道:“這個不難吧?”
朱紹雲的臉色不變,眼神卻是飛快的收縮了一下,隨即滿臉堆笑,道:“不難不難,只是這個,還需要再次覈實一下。”
“那沒事。”
方徹親切的微笑道:“等幾天無妨。”
朱紹雲心中稍安。
方徹隨即又笑吟吟的問道:“我剛纔從客廳經過,那大客廳,牆壁上那一幅畫真是有氣勢啊。方某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氣勢磅礴卻又縹緲如仙的畫作,敢問那畫何名啊?”
朱紹雲謹慎了許多,道:“方總說的那幅畫,是祖上流傳下來的,這麼多年就一直在牆上掛着,叫做天上宮闕,玉宇瓊樓。”
“好名字啊。”
方徹感嘆道:“只是一幅畫,但讓人看到,就以爲是進入了神仙之地,端的是好畫啊!這幅畫,我看了心裡就特別喜歡。”
朱紹雲苦笑道:“那副畫,其實朱某早早就想要換掉了,只是,乃是高祖遺留之物,等閒還換不得,其實一幅畫而已,掛了這麼多年,委實也該換換了。”
景秀雲與雲劍秋對望一眼。
一直到了現在,他們倆才感覺出來,方徹和朱紹雲的言辭之間,其實一直在交鋒。
方徹道:“這樣的畫可不多見,朱家主不必緊張,我乃是公務人員,豈能做出來強取豪奪的事情,哈哈哈……只是真的喜歡,想要多看兩眼罷了。”
“好畫,好畫啊。”
方徹轉頭對雲劍秋兩人道:“你們可知道,看畫要看什麼?”
不等兩人回答,便自問自答道:“看畫,一般人看畫,看的是真不真,細緻不細緻;像不像真的;但是,真正懂畫的人,卻會看到一幅畫的意境!那是一種超出筆觸的範疇,那纔是一幅真正的好畫的精髓之處!”
“就外面那副畫,絕對是畫中翹楚,非聖手不可作也!真是好畫啊!”
方徹連連讚歎。
雲劍秋與景秀雲一臉懵逼。
他倆溜溜達達就跟着進來了,根本沒注意外面牆上居然還有一幅畫。
至於意境啥的……更加的沒感覺。
“方總乃是行家啊!”
朱紹雲拍掌讚歎。
“慚愧,我是一個畫癡,看到好畫,就忍不住。哎,進來的時候都怪朱家主您走得太快了,害得我都沒好好看看。”
方徹責怪道。
朱紹雲笑聲爽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方徹道:“那我以後得多來幾次才行,這幅畫,我要好好看看。朱家主恐怕不知,我最得意的幾招劍法,就是我從一幅畫中悟出來的。”
朱紹雲臉上帶笑,心裡卻愣住。這貨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不讓他來看畫,就阻礙了他武道前途?
一時間深覺棘手。
便在這時,有人敲門。
“進來!”
一個侍女走了進來,道:“家主,老太君聽說天下第一王來了,想要見見。”
朱紹雲心裡如釋重負,道:“那我得跟方總請示,不知道方總方便不方便……”
方徹立即點頭,微笑:“方便的。”
景秀雲與雲劍秋留在這裡等候,然後方徹跟着朱紹雲,穿過雕廊畫棟,曲徑通幽,居然來到了一個花園裡。
前面一大羣人,男男女女,都是俊秀美麗。
中間卻是一個頭發如雲似雪的老太太,看上去年齡不小了;但是一張臉上卻是細嫩溫潤,直如四十許人。
朱紹雲上前稟報:“老太君,方總來了。”
老太君轉頭,眼波一轉,歡喜的說道:“哎呀,這就是方總,真真是……芝蘭玉樹,天仙下凡一般啊,來來來,方總請坐,您是貴客,千萬不要客氣。”
老太太看起來和藹可親,從裡到外,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慈祥,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親切。
“老太君安好。”
方徹不卑不亢行禮,隨即目光從在場衆人臉上一掠而過。
四男四女,都是青年,男的英挺俊秀,女的國色天香,每一個都是姿容不俗。
女人們看到他,都是眼前一亮,有兩個臉上就紅了;男的則是目光充滿了審視。
目光銳利,在方徹身上上下打量。
方徹細細感覺,就好像是……一羣狼的領地,驀然出現了一頭猛虎。
有點意思。
他細細的感應八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氣”的那種淡淡感覺。
而且這八個人,身上的修爲波動,他運起普通靈力探測,根本探測不出。只好運行無量真經,卻頓時就有了靈力感應。
對方的斂氣功法,超乎想象的牛逼。
這八個青年男女都是高手。
修爲要比自己高。
但是方徹在面對這八個人的時候,心中卻沒有絲毫‘底氣不足’那種感覺,反而有一種成竹在胸的淡然。
單打獨鬥的話,我應該可以搞定。
殊不知這八個人在看到方徹的第一眼,也就有了數。
恩,王級五品。
我應該可以搞定。
老太君很是親切,拉着方徹說了好一會兒話,很是慈祥和藹,似乎是對方徹越來越喜歡,居然對一個少女道:“你去我房間,那個紫玉盒子拿來,我今天看到方總就很喜歡,真是,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如今真的不多見了。你們年輕人之間,也要相互親近。”
少女答應一聲,快步而去。
“老太君不用如此……”
“無妨,是當年無意得到的一個小物件。乃是屬於武道的東西,聽說方總刀劍雙絕,正好是寶劍送英雄……我們商人世家,也用不着那個呀。”
老太君慈祥的笑。
不多時,少女翩然回來,一個紫玉盒子,被老太君交給了方徹:“方總千萬莫要嫌棄。”
方徹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臉色一變:“這我不能要。”
竟然是一本非常破舊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劍譜。
《曜日之劍》
老太君慈祥的笑了:“方總儘管收下便是,老身有一事相求;就當是老身給方總的報酬如何?”
方徹道:“還請老太君明示。”
“聽說方總要統計在外的家族人員的所有……”
老太君臉上有難色,道:“方總或者不知道,我們朱家這麼多年裡,實在是樹大招風,之所以將家族子弟不斷地分出去在大陸各地,便是防備着……萬一有哪一天錢財招禍事,不至於被人一鍋端了。”
“所以分出去的子弟,有好多都是隱姓埋名了。”
“這麼千年下來,實在是……不大好統計;而且,那也不屬於白雲洲,您說呢?”
老太君慈祥道:“想必方總也能體諒老身的難處。”
方徹道:“老太君的難處,本座自然是可以體諒的,只是在下排查白雲洲,這也是我職責所在,所以,還請老太君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他竟然一口拒絕了。
老太君都愣了一下。
自己這番話,入情入理,他爲什麼居然拒絕了?
而且這套劍法,與他的劍法正是相得益彰,絕對可以互相補益,讓他更上一層樓。
有什麼理由拒絕?
那些人本就不屬於白雲洲啊。
旁邊一青年皺眉喝道:“方副堂主,你是白雲洲的副堂主,卻不是這天下的副堂主,這白雲洲你愛怎麼查是你的事,但是連常年在外,已經不屬於白雲洲的人,你也要查?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方徹和煦微笑:“職責所在。”
“但在此之前白雲洲鎮守大殿千百年的排查,都不曾查過這方面,難道你方總上任,居然改了鎮守大殿律條規矩?”
另一青年喝道。
他們對於方徹自稱‘本座’本就是心情不爽,聽着刺耳極了。
現在一看這傢伙居然油鹽不進,更是心頭火起。
方徹眼睛眯了起來,負手在後,官架子就擺了起來;身子一側,領口三顆金星曜日生輝,淡淡道:“之前什麼規矩,本官不知道。但是如今,本官在負責排查!我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定的規矩,便是規矩!”
衆人都是一下子愣住。
這貨居然直接自稱本官起來,官架子更是十足,這是要硬剛?
“所以,本官在任,一切都要按照我定的規矩來!”
方徹淡淡道:“本官知道朱家是首富,勢力龐大,盤根錯節。但是我方某乃是在排查奸細,排查魔教妖人!職責重大,不敢輕忽。”
老太君臉色也有些難看,或許是這麼多年裡,從來沒有人敢當面不給她面子。
眼神一眯,笑道:“方總不妨好好考慮一下,老身的提議,並非強人所難,而是按照往日慣例,也沒有讓方總爲難的地方,何苦如此呢?”
方徹淡淡道:“按道理說,老太君這個面子我是能給的。但,我若是給了老太君面子,那麼白雲洲億萬民衆的安全,誰來負責?”
老太君都愣住了。
這傢伙,一開始說的話,倒好像要給個面子,但話鋒一轉,卻幾乎閃了腰。
老太君慈祥的臉也陰沉了下來,淡淡道:“老身有些乏了。”
這便是在逐客了。
方徹淡淡道:“老太君年紀大了,不妨去休息一下;但朱家的人員全譜,朱家主,明日我來應該能拿到吧?”
老太君道:“方總放心,明日前來,必然能拿到。”
“那就多謝了。”
方徹道:“至於那副畫,以後我隔三差五的來看看,應該沒問題吧?”
衆人都氣樂了。
你得多麼不識趣?都鬧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惦記着看畫兒?
“我們朱家只是商人家族,一般也不怎麼歡迎外客,而且方總身爲公務人員,經常上門,恐怕還讓人以爲我們家出了什麼事情,犯了什麼律法。”
老太君面如寒霜:“不太方便。”
方徹凝眉:“就這麼拒絕了?這麼幹脆?”
在老太太發怒的時候,方徹仔細觀察,用心感覺,在老太太寒霜面目展現的那一刻,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如同不屬於人間的那種仙氣,一閃而過。
而旁邊四個青年男女,在老太太發怒的那一刻,那種驟然奔涌的靈氣,氣機,同樣是充滿了一種縹緲的感覺。
老太太已經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一場排查,從融洽到了極點,驟然間關係就跌到了冰點之下!
朱紹雲沉着臉,擠出笑容:“方總,請吧。”
方徹眯着眼睛:“你們是要趕本座走?”
朱紹雲淡淡道:“不敢,不過方總明天就要名單,時間緊迫,老夫還要趕緊的準備。”
方徹哼了一聲,道:“既如此,那本座明天早晨就來。朱家主,你若是拿不出名單,你懂得。”
朱紹雲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道:“方總真要如此咄咄逼人?”
方徹冷哼一聲:“明天拿出名單,難道不是你們自己應承的?”
“哼!”
“哼!”
各自一哼,剛纔還融洽的不得了的兩人都寒着臉回去小客廳。
然後方總等三人就被送了出來。
在經過大客廳的時候,方徹再次轉頭,看着牆上的巨幅畫作。
而云劍秋和景秀雲這才注意到了這幅畫,只見千山萬壑隱藏在雲霧飄渺之中,還有一座座雄偉的宮殿,在陽光下閃耀着金色的光輝。
這些宮殿,如同是建立在雲端一般。
的確像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
方總兩眼迷醉,貪婪的多看了幾眼。
朱紹雲淡淡的說道:“方總,還沒看夠?”
“看不夠看不夠……”
方總隨口道,隨即才醒過神來,頓時冷哼一聲道:“就一幅畫,有什麼好看的!走!”
當先大步而出。
但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回了回頭。
朱紹雲冷哼一聲。
目光寒澈。
三人幾乎是被趕出大門。
“不送!”
朱紹雲冷冷一句,立即轉身回府。
景秀雲與雲劍秋都是一頭霧水,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這家主看到方總就像是看到了親爹一般,那種親熱巴結。
怎麼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居然就被轟出來了?
這待遇落差也太大了些吧?
“方總,咋地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問。
方徹勃然大怒道:“這個朱家,仗着有錢,居然不把我們鎮守大殿放在眼中!簡直是太過分了!我不過是要他們家族人員名單而已,居然就開始甩臉子,簡直是慣的不輕!”
景秀雲道:“剛纔他們不是說各種賬冊都已經整理好了麼?”
“那些準備好的看有什麼用?”
方徹道:“要的就是要看他們沒準備的那些!結果一家人就瞬間變臉,居然還行賄,我方徹是那種收禮的人嘛?”
兩人默然無語。
心道剛纔我們分明聽到你那話就是在和人要那副畫的意思……您這不是收禮,直接就是索賄了。
“你們先回大殿吧。”
方徹餘怒未消的說道:“我在這邊再逛逛。”
景秀雲勸道:“方總,這朱家在本地勢力不小,您要小心,莫要衝動。”
“沒事!”
方徹淡淡道:“我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隨即連連揮手:“快走快走。”
然後自己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景秀雲兩人無奈,只好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走了。
方總隨即就在人潮中消失了蹤影。
他一路走,一路在思考;這個朱家,在進去的時候,他就在仔細觀察,從人到物,到擺設,到院子,房屋……
都一一落入眼中。
然後他的腦子就迅速開動,竭力回憶友誼戰的時候與那幫小丫頭們的談話;從各個門派標誌特點去尋找蛛絲馬跡。
當初小丫頭們根本沒考慮什麼,可是被方總套出來不少東西。
從進門的時候,那屋檐草的生長,以及多少年沒有修過的門樓;以及門樓上的各種花紋雕塑,都是清清楚楚的印在他腦子裡。
但一直沒找到什麼可以驗證的東西,一直到進入大客廳那巨幅畫面,才讓他感覺明顯了起來。
一直到進入小客廳,那朱紹雲雖然珍重的拿出來了靈茶,但是喝茶的樣子大方自然,絲毫沒有肉痛的樣子,顯然很是自然。
而且那包茶葉,方徹神識感應了一下,已經只有小半包了。
說明侍女平常沖泡的就是這個茶;而朱紹雲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爲什麼故作姿態?就因爲自己是鎮守大殿的人,所以朱紹雲在竭力的表現自己‘普通人、商人’的一面。
八面玲瓏面面俱到。
更準備好了接受排查的東西。
所有方徹奇兵突出,就要他們沒準備的東西:我要你們在外面的所有人的資料!
這一拳毫不講理,但是打的極狠。
因爲按照常理來說,那些人實際上已經不屬於白雲洲鎮守大殿管轄了,這一點,是事實。
但是方徹就要查!
而這一查,果然對方就出動了這位什麼老太君。
而且又是送禮又是少女含羞的……這些,都是套路,爲的就是不想要交出那份名單。
方徹心中明白:若是真的族譜名單,交出來其實並不算什麼,但對方爲何不交?
而且那些人每個人雖然都認爲自己隱藏的極好,用普通靈力探測的時候根本什麼都發現不了。
但運起無量真經就能清晰感覺到。這代表什麼?
方徹很清楚。
難怪朱家能在白雲洲這麼多年沒有被發現,居然是一窩子的高手。
但是話又說回來。
方徹心裡已經很清楚,這些人絕不是唯我正教的,而是世外山門的。
“身上沒有任何的陰森鬼氣,不是幽冥殿的,也不是青冥殿的。”
方徹心中思量着:“但肯定是勢力龐大的世外山門的外圍機構;放在外面爲世外山門斂財或者輸送物資的。”
如今自己已經出招,對方要如何應對?
這麼多高手隱藏在白雲洲,卻什麼都不做,只是從白雲洲吸取財富……
“他們必然不會交出名單。因爲,那些人他們族譜上根本沒有。”
“若是估計沒錯,應該如天下鏢局一般,過段時間就要輪換的,而外面那些所謂的分支……應該就是門派的其他弟子。”
“所以名單他們是拿不出的。”
“既然拿不出,卻又答應,那麼就是說他們要對我動手了。”
“只要我死了,或者消失了,這件對於他們來說暴露身份的危機就過去了。”
“我倒要看看,你們要如何動手!”
方徹目中寒光閃動。
然後就開始考慮:“方執事已經將這把火燒起來了,但是方執事卻不能一直燒下去。如何能讓夜魔接過去呢?”
方徹心裡在想着。
方總是不能殺人家的人的,若是方總殺了人家的人,縱然是人家主動來殺他的,但是一樣會惹來對方對於鎮守者,守護者的仇恨。
這可不行。
所以……要讓夜魔出手才行。
但夜魔用什麼理由介入?
方徹皺着眉頭,一路思考。
接下來一下午沒事。
方總就下值了,下值之後,方總再次去了北城,在朱家附近溜達,似乎在調查什麼。
一來是施加壓力,二來嘛,總要給人家下手的機會。
雖然有釣魚執法的嫌疑,但是,只要你不來殺人,我咋執法呢?
所以,方徹感覺道理槓槓的!
理都在自己這邊!
天色已晚,方徹正好溜達到了快要到城門的位置,搭眼一看,嘖,這地方,適合被人滅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