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泉諸郡門閥在大楚王朝的特殊在於,這些門閥不僅像大秦王朝的關中富商一樣擁有驚人的財富累積,而且還擁有大量的修行者和私軍,內裡不乏強大的七境修行者。
修行者門客是所有權貴都能擁有,然而對於一個王朝而言,數量不菲的私軍,卻自然是一種威脅。南泉諸郡門閥之所以能夠被特許擁有私軍,是因爲這些門閥昔日對大楚王朝做出過極大的貢獻,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是先帝的夥伴和部將。
而之所以在得到先帝的恩典,擁有了五郡的封地之後許多年,南泉諸郡門閥還和“野蠻”“豺狼”“匪類”等字眼密切聯繫在一起,那是因爲當年這些門閥的確都是馬賊和割據山頭的山匪出身。
當年的這些人,也是帶着自己的私軍投靠先帝,併爲先帝定鼎江山和開疆闢土立下了汗馬功勞。
因爲和先帝的獨特關係,所以這些門閥享有很多的特權,他們的行事風格也比那些細緻優雅的楚都權貴要野蠻得多。
在鹿山會盟之前,其實趙香妃已經插手朝政很多年,她對待這些南泉諸郡的門閥便沒有太多的寬厚,雖然還迫於這些門閥的力量沒有直接取消這些人的私軍,然而自然也做了一些防範性的安排,例如在這五郡之外設立要塞,限制售賣至五郡的車馬數量,規定私軍所能擁有的最高級別的符器等等。
然而引起南泉諸郡和趙香妃徹底交惡的是“縐生案”。
南泉郡三大門閥之中縐姓門閥長子縐弱,暗中插手控制了大楚東部許多郡縣低階官員的選拔與提升,以至於那些遠離楚都的小郡縣買|官之風橫行,縐弱在那些郡縣更是隻手遮天,最後被查處時,南泉諸郡做出了諸多讓步,就想保住縐弱的人頭,然而趙香妃卻並未給情面,依舊按律將縐弱斬了。甚至連一些在其中設法通融的官員也盡數處理。
之後南泉諸郡子弟若是犯事,往往處置的更爲嚴苛,這次秦楚交戰,南泉諸郡也被硬生生抽調了諸多資源,一些在楚都修行的重要子弟也被派往了邊軍,許多甚至直接被派去了危險之地。
這一招極爲毒辣,爲了保住那些重要子弟,南
泉諸郡也不得不派一些強大的修行者跟隨。
現在邊境至楚中部皆亂,很多音訊不通,也不知道那些重要子弟和修行者能否活下來。
此時雖然不知接下來趙香妃的打算,但是從這幾日大軍的動向來看,陽山郡內各支主要軍隊的殘部,都隱隱在朝着南泉五郡撤退。
南泉諸郡對趙香妃自然極爲憎惡,然而這畢竟是國事,若是反而用私軍阻擋,讓撤退的楚軍腹背受敵,那南泉五郡這些門閥即便不在意史書上的書寫,也不知道會迎來多少楚人的怒火。
所以雖然一些門閥痛恨的咒罵不已,但這場大議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卻還未決議。
隨着時間的推移,先前那些出言最爲激烈的人也停了下來,目光漸漸聚集在中間那三人的身上。
中間那三名身上陰鬱而危險氣息最濃烈的人,便是南泉郡那三個最強門閥的主事人。
尤其中央那名始終未發一眼的紫袍中年男子,面容瘦削,始終微垂着頭,微白的髮絲上散發着一縷縷如刀鋒般的寒光,便是縐家的家主,縐弱的父親縐沉雲。
當他終於微微擡首,整個議事廳裡徹底沉寂下來。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
縐沉雲沒有看任何人,他只是自顧自般說道:“對於我縐家而言,所有楚人都能過,但她不能過。”
所有人的身體微微一震。
他接着說道:“我楚都未破時,她是太后,有先帝的名分,但現在國破,她還算得上是太后麼?她甚至連我楚人都不是。”
沒有人反對。
絕大多數人只是在等待他的意見。
此時沒有人反對,便代表着決議。
下首一名主事人面色稍霽,討好般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傳出消息,其餘人能過,她不能過。或者直接讓她自盡?”
“我很早就想她死。雖然很多人說她治國有方,然而那是先帝承繼給她的果實。我倒是也很想看看,若是我說讓她自盡來換那些楚軍的活路,她會如何回答。”縐沉雲突然之間冷笑了起來。
笑聲在這陰暗的議
事大廳裡迴盪,一時卻沒有什麼人接話。
絕大多數人對趙妖妃的恨意並沒有他這樣直接和強烈,在他們看來,太過激烈的方式往往會將人拖進深淵。
也就在這時,門外卻是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一人在門上按照規矩輕釦數下,然後推門走進。
議事大廳便是縐家的產業,此時進入的這人,也是縐家得力的管事。
在這人推門走進議事廳之時,縐沉雲的眉頭便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因爲熟悉,所以他第一時間便能感覺到這人的古怪。
“什麼事情?”
他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多其餘門閥的大人物在場,他不想有什麼令人不快的意外和失禮的事情發生。
“巴山劍場。”
縐家這名管事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所有這些人躬身行禮,同時聲音微顫的說出這四字。
縐沉雲和這些主事人心頭都是一震,再看這名管事時,這名管事已經擡起了身,伸出了手。
“巴山劍場發來了天下劍首令。”
他的聲音更顫。
他的手上有一片半尺來長的劍形令牌,自然吞吐着銳利的劍芒。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同時響起。
“天下劍首令?巴山劍場就算還剩下有人,難道還能算天下劍首麼?”
數息的時間過後,一聲驚怒的聲音響起。
然而接下來卻是更久的沉寂,沒有人應和或者反對,氣氛壓抑的可怕,連那名驚怒出聲的人,面色都漸漸轉白。
天下劍首令便是昔日巴山劍場劍首王驚夢的令牌,見令如見人。
昔日巴山劍場天下第一,此令一出,幾乎無人敢違背意願。
事隔很多年,巴山劍場都已經不復存在…然而也正是如此,很多年之後,這天下劍首令竟然重新出現。
這意味着什麼?
縐沉雲的呼吸漸漸困難,他有些僵硬的再次慢慢擡頭,看着這名管事,道:“傳令人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