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不斷地被吸入,海平面慢慢地下降。在漩渦的深處,海水在凝聚成實,被強行壓縮。虛空中的小人也五星朝天結跏趺坐,如洞穴李春一般,凌空而坐。
氣海的液化真氣開始凝聚,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李春端坐不動如木偶一般,默默注視着氣海的一舉一動,不敢絲毫放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許一天,也許好幾天。氣海的海水終於裹成一個巨大的水球,頂天立地,不停地旋轉着。在它的四周還有涓涓細流不停地被吸引過來,匯入其中。
虛空中的小人睜開的眼睛,望着天際。
一道火光從虛無中破空而來,噗!一個小火球落下撞擊在水球上,頓時熄滅。
就在這時,空中出現了成千上萬個火球,拖曳着長尾落下,彷彿一場凌亂流星雨。火球落在水球上面,水汽蒸騰煙霧瀰漫。
端坐洞穴石臺的李春口鼻吐出一道白練,單手指天,另一隻手指向前方。端坐氣海虛空的小人也做出相同的動作,一手指天,另一隻手卻指向大水球。
巨大的火球在氣海的天空出現,呼嘯地落下。先天真火凝聚而成的火球出現在氣海,大水球彷彿感應到真火的熱量,道道水汽蒸騰向上飄散,彷彿被揭開的熱蒸籠。
與此同時,李春坐在石臺上又張口吐出一道炙熱的白練,瞬間被洞穴寒冷的陰煞之氣中和瓦解。
火球從空中飛落,速度極快,在接近水球的時候,瞬間停滯,陡然化作一條火龍。它張牙舞爪圍着水球盤旋一圈,如龍戲珠一般,慢慢地貼了上去。
凝丹的過程就是將液化真氣壓縮凝鍊成實,除去殘渣,再用先天真火淬鍊成一顆金丹的過程。在水火交融的過程中有莫大的兇險,結丹者必須小心翼翼地控制火候大小,不能太大,太大丹毀人亡;太小不能煉化雜質,難以結成金丹。
同時,結丹者還要慢慢地將煉化的殘渣廢氣,依經脈運行,吐納排出體外。整個過程一點都不能出錯,稍微的疏忽就可能前功盡棄,輕者實力下降,重者隕落。其中的危險,勝過築基百倍。
就算金丹淬鍊成功,後面還有更大的兇險。
金丹修士淬鍊出金丹,這才真正的擁有自己的真實。金丹就是真實,這時候才能超凡入聖,通過修煉掌控自己的生死命運。生死乃天地之法則,誰想自己掌控就是與天爭機,天必罰之,隨着金丹大成,天劫也隨之而至。
能過天劫纔算真正地成功。很多修士就是金丹大成後,倒在天罰之下,成爲一堆黃土。
水球外面火龍盤旋圍繞,遠遠看去一條燃着火焰的金龍戲珠,輕輕地推動、親暱地舔舐吞吐。水球在慢慢地縮小,一團膠質的內核在慢慢形成,漸漸向固態轉換。蒸發分離的殘餘則通過吐納排出體外。
時間在不斷地流逝,李春端坐洞穴渾然忘卻時間的長短,他只注意那團液化真氣的水球在慢慢地縮小,內核漸漸凝鍊成固態,金丹初具雛形。與此同時,李春也加大了真火的強弱。
此消彼長,水在消退,真火的力量在加強,金丹的凝結加快。整個過程並未出現李春想象中的麻煩,血脈的精血沒有絲毫的負面影響,一切都很順利。
氣海中,早先的那一片汪洋已經被蒸騰一空,露出乾枯的海底,金丹如一顆龐大的泥球,被真火具現出來的火龍盤旋繚繞,推來推去。金丹四周已經不是水狀的流質,而是如醬一般黏稠的流體。這些流體在金丹的滾動中,被吸收入金丹,成爲其中的一份子。
“空!”虛空的小人雙手揮舞,號令這方天地。
呼——,所有的異象褪去,被意識刻意造作出來的海底消失,先天真火也不再具有龍形。整個氣海突然幽暗,彷彿宇宙黑暗的深處。唯有金丹孤懸,一道先天真火縈繞包裹,不停地淬鍊、煅燒。
所有的液化真氣都被凝鍊,金丹現在如一大團麪糰似的,要想得到最終形態,還需繼續淬鍊。
李春端坐石臺,突然洞口方向匆匆忙忙跑來一人,他連滾帶爬哭叫着向李春而來。
“老大!你還坐在這兒啊?外面出事了!”來人是羅胖,他滿臉淚水鼻涕,撲倒在李春座前。
李春雙目微闔,紋絲不動,彷彿雕塑一般。
“快去救人啊!吳叔和師姐他們快頂不住了,大批的喪屍殺進了松林居,兄弟們都死得很慘。我是拼死殺出來找你去救援的。”羅胖哭訴道。
李春依舊置之不理,彷彿沒有看見似的。
“老大,你該不會晉升實力,出了問題吧?怎麼不回答我啊?”羅胖站起來面孔湊近李春,問道。
“不管怎麼樣,老大,我都要救你!”羅胖伸開雙手來拉李春,當他雙手接觸李春身體時,自己卻陡然消失。洞穴恢復常態,連羅胖一路滾爬的痕跡也無影無蹤。
有點奇妙!李春雖然宛若枯木不動,但心裡面卻知道這一切。
幻想來了!金丹屬於大藥,能救人脫離輪迴生死的大藥,結丹的過程,就是一個煉丹的過程,丹將成必有幻象阻礙。這個還不算天地之間的阻礙,而是自己意識深處所思所慮,在外部的投影。
李春自己擔心的事情,放不下的事情,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幻化出來,形成幻象前來阻擾。說到底還是自己擾亂自己,心思不靜,自有紛紛擾擾。唯有堅定自身自心,方可化去。
林雅蓉衝了進來,大喊大叫非說李春偷看了她的身體,“你如果不說話,我就告訴你姐姐!”
李春穩如泰山,不動聲色。
林雅蓉大怒之下,叫道:“你想偷看,就讓你看個夠!”說完,她脫光自己,露出妙曼胴體,口中發出呢喃呻吟,做出種種挑逗動作。
過了一會,吳曉靜也走了進來。林雅蓉一把抱住吳曉靜數落李春的不是,吳曉靜安慰林雅蓉,替她抹去眼淚。然後,兩女說不上幾句,便開始在李春面前寬衣解帶,場面異常香豔。
“唉,紛紛擾擾,紅塵如斯,心魔如斯。”李春伸右手,啪!彈指間所有的幻象煙消雲散。“動心是過錯,不動心是草木,似動似不動貌似高明,乃輾轉反側爾,也是心魔,修士真的很難啊……。”
就在李春彈指間,氣海衍化的黑暗宇宙中,孤懸的金丹陡然一震,彷彿大了許多,有膨脹的跡象。
端坐一隅的小人,猛然睜開眼睛望着金丹,彷彿一隻小螞蟻望着籃球一般。他雙手划動結印,一道道符紋化作熒光飛逝,組成一道光芒鎖鏈,瞬間纏住金丹上消失,抵消了金丹不穩定的狀態。
做完這一切,小人雙手揮舞勾勒出道道軌跡。而端坐洞穴的李春噴出白練,也和小人一起同時動作。
白練在空中凝而不散,隨着李春雙手的鐵鉤銀劃,幻現出一些字跡。
大千世界,自由自在。萬念心生,無掛無礙。
李春寫完字,又恢復到雙目微闔、雕塑一般的樣子。不管什麼幻象,哪怕是徹底無下限的毀三觀、壞倫常,他再也不會管了。
接下來,各種李春熟悉的人物紛紛登場,如走馬燈似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每個人都在他面前,都演了一場出人意料的戲。只可惜李春來而不迎、走而不送,無悲無喜,只當電視機在換頻道。
來,引不起他心中絲毫波動,去,亦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金丹在真火的淬鍊下慢慢變小。與氣海中的小人相比,金丹從籃球變作了鉛球,成功在望。
洞穴內,幻象早已停止。李春全身籠罩霧氣之中,他口鼻噴出白練,其他的殘餘物也通過經脈從毛孔排出。
驀地,洞穴發出一聲不太真實的嘆息,彷彿幻聽一般,有無形的存在再慢慢靠近。
吟!陣法發出輕鳴,熒光閃爍,擋住虛空中的鬼影幢幢。這並非幻像化現,而是真實的存在。
李春以自己身體爲洪爐,煉製大藥。藥將成之際,必有妖孽和非人之類感應到這股天大的機緣,趕來奪取。
所謂非人就是人類以外不好區分種類的一個大合集。
萬物有靈,有靈自然可以產生靈覺,繼而生成一些匪夷所思的怪異生命體。這類存在雜多繁瑣,不好分門別類,一概以非人稱之。
李春選擇環境時,就考慮到了這一點,能在這種地方出現的非人與陰煞氣息有關,多以陰物爲主,實力有限,如同聞着氣味趕來的蒼蠅,構不成威脅,不難對付。他佈下陣法,主要防禦天劫,順便擋住非人。
氣海中,孤懸的金丹越來越小,已經變得如乒乓大小,馬上就要大成。外面的圍着陣法的非人都是無實體的陰物,彷彿一縷輕煙似的。它們呼嘯盤旋,越積越多,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聲浪,久久不肯離去。
就在這時候,氣海孤懸的金丹終於大成,凝丹成功!
啊~!李春昂首向天,從口中噴出一團真火,青色的火焰中一顆血色金丹若隱若現,盤旋在李春頭頂。周圍的非人登時沸騰起來,不要命地向前涌來,陣法爆發出道道金光,將所有的衝擊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