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匆匆
後面排着長隊的病人們露出失望的神色。直到商枝給他們發了一個牌子，讓他們明天直接拿着牌子過來就是。她會根據發給他們的牌子安排他們的看診時間。以後大家只要在規定的時間過來，不用提前在這裡排隊。
病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規矩。不過仔細一聽就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方便的事情。以這家醫館的生意，以後的病人只多不少。如果每個人都在這裡排隊，除非天沒有亮就在這裡守着，否則排上幾天也輪不上他們。
有了這個木牌，他們直接按照那位小姑娘安排的時間來看診。其他時間就可以留在家裡做點其他事情。
凌慕兒跟着老嬤嬤走出醫館。剛走出去幾步，只見一人騎着馬兒從遠處飛奔而去。
那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她看着那道身影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直到最後消失，她纔回過神來。
“那是禁衛軍統領。”老嬤嬤對凌慕兒說道：“禁衛軍是不能得罪的。這位禁衛軍統領更是得罪不起。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自從兩年前到了京城後，直接就被皇上封爲禁衛軍統領。皇上特別信任他，他只聽命於皇上一人。”
“多謝嬤嬤。”凌慕兒客氣地說道：“如果不是嬤嬤指點，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嬤嬤沒有被凌慕兒說的幾句吹捧的話捧得飄飄然。她只是見蘇老夫人看重她，府裡的小郡王重視她，所以想要賣個好給她。她知道這些話就算她不說，只要她在京城多呆幾天，那自然而然就有人提點她。她這點幫助算不上什麼。
“凌大夫客氣了。”嬤嬤扶着凌慕兒上了馬車，然後把凌慕兒帶到郡王府。
凌慕兒原本以爲是蘇策找她，只是藉着蘇老夫人的名而已。直到見到蘇老夫人她才明白，還真是蘇老夫人找她。
如果是別的婦人聽見凌慕兒這樣說，只怕早就變臉了。他們這樣的貴婦人身份貴重，居然把她拿來比作媒婆，那就是極大的侮辱。因此聽了凌慕兒的話，旁邊的老嬤嬤有些不高興。反觀蘇老夫人像是沒有聽見似的，臉上還帶着笑意。
“策兒，我沒有惡意。”蘇老夫人連忙解釋道。
“別走。”蘇老夫人拉住凌慕兒，哀怨地看她一眼。“是，我瞞了你。他從小身子不好。不過我想着你是大夫，對調理身子有一手。如果你嫁過去，他們家的人也不敢看低了你。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那表姐家雖說不是名門世家，那也是正經的官身。你這丫頭要是嫁過去，這輩子就吃穿不愁了。”蘇老夫人還是不死心，繼續誘惑道：“再說了，那小子與我們家策兒相比也是不差的。你還不相信老身的眼光？”
“慕兒丫頭。”蘇老夫人對她的稱呼從生疏的凌姑娘，到後來的凌大夫。現在直接變成了慕兒丫頭。
馬車裡的凌慕兒此時也不好受。她與蘇策也是真心相交，不曾想會被當作攀龍附鳳的人。如果是別人這樣認爲，她可以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現。然而那個人可是蘇策敬得的祖母。
“小郡王，郡主又和大公主打起來了。”一個護院從外面趕回來，見到站在門口的蘇策，慌亂地彙報道。
“你可有定親？”蘇老夫人微笑地看着她。
蘇策眼眸微眯，冷嘲道：“有本事打架，沒本事善後？你告訴她，誰惹的事情誰就去處理乾淨。不要每次都回來找家裡人。這個家從來不是給她善後的善堂。”
蘇老夫人聽見這道聲音，身子顫了顫。她擡頭看向門口，只見白衣似雪的蘇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他的臉上再沒有平時可見的笑容，眼裡更是一片冰色。那一刻，蘇老夫人特別後悔剛纔做的事情。
蘇老夫人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眼裡的譏嘲就像一把刀，讓她羞愧不已。
車伕應了一聲：“是。”
她可不會覺得自己真的人見人愛。蘇老夫人自己有孫女，斷不會不疼自家的，反而多番關照別人家的孩子。她這樣拉攏她到底是何意？還是說，她真的沒有什麼壞心思，是她把人性想得太複雜了嗎？
清雅的少女朝他揮手，坐上他家的馬車就離開了那高門大院。蘇策看着少女的身影如一道風似的飄遠。
“祖母根本不用如此防範凌姑娘。她從來不是攀龍附鳳的人。在別人眼裡千好萬好的郡王府，在她的眼裡猶如蛇蠍似的，如果不是我找她過來，只怕她這輩子也不想踏入半步。祖母今天對她說的話，簡直是對她的侮辱。”蘇策冷道。
凌慕兒下了馬車。剛下車就見到凌子軒與一個紅衣女子拉拉扯扯。那女子的小臉腫得看不清樣子。不過以凌慕兒過目不忘的能力，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那女子就是蘇策的妹妹，那個張牙舞爪，活得肆意妄爲的小郡主？
“我送你出去。”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剛離開郡王府，心裡還有一股子氣。沒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這裡又遇見她了。只不過她纏着她哥哥做什麼？
“哥哥……”凌慕兒趕到凌子軒的面前，將那紅衣女子的手拍掉，擠在他們之間。“怎麼回事？”
“老夫人，這樣的官家對挑媳婦都有一定的規矩。我一個平民老百姓怕是入不了他們的眼吧？老夫人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說？如果有的話我就聽着，如果沒有我就先回去了。”凌慕兒打斷蘇老夫人的話，一幅準備離開的樣子。
因此，蘇老夫人這樣問她絕對不是爲了蘇策，而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凌慕兒提起藥箱，大步離開這個房間。她不由得輕嘆：看來蘇家以後都不能來了。虧得她還挺喜歡蘇老夫人的。可惜再喜歡又有什麼用？只要關係到她孫子的利益，她這個初識的忘年之交算得了什麼？
蘇策跟在凌慕兒的身後。直到走出大門，蘇策才低聲說道：“抱歉。祖母耳根子軟，朝陽在她耳邊多說幾次，她就有些疑神疑鬼。其實她不是壞心的人。”
“老夫人說的大家是指誰？我，那位公子，還是小郡主？甚至於你擔心的小郡王？”凌慕兒抽回自己的手，語氣薄涼。“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只管放心，郡王府這樣的高門大院不是我想嫁的。小郡王也不是我喜歡的良人。”
護院從來沒有見過蘇策這樣冰冷的眼神。世人皆知蘇家玉樹是如神仙般的人兒。他從來不會在公衆場合失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他的微笑就像冬季的陽光，總能給人帶來溫暖。然而此時，他眼裡的冰冷比冬雪還要寒冷。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信朝陽那丫頭的話，真以爲他們兩人有什麼。她想把凌慕兒介紹給表姐的兒子是真，想要讓他們兩人徹底地斷了情愫也是真。現在看來真是搬起石頭砸中了自己的腳。
蘇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停下來。”凌慕兒對外面的車伕說道：“你就在這裡停下。我還有事情，就不用你送到家了。”
“我還小呢！家裡的弟弟還小，爹孃還需要我照顧。”凌慕兒不說訂沒有訂親，而是說了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這一點凌慕兒從來沒有懷疑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還是挺了解蘇老夫人的。如果不是有人在她耳邊說什麼，她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說這些。
凌慕兒噗嗤一笑。她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水漬，笑眯眯地看着蘇老夫人：“老夫人什麼時候喜歡做媒婆了？”
凌慕兒安靜地看着蘇老夫人，等着她說出後面的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倒要看看蘇老夫人想做什麼。
蘇老夫人把面前的糕點推到凌慕兒的面前，一邊吃糕點一邊說道：“我表姐家裡有個小夥子，長得一表人才。他今年二十，屬羊的，性子最好不過。那孩子只想找個情投意合的人，這些年連個通房都沒有。要不，老身帶你去瞧瞧？”
“小郡王，老夫人也是被人矇蔽了。她很喜歡凌姑娘。就算小郡王真的喜歡凌姑娘，她也不會反對的。”老嬤嬤連忙幫着蘇老夫人解釋。
凌慕兒挑眉，眼裡閃過訝異的神色。爲何這樣問她？難道想幫她保媒？如果是蘇策的話，蘇老夫人不會親自過來詢問，她會找個人試探她的反應。再者蘇老夫人出身名門，郡王府更是貴重的地方，他們這樣的人家也看不上她。
“其實她沒錯。以你的身份，靠近你的女子多半都是不懷好意的。你與我相交不久，可是卻這樣信任我。她會擔心也情有可緣。不過她顯然低估了你。你可是小郡王，未來的郡王。你非常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凌慕兒轉身看向蘇策，臉上的笑容不變。“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我家找我。我家的人至少不會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
那一刻，他看着面前的兩頭石獅子，第一次有種想要毀之的衝動。出身高貴，身份有別，這些就像一把枷鎖。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凌子軒見到凌慕兒，暗暗吐出一口氣：“老師讓我出來買筆墨紙硯。我無意間撞見她和另一個女子大打出手。見她被打得利害，就出手幫了她一把。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怪我壞了她的好事。”
紅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凌子軒。沒有人發現她眼裡的一抹不自在。現在她臉被打腫了，也沒人看見她臉上的異樣神情。她絞着手帕，看着對面那清冷的男子，只覺小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不停。
其實，她也是感激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那個樣子。她也很懊惱。作爲貴女，也沒有人教她如何放下姿態。
他的眼裡充滿了對她的厭惡。那一刻，她覺得好難受。就算以前知道了信任的姐妹背地裡沒少嘲笑她，知道了曾經傾慕過的男子其實暗中罵她是蠢貨，她也只是盛怒不已，卻不像現在這樣又酸又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