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林蘇,斜躺在靠椅之上,感受着臉上的夕陽慢慢移走……
他對面,是計千靈。
還有一人,是鶴排雲。
鶴排雲一直在轉圈圈,哪怕在這間小花園裡,也沒有停下轉圈的腳步。
林蘇瞧了他幾眼,也懶得理他,由他轉……
計千靈目光瞄了過來:“你囂張霸氣的一個條件,現在快到掀蓋子的時候了,你心頭有幾分把握?”
“什麼把握?”林蘇眼睛睜開了。
“翼族,真的會將五十萬顆人頭送來?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我也不信!”林蘇道。
計千靈眼睛定住了。
鶴排雲不轉了。
林蘇手枕到腦後,用更舒服的姿勢迎接落日的餘輝,悠然道:“翼族,上古大族,而且我看他們的驕傲,是真的刻進骨子裡的,別的種族或許會妥協,權宜行事,他們不會!所以,別說是五十萬顆人頭,五顆人頭他們都不可能送到。”
“你當衆宣佈的條件,在給他們巨大壓力的同時,其實也將壓力給到你自己。你明知道他們不可能服從,爲何非得開出?”
林蘇道:“因爲我需要借翼族的滅族,告訴剩下的三十四族,他們其實是有路可走的,即便是翼族,我也給過他們機會。”
開出的條件,其實不是條件。
他明知道這條件翼族不可能達成。
他是要滅翼族全族!
滅上古大族還只是棋局中的一局棋。
借翼族之滅,緩和其他各族的緊張心理。
告訴各族,你們其實有路可走,並不需要跟翼族和地族那樣被滅。
困獸纔是最可怕的。
因爲困獸沒有生機。
面對異族,最大的決策點誕生了,那就是不將他們全部逼成困獸。
在輸出最強大壓迫的同時,悄悄打開一條退路……
這就是有張有馳,這就是進退有度。
“翼族,在你的棋局中,是必須滅的?你的退路,其實並沒有留給他們。”計千靈站了起來。
林蘇腰輕輕一躬,坐起:“是!其餘種族有退路,而他們,沒有!”
“這又是爲何?”鶴排雲開口了。
長時間的憋悶,長時間的糾結,他的聲音有幾分嘶啞。
林蘇道:“戰場之上,軍心爲先!治理之上,民心至上!鶴大人,不覺得當前的西河州,民心已然降到冰點,需要一場洗禮,才能綻放人性光輝麼?”
“你的洗禮,就是以翼族爲祭?”鶴排雲道。
“一縣之滅,五十萬人族死於非命,鶴大人,你以爲這只是這五十萬人的不幸?不,這是西河三億子民之傷!三億子民生於斯,長於斯,他們的父母官保不了他們的平安,他們的聖道,保不了他們的平安,人心沉淪,道德淪喪,衆人以身爲人族而悲哀,以嫁入異族爲榮耀,所以,我告訴過你,你們官場之上的妥協,你們的所謂忍辱負重,帶來的民風民情民心之全面崩盤,是毀滅性的災難,我不血洗翼族一族,何以激起西河三億子民心頭熱血?激起身爲人族之自豪?又何以真正完成西河大地,法度之重歸?”
鶴排雲呆呆地站着:“忍辱負重,所失遠遠大於所得!所失遠大於所得……”
“正是如此,世間之事儘可權衡,唯民心……不可辜負!”
“唯民心不可辜負!錯了,老夫一生官場遊走,一生權衡利弊,終究還是錯了,還是錯了……”鶴排雲失魂落魄,他的臉上,一派憔悴。
林蘇慢慢走近,輕輕拍在他的肩頭:“生於這個時代,摸爬滾打於這個官場,鶴大人,你其實已經算是一個好知州,至少你還能喚醒。”
鶴排雲慢慢擡頭:“這次滅翼族,算老夫一個!”
“好!兵權交回於你,你爲統帥!”
林蘇手起,那面黑色的虎紋軍旗,重新交到鶴排雲手中。
這面軍旗,原本就是他鶴排雲在掌管。
中途基於對林蘇兵法的認可,交與林蘇。
但如今,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這面軍旗,從這一刻,似乎賦予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不是兵法的影子,而是撥亂反正的萬古豪情。
這面旗幟,就是鶴排雲曾經說過的,如果這方天地需要獻祭,老朽以這把老骨頭當火把!
這面旗幟,就是火把!
“時間快到了,不等了!”林蘇道:“我其實很擔心,萬一翼族某些人突然變得很識相,送來五十萬顆人頭,那就真的玩崩了!”
計千靈長長吐口氣:“如果翼族族主聽到你這句話,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氣死。”
“氣死那是便宜了他!出征!”
林蘇後兩個字一落,城主府完全改變。
夕陽西下!
戰旗升空!
戰艦百條,萬里橫渡!
整個西河城完全驚動,無數人心頭怦怦亂跳……
今日林蘇逛街,這一逛,驚天動地。
留下一句豪言,被全城之人解讀得無比的複雜。
九成以上的人,將其當成一句口嗨之言,以此來顯示監察使大人的強硬。
幾乎所有人,都關注着暮陽山上的那一抹夕陽。
他們想看看夕陽西下之時,這場鬧劇會如何收場。
現在,他們看到了,夕陽剛剛西下,大軍已然出征。
沒有片刻停留,沒有絲毫猶豫。
天族的二長老,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入天族。
天族族主臉色微微改變,他的手輕輕一揮,宛若天幕拉開,天幕之下,翼族千里之地盡在眼中。
“護山大陣開啓,九大神翼升空!”他旁邊的一名長老眉頭微皺:“在他們已經作好全面戒備的情況下,且看是何種戰局。”
“正是!剛好可以趁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看看陛下那邊真正的底牌。”大長老捏着鬍鬚尖尖,很是振奮。
這,大概就是所有族主此刻共同在做的事情。
密切關注翼族。
地族被滅,他們事後也派出的大量高手暗中觀察,但是,周天殺陣不同一般,殺陣一過,如水洗一般清除掉所有生物,陣消,氣機完全消散,從陣道之中,是無法發現端倪的。
只能通過溯影回形觀察表面化的東西。
而今日,他們可以現場觀看,可以近距離感知。
他們知道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錯過的機會。
這場與翼族的血戰,是他們觀察陛下底牌的最好機會,也關係到他們日後以何種姿態面對仙朝。
如果仙朝底蘊不足以顛覆當前格局,是一種應對方式,如果仙朝底牌真有想象中那麼強,那就是另一種應對方案了。
傳承千萬年的上古異族,經歷無盡歲月狂潮,每一個關鍵的節點,他們都會異常謹慎。
林蘇他們腳下的戰艦已經飛越三千里,行程過半!
林蘇擡頭,盯着前面的羅天上人,此刻,他的臉色異常嚴肅。
“前輩,這一戰,各大異族都在觀摩!”
“本座本想提醒你注意,但本座知道你其實都知道。”羅天上人微笑。
“這一戰,關係到陛下的顏面,更關係到各大異族對於仙朝的態度走向。”
“是!”
“所以,不能拖泥帶水,必須速戰速決,以最堅定的態度,以最強悍的殺伐,讓他們看到,有些底線,不容觸碰!”林蘇目光擡起,聲音傳遍所有戰艦。
“是!”五萬精兵一齊怒吼。
他們,原本只是守城之軍,毫無存在感,但這幾天下來,隨着林蘇而名垂青史,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戰意直接爆棚。
“羅天宗出動四人,三個呼吸間清除九大神翼!鶴大人作好準備,十個呼吸間,我要一百零八個陣基上所有人,各就各位!”林蘇道:“開始!”
哧地一聲,一條算道長河橫掃千里之外!
算道長河之中,九名翼族神翼同時捲入泥潭。
這九人,全是萬象!
身具翼族異能,凌天蓋地,俯視蒼生,縱然萬里外的風吹草動,他們也盡在掌控之中。
然而,羅天上人一條算道長河橫貫長空,整片天地完全在他掌控之下。
他們凌天蓋地的修爲,這一刻,似乎還原成天道公式一般,完全不由他們自己作主。
“前輩,你這……也太猛了!”林蘇好吃驚。
羅天上人微微一笑:“你限定了三個呼吸!那就只能如你之願了!”
噗!
九大神翼在第二個呼吸之時,就已經全部折翼!
翼族族主臉色陡然改變:“羅天上人!”
天下間能夠一舉清除九大神翼者,屈指可數。
算道長河就是其中最玄妙的一種。
算道長河,跟常規修行法則是反着來的。
常規修行法則,是向天道尋找規則。
而算長河,是以天道算規反推修行道。
參悟到最高境,修行人的修爲,被他層層分解,還原成天道基本粒子,最是恐怖。
全天下,唯有羅天上人,最接近傳說中的那個級別。
此刻突然出手,肢解九大神翼。
翼族制空利器,直接清空。
下一刻,鶴排雲戰旗一揮,一百零八個基點在第七個呼吸間全部到位。
翼族也纔剛剛完成高層戰力在飛鷹峰上的集合。
天空金格生成!
巨大無邊,恐怖至極的大陣,終於第一次在衆位族主眼中亮相。
木族族主頭髮根根直立,宛若在風中頑強挺住的老樹。
他的呼吸完全停止:“這是何種陣法?”
“此刻,它覆蓋的是千里之地,但是,這不是大陣本身的極限,大陣覆蓋地族之時,覆蓋之地乃是三千里!需要探知此陣的上限,更需要探知此陣到底是何種陣規!”大長老道。
天族那邊,大長老臉色也是完全改變:“此陣,聞所未聞,完全跳出了《周天萬陣》的範疇,皇室寶庫之中,到底還有哪些底牌?”
“是!此陣跳出了《周天萬陣》,但是,它還是周天之陣的框架,只不過,只該存在於理論之上。”旁邊的九長老白鬚飛揚,激動非常。
此長老乃是天族陣道最精深的人。
他這一言,讓天族族主都震驚了:“理論上存在,但現實中不該存在?”
“是!因爲七法三百規,在這座陣中完美融合,其基本原理,與天罰完全相通!區別只在於規則之深淺。”
“七法三百規,融於一陣之內!”大長老喃喃道:“真的有人能夠僅憑一人之力,將七法三百規統統悟到落花門?”
“七法三百規之參悟,何等精深?一人之力終究有限,誰能憑一人之力,精通所有天道規則法則?所以,這種陣法,不該存在於現實中!”九長老道:“老夫決不信這是他一人所爲,老夫更願意相信,這是仙朝一朝之底蘊。”
是啊,這是幾乎所有人的共識。
七法三百規,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天道偉力的具體具像。
七法三百規,任何修行人都在參,但是,極少有同參兩種的。
貪多嚼不爛。
反正任何規則修到最高境,都有改天換地的神通,又憑什麼非得將所有規則全部參悟?又豈能全部參悟得了?
你有萬年壽命都不夠。
是故,理論上,給你無限的壽命,一人可以將七法三百規統統參悟到落花門,現實中是,沒有人做得到。
但是,這陣可以換一種打開方式。
那就是抽調整座仙朝各種規則陣道高手,聚合衆人之力,各自刻上自己那一道上的那一筆。
掌握需要的規則,還得是陣法師,這條件就太苛刻了。
不是某一個宗門能夠完成的,也只有仙朝可以。
這,就是東域仙朝的秘密武器!
舉仙朝之力,千年磨一陣,一陣驚天下!
所有族主心頭至此是真正的驚心動魄。
林蘇來到西河,這一刻也被真正定義。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身後是仙皇陛下。
仙皇陛下給了他一座鎮朝之寶,傾仙朝國力,千年磨一陣的那座大陣。
所以,他纔有底氣與異族叫板。
所以,他纔敢於如此肆無忌憚。
翼族,在三十四異族的共同關注下,步入了倒計時。
他們的護山大陣,理論上可以抵抗千軍萬馬,但事實上,他們擋不住周天殺陣的一次消磨!
金光一覆蓋,護山大陣直接灰飛煙滅。
所有陣臺,全部崩盤。
殺陣之下,不容許異種陣法。
九大神翼兩個呼吸清空。
護山大陣一個呼吸間清空。
就輪到翼族俊傑了……
無數的翼族高手帶着猛惡無比的決絕,沖天而起,然而,只要一接觸到金格,全部化爲血霧,轉眼間,數十萬第一批出發的高手,全部喪命。
翼族族主雙眼血紅:“林蘇!本座要滅你九族!”
“來!”空中冷淡地回了一字。
然後,右邊山峰就此清空。
大長老仰天大吼:“林蘇,你言,要取我族五十萬兒郎之命,現在也已夠了,趕緊收手,我族與陛下當面談談。”
“抱歉!”空中傳來林蘇的迴音:“本使之提議指的是夕陽西下之前,夕陽已下,提議作廢!”
“林蘇,你到底要如何?真欲絕滅我翼族不成?”族主身子一震,宛若天際神鷹,氣勢驚天動地,就連上方的陣道金波也泛起層層漣漪。
林蘇冷笑:“你到現在還抱有幻想?!”
“你不給本族留後路,本座就無需給你留活路!”族主吼道:“真象境界之人,隨本座破陣,將外圍之敵,殺得一個不留!”
唰地一聲,九條人影同時破空。
這一破空,外圍陣法還真的被他們衝破。
三十四異族觀摩之人心神大震。
大陣的邊界,他們終於摸清了。
真象之境,大陣留不下!
這是一個好消息。
至少,讓各大族主全都放了一半的心,因爲他們都是真象境。
他們自身的性命,不至於被一座大陣給無差別轟殺。
然而,空中的場景讓他們再度打入冰冷的深淵。
林蘇面對九個破圍而出的真象,笑了:“各位前輩,這流程可還熟悉?”
羅天上人淡淡一笑:“老夫殺人,從不欲佔人便宜,但是,也必須得承認,借勢而虐殺,着實別有一番意趣。”
手一伸,一指點在虛空,翼族族主身不由己捲入算道長河。
羅天慧者一指點出,大羅天指法,擊碎兩具真象。
四長老比較過分,繞開了攻擊她的真象,轉向攻擊一個女子翼族,道一聲:“刃玉霞,你之皮囊不錯,本座取了做燈籠!”
手指輕輕一分,原本跟她修爲不相上下的這位翼族頂級長老,堂堂真象境,被她一指脫衣,二指剝皮!
三十四族觀摩團全都驚呆了。
“真象可出,但出了陣法圈,修爲直斬九成,外圍只需一兩個真象守着,這一陣,照樣可以殺盡百名真象!”
這是天族大長老的沮喪。
要論真象境之多,天族當然是最多的,它足有百名真象。
但是,這大陣之生猛霸道,實是匪夷所思。
堂堂真象境,被套入大陣,的確可以破陣而出,但是,修爲直斬九成,真象就等於普通萬象,只要外圍有一兩名真象守着,你出去死得更快!
這一重威勢,即便是天族,也是膽寒。
其餘各族,更是後背全都冷汗涔涔。
身爲上古異族,他們何曾想過滅族之危?
但是,今日,同爲上古異族的翼族,在他們眼皮底下被滅族,過程無比清晰。
產生的震懾感放大到了極致。
他們的脖子一陣陣發涼。
他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們與翼族易位而處,會是何種絕望……
仙朝底蘊,太可怕了。
往日,他們在西河耀武揚威之時,坐在皇宮裡的仙皇陛下,冷眼觀之。
其實,早已埋下了這樣一步棋。
一座大陣,足以掀翻西河的這隻茶壺。
就象林蘇當時演示的那樣,翻手之間,一掌拍碎!
即便溼了地板,也不過三尺見方。
九聲嘆息。
格外深沉格外悠遠……
代表着翼族最頂層的九大真象集體殞命。
大陣合圍,最後的那道金圈之中,翼族百萬高手,惶恐萬狀,有磕頭的,有認錯的,有痛罵族主的,有痛哭的……
似乎一瞬間演繹了所有的人間悲劇。
外圍三十四族族主、長老後背全都是涼的。
他們希望通過這場觀摩,摸到仙朝的底牌,從而確定與仙朝關係的路線。
現在他們看到了。
他們的信心,打落十八層地獄。
所有的對抗念頭,在這觀摩中,化爲後背的冰涼,悄悄流走……
金圈徹底合圍。
一個激盪間,留下一片混沌真空。
翼族,絕滅!
林蘇輕輕伸手:“各位打掃戰場的將士們,流程可還熟悉?”
路天高舉手大呼:“請統帥放心,流程熟得很!”
“那好!”林蘇笑道:“給你增加點不熟悉的東西!翼族寶庫之中搜到的元石,留下一部分,分給十萬大軍死傷的家屬,作爲撫卹!”
“是!”路天高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一聲震天動地的大呼。
陣亡將士之撫卹,乃是帶隊將軍最關心的事情。
也是他作爲將軍,最不能面對之事。
往日的戰爭,他就很多次爭取過撫卹,但是,每次都與預想差之遙遠,他難以面對往日與他並肩戰鬥的兄弟。
但今日,林蘇直接就下了命令。
林蘇道:“十萬大軍,功績足以載入史冊,撫卹該當優厚,路將軍,戰死之人,按往日撫卹標準十倍發放,受傷之士,三倍發放以作傷殘補助,其餘人,兩倍發放,作爲立功獎勵。”
“這……”路天高大驚。
死亡之人,十倍發放撫卹金。
天下間何處有這種優待?
沒死的人竟然也有重獎……
“另外,立下一塊西河英雄紀念碑!此戰戰死的兄弟,我要一一在紀念碑中找到他們的名字,我也要讓後人記住,是他們親手打下了西河一片朗朗晴空!他們,是真正踐行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英雄!”
“謝統帥!”五萬人齊聲怒吼。
聲帶哭腔。
然後,飛身下戰艦,完成滅翼族的最後一步。
林蘇立於戰艦之側,遙望腳下的羣山,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天下英雄紀念碑,最先誕生於北境。
伴隨着一首蒼涼豪邁的詩:“北國江山入戰圖,生靈何處問漁樵?憑君莫問封侯事,一戰功成萬骨枯”,而成爲舊晉大地上,多少戰死亡魂的安息之所?也激發着飛龍軍團戰士們奮勇殺敵。
因爲,那是戰士的精神家園,他們知道,即便戰死,他們也可以在這精神家園裡永生。他們的親人,會以他們爲驕傲!
今日,在西河樹起,也是蒼涼豪邁。
明日呢?
它,又會在何處豎起?
那塊碑上,會記上誰的名字?
無心大劫,只剩下兩年,遙遠的無心海,更遙遠的碧空城,無數故土親人在那裡等着,迎接他們的是什麼?
是真正的劫後餘生,還是碑上的一個個名字?
天下風雲,雲捲雲舒,身在異域,心繫故土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