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你再去安排人把長安城所有的糖都買回來。”
李寬覺得這樣黑乎乎的糖，實在是不能忍受。
到時候做出來的雪糕，豈不是也黑乎乎的？
又不是巧克力雪糕，要那麼黑幹什麼？
“啊？”
聽了李寬的話，晴兒又愣住了。
自家王爺今天是怎麼啦？
先是讓人去把長安城所有的硝石都買回來，緊接着又要自己安排人去把長安城所有的糖都買回來。
王府再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吧？
“王爺，這糖雖然很甜很好吃，但是府上一時半刻也用不了那麼多。是不是隻要買個幾斤回來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程靜雯這個女主人站出來說話了。
“對啊，雖然府上不差這些錢，可是滿長安城的糖，怎麼也有幾千上萬斤吧，我們也用不了那麼多啊。”
晴兒也忍不住在一旁勸說。
“莫非王爺買這些糖回來，是別有他用？”
武媚娘想了想，覺得只有這個理由能夠說得通了。
李寬將衆人的反應看在眼中，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先把糖買回來再說，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本王要用來幹什麼了。”
伴隨着李寬的指示，楚王府別院立馬就有上百僕人，兵分多路的前往長安城各個坊去買糖。
短短的一天內，先是一幫人去滿城買硝石，接着又是滿城收購糖，這麼大的動靜，就是想要不引起人家的注意也不行了。
宣政殿中，李忠像往常一樣的上前給李世民彙報着近日長安城裡的情況。
不過，看李忠小心翼翼的表情，李世民覺得十有八九沒有好事。
“陛下，有一件事情，稍微有點古怪，不過涉及楚王殿下，微臣覺得還是跟您彙報一下。”
李世民看了看李忠，“寬兒又怎麼了？”
“今天百騎司從各個坊瞭解到，楚王殿下安排了許多僕人從各個藥鋪採辦硝石，據說長安城裡在售的硝石全部都被買空了。”
“硝石？”李世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朕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東西主要是方士用來煉丹的吧？”
這個時候的李世民，還沒有開始沉迷於長生不老的煉丹之中。
但是，之前的袁天罡也好，還是李淳風，都有給他提過煉丹的事情，所以他還是知道一二的。
“沒錯，硝石是煉丹的主要原料，基本上不管是煉製什麼丹藥，都會使用。”
李忠如實的回答着，雖然他覺得這個回答可能會給李寬帶來麻煩。
“楚王府最近有宴請什麼道士？”
“不曾聽說！”
“那就是說寬兒他要自己煉丹？這小小年紀，就開始沉迷於丹藥，成何體統！”
長安城中，偷偷服用丹藥的勳貴不少，李世民也是略知一二。
但是，像李寬這樣大手筆的，肯定沒有。
“陛下，楚王殿下只是安排了人手收購硝石，但是屬下尚未得到楚王府有人煉製丹藥的事情。”
眼看着李世民要發飆了，李忠趕緊解釋了一句。
事有反常必有妖。
特別是涉及楚王殿下，大家都以爲他收購硝石是用來煉丹，這個時候，往往最後的事實卻是讓人出乎意料。
這種局面，李忠這些年是見多了。
萬一楚王殿下真的不是在煉丹，到時候就好像是變成自己在中間挑撥離間一樣。
這個罪責，自己可是承受不住啊。
“哼！是不是，過幾天就知道了。你讓人多盯着點。”
“屬下明白，另外……”
李忠欲言又止，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
“嗯？”
李世民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李忠。
“陛下，還有一件事，也是跟楚王殿下有關。除了收購硝石，王爺還安排了人手收購各種糖，別說是東西兩市的賣糖鋪子，就是各個坊裡頭，但凡是有賣糖的，不管價格如何，都被楚王府的人買走了。”
不等李世民發貨，李忠趕緊把要說的東西一口氣說完了。
這個買糖，在李忠看來，無非就是奢靡了一點，應該不至於像買硝石一樣引得陛下震怒。
“買糖？把長安城的糖都買光了？”
李世民有點搞不懂情況了。
這個李寬，沒聽說以前他有多麼愛吃甜食啊。
再說了，他就是再喜歡，也沒有必要把長安城的糖都買光了吧？
酒林肉池，莫不成他還想學商紂王不成？
李世民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陰沉。
這幾年，眼看着李寬的表現越來越佳，李世民對他的喜愛也是與日俱增。
莫非，他現在開始飄了？
小小年紀，就驕奢淫逸。
這可不行啊！
“陛下，確實是把能買到的糖都買走了。百騎司的人親眼看見一馬車一馬車的糖被運到了楚王府別院的庫房裡頭。”
李忠不敢撒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讓人確認清楚，看看李寬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麼多年來，李寬總是能夠出人意料的搞出些東西來。
雖然李世民現在很生氣，但是也沒有一棍子就把李寬給打死了。
而是讓人再觀察確認，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樣。
……
甘迪是西市最大的糖商。
這個時候的大唐，雖然嶺南道有些地方在種植甘蔗，但是並沒有掌握如何將甘蔗製作出砂糖來，反倒是飴糖見得多一些。
但是天竺不一樣。
這個時期的天竺，在製糖技術方面，是冠絕全球的。
長安城銷售的砂糖，八九成都是來自於天竺。
由於路途遙遠，運輸不便，再加上砂糖本身在天竺也不便宜，所以長安城的糖價可想而知會是多麼的高。
“甘掌櫃，鋪子裡的砂糖，今天全部都售賣一空，就連倉庫裡的幾百斤，都被人買走了。”
甘迪剛剛從外面回來，鋪子裡的夥計就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都賣完了？今年不是已經多運輸了不少砂糖嗎，怎麼這麼快就賣掉了。”
甘迪很是意外。
糖在長安是個奢侈品，這幾年的消耗量雖然不斷上升，他也擴大了貨源，可是沒想到居然把自己囤積了三個月的貨都賣空了。
“都賣空了，要不要安排人手去洛陽等地調貨？”
甘迪自己雖然只在長安城做生意，但是跟洛陽等地的天竺糖商，也都是一直來往。
雖然商人的交情不見得靠得住，但是如果自己稍微加點價格，要從其他糖商那裡調貨，還是沒有問題的。
“調！當然要調！下批貨至少還要兩個月才能到，不調貨的話，豈不是鋪子裡都沒有貨賣了？”
甘迪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準備親自去一趟洛陽，調集一批砂糖回來。
……
九條杏香的工作被李寬叫停了。就那黑乎乎的砂糖，實在是很影響胃口。
但是，李寬又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自己是怎麼提煉出白糖的。
乾脆就先暫停一下吧。
留下幾個信任的人，跟着自己一起進了廚房。
當然，在此之前，李寬已經讓席君買親自去鍊鐵作坊取了一部分木炭回來。
爲了找出最適合鍊鋼的材料，作坊裡嘗試過不同的方案。
直接燃燒木材，直接燃燒煤礦石，或者燒蜂窩煤，或者是先冶煉焦炭，各種各樣的方案都試過了。
鍊鐵作坊的實驗室裡也存放了相關的產品，其中就有李寬想要的活性炭。
“火可以加大點，融化的更快。”
只見鐵鍋之中，裝了半鍋的水，剛纔那幾斤黑乎乎的糖已經全部被放入鍋中。
“把這木炭沖洗乾淨之後放進去一起。”
“啊？”
武媚娘停頓了一下，還以爲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指示。
白糖提煉技術，本身沒有多大的難度，關鍵是你要想的到才行。
李寬還指望着靠這技術擼一波勳貴世家的羊毛，所以哪怕是九條杏香，也是沒有被允許進到廚房裡頭。
就只有程靜雯、武媚娘、晴兒和李寬四個人，席君買在門口守着。
連竈頭的柴火都是晴兒親自動手添加的，整個廚房就程靜雯一個人沒有事情做。
“王爺，沒聽說木炭和糖一起煮了能夠吃的呀？”
不僅武媚娘覺得奇怪，程靜雯在旁邊看着也要看不懂了。
剛開始，她還以爲李寬是嫌棄糖霜太黑了，所以放入鍋裡重新提煉一遍，但是……
加入木炭是什麼操作？
“誰說我要把糖和木炭一起煮了吃？”李寬笑着說道：“放心，就按照本王的指示來做，一會你們就可以見證奇蹟了。”
活性炭的神奇，這個時候的人是不理解的。
與其解釋那麼多，不如用事實說話。
聽李寬這麼說了之後，武媚娘猶豫着把木炭放入了鍋中，然後繼續輕輕的攪拌着。
鍋裡的水不少，一時半刻倒是沒有什麼動靜。
“王爺，你剛纔不是說要製作雪糕的嗎？晉王殿下和晉陽公主離開的時候還嘟囔着要吃雪糕呢。”
晴兒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到了點灰，大花貓一樣的在那說話。
看的李寬和程靜雯等人忍不住大笑。
“晴兒，你臉上沾上灰啦。”
武媚娘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晴兒條件反射似的往臉上抹了一把，結果就徹底的成爲了大花貓了。
不過，好在廚房裡面缺什麼也不會缺水，柴火也不用時時刻刻都看着的。
幾個人就這麼閒聊着，鍋裡的水慢慢的變少。
“我來攪拌吧。”
李寬看武媚娘已經忙活了挺久了，估摸着一雙手都要酸了。
而這熬糖，越是到了後面，越是要多攪動。
武媚娘也不客氣的讓李寬上前。
這個時候，她也知道李寬不讓下人進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咦？王爺，鍋裡面似乎有白色的東西？”
晴兒眼尖，很快就發現鍋底裡面似乎有白色的東西出現。
“這……這是什麼東西？”
程靜雯也好奇的探過頭來。
這鍋裡面就只有水、木炭和糖，沒有加什麼白色的東西進去啊。
還是武媚娘反應的比較快，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之後，不由得問道：“王爺，莫非這白色的是糖？”
“啊，這真的是糖嗎？”
哪怕是程靜雯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見過白色的糖。
別說是見過，就是聽也沒有聽過。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白色的糖嗎？
或者說，糖的真實顏色，難道是白色的?
李寬：“沒錯，這就是白糖！”
“白糖？”
程靜雯和武媚娘忍不住同時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王爺，爲何黑乎乎的糖霜，這麼一煮之後就變成白糖了呢？”
晴兒問出了程靜雯和武媚孃的心聲。
整個白糖的提煉過程，她們都是全程參與的，沒有看到中間有添加什麼特別的東西啊。
莫非……
“木炭？王爺，這木炭是提煉白糖的關鍵？”
武媚娘驚訝的問道，覺得這個結論實在是超出想象。
“沒錯，這白糖提煉，沒什麼大秘密，只要其他人知道往糖水裡面添加合適的木炭，就能提煉出白糖來，所以我纔不允許那麼多的人出現在這裡。”
“黑乎乎的糖霜都要賣兩個銀幣一兩，這白如雪的白糖，賣個一金幣一兩也不誇張。簡單的一個處理，就讓糖霜的價格暴漲了幾倍，這個秘密還真的要守住才行。”
武媚娘心中覺得一陣欣慰，這麼重要的事情，李寬居然沒有避開自己。
“這麼說來，王爺你今天讓人去把長安城的所有糖霜都買回來，就是爲了將它們提煉成白糖，然後重新出售？”
程靜雯這個時候也總算是理解了今天李寬的舉動了。
“沒錯，這白糖提煉技術，全天下就此一家，別無分號。這錢，可是比什麼都好掙啊。”
李寬臉色也笑了，沒想到吃個雪糕還能整出這麼多事來。
“王爺，那你今天讓人把長安城裡所有的硝石都買回來，那又是爲了什麼呢？”
晴兒在一旁忍不住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也是迄今爲止，她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武媚娘：“對啊，王爺，這硝石跟白糖提煉應該沒有關係呀。”
“硝石自然是和糖沒什麼關係的，但是它和雪糕有關係啊。”
幾個人說話的這段時間，鍋裡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白糖出現。
這個時候，李寬總算是有了重新制作雪糕的心思。
哎，這年頭，吃個雪糕也這麼折騰啊。
還好大唐已經有了糖，要不然還不知道得怎麼折騰。
“雪糕？”程靜雯剛纔雖然是聽說過這個詞，但是還真沒有詳細去了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過，李寬沒有再讓她們等太久。
把鍋裡的白糖全部裝好之後，重新讓九條杏香開始煮牛奶，攪拌雞蛋。
一頓操作之後，把這些東西都裝入了一排玻璃杯之中，放入大銅盆裡面，外面加滿了清水。
“好了，把這個銅盆放在這個裝了水的大木盆裡面，再把硝石倒進木棚就可以了。”
李寬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都要下山了。
不過，地面上散發的熱氣卻是一點也沒有變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