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死一般寂靜,焚燒的灰燼中還有少許餘火,青煙隨着微風蔓延,嗆人的氣味中夾雜着濃濃的血腥氣。四周到處都是的屍體,很明顯,他們在爭鬥中死去,並被剝去了衣物。
像這種四五十人,乃至於百人的微小型避難所,在末世多如繁星。他們以某種關係糾集在一起,簡單地生存下來,彷彿氏族社會的部落一般。
資源的缺乏,讓他們拿起武器,如部落一般衝突。在這片廢土上,殺戮司空見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突然,屍堆動了一下,一具屍體翻身坐了起來。他推開壓在身上其他死屍,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頭頸的關節,顫悠悠地向遠處走去。
活過來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去,兩個多小時後,他從小路走上一條陽光時代的公路。前面是一處避難所控制的關隘,他停住步伐,擡眼望了望,繼續走了過去。
關隘一邊是幾百米高的絕壁,另一邊是山崖,四五個小嘍羅端着武器,檢查過往的路人,抽取錢幣或者一些隨行貨物,充當過路費。
屍體渾身,右肋刀痕深可見骨,半邊身子都是凝固的鮮血。就是這樣的一個有機體,邁動雙腳沿着公路向關隘走去。公路上的行人不太多,他們看見浴血的人形,都露出恐懼之色向兩旁避開。雖然末世的倖存者都慣見血腥,但看見如此人形,也覺得瘮人。
“你看見那道傷痕沒有如果我挨這麼一刀,絕對死了,但他還能活着走動”
“就是,而且沒有痛苦難受的表情,太不可思議了”
“但他也不是喪屍啊沒有一點喪屍的氣息。”
行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而屍體卻彷彿沒有聽見似的,渾然不覺地向前走去。
關隘的幾名小嘍羅看見走近的屍體,也被驚了一把。仔細一看,發覺不是喪屍,放下心來。現在的喪屍極少胡亂遊蕩,只要不去招惹,一般不會離開自己的區域主動出擊。
“站住”一名小嘍羅拿着一根一米多長木棍抵住屍體。
屍體看了他一眼,停了下來。
“還好,聽得懂人話,可以交流。”小嘍羅側身對旁邊的同伴笑道。
“這兒要想過路,得收費,明白不過路費”另一名小嘍羅說道。
屍體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
“這一刀可真夠狠的,你能受下這一刀,也算得上一個角色。但是咱們這兒,每個人都是狠角色,不留下一點東西,沒有誰能過得了這道關口”
小嘍羅拿住木棍戳了戳右肋的傷口,對方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發出慘叫。他嘴角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木棍移向對方下體,撥弄着那話兒。
屍體扭頭環視四周,也不答話,繼續向前走去。
“停下”小嘍羅怒吼着,舉木棍砸去。
屍體揮手輕撥,啪小嘍羅手中的木棍脫手而飛。
“艹勁不小啊哥幾個,給他來點厲害的”小嘍羅木棍脫手,顏面盡失。他認爲是自己大意,急忙叫來同伴幫手。
“這麼髒怎麼下手”
過來的同伴全被屍體渾身的骯髒和臭氣逼開,不敢上前動手。
“你們幹什麼”前方路邊的涼棚裡面,走來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精壯漢子。
“龍哥,他要過路,還不給錢”小嘍羅答道。
“你還真幽默,看看他渾身赤條條的樣子,怎麼可能藏得住錢”龍哥笑了。
“可是,龍哥,上面定下的規矩也不能壞啊。”小嘍羅說道。
“呵呵,留下一點東西就不算亂了規矩,那就留下一點囉。”龍哥翻掌取出一把一尺長的利刃。
咻利刃化作一道寒光飛去,在屍體身上打了一個迴旋,又飛回龍哥的手裡。啪,屍體身上一物落在地上,衆人一看,全都哈哈大笑。
“龍哥,你太壞了,男人的那話兒,怎麼能說切就切,呵呵。”
龍哥笑呵呵拿着利刃,低頭看見上面沾了一點痕跡,忽然感覺一陣噁心。旁邊一名懂事的嘍羅急忙端着水壺過來,澆在利刃上,將污物洗淨。
“你們。”龍哥收好利刃準備對手下說話,卻發現大家都不言不語。
不但是自己的手下,就連路上的行人都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望着被割了的人形,感覺到寒意。
屍體沒有慘叫,也沒有停步,而是緩緩勻速一步步地向前邁進,彷彿被割下生殖器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散開,放他走。”龍哥此時也被現場的詭異搞得有些心神不寧。他急忙招呼手下嘍羅放行,自己回到涼棚坐下。
現場所有的人都閃開一條道,讓屍體先行。他們見過許多殘忍的狠人,但那都是對別人狠。眼前這位對自己的傷熟視無睹,狠得匪夷所思,卻是從未見過。
屍體沿着公路緩緩向前,幾分鐘後走到涼棚位置,他停了下來,轉彎向涼棚走去。
哦圍觀的行人馬上明白過來,各自交頭接耳起來。
“我就看出此人不凡”
“不凡有屁用,那話兒都被割下來了”
“說不定會修復,難道他要找那位的修復”
行人低聲議論,嘍羅們也看出不妙,急忙大聲叫喊,跑了過去。
“你想幹什麼”龍哥感覺到不妙,但哪兒不妙,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心跳得厲害。
“你損壞了我的身體,要用你的身體來賠償,一具雙紅巔峰實力的身軀足以補償你的冒失。”屍體發出的聲音別人聽不見,而是直接傳入龍哥的腦海。
“這兒是我們佔領的地盤,我們在維持這兒的平安,付出了勞動,所以理應收費。”龍哥感覺到徹骨的寒意,破天荒地講起了道理。
“你站在這兒,就說這兒是你的無知的螻蟻。”
浴血、被閹割的屍體,在龍哥三米處停下,縱然是夏季,紅日當空,現場詭異也令人心悸生寒。
咻一股寒風撲來,彷彿炎炎夏日空調的涼爽。龍哥只覺得一張巨大的黑布向他罩來,瞬間將他裹住,然後自己就再也沒有知覺。
“他媽的你想幹什麼”
“該死的暴露狂,你想在這兒生事,我零剮了你”
嘍羅們舉着槍支,快步趕到,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屍體。
就在這時,屍體向下一挫,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半身則向前仆倒,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一名嘍羅端槍上前,用腳踢了踢屍體,“死了”
就在衆嘍羅面面相覷的時候,龍哥從涼椅站起,他活動了一下身體的關節,再環視周圍,沿着公路向遠處走去。
“龍哥,你沒事吧”
“龍哥,你要去哪兒”
衆嘍羅連聲問道。
龍哥沒有搭理,一句話都沒有說,徑直向遠處走去。
一旁圍觀,想看一場好戲的行人也不明就裡。
雙方相對而立,然後倒下,另一人向遠處而去。看上去是龍哥贏了,但他的表情怪異,怎麼也不像獲勝的樣子。
“快去報告老大讓老大來定奪。”
一名嘍羅沿着小路,飛快跑上山坡,不一會一名男子和嘍羅跑了過來。他簡單問了一下情況,帶着兩人向龍哥的方向追去。
以三人的速度,很快就看見了龍哥的背影。
“站住,你要往哪兒走”男子大聲喊道。
龍哥聽見喊聲停住了腳步,扭頭看了看三人。
“你。”男子猛然止步。他感覺到一股戰慄由心而生,雖然容貌不假,但對方不是他的手下能一睨之下,讓自己膽寒,這種實力絕對不是他的手下。
前面的龍哥回望三人一眼,慢慢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們回去,最好忘了這件事。對方實力深不可測,沒有將你們全部宰了,算你們狗運好。估計就算是據點的首領,也不一定勝得了對方。”男子抹了一把汗水。
“我就不明白,這麼高的實力,裸奔個啥”一名嘍羅問道。
“不知道,以後你們也不許再問,不要替據點招禍。”男子說完,轉身向後走去。
大江中央的一片礁石上,龍哥閉闔端坐一動不動,彷彿石像一般。
忽然,一陣清風拂來,虛空的氣流變得紊亂。他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旁邊的江水。
譁奔流向下的江水瞬間停滯,一秒鐘之後,整條大江流水的方向驀地逆轉,江水翻起層層濁浪,由下游向上遊涌去。
這時,江水中現出異象,彷彿有無形的巨獸在吞噬江水,江心出現一個漩渦。嘩啦江水在漩渦的作用下,陡然降低了數米。
不過異象沒有持續多久,十幾秒鐘後,漩渦消失。上游的流水迅速填補損失,江面恢復了平靜,被擾亂的秩序復歸常態,水依然往低處流去。
十幾分鍾後,龍哥站了起來。他神色猶豫望向蒼穹,嘆了一口氣,準備出手。
就在此時,江面上空的虛無一陣紊亂,一個巨大的水立方體出現在空中。一道人影在水立方里面遊動,眨眼間,衝出水立方,從虛空落下,穩穩地站在了礁石上。
砰天空中的水立方爆開,大水宛若天河決堤一般衝下。就在大水衝下的時候,更高處的虛空突然破開一條口子,衍化成一個黑洞。落水陡然在空中懸停,呼黑洞爆發出無邊的力量,將所有的落水全部吸入,然後消失。
龍哥看見天空的異象消失,鬆了口氣。人影也露出了尊容,烏市原來的大佬劉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