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家主這幾天坐立不安,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
前兩天,在他獨戶小院的大門上,有人留言要爲十幾年前的血案報仇。
紙條寫道:鍾家的人聽好了!十幾年前的罪惡到了該償還的時候,叫元兇鍾永滾出來說個明白!我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倘若做縮頭烏龜不出來,不要怪我拿鍾家上下百餘號人開刀!
紙條末尾寫着復仇者的署名,用一把普通大路貨的匕首,插在大門上。
鍾家家主一笑了之,什麼狗屁的復仇者?他下令手下在鍾家族人駐地嚴加防範,抓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匪類。
但是,今天早上醒來,他翻身下牀,居然在自己的臥室又出現了一張紙條,內容與第一張一模一樣。
鍾家家主頓時冷汗如雨,紙條神不知鬼不覺到了自己臥室的桌上,說明對方隨時可以將自己斬殺。他把守夜的保鏢訓了一頓,開始對相關人等大肆搜查。
紙條到了桌上,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身邊的人在故弄玄虛,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這個時間段,能進入臥室的人都被過了一遍,沒有放漏一個,結果毫無所獲。
第二種就是對方真個尋仇,而且實力非凡,足以輕取家主項上首級。在對身邊之人搜查無果之後,鍾家家主開始相信,對方是真個尋仇了。
十幾年前的罪惡啊,鍾家家主實在記不起了。貌似十幾年前,也就是末世剛降臨的那幾年,自己帶着衆人做過不少可惡事,殺人放火沒少幹,鍾永也參與其中,也不知道對方所指,究竟是哪一樁。
他想了想對方既然指名道姓要鍾永出來決鬥,還是通知鍾永回來,一起商議對策纔是。想到這兒,他急忙讓家族的神選者,通過系統給鍾永發出消息,讓他儘快回家一趟。
鍾永接到消息,很快就趕了回來。
家主把紙條拿給鍾永,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鍾永雖然年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卻三十不到的模樣。他掃了一眼紙條,呵呵一笑,放在一邊,不置可否。
家主看見鍾永輕視的樣子,急忙提醒他小心在意。
“兄長,放心好了,你可讓人傳出我已經歸家的消息,對方聽聞必然會來交涉,到時候,將其拿下就是。”鍾永笑道。
“還是要當心一點,我雖是你表兄,但卻一直當你是親兄弟,如果對方真有實力,咱們家族可以賠禮道歉,化干戈爲玉帛。咱們鍾家全靠你支撐着,我死了無所謂,你千萬不能出事。”家主說道。
“兄長關愛,我是知道,但兄長你也太小心了,我現在的一切,也是靠拼殺打出來的。”鍾永笑道。
鍾家家主不好多說,叮嚀兩句,開始照鍾永的吩咐,讓人傳出鍾永歸家的消息。
李春第一時間得到鍾永的下落,立刻約他出來見面。見面地點約在十公里外的一座跨江大橋上。
大橋是陽光時代的遺物,橫跨大江,因末世逃難緣故,兩頭橋面都被斷裂,成了斷橋,江面上只剩下幾個橋墩和一段殘橋。橋下水流湍急,適逢漲水期,江水渾濁洶涌。
李春早早來到殘橋,隱匿身形,靜候對方的到來。他感覺到兩岸有不少人埋伏,來得比他還要早,看來鍾家家主對這次約見高度重視,一付要將他當場擒獲的樣子。
到了約定時間,殘橋橋面虛空現出水紋盪漾,鍾永從裡面一步邁出,站在了橋面。
“我來了,復仇者現身吧!”鍾永大聲喊道。
李春依舊易容,聽到鍾永的喊話,從橋底下方攀越,翻上了橋面。
“呵呵,身手敏捷,善於隱蔽,連我也沒有能及時發現,不錯!我想你就是靠着這樣的異能力,才能潛入家主的臥室,留下這張恐嚇紙條的吧?”鍾永看見出現在橋面的李春,笑着說道。
“不錯,正是這樣。”李春點頭答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鍾永問道。
“鍾氏家族的頂樑柱,紅花階級,據說你還是神子。”李春答道。
“呵呵,我佩服你的膽量,既然知道,你還敢來?”鍾永笑道。
“有些事情,不容推辭。”李春說道。
哈哈!鍾永聽見李春的說話,不由得大笑起來,“沒想到你還是很有原則的人,這樣吧,復仇兄,我看你一身修爲不易,而且潛伏在這兒,居然能瞞過我的感知。你來幫我吧,我不會虧待於你。”
李春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很少有你這麼勸降的,坦率而直接,如果不是站在你的對立面,我忍不住要開始欣賞你了。”
“說吧,你來殺我爲了什麼事?十幾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經淡忘了。在末世每個人都有一些仇怨,有一些心結,但如果糾結於此,難免會成爲心魔。如果可能我願意化解,這個世界的事情要認真,但千萬不要當真,當真就變得太執著,難免會讓人鑽牛角尖。你有原則,但太執著原則,也不是什麼好事。”
鍾永說完,不再言語,掏出兜裡的香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李春沉吟片刻,才說道:“聽說你在一處小島上,得到一枚異獸的內丹?”
“呵呵,我明白了,你是衝着內丹而來。前段時間,我聽說有人在赤楓城申訴蒼狼傭兵團,後來因爲證據原因,沒有成功。最近有消息,蒼狼傭兵團的三名老大死了,估計你接受了島民的委託,殺了傭兵團的三名首領,從鐵面狼那裡得到我的消息,才找上門來,對不?”
鍾永看看李春笑了起來,什麼十幾年前的仇怨,都是騙人的謊話,利益纔是真的。他覺得抓住了事情的重點,繼續往下說:
“而且我知道,你來找我根本就不是想替島民出頭。那些島民拿不出對付一個紅花階級、又是神子身份的異能者的酬勞,你是想要內丹,對不?”
李春還是沒有答話。
在鍾永的眼裡,李春的沉默就是承認了。
“憑你現在的實力,無法勝過我,以後更加不可能,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鍾永掏出巨鱷的內丹,向上拋接,笑着向李春示意,“內丹本是準備用來煉藥,但如果你能幫我做事,我把它給你又有何妨?”
就在這時候,李春開始發動。
他伸手向前虛抓,向後一拉,一條一米多長的透明龍形,在鍾永身邊陡然凝聚成形,呼嘯着衝了過去。
龍形彷彿幻覺一般,如一道風,只能感覺到那麼一點淡淡的影子,很容易被人當作不真實的錯覺。
鍾永向上拋離手掌心的內丹,在離掌一尺左右的距離,忽然被龍形街住。隨着李春的手勢後拉,龍形呼地回縮,一秒時間不到,內丹落在了李春的手中。
鍾永沒有料到李春突然出手,反應出現一個極短的呆滯。時間並不長,他的呆滯不到一秒鐘,就恢復正常狀態。但現場異變又起,他感覺全身彷彿陷入泥漿一般,無形的氣流將他束縛。
鍾永大吃一驚,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方,大意之下失手,急忙調用異能力想掙開束縛。
李春卻不給他機會,眨眼間欺身近前,一把抓了過來。
鍾永急忙伸手相抗,李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鍾永臉上露出怖色,他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從從對方手掌傳來,自己的血脈之力竟然被這股力量完全壓制住,異能力根本無法施展。
他低頭看看對方的手,只見一串細小的青色符紋,如小蛇一般蜿蜒爬行,從對方的手掌遊走到自己的手腕,再遍佈全身。
“符紋師!對方是符紋師!”鍾永心中大驚。
他果斷啓用自己的底牌,準備破釜沉舟的一擊。但他發覺自己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彷彿垂危的病人一般,癱軟地向地面滑下。李春如老朋友一般,攙扶着鍾永坐下,與他靠在一起,看上去彷彿老友相談甚歡。
“你到底是誰?”鍾永問道。
“圍攻文島還有兩名神子,他們是誰?”李春問道。
“你以爲我會告訴你?”鍾永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完全在李春的掌控之下。他知道自己縱然說出,也難逃一劫,與其妥協求饒,不如抗爭,硬氣一些。
“不說也無所謂,搜魂!”李春一道神識侵入對方的意識海,開始搜求自己需要的信息。
這場戰鬥十秒鐘不到,就以李春完勝而告終。
如此順利,全靠李春前期的佈置。橋面隱藏的法陣是幾天前就佈置好了,單等對方入甕,可以說鍾永站在橋面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李春隱藏在橋底,如體術武者一般攀越而出,給對方一個不過爾爾的印象,生出能控制場面的錯覺。
接着拿話套出對方的金丹,動手搶奪,欺身逼近,壓制住對方血脈,再用符紋桎梏。鍾永活該倒黴,一步算錯滿盤皆輸,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殞落了。
高手的對決,兇險就在於此。搏殺不僅僅是鬥力,也是鬥心智。就如魔術一般,前期太多準備,爲的就是那一兩秒的欺騙,如果你被騙住了,代價就是生命。
一會兒功夫,李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悄然而退。
現場的法陣卻還在發揮功效,兩岸鍾家埋伏的高手,還能看見兩人靠着肩,並排坐在地上密談。其實,坐在地上的只有鍾永一人,旁邊的人影不過是一道虛像而已。隨着法陣功效慢慢流逝,虛影纔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