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挺住
小心翼翼地撥開凌慕兒捂着眼睛的手，蘇策嘴角掛着嘲笑，“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你確定不瞧瞧？”
知道蘇策這會兒也沒心情和自己開玩笑，那便表示他故意讓自己看到什麼。
凌慕兒慢慢地睜開眼睛，入眼便看到一塊橢圓形胎記，她心底驟然一驚。
“你……”
“沒錯，那婦人，那個渾身髒兮兮，蓬頭垢面，身體虛弱的莫大娘，便是我的親生孃親。”
“蘇策……”
“不必安慰。”知道她要說什麼，蘇策擡手示意她閉嘴。
斜靠在轎車旁，蘇策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苦澀，“你說得對，有些事情我應該自己調解。你放心，本郡王……呵，現在不該用這個稱呼了，我還沒膽小怯懦到懦夫的地步，不會因爲這種事情想不開的。”
身子輕巧一轉，蘇策已經坐在轎子中，還衝她伸手，“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凌慕兒還在想着怎麼安慰他，但在蘇策的眼中，認爲她是想和自己劃清界限，所以才拒絕他的手。
幾乎走了一半路程，蘇策睜眼時纔看到凌慕兒的藥箱竟落在車上，原本想給她送回去，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蘇策重新將帶血的劍滑倒他脖子邊緣，“再不說，我便扎你另一條腿，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把你丟到深山裡喂狼。”
“哪兒來的？”
馬車重新原路返回，此刻天已漸黑。
話畢，蘇策再不發一語。任憑凌慕兒說什麼，他閉眼小憩，像熟睡了般。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凌慕兒氣的捶胸頓足，“都是我不好，皇后針對你一定是因爲我，這幾次她刁難我時，都是你護着，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但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殺紅了眼，拿着紫桐的佩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刀一個，幾乎是刀刀斃命。
蘇策見狀手腕旋轉，原本抵着脖子的劍尖不經意間轉移到黑衣人大腿上，狠狠地，用力紮下去。
“說，誰派你們來的！”
蘇策臉上閃過難爲情。
“我一直在猜測究竟誰與我郡王府爲敵，不辭辛苦調查二十年前的往事，原來一直是我好奇的點錯了，她想敵對的那個人根本不是郡王府，不是父王和母妃，竟是我。”
沒錯，此刻躺在地上與他交手的，正是母妃的貼身護衛。
蘇策卻不以爲然，“不關你的事，今日沒看到這個荷包我倒是沒想起來，如今卻是提醒我了。太傅和皇后早年便有深交，我命人屈打成招讓太傅畫押承認罪行，許是耽誤了皇后大計，才讓她對我下手。”
天完全黑下時，馬車到達莫大娘住處附近，蘇策遠遠地便讓馬車停下來，原本只是站在山尖上遙遙張望，可隱隱約約的他察覺破屋子的不對勁。
蘇策仔細看着花色，隨後用力將荷包撕扯開，凌慕兒差點驚呼你別浪費啊，只見荷包內部竟出現一個‘宮’字。
“怎麼樣？”
“不要，不要！”
當年已經將她驅趕京城，現在卻還要趕盡殺絕？
正在蘇策痛苦萬分時，室內傳來紫桐絕望的呼喊聲，“爺……”
“爺，小心。”
雖然中了一劍，但沒擊中要害，紫桐勉強撐起身子，“爺，屬下沒事。”
凌慕兒主動拽住他的手腕，借住他的力氣，踏上馬車，吩咐紫桐駕車後，她將蘇策拽進馬車內。
“我雖然不知道皇后究竟要做什麼，但你既然被人盯上今後該怎麼辦？你……”
手中佩劍掉落在地，蘇策踉蹌後退數步。
兩人快步向木屋跑去，臨近時，果然聽到一聲熟悉的慘叫聲，隨即是幾個人影從屋子裡跑出來。
凌慕兒沒想到因爲周啓焱的事情，背地裡竟然牽扯出這麼多，但無論如何都是因爲她，皇后才與他爲敵的。
衝出破屋，顧不上外面紫桐正在吃力的對付幾個黑衣人，他忙衝回馬車上取來凌慕兒遺落的藥箱。
“你們是什麼人？”紫桐打喊，退出劍鞘便衝上去，蘇策愣了一下，立刻衝進屋裡。
回去的路上，他不停的在心裡祈求着：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周身泛起涔涔怒火，蘇策徒手上前，很快與黑衣人扭打在一塊，他速度超快，下手快很準，三兩下便將黑衣人制服。
漫長的兩個時辰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紫桐把馬車趕在凌府停下，凌慕兒不放心的下了車。
“本王殺了你！”
黑衣人慘叫連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耳邊回想起凌慕兒那日說過要與他疏遠的話，他自嘲的嘆了口氣。
“……去鳳城。”半晌，蘇策落下幾個字來。
好像從天堂墜入地獄般，蘇策臉上的失落是那樣令人心疼。
“沒有人。”
凌慕兒試探道：“是皇后？”
“紫桐，帶上傢伙，跟我走。”
他用劍尖挑開黑衣人的面紗，只見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映在眼前。
被這強大的煞氣折服，黑衣人嚇得哆哆嗦嗦求饒，“我說我說，小郡王，小郡王饒命啊。”
“去給裡面的人上藥，快！”
他不能讓莫大娘死，即便他現在還沒做好與她相認，並稱呼她爲孃的準備。
一個黑衣人正站在莫大娘牀邊，手中的佩劍還有鮮血流出，而躺在牀上髒兮兮的莫大娘胸口鮮血直流，面色蒼白，危在旦夕。
“如果你是因爲可憐我，纔想盡辦法安慰我，大可不必。即便沒有周啓焱和太傅這件事情，她知道這麼大的秘密也不會一直藏着，今後我不再是小郡王，便不能護着你，以後的路你小心些。 ”
他冷笑，失望的收回手“不必在想怎麼躲着我，今後我再也不可能幫你做任何事情，也沒身份在圍着你轉。”
黑衣人並沒念出母后指使者的名字，但那句小郡王以及熟悉的嗓音，讓蘇策心底一驚。
丟了半條命的莫大娘原本陷入暈厥中，但聽到熟悉的聲音，那卑劣的慘叫，她漸漸恢復視線。
紫桐的手上全都是血，無助的看向自家爺。
將荷包遞給他，蘇策一看便呆住了。
因爲太過擔心莫大娘的安危，蘇策並沒注意到角落裡突然衝出來的黑衣人，紫桐見狀忙衝到他面前替他捱了一劍。
他接過去仔細瞧了又瞧，聽到凌慕兒解釋荷包的經過後，劍眉緊緊皺在一塊，“你說前幾日有人來找過莫……莫大娘。”
在凌慕兒的認知裡，這隻狡猾的狐狸應該永遠腹黑霸道，突然變得這般靦腆，倒讓她不自在。
將劍尖抵在最後一個黑衣人脖子上，蘇策眸光冰冷，胸前內掛着熊熊怒火。
她驚呆了，“這是宮中的物品？”
“沒錯，那人假裝迷路來莫大娘家討水，問了很多關於從前的事情，臨走前爲了報答丟下這隻荷包，我雖然是貧民百姓但也看得出來這荷包不是民間之物，不知你可認識？”
剛剛擔憂的思緒瞬間被拉回，蘇策深邃的眸子殷紅嗜血，徒手抓住黑衣人的劍尖，僅一個旋轉，便化被動爲主動。
奇怪，明明半瞎的眼睛怎麼突然就看得清楚了？
意識到莫大娘可能有危險，蘇策忙衝進內室，剛好看到莫大娘一口鮮血吐出來。
“沒錯。”
黑衣人倔強的扭過頭不說話，試圖還想着逃跑的對策。
蘇策一雙眸子仔細盯着牀上的婦人，她的胸口雖然被上了藥，但血液像是噴泉洶涌而出，莫大娘的臉色更是越來越白。
蘇策仰天長嘯，衝過去重重跪在地上，緊緊抓着莫大娘的手臂，“你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你一定要挺住。”
每說一個字彷彿都要抽掉她一絲氣息，說完一句話的莫大娘還沒摸到蘇策的臉，手臂便重重垂下來。
“爺，她血流不止，屬下該怎麼做？”
‘咣噹’
這個站在面前長相俊俏，卻哭的像個孩子似的男子怎麼瞧着這般熟悉呢？
莫大娘艱難的伸出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熟悉，好……好熟悉啊，這哭起來的樣子和……和小時候竟一模一樣，是我的孩兒嗎？是嗎？”
“爺，回府嗎？”紫桐小心翼翼道。
與黑衣人對抗的同時，他將藥箱丟給受傷的紫桐。
一顆心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蘇策覺得他這輩子從沒這樣緊張過。
“啊！！”
“我認識的人叫做蘇策，他是不是小郡王對我而言無所謂，我只知道他孤傲的很，所以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我更是無權干涉，但我覺得你應該認識這個。”
知道那是親孃後，再叫這個稱呼便有些張不開口。
他跪在牀邊，緊張兮兮的看着虛弱的莫大娘，手足無措道，“等，等我。”
蘇策見狀嚇壞了，顧不上雙手是血，忙抓住她的手摸在臉上，“是我，我是策兒，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是策兒啊！”
“策兒？”莫大娘一愣，但很快想起這個名字來，她艱難的勾着脣，“是……啊，阿修說是叫策兒來的，我……我真的見到你的了嗎？可惜，我第一次見到你，卻……卻也是最後一次，娘對不起你，我……我的……兒……”
眼睛一閉，被抓着的手也無力垂下來。明明剛剛還眼冒着精光的婦女突然沒了生機。
蘇策呆呆的望着牀榻上渾身是血的女人，彷彿抽走了所有氣息般，他歇斯底里的怒喊：“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