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
宋山滿臉囂張的在跟南山建工的人對峙着。
作爲幾個分段之一,劉家村算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節點。
可是,快的節點已經推進了好幾百米的地基建設了,劉家村這裡卻是開了個頭就動不下去了。
“宋郎君,南山建工已經很有誠意了,要不我出二十貫錢把我的院子買回去,你也算是掙了一倍的錢了。”
劉木頭一直都在關注着宋山跟南山建工的對峙。
畢竟這個房子曾經是他的,如今村正也在給他施加壓力呢。
再說了,他的算盤也打的很好。
自己二十貫錢收回來,立馬就可以拿到三十貫錢的拆遷補償,足足多掙了十貫錢呢。
“劉木頭,我們早就錢貨兩清了,契約上面白字黑字的,怎麼?你還想反悔不?你們劉家村,好歹也算是曾經的大漢皇室後裔,難道就這麼一點操守嗎?”
宋山一句話就懟的劉木頭無話可說。
“宋郎君,話也不是這麼說。這房子你只花了十貫錢,人家南山建工願意花費三十貫錢補償,已經算是很仁義了。可是你卻是獅子張大口的要求補償一百貫錢,還要在作坊城再補償一套房子,哪有你這樣的啊。”
劉疙瘩雖然跟這個事情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他跟劉木頭是發小,如今劉木頭攤上麻煩了,他自然要幫忙。
“南山建工要是覺得我這房子貴,可以不要啊,又不是我強買強賣的。怎麼着?我的房子我先賣多少錢,你管得着嗎?”
宋山有恃無恐的樣子,讓衆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劉管事,我們沒必要跟這種人客氣。這宋山,我也打聽了一下,根本就不是劉家村的人,完全是前幾天才從劉木頭手中購買了這個院子。很顯然,人家就是衝着我們南山建工而來,打的就是明作鐵路的主意。”
南山建工在劉家村工段的負責人是劉方,他算是南山建工的老人了,經驗非常豐富。
但是像是今天這樣的事情,他以前還真沒有碰到。
事實上,在此之前的水泥道路修建,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拆遷問題。
要致富,先修路。
這個口號在各方的宣傳下,已經深入人心。
“雖然這個宋山做的事情非常噁心,但是人家也不算違背《大唐律》。如果我們硬來的話,那麼不佔理的就是我們了。你沒看到旁邊已經有好幾個報社的寫手在那裡看熱鬧嗎?他們巴不得我們用強,那樣報紙就有新聞可以報道了。”
劉方臉色難看的拒絕了自己的下屬的建議。
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是他夢寐以求的。
但是,他沒有這個權利作出這樣的決定。
這一點,劉方還是非常拎得清的。
“可是這樣下去,會耽誤施工進度的。到現在爲止,已經耽誤了兩天的工期了,萬一後面再有什麼大雨,工期還會進一步的受到影響。楚王殿下可是下過命令,要求我們南山建工在今年下雪前把明作鐵路給修建完畢的呢。”
明作鐵路的意義非同尋常,李寬很重視。
這一點,南山建工上下都很清楚。
正因爲知道李寬重視,現在出現這樣的情況,大家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工地上不少幫工已經蠢蠢欲動,想要給宋山好看呢。
“我已經把這裡的情況上報了,到時候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下來。我們稍微再等一等,看看能不能說服宋山把條件降下來。”
南山建工其實也不是差那一百貫錢和作坊城的一套房子。
但是,這種事情,一旦開了一個頭,其他人肯定有樣學樣,以後就不好辦了。
所以劉方現在還是想着跟宋山再好好的談一談,讓他認清現實,把不切實際的喊價給降下來。
“我告訴你們,只要我的要求達到了,我立馬把房子交給你們。但是如果達不到我的要求,那就不好意思了。哦,對了,忘記提醒你們了,我那七十多歲的老孃,如今就在屋子裡頭。要是你們亂來,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可是沒有人擔待的起哦。”
宋山從來沒有覺得發家致富離自己那麼的近。
作坊城的一套房子,至少價值幾百貫錢。
再加上一百貫錢的補償,他宋山再也不用過那種苦日子了。
……
“老方,你說這南山建工的人跟那宋山會不會打起來?”
人羣之中,幾名報社的寫手聚在一起看熱鬧。
其中《大唐日報》的寫手明顯被人孤立在了一邊。
“不好說,工地上的那幫人,沒有幾個好脾氣的,隨時都有動手的可能;但是,要是動手的話,可能昨天就動手了,到現在爲止都沒有動靜,反倒是不動手的可能性大一些。”
“說的也是,我估計南山建工的那個管事應該還沒有得到指示,不敢擅自動手。畢竟,這件事情那個宋山雖然是在訛詐他們,可是南山建工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對付他。除非南山建工真的願意同意宋山的條件,那樣雖然短時間內解決了問題,卻是留下了無窮的後患。”
幾個報社的寫手,心情很是放鬆的在那裡聊着天。
反正現場的情況,不管是打不打的起來,他們都有稿子可以寫。
沒打,可以寫明作鐵路面臨的困局,鍼砭時弊一番,就是一個百姓喜聞樂見的文章。
打了,那更好。
明天報社的頭條就有了。
“以前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沒想到現在被南山建工遇上了。我估摸着哪怕是這次的問題得到了妥善解決,以後類似的問題也是很難避免了。”
“是的,我也覺得是這樣。任誰看到鬧事可以拿到更多的補償,都會生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啊。”
……
嘚了!
嘚了!
當現場的談判再次陷入僵局的時候,官道上面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只見劉元親自帶着一幫人手衝了過來。
“劉郎君,您總算是來了!這宋山油鹽不進,一定要獅子張大口,我們要是不同意,他就不會轉讓房屋。更讓人噁心的是他還把自己七十歲的老孃放在了屋子裡面。”
劉方看到劉元過來,心中鬆了一口氣。
雖然兩個人都姓劉,但是彼此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劉方仍然覺得劉元看着很親切。
沒辦法,這可是給自己解決問題的。
“來人!把人帶走,然後以那宋山的名義在大唐皇家錢莊開一個戶,把賠償金存進去。”
得到了李寬的指示,劉元底氣十足。
哪怕是明知道旁邊就有報社寫手,他也無所謂了。
師父都不覺得這是什麼麻煩事,自己還糾結那麼多幹什麼?
直接把那宋山扔到南洋去,待個幾年之後再說。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去警察署告你們?”
那宋山看到劉元過來,剛開始還以爲他是過來解決問題的,心中還想着自己一會要怎麼難爲他。
但是沒想到卻是聽到這麼一句話。
那還了得啊!
“劉郎君,那邊幾個是《長安晚報》、《曲江日報》、《月亮報》的寫手,他們……”
劉方聽了劉元的話,趕緊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他擔心劉元剛剛來,不瞭解情況,不知道報社的寫手就等着南山建工出問題呢。
“別管他們,我們的任務是確保明作鐵路按時施工,如今因爲這個小事已經耽誤了兩天多的時間了。該給的條件我們也給出來了,算是先禮後兵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我們太過擔心!”
伴隨着劉元的這話,從馬上下來幾名護衛,直接拿着繩子衝向了宋山。
“殺人啦!”
“南山建工的人要殺人啦!”
“還有沒有王法啊!”
宋山臉色一白,趕緊大聲嚎叫着。
不過他的嚎叫起不到什麼效果,不過是三下兩下,就被綁了起來。
守在劉方後面,早就蠢蠢欲動的幫工們,這一下立馬就放飛了自我,直接衝入宋山的院子,開始拆房子!
“那宋山的老孃還在屋子裡,大家稍微注意點,晚點把她送到長安城的救濟院裡頭!”
劉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南山建工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強硬,但是該安排的他還是會安排的。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去下一個工段,今天把所有的問題全部解決!以後看看還有沒有誰敢在明作鐵路的修建之處鬧事!”
劉元冷漠的看了一眼各個報社的寫手,然後調轉馬頭向着下一個鬧事點而去。
……
渭水碼頭。
一艘特別的船隻緩緩的遠去。
只不過是半天的時間,以徐長爲首的潑皮,就全部都被送上了船隻,將被送往蒲羅中。
至於到了蒲羅中之後,還會不會進一步的被送到其他地方,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南山建工這麼大的動作,別說不少報社的寫手就在現場,哪怕是不在,也瞞不住消息。
好在這個事情跟普通百姓的關係不是很大,再加上徐長那幫人做出來的事情很讓人噁心。
所以知道這事的百姓們,並沒有太大的反響。
甚至不少人還覺得南山建工早就應該這麼做了。
不過,對於有心人來說,情況就有所不同了。
“阿耶,沒想到這一次李寬居然那麼沒有耐心,直接使出了昏招,實在是太好了!”
等到長孫無忌下值回來,長孫衝立馬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什麼昏招?”
很顯然,長孫無忌雖然消息靈通,但是今天下午剛剛發生的事情,他暫時還沒有收到彙報。
“南山建工的人,把那些不願意拆遷房屋的,不願意轉讓土地的人,全部都給帶走了。然後那些幫工立馬就把人家的房子給拆了。對於那些帶着整個村子鬧事的,南山建工更是威脅人家要把帶頭鬧事的人全部送到南洋去。關鍵是這些事情都被各個報社的寫手看到了,估計明天報紙上就都是相關的報道了。”
長孫衝臉上的笑容是怎麼都掩蓋不住。
這一次,長孫家一文錢都沒有付出,就狠狠的噁心了一把楚王府,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哦?南山建工的負責人是誰?居然有如此魄力?”
長孫無忌稍顯意外。
按照他的推測,這個事情怎麼也得折騰個十天半月的。
沒想到才過了兩天時間就被搞定了。
雖然手段可能有點過激,當時長孫無忌很清楚,這點事情,壓根就不會對楚王府帶來任何影響。
“劉元,李寬的大弟子,這一次是他負責整個明作鐵路的修建工作!不過,按照我之前對劉元的瞭解,他似乎沒有這麼大的魄力,是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
“那就肯定是李寬或者其他人下了指令了!衝兒,這事到此爲止,你別摻和了。噁心一把他們就夠了,繼續搞事的話,難免不會被他們抓住把柄。”
長孫無忌思索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啊?就這麼放過他們了嗎?我覺得要是讓報社好好的報道一下,再在坊間散佈一些謠言,說不定可以讓楚王府蒙羞呢。”
長孫衝有點不是很甘心的樣子。
這事,如果就這麼了了,有點虎頭蛇尾啊。
“南山建工現在肯定是已經有所警惕了,這個時候誰跳的最歡快,就會被他們當成是替罪羊。我們雖然不怕他們,但是沒有必要爲這點破事而折騰,我們要留在關鍵時候出手對付楚王府。”
聽自己阿耶這麼說,長孫衝沒有辦法。
只好有點不甘心的說道:“那好吧!不過如果其他人要落井下石,那可就跟我沒有關係了。
畢竟,南山建工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就要做好被人罵的準備。”
長孫衝覺得這個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快消停。
到時候有人彈劾,他只要火上澆油就可以了。
反正只要能夠讓楚王府噁心的事情,他都是喜聞樂見的。
要是通過這個事情能夠把楚王府的名聲搞臭,那就大快人心了。
爲此,長孫衝甚至願意違背一下自己阿耶的意思,稍微在背後再推動一把。
當然,他的這個心思,肯定不會直接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