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塵說到這裡,忽然沒有聲音了。
李聞好奇的問:“然後呢?”
胡塵說:“沒有然後了。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從陰間回來之後,曾經想要逃跑,但是迅速的被抓了。”
“和我預料之中的一樣,我沒有被殺,而是被囚禁在這個地方。無論如何,算是苟延殘喘,撿了一條命。”
李聞有點失望:“這就是你跟我說的秘密?就這個?這算什麼秘密?”
胡塵說:“你覺得什麼樣的秘密算是秘密?你仔細想想我的經歷肯定會弄明白。”
李聞冷靜下來思考了一會,發現胡塵的話,確實有一些信息量。
比如……研究所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私和偉大。
比如……研究所爲什麼不用棺材裡的高人?
比如……胡塵知道高人的存在之後,爲什麼會被殺?這些高人不能被人知道嗎?
他正在思索這些的時候,胡塵忽然開口說:“你該走了。”
李聞笑了笑:“我不着急。”
胡塵說:“那些高人有動作了,你最好去看看。”
李聞納悶的看着他:“怪了,你怎麼知道的?”
胡塵來了個沉默不語。
李聞拍了拍胡塵的肩膀:“老兄,你這個人就是個大秘密啊。”
胡塵對李聞說:“你沒有反悔吧?你答應我了,要把我救出去。”
李聞嗯了一聲:“你放心,我這個人很誠實的,說要把你救出去,就一定會把你救出去。不過……我得先想辦法證實一下你說的話,如果你說的確實是真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安慰完了胡塵,李聞就退出了他的內心世界。
幸好留了個心眼啊,在救他之前,需要證實他的話。如果一直不去求證,那是不是就不用救了?
很完美。
李聞越來越覺得,胡塵這傢伙,雖然實力不高,但是是個禍害啊。他知道各種秘密,藏在暗中,不知道在謀劃什麼。
李聞控制着內心世界回到了地面上,然後就看到幸福村正在從地下運送一口口的棺材。
棺材上面都貼着封條,好像爲了鎮壓裡面的人似的。
這個活動是秘密進行的。他們封鎖了入口所在的院子,把棺材擡出來之後,直接撞上了卡車。
在場的都是七級以上的修行者,就連傳信的馬涯都沒有獲准參觀。
負責指揮的是馬哲,這些棺材一共裝了十輛大車,李聞數了數,一共有三十六口棺材。
看來地下世界的高人,真的要有所動作了。
馬哲對其他修行人說:“都小心點,不要驚醒了這些前輩。”
其他修行人答應了一聲,開着卡車向外面走。而馬哲上了最後一輛車。
李聞有點疑惑:“前輩?這些人是幸福村的創立者嗎?”
李聞一路跟着卡車上了高速。
這些卡車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最後到了河城外圍。
馬哲見到老林之後,和他聊了幾句,隨後老林命令他們把棺材擡下來。
李聞一直百無聊賴的圍觀他們幹活,他無意中看了看周圍的羣山,忽然愣住了。
這山……發生了變化啊。
李聞來過河城兩次。
第一次是通過地鐵的空間入口,去了幾十年前的河城。或者說,是幻境中的河城。
第二次,去了現實中的河城。
兩個河城周圍的景象是不一樣的,甚至山巒都不同。
而現在,出現了第三個河城。
李聞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好像是兩個河城疊加在一起的結果。
幾十年前的河城出現在了現在,山巒都和現在的河城疊加在了一塊,形成了新的景象。
其中幾座山給李聞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他控制着內心世界到了半空中,調整角度向下望,很快驚訝的發現,這就是黑王地圖中標註的那座山。
藏有女媧屍體的山。
李聞現在總算明白了,爲什麼那麼多人尋找女媧的屍體都找不到,因爲地圖是錯的。
地圖中所畫的,不是過去的河城,也不是現在的河城,而是兩個時空疊加之後的。
按照原圖去尋找,怎麼可能找得到?
這時候棺材已經搬下來了,在周圍擺的整整齊齊。
老林對馬哲說:“你帶着他們,把這裡徹底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你們也要小心,不要吸入這裡任何能量。”
馬哲他們都答應了一聲,然後讓人散開了。
等這些年輕人都走了之後,老林從懷裡掏出幾根釘子來。
他走到第一口棺材跟前,用手肘量了量,確定了一個方位,然後直接用手指把長長的釘子摁進去了。
然後是第二口棺材,第三口棺材……
老林在每一口棺材上都摁了釘子。
李聞能看得出來,這是某種封印,用來牽制棺材中的前輩。
看來幸福村的人,不夠尊老愛幼啊。
老林在棺材上面做完了手腳,就揮了揮手,一股強大的氣息吹過,把棺材上的封條都吹掉了。
隨後,那些棺材紛紛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時候太陽正在落山,河城籠罩在一片黃昏之中。
三十多口棺材,同時搖晃起來,給人一種末日的恐慌感。
晨昏不分,陰陽顛倒,百鬼橫行。
終於,砰的一聲,有一口棺材被推開了。
一個乾瘦的老人從裡面坐了起來。他骨瘦如柴,好像只有一副骨架,上面蒙了一張人皮,看起來別提多猙獰了。
這老人深深的吸了口氣,身體就像是充了氣一樣,迅速變得正常起來。
最後,他變成了一個甚至有些虛胖的老人。
其他的棺材也被紛紛推開了,這些人都爬了出來,貪婪地呼吸着周圍的空氣。
當他們全部出現之後,老林幽幽的說:“各位前輩,這裡的能量可能有毒,你們小心,不要隨便吸收。”
老人們頓時不滿起來了,有些人指着老林說:“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我們都已經吸收過了,你現在才說出來,這不是故意害我們嗎?”
還有人說:“真是不孝子孫啊,你就這麼對你們的祖宗嗎?”
老林無奈的說:“各位,我尊敬你們,叫你們一聲前輩,你們可別得寸進尺啊,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我的祖宗了?”
“再者說了,有一段時間,我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怎麼現在一見面就要惡語相向?”
老人們看起來心情不好,紛紛說:“以前相處的好,那是因爲我們心情好,現在心情不好,罵你幾句又有何妨?”
還有人說:“居然在我們棺材上釘了釘子,其心可誅。”
老林說:“諸位前輩都是超越七級的大能。況且很久沒有來過人間了。如果一時貪玩,去外面遊歷一番,惹出亂子來,那我會很麻煩的。釘上幾個釘子,我們之間就會彼此信任,合作起來方便多了。”
老人們一片亂嚷嚷,大多數人都在罵老林不孝子孫。
等罵聲稍微停歇了一點,老林幽幽的說:“各位前輩,最近出現了一件怪事。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河城忽然出現了。而進去的民衆,都昏迷不醒。”
“研究所的人檢查了一番,得出來的結論是,他們的魂魄被摻進去了一些陽氣。”
“我思量再三,懇請各位前輩幫個忙。和我一塊進去探查一下,看看河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們頓時亂糟糟的開始數落老林。
有人說:“怪不得肯讓我們離開幸福村,原來是有事啊。”
還有人說:“這是讓我們打頭陣嗎?你這不孝子孫不怕我們遇到危險嗎?”
也有人說:“這是不是就是工具人啊。最近好像挺流行這個詞。”
老林有點無奈:“諸位平時在幸福村的時候,也曾經外出遊歷,看來效果不錯啊,連工具人都知道了。”
老人們很不滿的說:“那種遊歷,也算是遊歷嗎?只能偷偷地看,不準參與,隔靴搔癢,一點都不爽。眼看着子孫們在人間燈紅酒綠,我們這些老祖宗卻只能躺在棺材裡羨慕。”
“這簡直就是酷刑啊,也不知道你這個不孝子孫安的什麼心。”
老林嘆了口氣:“我是爲了讓各位前輩適應現在人間的生活,等你們適應好了,恢復了實力,就和你們一塊征戰。”
老人們呵呵冷笑。
老林估計也看出來了,無論他說什麼這些老人都不會領情,只會招來一頓冷嘲熱諷。
他只好揮了揮手說:“各位前輩,咱們進入河城吧。”
老人們嘴上痛罵不休,但是全都乖乖的進去了。
看來老林釘在棺材的釘子,好像對他們有控制的作用。
李聞跟在這些人身後,也進入了河城。
河城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雖然房屋和街道沒有變,但是這裡多了一股生機。
李聞甚至在路邊看到了幾棵草,顯然是剛剛生長出來的。
老林對那些老人說:“各位前輩,你們見多識廣,知道這地方是怎麼回事嗎?”
這些老人紛紛交頭接耳。
其中一個人說:“咱們看到的,其實是障眼法。”
老林有些懷疑:“不至於吧?我的實力也不低了,會看不出來障眼法?”
其中一個老人嘆了口氣:“不是你實力不夠高,是佈置這障眼法的人實力太高了。”
“這障眼法中的內容,取材於人間。跟隨着人間的變化而變化。如果你早來幾百年,這裡肯定沒有高樓大廈,而是一片茅草屋。”
老林說:“既然諸位前輩看出來這裡是障眼法,那就請你們把障眼法打破,讓他顯露出真面目來吧。”
老人們搖了搖頭:“難。很難。必須要找到陣眼,否則的話,憑藉我們的實力也做不到。”
這些老人互相討論了一會,忽然有幾個人扭過頭來,向李聞所在的方向看過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聞覺得自己被看到了。
不過這些老人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奇怪,爲什麼總有一種被人偷看的感覺?”
李聞心想:這些人實力未必多高明,但是感知力倒是敏銳啊。
老林剛纔說,在等待這些老人恢復實力。
難道說……他們曾經是十分厲害的高手?如果真是這樣,他們有這種敏銳的感覺,就說的過去了。
這些老人在河城轉了一會,最後把目光集中在了廣場上。
這廣場和以前一樣,中間有一個圓球,很多人正繞着圓球轉圈。
老人們紛紛交頭接耳,李聞聽到他們一直在重複一個詞:“至陽之物。”
看來這些老傢伙挺有眼力,這麼快就把至陽之物認出來了。
其中一個老人走到老林跟前,笑眯眯的說:“你不是想打破幻境嗎?我找到陣眼了。陣眼就在那邊。”
老林笑了:“那就麻煩您老人家去抹掉幻境。”
這幾個老人對視了一眼,都哈哈笑起來了。
李聞聽見他們說:“研究所的人,果然都是不孝子孫,一點沒錯啊。竟然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去打破幻境,這不是害我們嗎?”
“能站在這的,沒有傻瓜,誰看不出來至陽之物不能接近?一旦接近,就不能逃離了。”
老林沒說話,他盯着遠處的圓球看了一會,忽然說:“陣眼應該不是那個圓球,而是圓球旁邊的人。”
“所有人都在轉動,唯獨這個人是靜止的。”
那些老人笑了笑:“眼力不錯。”
林老幽幽的說:“想要打破障眼法,也不一定要接近至陽之物。只要動一動那個人就可以了。”
林老踢了一腳旁邊的一塊石頭。那小石頭像是炮彈一樣,向那圓球激射而去。
砰的一聲,它把圓球旁邊的一個人擊碎了。
這個人碎掉之後,整個河城都開始晃動起來了。
整個世界像是鏡子一樣,佈滿了裂紋,很快,裂紋越來越大,一切都在變形。
緊接着,嘩啦一聲,世界徹底碎了。
原本佈滿人類建築的河城,變成了一大片曠野。
這裡到處都是白骨,密密麻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看起來像是古戰場。
而在戰場中央,有一個人半跪在地上,託着那個巨大的圓球。
這個河城都是幻境,唯獨至陽之物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