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碰到股災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下定決心賣掉股票的時候，結果賣出指令發出去了，卻是沒有成交。
因爲在你猶豫賣出的一瞬間，股票價格又下跌了。
你看着價格下跌了，心中有點慌，然後撤銷委託，重新以一個更低的價格賣出。
結果還是重複了剛剛的過程，沒有成交。
然後你可能覺得這麼快速的下跌，應該會有一個反彈吧？
哪怕是小反彈，應該也是有的吧？
所以就乾脆不着急，看一看再說了。
這一看，股票價格離自己的心理價位就更遠了。
鄧峰目前面臨的就是類似這種情況。
“怎麼一瞬間就跌了三成了呢？大家這是要瘋了吧？當稻穀契約不要錢的嗎？”
看着牌匾上面的價格，鄧峰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了。
上漲的時候沒有見過這樣上漲的，爲何下跌的時候就這樣下跌呢？
“鄧兄，越是這樣，就越是從側面上證明了《大唐日報》上面刊登的新聞是真的。這一場蝗災，看來是過去了。
而關中的旱災，因爲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原因，也算是順利的緩解了，眼下才是五月底，雖然上半年的糧食收成會會受到一定的影響，但是下半年卻是可以正常種植第二季水稻，大家對於稻穀契約價格的預期，自然就低了。”
郭陽暗自慶幸自己剛剛夠果斷，在價格下跌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忍痛割肉了。
否者現在要割出去，都有點困難。
最關鍵的還是，割的更加心痛。
“這稻穀契約價格相比往年也就上漲了五六成而已，如今一下子就跌了三成，其實已經是一個很合理的價格了啊。怎麼說今年關中受災，這是一個客觀事實，爲何大家就看不到這一點呢。”
鄧峰的心在滴血。
看着牌板上的稻穀契約價格一路走低，他心中更糾結了。
“鄧掌櫃，你需要提前還一千貫錢給我們錢莊，否者有一筆稻穀契約，我們就準備強制性的賣出了？”
就在鄧峰跟郭陽說話之間，大唐皇家錢莊裡頭專門負責契約交易鋪子裡頭的事務的夥計，語氣冷淡的跟鄧峰說出來一句話。
“強制性賣出？”
鄧峰愣了一下。
這個事情，他之前也是聽說過的。
有些商家因爲從大唐皇家錢莊借貸了資金購買契約，一旦契約的價格下跌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強制性的賣出，或者提前還款。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人逼着強制性賣出。
鄧峰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血紅。
不過，他心中雖然非常憤怒，卻是不敢衝着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而去。
畢竟，那是有着楚王府和大明宮的股份的錢莊。
“我手中的稻穀契約價格，雖然今天下跌了三成，但是整體的市值還是超過三萬貫錢。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會還不起那一千貫錢的。”
鄧峰儘量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和善一些，希望能夠說服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
不過，這種場面，這種話，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顯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不是第一次聽到。
作爲錢莊的夥計，他們非常清楚規則的重要性。
既然大唐皇家錢莊制定了規則，客戶從錢莊裡頭借錢加槓桿去購買契約的時候，一旦契約的價格下跌到了保本線的百分之五的時候，就一定要強制性的賣出。
除非你提前還掉一部分的借款，這樣就可以讓保本線繼續往下壓一壓。
可是，鄧峰此時顯然沒有能力去還錢了。
哪怕只是一千貫錢。
“按照這個下跌速度，您至多還有五分鐘的考慮時間！要麼提前還錢，要麼強制性賣出，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不管鄧峰說什麼，夥計都不會動搖。
“郭兄，可不可以……”
鄧峰看到夥計的態度如此堅定，只能轉過頭來向郭陽借錢。
可是，這種情況下，郭陽哪裡敢借錢給鄧峰呢？
雖然只是一千貫錢，郭陽一點壓力都沒有就可以拿出來。
但是這種很可能是打水漂的行爲，他實在是不想借。
他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再說了，這幾天，他一直在勸說鄧峰把手中的稻穀契約給賣掉一些。
鄧峰要是能夠聽進去，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頭疼事情。
換成是誰，這個時候也都不願意借錢啊。
救急不救貧，現在的情況雖然不能用這句話來解釋，但是裡面蘊含的意思其實有點相似。
“鄧兄，哪怕是你有這一千貫錢，那麼等一會稻穀契約價格繼續下跌，你怎麼辦呢？”
郭陽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的看着鄧峰。
“不會的，我敢肯定稻穀契約的價格已經跌到了谷底了，只要反彈了，我就準備出手一部分。可是現在這個價格，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啊。基本上一天時間，就把我之前掙的錢全部都虧掉了，甚至把我之前自有資金掙的錢也都快要虧進去了。”
鄧峰焦急的解釋着，希望讓郭陽相信自己的判斷。
但是牌匾上不斷下跌的稻穀契約價格和旁邊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卻是一點也沒有給鄧峰面子。
“鄧掌櫃，得罪了！”
眼看着價格馬上要下跌到盈虧線了，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一點也不客氣的把鄧峰從錢莊借錢買入的稻穀契約給掛了出去。
並且爲了能夠提高成交的概率，他直接就按照盈虧線的價格給放了上去，相比最新的價格直接下跌了兩個多點。
這個時候，契約交易鋪子裡頭，也着實有不少人是跟鄧峰抱着差不多的心思，覺得今天已經下跌了這麼多，哪怕是不能回到原點，至少也應該要有一個反彈了。
所以大唐皇家錢莊的夥計出手之後，很快就成交了。
可是，這對鄧峰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因爲夥計掛出去的價格，基本上都是盈虧線的價格。
換句話說，這個價格只是確保了大唐皇家錢莊能夠把自己借出去的錢收回來。
至於鄧峰原本的自有資金，自然是虧沒了！
加槓桿，就是虧的這麼快！
本來一萬貫自有資金買稻穀契約的話，那麼跌個三成，也還有七千貫錢。
可是如果以一萬貫自有資金，再從錢莊借兩萬貫錢去買稻穀契約的話，那麼下跌個三成，基本上就血本無歸了。
眼下鄧峰就是親眼看着自己的稻穀契約，一張一張的被放出去售賣。
只不過是短短的十分鐘時間，他就從一個身價過萬貫的小富豪，變成了負債幾千貫的負豪了。
這幾千貫錢，都是鄧峰從商業合作伙伴那裡臨時借貸的。
眼下他除了家中的那點房產，幾乎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鄧峰像是中了邪一樣的在那裡唸叨。
一旁的郭陽，除了暗自感慨，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自己真的是從頭到尾都把鄧峰的情況給看在了眼中。
可是鄧峰完全聽不進自己說的話，這才落得今天的下場。
“鄧兄，請節哀！錢沒了，可以再掙，但是人要是沒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郭陽想到大唐股票交易所裡頭，曾經就有人炒股失敗，直接從樓頂跳了下去。
他不希望鄧峰也走上這條不歸路。
“郭兄……我該怎麼辦？我現在完全沒有頭緒！”
鄧峰一臉茫然的看着郭陽，之前的精神氣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出海吧！鄧兄，你現在只有出海冒險，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掙錢回來了。長安城你是不能待下去了，等會你儘快的回家，簡單的收拾一下細軟，我再借你一千貫錢，你直接下揚州，把你在揚州的產業全部變賣了，買一艘海船，然後召集一批水手，前往美洲探險吧。”
郭陽也不會真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走向不歸路。
雖然剛剛他不願意借一千貫錢給鄧峰，但是這個時候，他的態度又不同了。
畢竟，剛纔借錢給鄧峰，說不好聽點，那是支持鄧峰在賭博，還是郭陽自己完全不看好的賭博。
但是現在借錢給鄧峰，那就是在給鄧峰一個重生的機會，一個讓鄧家翻身的機會。
這個風險，郭陽還是願意冒的。
再說了，他們兩人多年的友情，也着實要比一千貫錢要值錢。
“好！我馬上回去收拾收拾，帶上家中的所有人一起出海！不過，郭兄你放心，這一千貫錢，來日我必定加倍的嘗還，絕對不會讓你虧損。”
聽了郭陽的話，鄧峰像是掉在水裡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的找到了求救的希望。
出海，這還真算是一個翻身的好選擇。
這些年，長安城裡流傳了太多出海掙大錢的案例了。
甚至很多普通船員，出海一趟之後，也變成了身家千貫的小富豪。
“你也不用有那麼大的壓力，這錢我也不着急用，哪天你要是成功了，就還給我本錢就可以。不過，我建議你到時候一定要招募幾個有經驗的水手，不能爲了省錢找那些不靠譜的。畢竟，在海上，風險其實還是很大的。如果沒有有經驗的水手，一旦出現意外，就完全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嗯，這個道理我曉得！真好之前我也想過要不要出海，只是一直都下不定決心。現在好了，也不用再糾結了！”
鄧峰想到自己還有幾千貫的債務沒有還，一旦自己在契約交易鋪子裡頭的消息傳開之後，那些人肯定就會上門催債的。
別看平時自己和那些商業夥伴們一起上酒樓，一起去平康坊，看上去關係好像非常不錯的樣子。
但是，一旦自己投資失敗，這些人立馬就會換一個嘴臉。
這一點，他是非常確信的。
“走吧！趁着現在消息還沒有散開，你趕緊回家。我直接去渭水碼頭，幫你找一艘船隻，你等會過來之後直接出發。”
郭陽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借一千貫錢給鄧峰翻本，但是一轉身卻是被那些債主逼着拿出來還債了。
……
“王掌櫃，渭水碼頭到了！”
甲板上面，席君買看着一如既往的繁忙的渭水碼頭，心中鬆了一口氣。
在洛陽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關中發生蝗災的消息，他還擔心長安城這裡因爲蝗災的影響，變得一片蕭條呢。
可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似乎跟自己離開長安城的時候相比，沒有太大的差別。
真要是說差別的話，就是碼頭的規模好像又變大了一點。
原本，這個碼頭的縱深比較有限，一次性不能停靠太多的船隻。
但是現在似乎通過人工把碼頭四周的水域都給擴大了一番，有些船隻直接就可以在旁邊的水域裡頭停靠，只有需要裝卸貨物的時候，才移動一下。
“一轉眼就過去了大半年，這時間還過的真是快啊。不過，這一趟的天竺之行，也算是非常值得了。等一下給市舶司繳納市舶稅的時候，肯定會給碼頭上的衆人帶來巨大的衝擊。我估計長安城裡面，沒有幾個人見到過這麼多的金幣、金塊、金錠吧？”
王有才覺得自己這一趟天竺之行實在是太有意義了。
他相信過了今天之後，長安城裡沒有幾個人會不知道他王有才的大名。
哪怕是頤和園裡面的貴人，都能聽到他的大名。
這讓王有才非常的激動。
原本，他以爲自己要超越自己叔叔的成就，至少需要十年八年的時間。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今年過去之後，自己在長安城中的知名度，就不會比王富貴低到哪裡去了。
甚至在一些人嘴裡，談論自己的次數會比談論自己叔叔的次數多很多。
“嗯，還真有可能！楚王殿下一直想要鼓勵大家出海，這一次我們帶回來這麼多的黃金，可是比什麼都有說服力。”
席君買對李寬的心思還是非常瞭解的。
不管是從海外怎麼搞錢回來，只要能讓出海的人掙到大錢，就是李寬支持的事情，就是能夠刺激更多的人出海的事情。
去天竺搞特別的保健丸營銷是這樣，安排人去天竺捕捉奴僕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