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誰說我沒有發現線索?

飛鴿傳書這種事情,在大唐已經變得很普遍了。

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狄仁傑的請求的林然,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上了前往藍田縣的馬車。

“林教諭,辛苦你專門跑一趟了!”

藍田縣距離長安城不算特別遠,太陽還沒有矗立在正空中,林然就出現在狄仁傑的面前了。

“沒什麼,懷英你不用客氣,這藍田縣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內就發生了兩起命案,這有點不正常。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案子給破了,難免會生出許多的風波。”

別看林然平時一副高冷的樣子,但是他好歹也是出山十多年的人了,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自己這些年能夠在醫學上取得如今的成就,跟楚王府的幫助是密不可分的。

而發展到現在,楚王黨這個詞,已經成爲許多勳貴口中的經常出現的詞語了。

他林然自然而然的也是楚王黨,狄仁傑就更加不用說了。

哪怕是林然對醫學以外的事情很不感興趣,也應該知道狄仁傑如果被人攻擊了,對楚王黨的將來會有多大的影響。

所以他纔在收到消息的時候,連一套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收拾,直接帶着工具就出發了。

“確實有點不正常,當務之急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把兇手抓出來,然後看看他背後有沒有人指使,這樣我們纔好安排對策。我聽說師父師孃他們已經離開長安城出遊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很可能有些人就想趁着這個時候搞點小動作,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狄仁傑雖然身在藍田縣,不過對於長安城的事情,還是非常關注的。

事實上,任何一個有抱負的官員,都會關注長安城的動靜,畢竟那裡纔是大唐的政治中心。

“我同意你的分析!現在多說其他的也沒有什麼意義,趁着屍體還沒有徹底的腐壞,我們先去驗一驗吧。”

林然既然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休息,可以直接進入到工作狀態,狄仁傑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很快的,一行人就出現在了停屍房裡面。

“從我們目標調查瞭解的情況來看,死者大概是昨天傍晚五點半左右的時候去世的,不過當時十幾個人圍在一起搶奪金元寶,屍首被人踩了很多腳,有些地方已經有了額外的傷痕。不過,屍體搬到這裡之後,我就命人制作了大量的冰塊,儘可能的減緩他的腐壞速度。”

狄仁傑看着林然在一旁做着準備,一邊快速的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而林然這個時候則是沒有再說話,直接從自己的工具箱裡面拿出一套鯨魚皮手套穿上,然後拿出了一堆夾子、鑷子之類的各種工具,在桌面上一字排開。

緊接着,他就拿起了一個放大鏡,開始從頭到腳的檢驗起這具屍首。

林然應該是大唐解剖了最多大體老師的郎中,沒有之一。

不過,雖然經驗非常豐富,可是林然每次都還是對應的非常認真。

只見他掰開死者的嘴巴,不顧裡面發出的異味,屏住呼吸認真的端詳了一番,搞的旁邊幾名胥吏差點要吐了。

緊接着他又確認了一下眼睛、耳朵、脖子等各個部位。

甚至還用夾子把死者的命根子給夾起來端詳了一番,搞的連狄仁傑都忍不住菊花一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死者的症狀還是非常明確的,沒有什麼中毒的跡象,就是因爲右肋骨這個刀傷導致內臟損傷,最終丟了性命。雖然他的身上也有一些踩踏的痕跡,但是都不是最關鍵的。”

在對着傷口左看看,又看看,一會拿着放大鏡,一會要鑷子調開傷口確認了十幾分鍾之後,林然脫掉了自己的手套,開始發表自己的觀點。

“這一個信息,倒是跟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比較吻合,只是兇手的殺人動機,還是讓人感到奇怪。在那種混亂的場景之下,哪怕是把死者殺了,也並不意味着金元寶就會落到兇手手中,反而最終會因爲命案的事情,一點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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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堅信,不管是什麼案子,背後都有作案動機的。

哪怕是一個流犯隨手捅了路人一刀,也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當然,瘋子除外。

“你說的沒錯,兇手的殺人動機是讓人感到奇怪的,按理來說,這種事情不至於拿刀殺害人。哪怕是有人被踩踏而亡,也比這種拿刀殺人的情況要正常的多。”

林然臉上雖然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但是跟狄仁傑的聊天還是可以正常的進行的。

“是啊,現在連你過來解剖都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線索,這個案子可就真的很難斷了。那些嫌疑犯,一個接一個的都說人不是自己殺的,如今之計,只能考慮用刑了。”

碰到案子,直接行刑逼供,按照有罪推定來審理案子,這基本上是這個年代斷案的套路了。

但是狄仁傑卻是不大喜歡這樣斷案。

像是前天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就鎖定了兇手,這纔是他希望看到的斷案方法。

可眼下這個案子,沒有找到突破口,狄仁傑也只能捏只鼻子放大招了。

反正不能讓這個案子成爲懸案,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出兇手,否則自己在藍田縣就真的要待不下去了。

這個影響,可就不僅僅是自己仕途受損那麼簡單了。

“誰說我沒有發現什麼線索呢?”

林然奇怪的瞥了一眼狄仁傑。

自己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狄仁傑怎麼就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

“啊?你發現了什麼線索了嗎?”

狄仁傑愣了幾秒鐘,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以你的解剖技術,有什麼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剛剛你檢查屍體的時候,我都一直跟着看着,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地方啊,你剛剛也說了死者就是因爲這個傷口而亡的。”

“你說的這些都沒有錯,不過我卻是通過分析傷口的形狀,發現了一些線索。”

林然看了看激動的狄仁傑,沒打算再賣關子。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哪怕是見多了大體老師的林然,也是希望狄仁傑能夠儘快破案的。

“正常人拿刀去捅人,往往中刀的地方都是身體正面,當然我們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後動刀。但是通過傷口的刀痕分析,我基本上可以確定死者是被人面對面的捅了一刀。懷英,你看死者傷口的部位,是在右肋骨靠近側面的地方,正常人從正面襲擊對手的話,中刀的部位一般都是在胸部中間或者左邊,甚至是左側。”

林然一邊分析,一邊拿起了一把小刀比劃了一下。

“沒錯,正常人都是右手拿刀,傷口應該是在左邊纔對。但是現在卻是在右邊,並且還是靠近側面的地方,這確實不應該,除非他是從側面出手的。”

狄仁傑也忍不住比劃了一下右手,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是兇手,會怎麼出刀。

“不,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如果兇手是左撇子呢?”

林然這話,讓狄仁傑眼前一亮。

“對啊,如果是左撇子的話,那麼傷口就會在右邊。而現在死者的傷口正好是在右邊,可以說完全對上了。只是,單憑這一點就能斷定兇手是左撇子嗎?”

“當然不能!這刀從不同的方向捅進去,留下的傷口是會有所不同的。普通人看到一個傷口,那就只是一個傷口而已,但是在我看來,卻是能夠看到很多不願意的地方。就眼下這個傷口,我基本上可以確定刀從外面進入的軌跡,而要符合這個軌跡,左撇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懷英,你只要暗地裡調查瞭解一下抓起來的嫌疑人當中,有沒有左撇子就行。正常來說,左撇子的人還是比較少的,如果這些人裡面湊巧有一個是左撇子,那麼他就是兇手的可能性,絕對是非常高的。

到了這個時候,你在威逼恐嚇一番,甚至直接用刑,基本上就可以得到最終的結果了。至於你想不通的東西,那個時候全部都會有答案。”

對於官府審問犯人用刑,林然並不反對。

事實上,林然自己對用刑這種事情,也還頗有研究,甚至爲長安縣警察署提供過一些新的思路呢。

“好,那我馬上安排。這些人從昨天被帶回來之後,都沒有吃飯,現在要是給他們準備一頓吃的,肯定會非常激動的露出本性,搶着吃東西。誰是左撇子,誰是右撇子,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狄仁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雖然自己來到藍田縣才幾天時間就發生了兩起命案,算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這兩個命案都在短時間內被自己偵破了,那麼這個壞事就可以變成好事。

當初那些人準備給自己挖坑的做法,就變成是幫自己立威了。

只要審訊這兩個案子的事情傳出去,外面的盜匪也好,二混子也好,在藍田縣作案的時候肯定會多想一想,風險多有多大,值不值得。

《大唐律》上面寫清楚了的來錢生意,又不是隻有藍田縣可以做,大家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風險啊。

可以說,這兩個案子爲藍田縣將來的長治久安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狄縣令,刑部安排了巡察使到我們藍田縣,人已經到了縣衙門口了,您要不要去迎接一下?”

當狄仁傑準備一口作氣的把這個案子給拿下的時候,李元芳從外面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朝廷的各個衙門,不管是吏部也好,戶部也好,每年都會安排一些巡察使到各地巡查,確保各地的官員按照朝廷的要求在辦事。

但是刑部和大理寺其實是比較少安排巡察使去各地的。

因爲各個州縣的大案,基本上都需要上報刑部和大理寺批准之後,才能將關鍵人物秋後問斬。

而對於刑部來說,只要不是命案,那就不算什麼很緊急的案子,甚至可以說不算是很重要的案子,自然就不會花那麼多的精力去到各個州縣巡查。

畢竟,刑部的人每天要應付自己份內的事情就已經忙不過來了,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巡查天下呢。

“刑部安排了巡察使到藍田縣?之前沒有聽說還有這個安排啊?”

狄仁傑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事情有點蹊蹺。

“確實有點奇怪,但是現在人都已經來了,我們也不能不管。要不您先去門口迎接一下,看看這位巡察使到底想要幹什麼?”

李元芳也搞不懂刑部這個時候安排一個巡察使到藍田縣,到底是出於什麼考慮,背後有沒有其他的故事。

“懷英,我的任務應該也完成了,觀獅山書院那裡還有一些研究,現在正是到了關鍵時刻,我就不跟你去迎接刑部的人了,後面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直接安排人通知我就行。”

林然對於官場上的應酬沒有任何的興趣。

對於破案本身,也沒有什麼興趣。

如今已經給狄仁傑找到了破案的線索,基本上這個案子的破解已經不存在什麼問題,所以就想着先回去了。

這種風一樣的男子,也就是狄仁傑瞭解他的爲人,要不然還真的有點頭疼。

“行,今天多謝你了,回頭我回長安城的時候,再請你好好的喝兩杯。”

狄仁傑也沒有跟林然搞什麼客套,直接乾淨利落的道別,然後去看看刑部的巡察使到底是幹什麼而來。

很快的,狄仁傑就在縣衙門口見到了這個突然而來的巡察使。

“本官高鵬,根據刑部今年的統籌安排,從本月開始針對關內道各州縣展開巡查,重點確認各州縣的命案、要案有沒有冤假錯案,有沒有人爲了所謂的破案,搞出刑訊逼供的事情出來。

陛下愛民如子,不希望有任何一名犯人是冤枉的,我們刑部自然要爲陛下分憂。今天本官來到藍田縣,還希望狄縣令能夠多多配合。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那也是本官職責所在,還望海涵!”

刑部的巡察使高鵬,雖然說話的語氣頗爲客套,不過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讓人很不舒服。

很顯然,來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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