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蝴蝶效應

鏡子這東西,對於尚未解決溫飽的老百姓來說,是一個奢侈品。

但是對於勳貴來說,卻是剛需。

長安城的貴婦人,有一個算一個,梳妝檯上都至少有一面銅鏡。

脂粉鋪子每年三成以上的利潤都是來自於各種鏡子的販賣,而今年崔掌櫃更是孤注一擲,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江南道過來的銅鏡上面。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有人問崔掌櫃,鏡子哪家強?

他的回答絕對是沒有任何含糊,那就是脂粉鋪子賣的鏡子,是長安城最好的。

但是,如果現在再有人問他,大概他最多也就敢說脂粉鋪子的銅鏡是長安城最好的了吧。

“客官?客官?”負責接待崔掌櫃的丫鬟看到他一動不動的盯着玻璃鏡子發呆,覺得瘮得慌。

那臉色,一時紅,一時白,讓人看了覺得害怕。

反正自己的玻璃鏡子不愁賣,這人看着古怪,要是不買的話,就讓他走吧。

“這玻璃鏡子是什麼製作的?”崔掌櫃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珍寶閣的玻璃鏡子到底是什麼一回事,自己還有沒有挽回的辦法。

但凡是眼睛沒有瞎的人,都清楚玻璃鏡子比銅鏡好無數倍。

“玻璃鏡子當然是玻璃製作的啦?”

崔掌櫃不顧自己被人鄙視的局面,繼續問道,“爲何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玻璃?看着樣子,這玻璃似乎和水晶有點像?”

自己的話剛說完,崔掌櫃又鬱悶了。

水晶是什麼東西?

那是比銅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玩意啊。

如果用水晶製作成鏡子,那檔次感絕對是銅鏡的無數倍啊。

這讓自家的銅鏡怎麼賣?

昨天賣出去了十二面,似乎不僅不是小二不努力,反而是一個很不錯的成績了。

“玻璃和水晶是差不多的東西,你說這是水晶也沒有什麼錯吧。”

真正瞭解玻璃的人,應該只有李寬一個,他也不想那麼早去普及這些物理化學知識,所以珍寶閣的人當中,哪怕是香兒,對玻璃這種材料也是一知半解的。

反正只要知道玻璃很高檔,很難製作,很貴,就可以了。

“這一面玻璃鏡子多少錢?”

“一百貫一面!”

“一百貫?”崔掌櫃倒是不覺得貴,相反的,他覺得太便宜了。

要是脂粉鋪子有這樣的玻璃鏡子,自己至少要賣兩百貫,不,五百貫一面!

這哪裡是鏡子,明明就是寶物啊!

要知道,脂粉鋪子新進的銅鏡,上等的一面也要五十貫錢。

“你這有沒有大一點的玻璃鏡子?”

崔掌櫃原本還想着能不能依靠價格優勢讓自家的銅鏡繼續銷售,但是五十貫對一百貫的話……

雖然價格差了一倍,但是完全沒有辦法比啊。

花的起五十貫買銅鏡的人,還會差五十貫錢嗎?

人家是因爲上等的銅鏡也就是五十貫錢左右,所以才花五十貫,並不是說只能買得起五十貫的鏡子。

這就像是後世考一百分和九十九分的兩個人,人家考一百分是因爲試卷只有一百分,而九十九分的人是因爲實力只能考這麼多。

一分之差,看起來不錯,其實可能差很遠。

五十貫和一百貫,看起來只是差了一倍,那是因爲人家不想賣五百貫、一千貫,不是賣不出去。

“不好意思,我們目前只有統一的一個尺寸,沒有更大的。”

聽到這話,崔掌櫃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一點點。

自己的銅鏡,清晰度肯定是沒有辦法和玻璃鏡子比較了,但是至少尺寸上還是有優勢的。

最大的銅鏡,可以把整個人從頭到腳映入鏡中;而眼前這玻璃鏡子,清洗是絕對清晰,但是巴掌大的鏡面,也就只能放在梳妝檯上用一用。

“這鏡子爲何沒有更大的呢?”

崔掌櫃生怕自己前腳剛剛離開,後腳人家珍寶閣就搞出一個更大的玻璃鏡子出來。

“玻璃鏡子製作繁瑣,做出這樣的鏡子已經是巧奪天工了,要想更大的,難度非常大。”

“行,我知道了。給我來一面這個鏡子吧。”

崔掌櫃準備今晚就去給東家提個醒,別到時候銅鏡不好賣,還得費力解釋。

……

脂粉鋪子。

“姐姐,你看這個銅鏡怎麼樣,孃親下個月過生辰,我想買面鏡子送給她。”

一對姐妹模樣的小娘子,在脂粉鋪子裡面選購了一些胭脂之類的物件後,開始對鏡子提起了興趣。

“買面鏡子是個好主意,但是這個銅鏡不行。”

“怎麼不行了?聽說這家鋪子的銅鏡是長安城最好的呀。”

“那是以前,現在買鏡子都去珍寶閣買玻璃鏡子。”

“玻璃鏡子?我倒是見過幾次,但是那個是不是有點太小了,放在更衣間裡有點不合適啊。”

“但是它清晰啊!”

“前幾天鄭家小娘子的玻璃鏡子掉地上了,一下就碎了,但是銅鏡的話就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但是它清晰啊!”

“阿爺每個月給我們的例錢是有定數的,聽說那玻璃鏡子賣的比較貴。”

“但是它清晰啊!”

兩姐妹的對話還沒結束,旁邊的小二倒是快要被整鬱悶了。

這幾天,脂粉鋪子的銅鏡銷量是每況日下,一天十面都賣不出去。

更讓人鬱悶的是,居然開始有人來退貨了!

昨天剛買,今天就來退貨,想不退吧,能買得起自家銅鏡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子女。

沒辦法,捏着鼻子給人家退貨了。

這麼一算,一天真正賣出去的居然只有五六件,這個趨勢似乎還在往下跌!

倉庫裡那幾千面鏡子,原本以爲最多兩三個月就能賣出去,現在看來……

兩三年都不一定能賣掉了吧?

脂粉鋪子的生意雖然沒有到門可羅雀的地步,但是和對面珍寶閣每天喧囂異常的情況比起來,還是大有不如啊。

聽說昨天崔掌櫃去拜訪了東家,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呢?

按理說這個東家也不是什麼省油燈啊。

關係到幾萬貫的收入,哪怕是長安城的頂級勳貴,也不能說忽視就忽視了。

畢竟,鳥爲食亡,人爲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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