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沒人回話。
周全福哼了一聲,問方徹道:“方徹,你說呢?”
方徹矢口否認:“絕無此事。”
周全福再哼了一聲,問東雲玉道:“東雲玉,我褲襠裡那一腳,是不是你跺的?”
東雲玉道:“不是,當時我在拐角處遠遠看了一眼,動手的好像是安若星副總長官,要不大隊長您去找安副總長官問問。我覺得安副總長官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否認。”
頓時方徹和秋雲上風向東差點笑噴。
周全福頓時就氣的胸悶。
這混蛋!
你特麼否認就否認還給老子挖個坑!
方徹急忙岔開話題,哈哈一笑道:“從明天開始,跟我一起到巡查廳上班了。我和周大隊長,安副總長官說好了,已經把你給詔安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巡查六隊的內勤官員了!”
夜夢頓時眼睛一亮:“真的?”
“大隊長就在這裡,這還有假?”方徹道:“正式鎮守者官員身份哦。”
周全福當着夜夢自然不好意思說什麼,黑着臉點頭:“千真萬確!”
“這太好了!”
夜夢頓時興奮起來。
她本就天天在家裡閒着,很是無聊,如今有事情可做,真乃是意外之喜。
“我的工作職責是什麼?”
夜夢興致勃勃的問。
“這是一本內勤守則,你拿着看。”方徹遞過來一個小冊子。
“還有就是,這九個小孩子,也隨你在巡查廳,平日裡,你教教他們規矩,和……伱能教的其他東西。”
方徹道:“這樣,你也不孤獨寂寞,有人陪你玩。而且,我們哥八個的所有家底,也就都交在你的手裡了。”
“你要認真對待這件事。”
方徹道。
“我明白,我會認真的。”
夜夢的眼睛亮晶晶的。
以夜夢的能力,來做一個小隊的內勤,絕對是屬於大材小用了。但是對於夜夢來說,卻是無比的驚喜。
因爲自己終於不用再一天天的一個人守在家裡了。
對於方徹等人來說,卻也是更加的放心了。
所以東雲玉和風向東秋雲上等人都高興壞了。
對於風向東等人來說,的確是沒有人比夜夢更合適。
鎮守者東南總部的人自然有的是人才。但是那些人一來不熟,需要磨合。二來並不放心——因爲來人的背景,家庭,社會關係等都在東南總部。
很容易有泄密的事情發生。
這邊正組織行動呢,內勤那邊泄密了——雖然概率還小,但絕對不能說就完全不會有。
而就算是從他們某個家族來一個靠譜的人,他們也不會太放心。尤其是其他幾個家族的公子哥兒們。
難免會有這樣一種心思:憑啥你家的能來我家不能?
在這微妙心理下,是誰來都不合適的。
但是夜夢完美的避免了這些坑。
這是大嫂!
而且沒有世家背景。
更重要的是……這是我們大嫂,我們送禮還來不及,還怕送不上。所以也就更加不存在什麼中飽私囊的問題了。
再加上方徹的存在,完美平衡七大世家公子,更能力壓羣雄。
所以這個空白彌補的是天衣無縫。
雖然大家未必有這種那種的心思,但是夜夢的到來,讓那些有可能或者沒可能發生的事情,通通歸於虛無!
而夜夢訓練教導這些小孩子,更加是有耐心而且有手段。
別忘記,這可是位全才的女間諜!
無論心機手腕,都是半點不缺,只是在方徹面前沒什麼機會表現而已。
吃完了飯。
東雲玉送了幾個小傢伙回去。
“早點睡覺,這幾天,就是吃睡吃睡,偶爾打掃衛生;別的什麼都不用管。等你們養好身體,還有很重要的任務不斷交給你們呢。”
小傢伙們都是眼前一亮:“我們一定能做好的!”
“所以,遵守命令就從現在開始,讓你們睡覺,也是命令。明白了嗎?”
“明白了。”
……
小傢伙們送回去了。
東雲玉很快就回來了。
“接下來等等時間,已經開始布控,這種流浪小孩子多的地方,注意那些人,抓到後立即審訊。”
“然後當夜就順藤摸瓜,先打掉這一部分。”
方徹端起來隊長架子,頤指氣使的吩咐。
“是!”
五個人一起答應。
咦?
怎麼會是五個人?
風向東等人一看,差點笑噴。
自己四人站起來聽令也就罷了,但是在方徹的威嚴命令之下,周全福居然也是本能的筆直的站起來,大聲回答:“是!”
回答完畢,才反應過來,頓時一張臉通紅,強行挽尊:“方隊長安排的很妥當。”
方徹咳嗽一聲:“大隊長擡愛了,注意按照命令行事就好。”
周全福幾乎又要下意識的回答一聲‘是’,到了嘴邊才控制住。
頓時臉更紅了。
但這一次,風向東等人卻沒有笑,而是有些沉思。
因爲方徹身上這種發號施令的上位者氣勢,越來越強。
而且隨時都在增強一般。
那是一種生殺予奪的威風!
自然而然的氣度散發,也是越來越像樣了。
經歷了黑虎幫的連番殺戮之後,經歷了其中無數事情的經歷蛻變,方徹的氣勢越來越是沉穩,越來越是深邃。
衆人現在面對方老大,都有一種面對家中長輩的感覺。
情不自禁的就聽令行事。
當天晚上,夜夢跟隨一起行動。
在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衝進小乞丐們藏身之處的時候……方徹等人一擁而上,立即抓住。
布控了十五個地點。
三個地點都有抓獲。
一共抓了三十多人。
立即就秘密帶走了,連夜審訊。
“這些小乞丐也很可憐。”
夜夢看着方徹給孩子們撒了幾大把銅錢,忍不住說道。
方徹嘆口氣道:“是,但我們管不了這麼多。”
“若是專門做這件事,我們別的什麼都不做,也做不完。恐怕我們一輩子累死,也收容不了萬一之數!”
“這是沒辦法的。”
“但之前那九個……”
“那九個,是幸運兒,他們自己爭取的機會。蒼天給了很多人機會,但是能抓住機會的,不多。”
方徹淡淡道:“如今天我在這種小乞丐中撒銅錢,給吃的這種事,自從來到東湖洲,我這些天已經做了幾十次。”
“但是能抓住機會的,只有任春他們九個。”
“很多小乞丐們生活被我稍稍改善,的確是我的善心。但是任春他們九個抓住了機會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卻不是我的善心。而是他們的努力和他們的價值以及他們抓住機會的能力所取得的必然結果!”
“所以不能歸爲行善。”
方徹微笑:“所以,好好教導那九個小傢伙吧。”
“嗯,我知道了。”
夜夢似懂非懂。
但也不再追問了。
方徹做事情自然有方徹自己的道理。
只有方徹自己知道自己說的話,是事實。
以任春對妹妹的愛護,只要不被抓走,這樣的機會,他總能找到的。
比如東雲玉等人……或者跟東雲玉等差不多的公子哥兒,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基本都會幫一把。
所以任春的努力,已經註定了他會找到這麼一條路。
找到自己只是一個巧合。
但這條路,卻必然是在前方等着他們的。前提是……只要不死不被抓!
毋庸置疑!
……
一場緊急審訊之後,周全福有點頭大。
“白蛇幫?”
“春樓?”
“百花門?”
“天殘門?”
“神手幫?”
“……”
這特麼三個點抓人,抓了三夥兒,居然供出來四個幫派,一個青樓。
偏偏裡面卻沒有青龍幫!
“這特麼的……”
周全福面容扭曲了,這固然是功勳,但是這種功勳,比起抓唯我正教的人卻是差遠了。
“幫派在哪裡?”
在問了問之後。
方徹立即帶隊行動。
雖然不是唯我正教的,但這絕對屬於社會陰暗面。
白蛇幫當晚被連根拔起,幫主副幫主連同中堅力量和外圍弟子,都被一網打盡。
簡單審訊之後,果然是收集了小乞丐們賣掉。
長得醜的打斷腿,或者做成甕人侏儒乞討;長得好看些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直接賣掉。也不知道未來去做什麼……
屬於灰色地帶。
而且還有靠山,是本地的幾位官員。
情況掌握之後,方徹將幫派頭目的十五個人讓周全福派人帶回去押進大牢;擇日處斬以警天下。
至於剩下的三百來人,方徹直接一個命令:“殺!”
周全福等人還沒反應過來,風向東等人一起出手,噗噗噗,三百多人頭已經齊刷刷掉落在地!
然後東雲玉抖出一塊白布,沾着血開始寫字。
“白蛇幫,罪惡……明正典刑,以警天下!凡有作惡多端者,皆是如此下場!其他首腦,審理後再行斬首,明正典刑!”
落款:東南巡查第六隊,隊長方徹!
然後三個人將屍體運出去,幾輛馬車一拉,直接送到刑場。
明日自然有收屍隊的人將屍體運走!
乾的很是熟練。
夜夢看的臉色煞白。
三百多人,就這麼一聲令下沒了!
周全福大怒:“方隊長,這種事,是不是應該請示我一下?”
方徹直接亮出來生殺令:“懂?!”
隨即收起,淡淡道:“這種人渣,難道大隊長也要說情?”
周全福倒不是說情,但他完全會錯了意。
“我以爲你把十五個首腦收押,其他人也要收押的;至於那些外圍,做壞事也並不是很多……也罪不至死吧。可以先關押,審訊定罪的!”
“很抱歉。在我這裡只有一條刑罰方式。就是殺人。”
“還有,在我眼裡,他們就該死。至於那些首腦,是因爲案件還沒有審理清楚,他們的保護傘還沒有被我揪出來,但是最終也必然是死路一條!我說的!”
“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們的命!”
“還有,大隊長,這樣的行動,從今往後,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有,若是按照你所說,那麼每一天晚上都會有超過幾千人甚至萬人送入大牢。”
方徹冷冷道:“一個月之內,夠資格被我送進去的,恐怕能超過幾十萬。你全關押?你有那麼大監獄嗎?你有那麼多官員精力去審理嗎?”
周全福瞠目結舌:“這……畢竟很多人罪不至死。”
“我們不是執法者!”
方徹道:“我們是屠殺者!落入我們眼中的,就一個字,死!我可以宣判他們獲取死刑,立即執行!而且也已經立即執行,完全符合流程!只是時間縮短了而已。”
“……”
周全福完全愣住。
到了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安若星跟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白蛇幫總舵繼續審訊,交代。
同時抄家。
所有財物押送總部。
而方徹與周全福交代了一下就立即出發抓人去了。
“周隊長,這邊要儘快處理後續,一刻鐘之內,就要完畢然後趕往我們去的地方,那邊,還有他們的保護傘的官員,等着被收押抄家呢。希望你們加快速度!”
他擡頭看了看天:“今夜,白蛇幫的後續基本能做完,而且,其他的還能幹一個。”
“……這麼快!”
“殺人而已!”
方徹五個人飛身而去。
直奔內城!
片刻後。
周全福隱約聽到遠遠的有慘叫聲響起,隨即就是方徹厲烈大吼:“巡查第六隊方徹在此辦事,你們這些閒雜人等少管閒事!滾!”
隨即是命令:“殺!”
戰鬥聲音很快平息。
周全福帶着人沒命的往那邊奔走。
去了之後就看到一片死屍,足足上百;而犯事官員全家都被綁了,扔在院子裡。
地面上寫着方徹的交代。
“把人帶回去,抄家。下一家是xx家。速度!”
牆上。
一塊白布高高懸掛着。
“李棟身爲官員,與白蛇幫勾結,罪名:……罪證:……特此捉拿,幫兇反抗,當場格殺,明正典刑,以謝天下!”
“巡查第六隊經手此案,隊長方徹!”
這一夜,方徹帶着三個殺神,按圖索驥,大開殺戒!
全程跟着的夜夢終於知道了方徹等人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一路上幾次都差點嘔吐出來。
太殘酷,太乾脆,太利索了!
“這些家庭的小孩子呢?”
“我們不管這個,但是也沒殺。交給執法者審判,然後處理。那是他們的事情。”
方徹很明確自己在做什麼。
壞人可以殺,但是壞人的孩子怎麼辦?壞人的家人怎麼辦?
這種事情,不管放到任何朝代都是一個悖論。
歷朝歷代都有人爲了這爭吵不休。
有人認爲禍不及家人。有人認爲,他的家人也是享受着他作惡帶來的財物。所以理應同罪。
對這種麻煩,方徹根本不沾。我只殺該殺的人,至於其他,你們執法部門去爭吵吧。
他們能不能活下去,與我無關。如果他們長大了再回來報復,或者說是再作惡多端,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可以再殺!
這個,無所謂。
半夜。
四個官員,兩個幫派被連根拔起。
夜夢被方徹趕了回去休息,因爲她明日就要去報道,管理內勤和小傢伙們了。
而方徹等人則是不知道疲倦的繼續殺了下去。
再次殺往天殘門。
天殘門,顧名思義,就是利用將拐來偷來搶來的小孩子搞成殘疾之人,然後沿街乞討……
這是真正的陰暗角落。常年生存在城市的地下,暗無天日。
四通八達,極爲不容易捕捉。
方徹四人直接衝進地下,看到一幕幕悽慘的景象,都是殺機如潮。
這種悽慘景像就不用描述了。基本大同小異。
方徹四人在地下飛掠,殺的地面通紅。
一具具屍體,不斷從某個大型排水口被扔出來。
只要被四人看到,那就是一個死字!不需要任何審判!一天過去,到了下午,四人才出來。
“超五千!”
風向東渾身煞氣,眼睛都是通紅的:“這幫渣滓,該死!實在是太該死!”
周全福兩條腿都幾乎累斷了。
帶着大隊人馬前來衝進地下,找到方徹等人聚集的被拐賣被偷搶而來已經被殘害或者還沒來得及被殘害的孩子們……
一個個都背出來,幾個方向同時動作。
居然救出了七千多孩子。
但是,超過六千多的孩子,已經都變成了殘疾,形狀慘不忍睹!
斷手斷腳都算是其中的最輕的。
“畜生!畜生啊!”
所有衝進去的鎮守者和執法者都是渾身顫抖。
人渣們的屍體,被集中扔在一起。財物被盡數抄出。
“漏網之魚太多了!”
方徹很遺憾。
風向東等人也是咬牙切齒。是的,漏網之魚太多了。
殺了五千多,最少逃走了一萬多!
而且只是處理了地下世界的一個角。
地下世界,實在是太大,而且太四通八達了。
這地下世界,並非是天殘門獨有,而是超過十個以上的幫派,在這裡面形成了黑暗的世界!
常人達不到的地方,或者是嫌髒嫌污穢的地方,卻成了他們的天堂樂園。
在這裡面爲非作歹,無惡不作!
但就是這樣的地方,在每個城市,都存在,而且,幾乎都屬於是法外之地。
第二日晚上,方徹等繼續行動,繼續掃蕩地下世界。
持續的屠殺。
似乎沒有停止的時候。
“殺這些混賬,殺不夠!殺不夠啊!”
……
趙山河和安若星等人,還有東湖洲鎮守大殿,還有東湖洲的官員們。
在清晨到了工作的地方,都是嚇了一大跳!
這特麼……
東湖洲普通大牢三十多處,全部爆滿!
鎮守大殿牢房,全部爆滿。
東南總部大牢,全部爆滿。
在東南總部前面廣場上,還堆着密密麻麻的人犯,一團團的被捆着。
至於被救出來的女子和孩子們,更是一羣一羣一簇一簇,滿滿當當,黑壓壓的。
放眼看去。
一眼看不到邊。
整個東南總部全員都是腳不沾地,不斷地來回處理,走路都是用跑的,一個個的喊得嗓子都啞了。
趙山河直接就傻了。
“這全是方隊長搞來的?”
“是啊……”
只有財務長官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趙總長官,這下子咱們東南總部可是發財了,這抄家抄來的……嘖,真是……我跟您說總長官,自從我到東南上任,就沒這麼富裕過……”
“你倒是富裕了……”
趙山河惆悵極了:“我們連合閤眼的時間都沒了。”
隨着各個部門前來彙報:“總長官,忙不過來了,給點人吧。”
“總長官,真忙不過來了……”
“……”
趙山河毛了。
“方徹呢?”
“還在行動。”
“還在行動?”
趙山河瞪圓了眼睛。
“據說已經殺了足足兩萬多了,我是說那種當場格殺的,不說那些被抓來的……”
趙山河一巴掌捂住了額頭。
“我曹特!”
“快點讓他給我回來!”
話音未落。
方徹四人渾身通紅的凌空飛來,四個人八個眼珠子便如燒紅了的炭塊:“總長官。”
“怎麼回來了?”
“哦,四個幫派肅清了。地下也不是一日之功,就先回來了。”
“你特麼也知道這不是一日之功!”
趙山河炸了,顫抖着手指着前面:“這些怎麼辦!”
方徹咳嗽聲,知道自己這一次殺到後來停不住手,直接把這事兒搞大了。
道:“這也沒辦法,既然開了頭,接下來的不趕緊找到幹掉,那麼就肯定跑了。一旦跑了就不好找。乾脆就一路幹下去了。”
“現在四大幫派肅清了,但是春樓這邊還沒有開始動。”
方徹道:“據說春樓背景很硬,而且只是東湖洲,就一百多家妓院。在別的洲,還有很多很多……這不是一天就能幹掉的玩意兒。所以回來商議。”
“我問你你抓來這麼多人怎麼辦!”
趙山河問。
方徹殺氣騰騰道:“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該死之輩。既然從嚴從重,那就沒有姑息,監獄放不下不要緊,亂葬崗總能放得下!”
“明日分十批在廣場斬首示衆。一次兩千人。先殺兩萬,監獄壓力就能減輕了。”
“連着殺個三四天,監獄就能空一大部分出來了。”
“你這個殺胚!你就知道殺!”
趙山河不滿的罵道。
方徹一聲冷笑,指着廣場上的無數罪犯,淡淡道:“趙總長官,您知道嗎?就這些人渣,造成了數百萬甚至千萬的家庭,支離破碎,一生悽悽慘慘。也造就了無數的無辜白骨,釀成了無數的人間慘劇。但是若是按照律法來制裁他們的話,由於時日悠久,大部分查無實證。”
“因爲他們是武者,長壽;而受害者都是普通人,活不了這麼大歲數。”
“所以很多罪證,都已經泯滅在歲月中;化作了地獄裡的一聲聲嗚咽!”
“若只是按照能夠取證的事實;來判罪的話;您相信不相信,這裡面九成以上的人,都罪不至死。甚至有很多人,可以當場無罪釋放。”
趙山河看着面前渾身血污淋漓的方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是的,方徹說的,完全是事實。
失蹤的孩子百年千年每年都有;有太多尋找孩子的父母早已經倒在了尋找的路上。他們無法再提供證據!
甚至無法發聲。
“但是你和我都知道,他們每一個都是死有餘辜!這一點,您承認嗎?”
方徹問道。
“哎……”
趙山河偏過頭去,一聲嘆息。
“從這些地獄一般的地方,我挖出來瞭如同超級大山那般的那麼多的屍骨!都是人的骨頭。”
方徹道:“那些都是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孩子的骨骼。”
“時間已經很久遠,孩子都死了,女人都死了,他們的父母也找不到了,很多都死了。”
“只留下一堆骨頭,就算孩子的父母還活着,他們能否從這些骨頭裡,認出來這就是我兒子的骨頭?我閨女的骨頭?他們不能!”
“所以他們也就沒有任何證據!是不是這個道理?沒有證據,按照律法來說,就無法定罪,是不是這個道理?”
方徹目光越發冷厲,目光也是越來越如同閃電一般銳利。
趙山河咳嗽一聲,驀然感覺心中的沉重,如山如海。
方徹淡淡道:“趙總長官,我想請問……是不是隻要被害人都死光了,那些罪惡就沒有了?”
這句話,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入了趙山河心裡。
因爲方徹這句話乃是一個最現實的問題;有些魔頭由於武功高強,百年千年甚至幾千年還在作惡。
很多他毒害的人都早已經沒有了。
“那你想怎麼樣?”趙山河道。
“殺!”
方徹深深吸了一口氣,驀然改爲傳音:“這生殺令,便是從此而來。趙總長官,既然律法已經無法制裁他們,而他們卻惡貫滿盈。既如此,這無邊殺孽,總要有人背了,才能給着無數的千古冤魂,一個公平,一個公道。”
“趙總長官自然是給不了這樣的公道的,因爲職責原因,鎮守者必須要維持表面的公平與對律法的敬畏。所以不能越權。”
“但我可以!”
方徹道:“而且這是我辦的案子。”
他看着趙山河,傳音也是很低沉的道:“律法要維持尊嚴,鎮守者要守護公平,但是,大陸毒瘤,內部渣滓,也必須要剷除。趙總長官,這纔是九爺安排下來生殺令的真正意義。”
趙山河心神震動,輕聲傳音道:“方徹,你知道一次性殺這麼多人,對於你本人的福運氣運來說,是有什麼影響的。”
“是的。我感覺我氣運更強了。因爲我是在屠魔衛道!”
方徹道。
趙山河瞪眼。還有這說法?
“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趙山河嘆口氣:“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你自己堅持不下去,隨時跟我說,我向上面彙報。”
“若是有那一天的話,會的。”
方徹淡淡的笑了笑。
趙山河嘆口氣,輕聲道:“其實這生殺令,九爺已經醞釀了多年了,始終沒有真正執行。但是天下皆知刀大人和劍大人手中有生殺令,一直在爲生殺令造勢。我就知道九爺沒有放棄。但沒想到,生殺令第一次真正出現,是出現在東南。”
他苦笑一聲,道:“那我以後,還是需要和你不斷的爭吵?”
“是的。”
方徹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外人眼中,趙總長官和方隊長在爭執。
兩人吵的很厲害。
在大吵了一架之後,似乎涉及到了什麼不能明言的東西,兩人又開始改成傳音的方式說話。
但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都很憤慨。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傳音說了一會兒之後。
就看到方隊長突然間神色激烈,一下子亮出來了生殺令牌。 金光萬道。
趙總長官看着這生殺令,良久沒有說話,半晌後,才嘴脣顫抖的道:“非殺不可?”
“非殺不可!”
方隊長口齒清晰。
這兩句話,已經不是傳音了。顯然,一切爭吵,都在傳音中結束了。
“那……這些孩子怎麼辦?”趙山河聲音都在顫抖:“都是殘疾,太多面目全非……好幾萬!!”
方徹沉默了一下:“先認領。”
“認領?”趙山河冷笑:“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孩子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意味着什麼?還有希望痊癒的,或許能被認領回去……但是那些已經註定殘疾的……”
趙山河並沒有說下去。
但是方徹已經很明白了。
人性。還是人性!
父愛母愛自然是整個世界最偉大的愛;孩子失蹤了,天南海北尋找也是真心。但是當面對殘酷現實的時候,當他們意識到將失蹤的孩子帶回去卻可能會拖累的整個家庭無法生存的時候……
尤其是又有了別的孩子的家庭……
尤其是那些被割了舌頭,砸斷了脊椎,砍掉了雙腿,戳瞎了眼睛的孩子們……他們的未來……
方徹連想都不敢想。
“順其自然吧。”
方徹很苦悶,因爲這個問題,無解!
他當然想讓孩子的父母們將他們都認領回去,用博大的愛慢慢撫平孩子們受傷的心靈。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那不現實。
或許會有很多父母會這麼做,但是不做認領就走掉的……恐怕也不在少數。
這是必須要看到,也是必然會發生的。
“繳獲所得的銀兩,多留一部分吧。”
方徹低聲道:“等到認領完畢之後……我再看看情況,到時候再說,如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着濃濃的祈求,道:“或許,孩子們都被帶回家了呢?”
趙山河也是沉默半晌,才露出一個同樣苦澀的笑容,同樣帶着祈求的說道:“但願吧。”
“是啊,但願吧。”
方徹默默的道。
隨即道:“這邊公務繁忙,我們是殺人者,就不耽誤趙總長官功夫了。回去清洗一下,就去監獄那邊提人準備空出牢房了。
“還希望趙總長官提前吩咐一下,做好準備。”
方徹淡淡的,帶着嘲諷道:“千萬別把趙總長官不想殺的人給殺了!”
趙山河黑着臉怒罵:“滾!”
方徹四人轉身而去。
一路直奔巡查廳。
已經三天沒過去了。
甚至夜夢第一天上班方徹都沒去送。
一邊走一遍運功蒸發身上的血漬,努力的讓自己乾乾淨淨;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祛除的。尤其是那一身的殺氣。
那渾身從裡到外,哪怕是乾乾淨淨,也都是如同不斷往外冒着血紅色一般。
無論如何靈氣沖刷,口鼻之間依然是濃濃的血腥味。就好像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片血海,而四人就在這血海中游泳。
回去之後,只看到九個小傢伙正在小隊區域努力的扎馬步。
居然已經有模有樣了。
而整個六隊所有區域,都是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看到四人前來,九個小傢伙紛紛驚喜的上前迎接。但是剛剛走近,就突然臉色大變,一片慘白。
那剛剛屠戮了上萬人積累的煞氣,現在根本無法消散。
方徹趕緊一揮手,一股力量將九個小傢伙遠遠送了出去,送到剛出門的夜夢身邊:“你看着小傢伙們,我們去洗澡。”
夜夢神情複雜。
“這……這是殺了多少啊……”
四人直接進了浴池,不斷的換水,直接用最普通的水,不摻雜半點靈氣,來沖刷身上的煞氣。
都是閉着眼睛,躺在泳池裡。
感覺着殺戮了幾天的心,緩緩的慢慢平靜。
水聲嘩嘩,外面風聲悠悠,孩子們的清脆聲音,遠方的偶爾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炊煙緩緩升起。
透着一股靜謐安詳。
四人不知不覺的安靜下來。
良久。
方徹悠悠道:“刀山血海尋至真,風霜江湖倦極深;幸有人間煙火色,安我紅塵一片心。”
“老大這首詩……格律雖然稍有欠缺,但是……卻是寫的真好。”
風向東身爲大家族子弟,文學素養自然不低。
情不自禁開口稱讚,帶着深思,悠悠道:“風霜江湖倦極深……倦極深啊!”
他閉着眼睛。
英俊的臉龐上,是一片在外從不表現的疲憊,喃喃道:“老大,這個世界,真黑啊。”
其他三人都沒說話,都在閉着眼睛。
默默的想自己的,如同睡着了一半。但是彼此都知道彼此沒有睡着。
風向東一聲浩嘆,如同掏心掏肺一般的發出,帶着無限感慨:“老大,這才一個洲啊。才一個洲啊,纔剛開始幾天啊……”
方徹閉着眼睛,淡淡的道:“你說的不對,這哪裡纔到一個洲?現在這個洲的事兒,才做了不到十分之一。”
“……”
風向東一片無言。
只感覺自己鼻腔中現在呼吸進來的空氣,還都濃濃的帶着腥氣。
方徹靜靜地說道:“還記得九爺送的那副對聯嗎?”
風向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記得,我只是殺的興起之餘,感覺有些悲涼。”
悲涼。
這兩個字讓東雲玉和秋雲上也都沉默了。
的確是有這樣一種感覺。
外有大敵壓境,唯我正教如日中天,內有無數社會陰暗,灰色地帶。
無法除去。
官員腐敗,富商驕奢淫逸,鎮守者中還有人同流合污。
讓人在憤怒的同時,又感覺自己的付出犧牲沒有意義——我特麼拼命地守護着大陸,難道是爲了讓這幫人渣騎在平民百姓頭上安心的作威作福?
我屠魔衛道,保衛的是什麼?
這都是心魔。而且這等心魔一旦產生不好消除。
“悲涼……呵呵。”方徹冷笑一聲:“若是沒有我們,這個世界,會更悲涼。你們有什麼資格抱怨悲涼?”
“你們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都有,唾手可得;擁有無窮壽元,擁有無盡力量,還有生殺令在手,想殺誰就殺誰,你們悲涼什麼?”
“那些被殘害的受害者才應該悲涼。若是這天下的普通百姓都知道自己的守護者自己的靠山居然也悲涼了……那真是都不用活了呢。”
“都特麼的娘們似的多愁善感!是不是落一片葉子都需要老子給你們三個準備毛巾擦擦眼淚?慣得臭毛病!”
方徹一頓臭罵。
三人都是慚愧的低下頭。
隨即方徹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來,道:“泡好了就出去,還那麼多事兒等着呢!”
正在慚愧交加心情複雜的三人同時慘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低下了頭:“老大你……你先出去。”
“嗯?”
方徹納悶的低頭,一看,頓時明白。
於是搖晃了一下,得意地道:“怎麼?這不都是一樣的嗎?你們捂住臉幹嘛?”
“……你出去!”三人大吼。同時翻過了身,屁股對着方徹。
“別對我擺這種誘惑姿勢。哥有老婆!”
方徹得意洋洋的再捅一刀。
於是嘩啦啦豪放的走出去。哼着小曲去穿衣服。
三人羞慚的各自快速的跳出來運功蒸乾自己趕緊先穿上內褲。
東雲玉嘆口氣:“也不知道莫敢雲那大塊頭能不能比得過。”
秋雲上道:“大塊頭跟那個有什麼關係?一點不搭茬好吧。按照你這麼說,大塊頭找媳婦還要找特殊的?我跟他一起洗過澡……”
風向東好奇道:“也就這樣?”
秋雲上傲然道:“比我的差點。”
“呵呵……”
兩人同時報以鄙視的眼神:“男人啊……毛病都一樣。”
方徹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洗個澡就是舒服,有時間再一起泡泡。”
“你自己泡吧。”
三人異口同聲。
洗完澡,外面夜夢已經將晚飯都定過來了。小傢伙們依然是另外的桌子,在另一個房間。繼續固本培元。
按照方徹估計,只是補足他們這些年身體的虧空,恢復到流浪前的本身體質,差不多就需要半個月。
這種事情,是一點都急不來的。只能交給夜夢慢慢的調理。
吃着飯,夜夢說了一下這幾天的工作進度,然後提醒:“我這個內勤現在沒啥事可以做,包括咱們小隊的庫房現在都是空的。你們也整點兒回來啊。”
“咱們還有庫房?”四人同時愣住。
夜夢也愣住:“你們這……都從不往自己這邊劃拉?全交公了?每個小隊在做完了案子之後都有分紅份額的好吧;繳獲的百分之五,乃是小隊正當收益。”
“哪個小隊沒有自己的小金庫?萬一有不時之需呢?這都是官方允許的,你們……大公無私的都交了?”
“那你們讓我來做什麼內勤管家?管什麼?管房子啊?”
在夜夢毫不留情的逼問下,四個人面紅耳赤,拼命低頭扒飯。
媽的草率了!
這事兒是真的不知情。
現在被罵是真的連一句話都回不了嘴。
四人想到這幾天出任務的繳獲,如山如海一般的進項……
都是一邊捂着胸口,忍着胸口劇痛。
一邊捂着臉,忍着臉上羞臊。
一邊扒着飯,填補腹內空虛。
一邊低着頭,躲避着鄙夷的視線。
夜夢一邊給他們添飯一邊哼:“你們可真行!”
四人:“……”
一言不發,趕緊吃飯!吃完飯趕緊走!
吃完了飯,四人直接前去監獄。
出了巡查廳大門,就不約而同的一人甩了自己一巴掌:“媽的,真特麼傻逼!”
隨即三人一起向方徹發難:“隊長,我們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你這個隊長不知道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去你們的大爺的!”
方徹破口大罵:“這能怪我自己?勞資就一九級世家外戚,我懂個屁?”
“少特麼拿着你那九級世家外戚說話,以後老子再也不想聽到這六個字,就因爲這六個字被你坑多少年了!”
風向東呸了一口道:“就用這六個字,你特麼佔我們便宜不說,還不斷的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一出啥事就是你們都是大家族子弟,我就一個九級世家外戚……呸!要點臉!”
東雲玉也道:“還有排位戰的時候扮豬吃老虎,什麼我以後就小弟了,我以後聽你們的……現在想想真噁心!”
秋雲上道:“他這套路吃了我們好多年了……也就丁孑然那個大傻逼死心塌地的相信他,我們四個都習慣了。看透了!”
東雲玉冷笑:“看透了你們這次還上當,你們四個都是傻逼吧!”
秋雲上:“……???”
不是統一戰線,怎麼你突然調轉了槍口?
只聽東雲玉道:“該說不說,方徹的確不夠意思,還不如人家風向東,上來就一副大哥樣子,當時我差點就跪下了,結果真是嚇老子一跳。”
風向東直接就爆炸了:“東雲玉,我特麼……”
“打我啊?打我啊?”
東雲玉梗着脖子:“你打得過我嘛老幺?”
風向東噗的一聲差點吐血,遠遠的走在前面帶路了。
“還有你,老六,別以爲你抱方徹大腿我就不敢打你!”東雲玉道。
“我特麼……我又怎麼了?”
秋雲上一肚子鬱悶,緊走幾步去和風向東作伴。
“方老大你特麼的天天的比老子還賤,可是這幫傢伙就是認不清你的本質,你說說你……我……不要……”
東雲玉說了一半就住嘴。
但方徹已經一巴掌拍下來。
簡單幾招之後,一腳直踢。
東雲玉炮彈一般飛出去,越過了風向東和秋雲上,摔在百丈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錯了……”
才說出來最後的倆字。
“活該!”
本來統一戰線的風向東和秋雲上非但沒有幫忙,反而滿臉解氣!
“這賤逼天天就是打的太輕!”
“一天八百頓最好!”
方徹袖手雲淡風輕而來:“要不是我,誰給你倆出氣?一個個的還怪我……”
“老大威武!堅決唯老大馬首是瞻!”
“老大就是牛逼!”
秋雲上和風向東開始拍馬屁。
方徹得意洋洋往前走。
先去財務長官那邊:“長官,我們小隊的提成……那百分之五……”
“按照財務規則來說,你們交上來的就是拿走百分之五之後剩餘的。”
財務長官笑眯眯:“方隊長,恭喜發財了啊。”
“……”
方徹黑着臉轉頭就走。
沒必要聊下去了。
一聽這話,比特麼神性金屬還堅硬啊。誰讓你傻逼來着?
錢在你手裡,你拿多少不行?非要等交上去再去要?
吃了一肚皮悶氣的四個人氣勢洶洶直奔監獄。
剛殺了數萬人的煞氣,簡直是如海潮一般涌過去。
連監獄看守都是臉色發白。負責行刑的劊子手們都縮在自己房間不敢出來。
“方,方隊長……”
“趙總長官安排好麼了?”
“安排好了。”
“明天早晨兩千,中午兩千,下午兩千!合計六千!”
“安排好了。”
“明日清晨,直接押赴刑場。收屍隊準備好了!”
“明白!”
“我進去死監看看!”
“請,請……這邊。”
方徹四人進入死監區,這裡面,全是亡命徒,有很多曾經是江湖高手。
但是四人進去,轉了一圈之後,居然沒有任何一人敢說話!
一個個都是接觸到目光就低下了頭,渾身發抖。
那是一種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培養出來的那種沉凝煞氣。
而且還是剛剛殺了人沒來得及內斂的煞氣!
太嚇人了!
四個人一走進來,整個死監所有死刑犯都感覺是勾魂的使者走進來了。這種感覺真實不虛。
一直到四個人巡視一圈,默然走了出去。
才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我的老天爺,剛纔進來這四個是什麼人……”
“忒嚇人了!”
“尤其帶頭那個,他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我連呼吸都不敢。”
“我剛纔真的尿了……特麼明天就上路了,本以爲今天心如死灰,結果特麼來了勾魂使者還是尿了……”
“……”
說到上路,頓時都停了下來。
大家都是一聲嘆息。
便在這時候,死監外傳來說話聲:“方徹剛來過?”
“是的,總長官。”
“來提人?”
“是。”
“……這小子已經殺瘋了。以後他再來的時候,你們派個人偷偷告訴我。”
“是,總長官!”
趙山河來了。
死監中所有人都是心如死灰,也沒什麼期望,畢竟,都是判了死刑的。遲早都是要死的人。
只聽見趙山河在外面問道:“名單給我。”
“在這裡,目前只有挑選出來的六十多人。”
“嗯,不少了,繼續觀察。”
“是。”
裡面所有人於是疑惑起來:什麼名單?
然後就看到大門打開,趙山河走了進來。
手裡拿着一個名單,負手道:“明日,就有一批要上路了。按照慣例,我來看看你們。希望你們若是有來生,能做個好人。”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
只要有大批處決,總長官是要來講話的。很多在裡面時日久的囚犯,都聽過好幾遍了。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換個監室。”
趙山河展開名單開始念:“錢不多,李成雲,周敦林……”
一共唸了六十人的名字。
都是有悔改表現,而且當初犯罪並不是殘殺普通人的江湖高手,而且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些人幾乎都有一技之長。
看守人員過去,打開各自牢房,讓這些人出來。
然後打開腳鐐。
反正修爲都是禁制的。
在趙山河面前排成六排。
六十人都是用死灰般的眼神看着趙山河。
不知道他把自己等人放出來幹什麼。不是明天就要處斬嗎?何必還要重新關押?
“你們原本是明日就要處斬的。但是目前發生了一件事,或許……你們有不死的可能。”
趙山河道:“所以,重新羈押。”
這一句話出來,頓時石破天驚。
所有死刑犯們都震驚了!
還有這等好事?
六十人也都是猛然擡頭,目光晶晶亮,呼吸急促:“趙長官,您這話,可真?”
“自然。”
趙山河道:“你們犯的是死罪,但是你們手上沒有染平民之血無辜之血。”
“但是也不能輕饒。這一次,只是時運巧合,所以有了讓你們將功折罪活下去的機會,但並不是無罪釋放,希望你們能明白。”
“明白!只要還能活……老夫做什麼都行!”
“我也是!我也是!”
對於明天即將處死的死刑犯來說,什麼纔是最重要的?哪怕能多活一個時辰,他們也不願意即刻就死!
生命!
“趙總長官,我們也想活!求求您給個機會!”無數的犯人都在拼命地哀求。
但趙山河無動於衷,對面前六十人道:“不能放你們出去,還需要待在死監裡,一來外面還在籌備中,二來,也要讓你們多感悟一下,活着,是如何的幸福。”
隨即就吩咐將六十人帶入了五個大監室。
這已經是最寬敞的地方了。
六十人心情激動,淚如雨下:“多謝總長官!”
“不用謝,一來還在籌備中,還沒落實。若是最終被否了,你們恐怕還是難逃一刀。二來,這也不是我的功勞。是剛纔進來的方隊長的提議。”
趙山河對看守道:“這六十人,該治傷治傷,該吃飽吃飽,不準虐待。儘可能讓身體恢復普通元氣。”
“明白,總長官!”
“嗯,下次我來會檢查的。”
趙山河向着六十人頷首示意,轉頭離去。
六十幾人在新牢房中整齊跪下,泣不成聲:“多謝總長官,多謝方隊長……”
……
趙山河出來。
方徹在樹下等候。
“怎樣?”
“成!”
“好。”
方徹就要走。
“這樣做,需要不少錢啊。”趙山河道:“而且,若是真的被父母們領走了……”
方徹靜靜道:“一來我們沒這麼多人手,才迫不得已從這裡面找人。”
“二來……趙長官,我承認您比我老辣,很多事情思慮周全,滴水不漏。這段時間裡你我用爭吵配合,的確也是恰到好處,您是一個合格的總長官,我很欽佩你;但是您有一個弱點。”
他擡起頭道:“那就是在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會向着樂觀的方面去想。比如這次,你盼望着那些殘疾不能自理的孩子,會被父母接走……呵呵。”
“我呢,我卻是一開始就向着最壞的方向去想。所以,在您看來,我或者有些薄情。但是,我能收穫很多驚喜,但您不能,您得到的失望比我多。”
“趙總長官,以後隨着我們生殺令殺戮東南,您的失望也會越來越多,會把自己壓垮的。您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所以,及時調整吧。”
趙山河深深沉思。
良久沒有說話。
“還有您小舅子那一家。”
方徹道:“怎麼說?這段時間,我已經給您留了。這是您總長官的面子,而且您當年的妻弟,爲了和唯我正教戰鬥而死,也的確是英雄。這也是留給他老人家一縷英魂的敬意。但是……罪惡不能抹殺。”
趙山河深深嘆息道:“我懂。家族裡,不管職位輩分,凡是有牽扯的,都已經被我抓起來了。”
他頜下長鬚無風自動,一字字道:“方徹,我保證,他們一個也沒有跑!有幾個逃走的,是我親手抓回來的!我是東南總長官,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東南好!”
“只是留了些婦孺和什麼都不知道的青壯,照顧老幼。家產全部罰沒!以後他們生活暫時從我那邊資助。”
“抓起來的人,一概……死刑。既然別人都無法逃脫法網,那我趙山河的親戚,同樣不能。”
趙山河道:“你看如何?”
方徹道:“爲了您妻弟的面子,按照大陸守護者規矩,犯下這等事,除了誅殺罪人之外,家產是可以留下一半的。”
趙山河苦笑:“我無法分辨哪些是賺來的,哪些是搶來的。所以,乾脆集體充公。若是有辛苦所得,也當做是贖罪了。”
“雖然過於嚴厲了些,但是站在趙總長官您的立場,也應該。”
方徹道:“那就這麼做吧。”
“屬下告辭。”
趙山河提醒道:“明日,便是芳骨下葬,你是必須要去的。”
方徹沉默了一下,道:“我會準時到的。是在鳳凰坡吧?”
“是。”
“希望她們來世涅槃成鳳,翱翔九天吧!”
方徹深吸一口氣。
轉身而去。
趙山河在後面提醒道:“你注意安全!提防有人刺殺報復!”
“求之不得!”
方徹冷森森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第二日清晨。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心滿意足的看到了方隊長,一臉冷厲的殺氣,監斬兩千人渣。
一片山呼海嘯:“方隊長!方隊長!”
現在來觀刑,好多人已經不是爲了觀刑了。
好多人的目的,變成了:想要看看方隊長。
似乎只要看到了方隊長的臉,一切就都可以放心了!
這個世上,就又充滿了希望。
有六個人,藏在人羣之中,同樣跟着歡呼,似乎很是解氣。但是六雙眼睛看在方徹臉上,卻全是森寒的殺氣。
同時在傳音:“趙山河他們已經去了吧?”
“是的,今天那邊當做一個大事來辦,其他人都已經先過去了。連風向東等人,也都被方徹安排做事情,提前趕往那邊了。”
“呵呵……這位方隊長還真是自找死路。我們現在就走。”
“好。”
六人,悄悄退出人羣,遠遠的回頭看了一眼,方徹的臉,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宛若發光。
“方徹!享受你這一生最後的時光吧。也是你最後的榮耀!”
六人消失不見。
高臺上。
方徹的聲音響徹長空:“都回家吧,諸位,我也沒什麼可以爲大家做的,在這裡只能送給你們一句話。”
方徹沉默了一下,在所有人的等待中,他低沉的聲音,如同滾滾悶雷,如在心中想起。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有太多的污濁,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有太多的悲慘,有太多的苦痛,還有太多的難以忍受。”
“但這對於我們來說,沒辦法。”
“因爲我們已經生在這個世界上,這些都是我們所要面對的一切。面對天災,面對人禍,面對意外,面對生離死別。”
“所以……”
方徹輕聲道:“這一句話便是:好好活着!”
“雖然難,雖然苦,雖然痛,但是,要扛着!要活着!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都好好活着!!”方徹一聲大吼。
廣場上,數十萬人同時呼喊:“好好活着!”
有人激動的哭了起來。
淚如雨下。
好好活着,多麼簡單的四個字,多麼簡單的一句話。
但是隻有他們這些遭遇過慘痛的人,才能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麼的厚重。
誰不想好好活着?
廣場上的人在散去。
收屍隊已經開了進來。
高臺上的方徹,也已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