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機這玩意，對於大唐百姓來說，是非常陌上的。
當然，有心人肯定是聽說了的。
當初李諺第一次試驗蒸汽機的時候，更是搞出了翻車的大事故出來，差點上了長安城的頭條。
不過，一年多過去了，許多人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黑幕！這事絕對有黑幕！剛剛把醫學獎頒發給九條杏香，雖然大家很有意見，但是那個女郎中在長安城還是頗有名氣的，也不算辱沒了大唐皇家科技獎。但是這個蒸汽機算什麼？李諺算什麼？不能因爲李寬自己在蒸汽機研究所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就把格物獎頒發給李諺啊！”
長孫衝聽到李寬公佈今年的格物獎獲得者是李諺的時候，長孫衝立馬就怒了。
“雖然我聽說蒸汽機可以用來取代馬車，拖動貨物在鐵路上行走。但是上一次實驗完全是失敗的，速度還沒有人走的快，拉的東西也不比四輪運輸馬車多，偏偏那麼一個鐵疙瘩，還非常非常的昂貴。楚王殿下這個獎項頒佈的確實有失偏頗啊。”
鄭海雖然也很不滿意，但是他的說法顯然是要比長孫衝謹慎一些。
其實，在他心中，也是有點困惑的。
以他對李寬的瞭解，大唐皇家科技獎應該不會成爲對方徇私的工具。
因爲沒有必要！
人家不差錢，也不缺名聲。
再說了，這格物獎哪怕是不頒發給李諺，也可以頒發給觀獅山書院的其他人，根本不用擔心其他人會有那麼大的反響。
可是李寬偏偏就把蒸汽機研究所的李諺作爲今年的獲獎者。
這由不得鄭海心中多想一些。
難道蒸汽機真的蘊含了什麼自己沒有搞懂的東西嗎？
難道這鐵疙瘩真的可以改變大唐百姓的生活嗎？
怎麼看都不大像啊。
“什麼有失偏頗，這完全是亂搞。你看看，你看看整個大講堂裡面，現在有多少人心中充滿了疑問？”
長孫衝看了看四周，發現不少人都在那裡討論蒸汽機。
而臺上的李寬倒也不介意，就那麼微笑着停在那裡，似乎在給大家時間好好消化一下。
“聽說這個蒸汽機研究所是觀獅山書院最終修建的一批研究所，那個蒸汽機的原理更是李寬親自在觀獅山書院做了多次演講。不過我回想了一下過往對蒸汽機的印象，除了之前鬧出翻車的事故，那冒着濃濃黑煙的形象，大家都以爲妖怪來了呢，其他似乎就真的沒有什麼感覺了。
對了，可能還要再加一條，那就是蒸汽機研究所懸賞重金讓人從美洲帶回來橡膠，說是有多少要多少，高價收購，吸引了一批人出海。這麼揮金如土的一個研究所，哪怕是真的值得辦法格物獎，也是給其他研究所起了一個壞頭啊。”
“是的，難道花錢多的研究所就可以獲得格物獎嗎？這大唐皇家科技獎難不成還成爲了比富的大會了？現在這麼多人有疑問，我看看李寬等會怎麼收場！”
長孫衝想到一會李寬將要面臨的難題，心中莫名的沒有那麼不爽，反而有點開心了。
這格物獎的爭議越大，其實對長孫衝來說就越是好事啊。
反正不管頒發給誰，都不大可能頒發給渭水書院的人。
既然如此，與其給到一個名副其實的獲獎者，倒不如現在這樣，給到一個充滿爭議的獲獎者。
自己還可以在旁邊看笑話呢。
……
“楊御史，楊御史，消息傳出來了，全部獎項都公佈了！算學獎是頒發給了氣象研究所的朱銀，獎勵他在統計學方面做出的傑出貢獻。
農學獎是頒發給了石明，表彰他在棉花研究所裡爲棉花產量的提升做出的努力。”
觀獅山書院大講堂外面，一幫人都聚在那裡等待着最新的頒獎信息。
雖然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進入，但是裡面的消息一公佈之後，一些報社的寫手爲了最快速度的把消息帶回去，反應到最新一期的報紙上面，立馬就從裡面跑了出來。
這麼一來，大講堂裡面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就開始傳了出來。
“朱銀的那個統計學，我也是有所耳聞的。在我們家的賬房裡面，據說就有人在學習使用。再加上他今年在關中旱災中起到的作用，那一個算學獎，倒也還算合適。至於石明，那就更加不用說，棉花給大唐帶來的好處，給勳貴世家提供了大量的掙錢機會，給百姓提供了更加廉價但是保暖的衣服，拿一個農學獎，也算是跟往年的農學獎頒發重點非常符合。
哪怕是石明今年沒有獲獎，我覺得明年或者後年，他遲早也是能夠獲獎的。醫學獎和格物獎呢？是誰拿走了，我最關心的是這兩個獎項。”
楊本滿聽了令狐無疆的話，立馬發表了一下自己的觀點。
四周不少看熱鬧的人聽了楊本滿的話，也都點頭表示贊同。
這種感覺讓楊本滿覺得很是不錯。
“醫學獎的獲得者是九條杏香，說是表彰她再疝氣方面做出的傑出貢獻，解除了無數百姓的疼痛。不過，格物獎的獲獎者似乎是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居然是蒸汽機研究所的李諺呢。”
令狐無疆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賣關子。
事實上，在大講堂外面講述着裡面的獲獎情況的人，並不是只有令狐無疆。
畢竟，他令狐無疆的消息，也只不過是在大門口的時候道聽途說而來的。
當然，這個時候道聽途說的消息，肯定都是非常準確的。
沒有人會去故意編造消息，因爲任何假消息，下一瞬間就會被人識破。
那還折騰什麼呢？
“九條杏香？這還是第一個大唐以外來的人獲得大唐皇家科技獎呢。特別是倭國和朝鮮半島的國家，在大唐的知名度雖然很高，但是這些年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機會獲獎，甚至他們連進入觀獅山書院學習的機會都非常的少。
不過，作爲能夠媲美契苾朵朵的女郎中，九條杏香獲獎，倒也不算讓人感到奇怪吧。怎麼說她也曾經是楚王殿下的婢女，倭國人的出身，不會影響她獲獎。”
楊本滿稍微一思考，就覺得九條杏香獲獎也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要是自己是李寬，估計早就把醫學獎頒發給她了。
“不過蒸汽機研究所的李諺獲獎了，我倒是覺得有點奇怪。李諺的父親是李淳風，雖然深受陛下信任，但是在朝中的影響力非常的小。如果蒸汽機研究所的人是李耿或者是李義協，那麼他們獲獎的話，我倒是還能理解。畢竟他們的父親一個是李忠，一個是李君羨。”
楊本滿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着格物獎的獲獎情況。
在他看來，如果李寬要把格物獎頒發給一個不大合適的人選，楊本滿唯一能夠想到的原因，就是李寬想要拉攏獲獎者背後的家族了。
可是，這一個看起來很符合大家想象的猜測，放在李諺身上，似乎又不是那麼貼切。
“聽說大講堂裡面也會格物獎的事情吵翻天了，許多人都議論紛紛，認爲李諺沒有資格拿這個格物獎呢。”
令狐無疆跟李諺沒有任何的交情，現在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不對，楚王殿下會把今年的格物獎頒發給李諺，肯定是有我們不知道的理由。令狐，你能不能幫我收集一下過往三年之中，《大唐日報》上面關於蒸汽機的所有報道，我想好好的研究一番。”
楊本滿沒有被令狐無疆給帶偏，很快就從沸沸揚揚的討論聲中發現了疑問。
大家都能想到的問題，李寬能夠想不到嗎？
蒸汽機這個陌生的東西，突然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甚至有可能成爲這段時間長安城的頭條，會帶來什麼非議，李寬能不知道？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把格物獎頒發給了李諺，楊本滿堅信背後一定有自己沒有想到的問題。
難道那個蒸汽機真的具有非常不一樣的用處，自己還沒有發現？
不用說自己沒有發現，估計除了楚王殿下之外，誰也沒有發現吧？
要不然怎麼會引起這麼大的反對聲？
“楊御史，御史臺的藏書館就有這些年的所有報紙，要找出跟蒸汽機相關的報道，倒也是不難，只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但是，找到了又怎麼樣呢？那個鐵疙瘩，上次在蒸汽機研究所的門口試着跑動了一下，結果把春遊的百姓給嚇到了。
最關鍵是我聽說那個蒸汽機研究所，這些年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錢財，這麼用金錢堆積出來的蒸汽機，哪怕是真的可以帶動貨物在鐵路上行走，也沒有什麼意義啊。
有那個閒錢，我們完全可以多買幾輛四輪運輸馬車，比那蒸汽機要靠譜的多了。”
令狐無疆的這個想法，應該是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你能想到的事情，楚王殿下會想不到嗎？還是說你覺得你比楚王殿下聰明？”
令狐無疆說了那麼多，楊本滿一句話就懟的他無話可說。
“那……那莫非你覺得這蒸汽機背後，真的蘊含着什麼重大意義？”
令狐無疆自然不會跟楊本滿在那裡據理力爭，再說他的理也不見得就是真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蒸汽機是被用來運輸貨物的，至少觀獅山書院裡頭正在修建的那條鐵路是這個用處。
別的先不說，如果楚王殿下真的要用鋼鐵去修建一條鐵路的話，那麼是不是意味着鋼鐵契約的價格要上漲了？
與此同時，蒸汽機的製作應該也是需要用到許多零件的，只要我們調查一下，看看哪些作坊在給蒸汽研究所供應零件，那麼這些作坊如果在大唐股票交易所上市交易了的話，就可以考慮買入一些。”
作爲長安城名氣很盛的投資高手，楊本滿自然能夠從格物獎當中看出一些商機。
他倒也不用擔心周邊其他人聽到了這個話之後，立馬一窩蜂的去購買。
投資這種事情，如果你自己沒有想清楚，別人在你耳邊一直吹風，你也不見得會當回事的。
就像是後世，比特幣還在幾千美元的時候，就有一些人建議李寬搞一點。
但是李寬無動於衷，無數的人也都是像李寬一樣無動於衷。
明明聽了很多年比特幣的消息，但是從來沒有真的去買幾個。
等到比特幣的價格上漲到五六萬美元一個的時候，就只剩下懊悔了，也不敢繼續追高。
如今的蒸汽機，在長安城勳貴百姓面前的地位，不比當初的比特幣高到哪裡去。
哪怕是李寬現在在臺上不斷的說蒸汽機是大唐的未來，是非常有前途的，是工業革命的標誌。
那又有什麼用呢？
除非大家真的見識到了蒸汽機的好處，纔會開始行動。
“鋼鐵契約倒是確實可以買一些，但是其他的作坊的股票，我覺得很難說呢。楚王殿下哪怕是讓蒸汽機研究所製作幾臺蒸汽機，也不會給這些作坊帶來太大的好處，對股票的價格自然也不會有多大的促進作用了。”
令狐無疆的看法，應該是代表了絕大部分人的看法。
不過，作爲投資高手，楊本滿可不會這麼認爲。
“你說的沒錯，製作幾天蒸汽機也好，幾十臺蒸汽機也好，不會給這些作坊帶來多大的收入，甚至掙不到錢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但是這並不代表那些作坊沒有投資機會。
令狐，你也算是跟在我身邊有點時間了，你要知道，搞投資的，概念很重要。一旦蒸汽機真的成爲一個熱點，那麼大唐股票交易中心裡頭，但凡是跟蒸汽機掛鉤的股票，都可以算是蒸汽機概念股，會受到大家的追捧。
這個時候，作坊真正的收益有什麼改變，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只要你跟蒸汽機扯得上關係，就足夠了。”
楊本滿的這個見識，如果李寬看到了，絕對會忍不住鼓掌。
這幾乎是把後世的股市投資的精華給說了出來。
李寬自己就很清楚，當初特斯拉進入華夏，開始國產的時候，一堆特斯拉概念股都上漲了一大波。
但是，講真，那些零部件企業，給特斯拉供應的零件還不到自身營業額的一成，利潤更是少的可憐。
甚至不少企業爲了進入特斯拉的供應體系，是虧錢進去的。
但是，人家賣零件是虧錢了，但是股票價格上漲了。
所以還真是不好說人家到底是虧了還是掙了。
“啊？這樣也可以嗎？”
令狐無疆很是無語的看着楊本滿。
爲何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呢？
這種明顯不合常理的事情，居然是大唐股票交易所裡流通的真理？
“可不可以，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點到爲止，楊本滿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多了，懶得繼續解釋。
這種東西，人家相信就是相信。
不相信的話，浪費再多的口水也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