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租下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廳,面積並不大。
小小的客廳裡,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
這位微胖豐腴的女畫師已經尷尬到滿地找縫了。
鑽進去,有沒有哪條地縫能讓我鑽進去!
這是什麼社死現場啊!
她都忘記了,自己在給平板鎖屏之前,裡頭是這張畫。
該死啊,這下子該咋整啊?
她本以爲,先前被師妹點破自己在畫程逐,就已經超級社死了。
可誰曾想,今天居然還有個進階版。
“這不等於是直接舞到正主面前了嗎”
狐言仔細回憶了一下,她感覺自己長大成人後的三大尷尬瞬間,全都與這位金主爸爸有關。
第一次,是她去杭城和程逐共進晚餐,飯後他把自己送回酒店,她一回去就靈感大爆發,畫好後,根據往常的習慣,條件反射般的就發給程逐了。
我剛送你回酒店,你深夜就發澀圖過來,幾個意思?
第二次就是《師妹的點破》。
第三次就是現在!
“老闆會怎麼看我?”
“他現在會怎麼看我?”
狐言的鼻尖和額頭上,甚至都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了。
以她那特殊的體質,她又開始全身發紅了。
那雙併攏得嚴絲合縫的豐腴雙腿,在此刻都變得僵硬緊繃。
可身體內部卻開始向外散發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完了,不知道爲什麼,感覺自己這輩子完了。”
“擡不起頭了,沒法做人了。”
“他肯定會覺得我是一個女變態!”
“他肯定會覺得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裡一邊意-淫-他,一邊畫畫。”
“死掉吧,今天干脆就死掉吧”
狐言突然就開始很後悔,不該把金主爸爸喊到家裡吃飯的。
家,有時候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有時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因爲你的家裡有太多你的個人隱私了。
就比如狐言的牀頭櫃抽屜一旦打開,裡面那琳琅滿目的玩具,必是不堪入目的。
而此刻,最讓狐言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那就是來自老闆的命令!
“打開來。”程逐看着平板,出聲道。
他的聲線是那邊冷靜,冷靜到讓人害怕!
這一幕對狐言來說,是那樣的似曾相識,像極了那天在酒店裡,自己手滑把自畫像發過去後,慌亂使用了撤回功能,結果老闆說他已經看到了,並命令她:發過來。
很奇怪,明明他的年齡還沒有我大,但整個人的氣場確實純碾壓。
——因爲他有錢?
“老闆,能能不看嗎?”狐言整個人又開始縮成一團了,身體又紅又燙,雙手也藏在衣袖裡。
她在人多的地方也是這樣,整個人會微微縮着。
“不能。”程逐回答的冷漠。
說起來,程逐也挺懵逼的。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人生體驗。
該死,原來當本子男主是這種感覺啊?
據他所知,有些明星就會有這樣的經歷,比如被寫進文裡,或者被人畫成漫畫。
他有時候也會在想,這些明星自己會不會看?
好傢伙,沒曾想還切身體會了一把!
他媽的,我給你發工錢,你背地裡畫老子果體!
氣死我了!
該不該收模特費啊?
話說當畫師的裸-模賺不賺錢的啊?
程逐思緒居然還越來越歪了。
狐言在他那態度強硬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了平板。
程逐看着屏幕裡的“髒東西”,甚至有幾分哭笑不得。
“可以啊,我都覺得伱畫得比賣家秀的插圖還用心了。”他忍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
他媽的,畫得也太細節了吧?
這喉結,這肌肉,這青筋還有很傳神的一幕,那就是坐在椅子上那雙緊緊用力抓住扶手的大手!以及那舒服到揚起來的腦袋!
搞什麼,我根本不是這樣的好吧?
“就這一張?”他扭頭又問,緊盯着狐言厚厚的黑框眼鏡下的雙眸。
“好呀你!你眼神閃躲了!”程逐罵了一句,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狐言現在是真的都不敢看他了。
死掉吧,我還是乾脆死掉吧。
“把其他的都給我找出來。”程逐再度命令。
狐言聞言,感覺心中那莫大的羞恥感都快溢出來了。
她這種自娛自樂的畫,每一張都符合着她的個人xp。
雖然她的諸多性-癖在老闆面前好像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早就統統聊過了,可問題在於這些畫裡的男主是他啊!
“還要一張一張批判嗎”她在心中想着,簡直要瘋掉了
五分鐘後,程逐人麻了。
他覺得自己在前來魔都前,把狐言發他的所有自畫像都用打印機給印出來,然後放到文件夾裡帶過來,已經相當牛逼了。
但他沒想到,還是牛逼不過她。
哎喲,玩還是你這小狐狸會玩哈!
這畫的都是啥啊,有的居然還帶字幕的
她居然會把文字也給寫上去,上面會出現男女主角的對話與交流,或者是內心臺詞。
“不堪入目,有辱斯文!”這是程逐心中給出的一半評價,還有一半則是
——但可以導。
除此之外,程偵探還發現了一個細節。
“最新畫出來的這張,看着最像我。”
“不僅僅是形似,而且神似。”
“越往前面的,越不傳神,就沒有那麼逼真了。”
真實情況是狐言之前都是下意識這麼畫的,直至她被嶽靈靜給點破。
但程逐自然不會有這樣的腦補。
他只會覺得:“一開始畫得不熟練,後面他媽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了是吧?”
“或者說,是從一開始偷偷地畫我,變成了後面明目張膽地畫我?”
程逐擡眸瞥了狐言一眼,只覺得又有幾分哭笑不得。
她整個人太紅了,感覺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
只見狐言耷拉着腦袋,本來那大大的黑框眼鏡就快遮住半張臉了,現在披散且下垂的頭髮更是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隨着她的低頭,程逐可以俯視到她那通紅的脖子,以及衛衣領口處隨着低頭而露出的一小部分背部肌膚,也都在泛紅!
就在此刻,程逐突然腦中劃過一道閃電。
“我問你,嶽靈靜看過嗎?”程逐冷不丁地道,語氣無比嚴肅。
低着頭看不清表情的狐言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程逐是知道狐言老把一些自己的日常大作發給師妹看的。
但他不確定這裡頭有沒有他的日常?
“沒有!”狐言開啓了撒謊模式。
她的聲音裡都開始帶着點哭腔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畫下來發給師妹的啊,那多變態啊。
師妹說我畫的人有點像你後,我就我就沒發她過了。
只有這幾天畫的這張圖,純屬我自己自娛自樂。
本來還想着再欣賞幾天就刪掉的,根本就沒想過還會被你給發現。
程逐聽到她聲音裡帶着的些微哭腔,倒是沒有繼續追問了。
“我姑且信你。”他說道。
他覺得應該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狐言拿他自娛自樂一下,他勉強可以理解,畢竟兩人私底下聊天都聊成那樣了,本就聊得很越界了。
嶽靈靜那邊就沒有這方面的理由了。
“老闆,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狐言的話語裡始終帶着一點點哭腔。
此刻的羞恥與丟人,她真的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程逐暫時沒有回話,只是保持着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望向了窗外。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外頭竟然開始下起了綿綿細雨!
——下雨天,又見下雨天!
程逐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然後長嘆了一口氣。
“唉——。”
然後,他就開始跟往日裡一樣,點評起了狐言的畫作。
隨着他的點評,狐言緩緩地擡起頭來,那微微有點泛紅的眼眶裡滿是錯愕,還有劫後餘生的那抹悸動。
“老闆,你你不生氣了?”
“氣啊,但要報警把你抓進去啊?”程逐問。
狐言聞言,那微微縮着的身體又猛打了個激靈。
程逐看着她,繼續道:“我這人呢說話算話,跟你說過把新作拿來給我看看,我就給你點評一下,我肯定會照做。”
“但是”他眉頭皺了一下。
只見程逐把平板給拿了起來,又打開了那張他最早第一眼看到的圖。
也就是那張和他最像的圖。
“我想問問你,爲什麼會突然想到畫我?”
狐言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我不知道。”她再度把頭低下去,怯懦地給自己解釋了一嘴:“但我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
“是嗎?”程逐問。
狐言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低頭,繼續怯懦:“真真的。”
——一隻金主爸爸面前的小卑微狐狸。
“所以你是要跟我說,這幅圖的女主不是你?”程逐手指輕輕敲了敲平板。
“當然不是!”狐言這次是秒回的。
程逐看着圖片裡那微胖豐腴的女人,特別是那大肥屁股,真想繼續看屁股識人,大聲質問她:“你說這不是你的屁股?”
“你不覺得她體型跟你差不多?”程逐問的還算收斂。
“那個,世界上體型相似的人很多的,臉不一樣的。”狐言拿出了最有力的解釋:“臉和我一點都不像的。”
說真的,有你這種級別的屁股的女人,那還真不多。
“是嗎?”程逐看着畫中女主的臉龐,再度這樣發問。
公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二人只能聽到那窗外的雨聲。
在一片綿綿細雨聲中,程逐扭頭看向她。
下一刻,狐言只覺得一隻大手突然就伸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覆蓋住了自己臉上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鏡,並將它一把摘下。
“這樣看,不就像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