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
作爲大唐曾經的最高學府,同時也曾經是大唐的教育主管機構,國子監祭酒的地位還是頗爲重要的。
不過,由於觀獅山書院的成立,大唐最高學府的位置,已經跟國子監沒有什麼關係了。
甚至連第二名的位置,也是搖搖欲墜。
畢竟渭水書院和曲江書院這些跟觀獅山書院幾乎是同一時間成立的書院,也不是吃素的。
至於教育主管機構的職責,早就被教育部給剝離的一乾二淨了。
如今的國子監,就跟一所普通的書院沒有特別的兩樣。
非要說區別,那就是一個是私立書院,一個是公立書院。
“師父,你看着《海上旅行故事集》,其實文筆很一般,文字也比較俗氣,但是短短的三天時間卻是賣出去了超過兩萬本,實在是太誇張了。”
盧宣拿着一本《海上旅行故事集》站在孔穎達身邊,很是不憤的說道。
這幾天,正好是孔穎達新書《夫子編譯》的發售日。
原本他還想着藉着這個機會,好好的刷一波存在感,讓大家知道自己這個孔子的後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畢竟《夫子編譯》這本書,可是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精心編纂的。
裡面的每一個字,他都仔細斟酌過,確保使用的語句都是最合適、最優美的。
可是,這麼一本書,銷量跟同期出售的《海上旅行故事集》相比,居然還不到人家的零頭。
除了國子監少數學員爲了拍馬屁購買了一些,再有就是各個書院藏書館象徵性的購買了基本,幾乎就沒有誰再去買他的《夫子編譯》了。
這讓孔穎達非常的不滿。
也讓盧宣有點尷尬。
因爲孔穎達的這本書,是盧宣負責安排印刷作坊印刷、書鋪售賣的。
“現在長安城的百姓,都太浮躁了。雖然許多作坊設置了蒙學和小學,也有自己的夜校,讓長安城識字的人數翻了一番都不止。可是這些人眼中根本就沒有儒學經典,整天就想着怎麼掙錢,想着怎麼揚名立萬。
盧宣,這三味書屋就坐落在新華書店的對面,你說我們要是也在三味書屋門前搞一個售賣會,是不是可以讓《夫子編譯》賣的好一點?”
孔穎達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拋頭露臉的去推廣自己的書籍,在他看來,自己的書寫的那麼經典,只要放出風聲出去,就會有無數的人去書鋪購買。
到時候,自己就算是名利雙收了。
可是,現實給了他一記沉重的打擊。
文達明的《海上旅行故事集》,他昨天已經快速的瀏覽過了,孔穎達是真心覺得這本書寫的遠遠不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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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偏偏人家的銷量是自己的幾十倍,這由不得他去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推廣手法不正確?
是不是這個年頭,已經不流行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師父,那文達明雖然沒有再在新華書店搞籤售會了,但是觀獅山書院和《大唐日報》配合着又搞了一波海外奇觀展覽,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去三味書屋搞籤售會,不僅沒有什麼新意,很可能也會被對方嘲笑,得不償失呢。”
盧宣這話,算是給孔穎達潑了一盆冷水。
沒辦法,這要是到時候籤售會很冷清,場面就更加難看了。
倒不如早早的打消了孔穎達的期待,這樣盧宣的日子反而可以好過一些。
“那三味書屋不是號稱長安城第二大書鋪,僅次於新華書店嗎?這幾天新華書店的人氣那麼火爆,他們肯定也很有意見吧?我們跟他合作,其實也是在幫他們啊。”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那三味書屋的掌櫃,眼光不見得有師父您這樣高瞻遠矚啊。《海上旅行故事集》過幾天開始就會在長安城所有的書鋪公開售賣,新華書店不可能一直吃獨食。這個時候,三味書屋哪裡願意站出來跟新華書店唱反調呢?”
盧宣有點後悔今天來找孔穎達說《海上旅行故事集》的事情了。
原本他只是單純的抱怨一下,現在卻是發現似乎主題有點偏了。
他沒有想到在外人面前一向是顯得很高高在上的孔穎達,居然也是這麼斤斤計較。
“前兩天《夫子編譯》準備上市售賣的時候,我還專門邀請了一幫人慶祝,眼下這個情況,要是沒有《海上旅行故事集》,那麼即使我的書不算成功,也談不上失敗。
可是兩本書在一起發售,銷量差的如此巨大,這讓爲師的臉往哪裡擱啊?”
孔穎達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當初別人高調的奉承自己的時候,他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的全部接受了。
眼下可是要下不了臺咯。
“我聽說楚王府的莊園裡頭在大規模的種植土豆了,還有那種被稱爲辣椒的東西,吸引了許多百姓的注意。像是書籍售賣這樣的事情,終歸只是一部分關心,到時候大家很快就會轉移到其他方面去。
師父,要不我們也去郊外轉一轉,看看那土豆苗和辣椒苗跟我們大唐的其他莊稼相比有什麼不一樣的。”
盧宣顯然不想繼續討論書籍的事情了,趕緊找了一個眼下熱門的話題,想要轉移孔穎達的注意力。
“那個土豆,《大唐日報》居然真的敢吹噓說畝產超過千斤,也不怕遭雷劈。他們要是說畝產有個三四百斤,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哪怕是說成五六百斤,也還是有很多人相信。
偏偏他們卻是要吹噓一個那麼假的數字,你看吧,等到秋天的時候,那些土豆的產量要是達不到畝產千斤,我絕對當着朝廷百官的面去彈劾李寬,看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那麼囂張。”
得益於孔子學院的建設,孔穎達跟觀獅山書院,跟李寬的關係有了不小的改善。
但是,有些東西是原則性的,不管是孔穎達還是李寬,都不會讓步。
在長安城,乃至整個大唐,觀獅山書院高舉的科學,給儒學施加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除非孔穎達願意看着儒學在大唐不斷的被壓制,否則跟李寬的關係就不可能有根本性的改善。
頂多就是因爲李寬支持孔穎達在倭國、新羅、百濟等過傳播儒學,大家的關係不至於那麼差。
僅此而已。
所以哪怕是孔穎達現在對李寬那幫人誇獎土豆的話很是不滿,也沒有直接說什麼。
但是一旦孔穎達抓住了李寬的把柄,那麼他絕對不會客氣的。
“聽說明年開始要大規模的在鎮北道推廣呢。這一次,楚王殿下已經說服了陛下,會拿出筆當初推廣棉花還要大的力度,去鎮北道推廣土豆的種植。”
盧宣這樣的世家子弟,消息那真不是一般的靈通。
像是鎮北道,雖然李寬很早就提議設立了,但是一直沒有結果。
最近,朝廷終於開始正式醞釀成立鎮北道了。
這個消息,盧宣自然也知道了。
要不然也不會鎮北道、鎮北道的說的那麼順溜。
“將草原的牧民納入到我大唐的教化之中,這個事情我是支持的。只是楚王殿下做事的手法,很多時候實在是沒有辦法讓我苟同。算了,看在他準備在鎮北道州府也修建一座孔子學院的額份上,我就不去跟他糾結了。
除非到時候真的抓到了證據,說明土豆並沒有像楚王殿下說的那麼誇張,那到時候我可就絕對要彈劾一把了。”
不知不覺之中,盧宣已經順利的把話題從出書之中轉移出來了。
之後,盧宣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
……
“伊藤君,那個孔穎達的新書《夫子編譯》在書鋪裡賣的很不理想,據說首批印刷了兩萬冊,結果只賣出去了一成,剩下的全部都成爲各個書鋪的庫存了。我聽書已經有書鋪考慮要把這本書退回給印刷作坊呢。”
倭國使館裡面,久保田七郎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給伊藤浩之進行了彙報。
作爲一個有理想的倭國副使,伊藤浩之一直都想要做出一點成績出來。
“你去買了嗎?對方有什麼反應沒有?”
“沒有,不管是我想要兩三冊,還是想要幾十冊,只要給錢,三味書屋都願意賣,並且沒有任何人對此表示疑問。”
久保田有點不明白自家使君爲什麼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既然這書有那麼大的庫存,那麼你明天就去一趟三味書屋,一次性買下兩千本《夫子編譯》,然後看看能不能借着這個機會引起孔穎達的興趣。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孔府好好的結識一下這位大唐儒學的名人。
久保田,我有一種預感,如今的大唐已經開始進入到鼎盛時期,雖然有觀獅山書院的科學在一旁作亂,但是國子監爲主的儒學經典,也會變得越來越普及,影響越來越多的人。
今年剛剛舉辦的春闈,就已經加大了考試規模,不管是明經科還是進士科,參加的人都創造了歷史性記錄呢。
這個時候,我們要想辦法跟孔穎達搞好關係,將儒學在倭國發揚光大。”
加藤浩之說着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期待。
剛開始的時候,大唐很樂意幫助倭國發展儒學,這讓一些人欣喜若狂,但是也讓一些人充滿了顧慮,認爲大唐限制各種科學進入倭國,卻是不對儒學進行限制,是不是因爲儒學要被大唐淘汰了?
但是,當九條信一和加藤浩之都表示儒學在大唐的發展,其實也是處在增長之中。
只不過其他領域增長的更加厲害,所以讓大家感受不到儒學的發展。
“那個孔穎達雖然跟楚王殿下不對付,但是其實也一樣是看不起我們倭國人。前幾次我都是帶着厚禮去拜訪他的,但是他壓根就理都沒有理會我們。
眼下藉着這個機會,,哪怕是花掉幾千貫錢,只要能夠順利的搭上孔家的大船,對我們倭國的發展絕對是很有好處的。”
加藤浩之滿腦子都是倭國利益,根本就沒有在乎其他的東西。
對於一個國家的領導者來說,肯定也是喜歡這樣的人。
但是實際上,這些人的同僚,往往卻是不想跟這樣的人共事。
“確實如此,《夫子編譯》跟《海上旅行故事集》在同一個時間售賣,偏偏銷量又差的很遠,這對孔穎達的打擊應該是挺大的。我們在這個時候投靠他,絕對是最合適的時候。
以孔家在大唐的地位,只要孔穎達不要去造反,基本上就能很舒服的在長安城待着。
這也方便了我們跟孔家打交道。
一直以來,我們倭國的貨物,許多都是從河南道的登州運輸過去的,這孔家的大本營就在河南道,只要我們跟他搞好了關係,到時候只要孔家隨便出一聲,就會有很多人追隨。”
加藤浩之會把寶壓在孔穎達身上,除了孔家在大唐的特殊地位之外,孔家的老家在河南道,離登州不算很遠,這也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了。
“加藤君,那我現在就去三味書屋,跟那個鄭掌櫃好好的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個更加實惠的價格回來。做買賣嘛,肯定不能他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久保田說幹就幹,聽完加藤的吩咐,立馬就準備出門了。
“行吧,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反正跟孔家搞好關係,沒有什麼壞處。再不濟我們也可以在河南道跟孔家進行一些合作,提高孔家每年的收入。這個做法,可是比直接送錢要來的複雜多了,效果也要好很多。”
加藤浩之這話,明顯表示他對大唐的禮儀做過了深入的瞭解。
事實上不管是任何一個番邦屬國的使臣,禮部都會好好的教授一下他們大唐的禮儀,免得面見李世民的時候,鬧出什麼笑話出來,那就尷尬了。
“請使君放心,對付這些讀書人,應該使用什麼招數,我已經找到規律了。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個道理用在跟大唐的文人大交道上面,非常的貼切。”
久保田說完這話,就朝着門外走去,準備去國子監找孔穎達。
而加藤浩之也是跟着出了門,不過他是去西市,準備在新華書店和三味書屋轉一轉,進一步搞清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