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生與死

七彩樹枝搖曳出一片迷離的光彩,青蓮瞬間幻化,在虛空中涌出萬朵青蓮,匯成一條小徑,幻化出一道蓮花的路,直接延伸到李春的面前。

白髮的林雅蓉抑制不住淚水,腳踩着青蓮小路飛快跑了過來,不顧一切地撲入李春的懷裡,緊緊抱住泣不成聲。眼淚浸溼了李春的道袍,她猛然將頭離開李春的胸膛,望着李春的道長模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不見李春,泣涕漣漣;既見李春,載笑載言。林雅蓉雖有千言萬語,卻在這一刻不知道如何說起。作爲一個女人哭過、笑過之後,還能做什麼?

十世的思量,眉間的憔悴,都在這嫣然一笑之中,不證自明。

“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兒等了你九世?”林雅蓉終於還是幽幽地哀怨。

李春如何不知道林雅蓉的心思?人非草木,就算是食古不化,再不近人情的修士,此情此景也會明白。他輕輕地朝着林雅蓉點頭,表示知道。

這時,天空驀然裂開,一隻巨筆從空間裂縫衝了出來。

“道長!果然是你,找得我倆好辛苦啊。”伍文光和甄豆豆駕馭着巨筆衝了下來。

八米之外,跪拜着的二十餘人中,有七八人站了起來,躍向空中攔住兩人。

“請各位讓路,我來找道長。”伍文光看見有人阻擋,伸手一揮,一股大力將攔路的七八人東倒西歪,自己收了巨筆,兩人凌空向下落去。

九公主一聲冷哼,一副古琴橫在面前,錚!一個音符響起,一道波紋從古琴散出,衝向下落的二人。

伍文光、甄豆豆神色一變,兩人同時出伸手抵住波紋,身形懸在空中,再也落不下來。錚!古琴又是一聲,餘音連綿不絕,在虛空迴旋,有形的聲紋攻殺過去,令空中的二人臉色大變。

“道長,我們夫妻二人是來謝恩的啊!”伍文光急得大喊。

九公主望向李春,李春點點頭。九公主收了古琴,餘音頓時斷絕,伍文光、甄豆豆兩人落在地面,快走幾步,跪倒在李春面前,大禮參拜。

“多謝道長,當初在橋上指點迷津,令我夫妻二人方能有此成就。”兩人大拜,伏地不起。

“不必多禮,站一旁說話吧。”李春說道。

兩人不敢起身,一起說道:“求道長指點脫離此地的方法!”

“外面不一定好,你們出去一定會後悔,說不定立刻抄起傢伙找我拼命。”李春說道。

“怎麼會?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伍文光惶恐說道。

“你現在不知道,知道以後,就會來找我麻煩,所以,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不說爲好。”李春笑道。

“喂喂喂!你們兩人可以走了!”胡姬跪在下面,看着二人非常地不舒服,大聲喊道。

“道長,我夫妻二人絕對不會,我們可以發誓,求道長指點,道長大恩永世不忘!”二人磕頭如搗蒜。

“你們一定想知道?”李春伸手止住上來要拉人的胡姬,對跪拜在地上的伍文光、甄豆豆問道。

兩人一起猛點頭。

“你們記下今天自己所言,免得日後反悔,找我的不是。”李春說道。

那邊,胡姬氣呼呼地抱來一塊偌大的青石板,鐺!放在二人面前。

“小妹妹,有勞了。”伍文光扭頭拱手謝過胡姬,以指代筆,唰唰唰,在青石板上寫下自己的誓言,末尾立誓人伍文光和甄豆豆簽上自己的大名。

“既然大師叫我夫妻二人爲伍文光和甄豆豆,我們兩人就依大師之言,叫伍文光和甄豆豆。”二人在青石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李春看了看青石板,揮手抓起,順手拋出,啪!青石板落在七彩樹下,平平整整地鑲入地面,彷彿鋪路的青石。

“若要人不死,必先死個人;若要外面生,裡面必須死。”李春說完環視衆人,下面所有的人鴉雀無聲、一片謹然,生怕聽漏了半個字。

“想兩邊都得到,不是不可以,但你們的境界不行,做不到的。你們可以在這兒參悟,說實話,我幫不了你們多少,一切都靠你們自己。”李春對二人說道。

說到這兒,李春一揮手一道匹練光束射出,將不遠處的山崖洞穿一個大洞。他一伸手摺下七彩樹枝,輕輕拋去,樹枝飄向山洞,驀地幻化出一道彩虹,貫入洞口,剎那間,山洞泛起七彩的光芒,彷彿藏有異寶一般。

做完這一切,李春走向石壁,擡眼看見自己留下的偈子:

指天峰前人未消,何時歸看喪屍潮。舊日衣裳無人識,踏破幻海第幾橋?

他念了一遍,若有所思,走到另一面,又寫下一首偈子:

七彩樹下七彩洞,死去活來話有空;堪破身邊真實人,始信天地無蒼穹。

“那裡有一個洞,就叫做七彩洞吧,你們要是想死,就死到那個洞裡面去,不要到處亂死,沒意思的。”李春指了指新佈置出來的山洞,對所有的人說道。

“謹遵師命!”所有的人一起長拜。

“不要叫我師父,大家只是有緣而已,等你們明白了,真想拜師,再說這個話。”李春擺了擺手。

“師尊,弟子愚昧,請解答偈子的意思,以免修煉出錯。”九公主出列,拜在李春腳下說道。

“這個偈子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你們想要出離這個天地樊籠,光是參悟還不行,得在生死間感悟,在生死間輪迴體驗,在這個天地間的死,也許就是外面的生。”

李春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你們覺得這個天地裡面,有什麼是真的?”

“師尊的意思是說,大家每個人都想脫離,自然每個人都是真的了,身邊的人是真實的。”九公主答道。

“不全對。”李春說道。

“請師尊教誨。”九公主再拜。

“這個是我叫你參悟的,我不能說,說出來你反而着相,自己參出來最好。”李春說道。他看了看全場的諸人,“重點就是這些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慢慢參吧。我有事情,要走了。”

“請問師尊,什麼時候再來?”九公主問道。

“不知道,機緣到了,我就會回到這兒來。”李春說道。

“我怕師尊一去不回了。”九公主答道。

“我一定會回來,機緣到。就回來。”李春說完,帶着林雅蓉邁步走向七彩洞,“你們都來。”他指了指伍文光、甄豆豆、九公主、胡姬和後面的二十餘人。

所有的人聽見李春的召喚,心中大喜,急忙緊隨其後。衆人一起踏入了七彩洞。

“這個洞,還算湊合。”李春看了看山洞環境,洞深足有千尺。衆人一起來到山洞深處。

李春看了看身後的衆人,問道:“你們會不會死?”

衆人一時惘然,不明李春的意思,都不敢冒然回答。

伍文光看看衆人沒有說話,怕冷了場,急忙上前答話,“我夫妻二人蔘悟了功法,可以長生,不落輪迴。”

“不過,有生就有死,我想我等終究會死吧?”胡姬答道。

“爾等皆錯,師尊不是這個意思。師尊讓我等於生死間參悟,怕我等生死間再度迷失,故而要教我們一個‘死’的方法,如何‘死’才能達到一個好的效果。”九公主說道。

“孺子可教也。”李春讚道。

九公主淺笑,謝過李春的誇獎。

“現在我給你們示範一下怎麼去死,爾等要看仔細了。”李春說完,看向林雅蓉,“一起吧?”

林雅蓉笑着點點頭。兩人一起在山洞的最深處坐下。

“時間關係,我就不再囉嗦,也不再講解了。來個快動作的速死,你們看好。”李春說完閉上了眼睛。林雅蓉也跟着閉上了雙眼。

剎那間,兩具軀體皮囊凹癟下去,血肉彷彿被抽空了似的。緊接着皮肉消散,露出白骨,脊骨承受不了重量,轟然坍塌,化作兩堆枯骨。

“師尊死了。”胡姬大哭起來。

“別胡說!這方天地的生死,對師尊沒有一點作用。”九公主止住咧嘴哭鬧的胡姬,跪拜下去。後面衆人也跟着跪拜在地上。

和上次一樣,李春和林雅蓉出現一片迷霧之中。不過兩人沒有被分開,而是站在一起。林雅蓉向後望了望,嘆息道:“想想幻陣,外面不過幾十天,裡面卻是十世經歷,真的是一場空幻啊!”

“也不是完全沒有用,幻陣適合煉心,比如你現在心境就要比以前堅固得多,神識也強大了不少。你在裡面參悟所得,在外面一樣可以用。”李春答道。

“你是說,我在裡面參悟的法術,在外面一樣可以用?”林雅蓉驚喜地試了試,失望道,“小春,你騙我,怎麼施展不出來?”

“你在虛幻裡面的東西,想在現實中施展,還要刻苦修煉才行。打個比喻,你通過書本學習了游泳,那怕學得再好,在水裡一樣的不會。但是你看了書,在水裡認真學,一般情況下,會比沒看書的人,稍微快一點。”李春說道。

“哦,我還以爲直接就可以使用,原來,還得重學一遍。”林雅蓉搖頭道。

“呵呵,你想躲在幻陣裡面修煉幾輩子,出來就天下無敵,那有這麼好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每個人都願意躲進幻陣裡面修煉了。”李春笑了起來,繼續說道:

“不過幻陣裡面也不全是空幻,有很真的東西在裡面。假若參悟透了,躲在幻陣裡面,沒有誰能戰勝你,那怕實力比你高明百倍的人,也拿你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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