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弟,你可是在諸位師叔伯們面前出風頭了。”
半空中,雲霧繚繞。
席無傷看着王魃,笑容滿面。
“席師兄就莫要說笑了。”
王魃一臉無奈。
之前純陽宮內發生的事情雖然沒有人刻意去傳播。
但總歸會有一些長輩回去教訓門下弟子之時,忍不住以王魃作爲例子進行要求。
於是王魃之前拒絕化神提親的軼事也隨之傳出。
席無傷身爲純元峰弟子,自然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情。
不過他的語氣裡也僅是調侃,對於王魃,席無傷的內心是充滿了欽佩和感激的。
之前在惡龍渚之時,若非王魃在關鍵之時力挽狂瀾,恐怕那一次前往執行巡查任務的弟子已經全軍覆沒。
每每想起,席無傷自慚之餘,都後怕不已,也對王魃也越發感激。
“倒是沒想到那個秦凌霄對你竟然這般看重。”
席無傷感嘆道。
王魃連忙搖頭:“師兄還是莫要再提起這個了。”
“呵呵,也是。”
席無傷見王魃不願多提,微微點頭。
說話間。
遠處下方的一處巨大坪臺上,隱約已經能看到有少量修士從傳送陣中走了出來。
人德殿修士們也早已在坪臺中間處的‘靈蜃問心陣’周圍準備好。
只是隨着靈蜃問心陣浮起了光華。
坪臺四周便隱隱浮起了一層霧氣,王魃即便極目遠眺,甚至以神識查探,卻也什麼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趙師兄來了沒。”
王魃有些遺憾地看了眼被霧氣籠罩的坪臺。
席無傷也面露可惜之色,隨後安慰道:“西海國那邊已經傳了消息,他就是今天過來的……放心,我在人德殿多年,入宗考覈這個我雖未負責過,但是裡面也有一些同僚,趙師弟的考覈一旦出了成績,便會立刻告訴我。”
王魃於惡龍渚消失的那一段時間,席無傷在雲蕩一帶逗留了很久。
這期間,由於一起尋找王魃的緣故,倒也和趙豐有了交情。
得知趙豐前來,他特意約了王魃來到此處,等趙豐進行入宗考覈後,便能第一時間見着對方。
“可惜陸虞不在,不然的話他應該也會來,畢竟都是心劍峰的。”
席無傷遺憾道。
王魃頓時有些好奇:
“心劍峰難道只有那位陸師兄麼?”
席無傷搖搖頭道:“自然不是,劍道傳承對天賦資質要求極高,但也不至於那麼少,不過須彌師伯一心修行,據我所知,門下僅有趙豐師弟一位弟子,而陸虞則師從心劍峰的另一位師叔,如今須彌師伯不在,他作爲心劍峰金丹層次的門面人物,自是要出面迎接。”
“可惜陸虞去了森國,到現在還沒回來。”
王魃不由得便回想起之前在少陰山集合時,見到的那個冷漠身影。
要是記得沒錯,對方似乎便是那個時候被派往森國的。
他忽然便想起了玄武坊市茶樓說書的百曉雲,對方似乎也是去往森國執行巡查任務,可惜之後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就此失蹤,再未歸來。
王魃忍不住好奇道:
“森國那裡是發生了什麼事麼,怎麼好像有不少修士都去那裡?”
說起森國,席無傷也皺起了眉頭:“這個……我倒是沒怎麼注意,不過聽說森國那邊近來也有些混亂,宋國、燕國被香火道滅了之後,不少人都逃亡到……”
“燕國被滅了?!”
王魃不由得一怔,忍不住吃驚道。
席無傷雖不明白王魃爲何如此激動,不過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道了出來:
“其實兩三年前,香火道便已經出動了不少頂尖修士,將譙國、燕國一夜拿下,兩地修士,要麼便被收入囊下,要麼被屠戮殆盡,齊、楚也被徹底分割開來,只能各自爲戰,半年前宋國也被滅了,後面也不知道會怎麼樣……若是敢進犯大晉,我倒是想去會會他們。”
席無傷的眼中,閃爍着一絲躍躍欲試。
而聽到席無傷的話,王魃一時間,卻生出了一絲複雜之感。
“終究還是沒能擋住麼?”
想到數年前在燕譙關的那場大戰,想到那時李湘雲等人的奮死一搏,想到燕譙關內的皚皚白骨……
若非他被師父姚無敵帶離了那裡,或許其中被屠戮的人中,就有他一個。
當然,也許他早就察覺到風聲不對,及時逃走。
只是很多事情都無法假設,如今他也只能默默感嘆一番。
正說着。
席無傷卻是忽然面色一滯,旋即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遠處被霧氣籠罩的坪臺內,飛來了一道傳音符。
席無傷接過傳音符,目光迅速掃過,臉上頓時忍不住露出了一抹驚容:
“甲中!”
“老閻說他差一點便是甲上了!”
王魃倒是沒什麼意外的感覺。
他從姚無敵那裡知道自己之前在問心陣中的成績,乃是甲下。
連自己都能達到甲下,趙豐這等真正經歷過一次死亡,且本身天賦極高,又是通明劍心,能夠被評爲甲中,並不出乎意料。
只是想到這,他忽然又想起了昔日與他一起進行入宗考覈的那位開闢了皮毛之道的光頭女修。
連趙豐師兄這等英才,也只被評爲甲中,對方卻能被評爲甲上,也不知道是何等的天資,道心又是何等的堅定……
可惜自從入宗考覈之後,卻是再未見到過。
席無傷看着手中的傳音符,臉上卻是閃過了一絲興奮之色:
“趙師弟的成績出來,剛纔都驚動了一位化神長老想要收徒……後來才知道是須彌師叔的弟子,結果只能遺憾地走了。”
王魃聞言點了點頭。
倒也並不是太意外。
畢竟當初連自己都能引來化神長老杜微出面,趙師兄比他強多了,能有這樣的表現在他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想到這,王魃卻也不由得想起了須彌。
忍不住問道:“席師兄可知道須彌師叔如今的情況?”
聽到王魃問起‘須彌’,席無傷也隨即正色起來:
“我從老師那裡聽說,須彌師伯據說已經渡過化神劫……可是不知爲何,始終未能甦醒。”
說到這裡,席無傷也不由得有些憂慮起來:
“趙師弟這等天賦,若是不能得到須彌師伯的指點,着實是有些浪費了。”
王魃聽到須彌渡過化神劫,心中一鬆,不過聽到對方仍未甦醒,卻又有些疑惑。
以壽元晉升……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還是說,是須彌自己的原因?
思來想去,他也得不到答案。
“希望須彌師叔早點恢復過來。”
王魃由衷道。
他迫切希望須彌能夠安然醒來,告訴他壽元晉升的真正情況。
畢竟嚴格來說,須彌是目前爲止,唯一一個真正從壽元晉升中,活下來的人。
之前的羽蛇部落祭司,雖然成功產生了元嬰層次的氣息,但實際上由於並未經歷元嬰劫,壽元晉升並不完整,之後王魃出於安全考慮,直接便進行了銷燬。
正說着。
遠處霧氣中,卻是很快飛出了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是新入宗通過考覈的人,另一個自是在前面帶路的人德殿修士。 人德殿修士見到了席無傷,頓時拱手行禮。
隨後才帶着那位新入宗的修士離去。
沒多久,兩人總算是看到了一張冷峻中卻帶着一絲柔和的熟悉面孔,在人德殿修士的帶領下,從霧氣中飛來。
正是趙豐。
“師兄!”
“趙師弟。”
王魃和席無傷頓時便飛了上去。
趙豐看到王魃的席無傷,也略顯有些意外。
臉上隨即便浮起了一絲喜悅的笑容,微微擡手一禮:
“師弟,席師兄。”
王魃見到趙豐,頓時便忍不住面露慚愧道:
“之前說好與師兄一起回宗,可惜有要事不得不先行回來,師兄萬望原諒。”
“師弟見外了。”
趙豐卻並不在意。
一旁的人德殿修士則是很快便被席無傷打發走,由席無傷親自領着瞭解宗門的情況。
諸如祖師祠堂、兩宮、三殿、四山、五司等等。
趙豐倒也並不陌生。
他在須彌門下修行數年,周圍其他萬象宗的人早已將其視作宗內弟子,一些並不機密的情況也都會向他透露,所以他雖不在宗內,所知比起王魃也少不了太多。
而趙豐的職務,也如王魃一樣,入宗便是執事,被安排到了太陽山。
太陽山屬天元殿之下,主對外征戰殺伐。
趙豐身爲劍修,自是再合適不過。
“須彌師伯如今遲遲未醒,趙師弟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席無傷帶着趙豐熟悉了宗內大致的情況後,隨即關切道。
王魃聽到這個問題,也不由得看向了趙豐。
趙豐聞言,臉上沒有絲毫猶豫:
“宗內的職務,我恐怕去不了。”
席無傷和王魃都有些訝異,席無傷更是忍不住道:
“趙師弟,職務還是有用的,不光是能拿到功勳,時間越長,還會擁有兌換許多外界難尋寶物的資格,對修行也能有助益……”
趙豐卻輕輕搖頭:
“師尊於劍道有着絕頂的虔誠,我不擔任職務,也能有時間在師尊身邊修行,也許能以劍道喚起師尊意識甦醒……至於修行,於師尊對我的恩情相比,又何足道哉。”
聽到趙豐的話,席無傷面色微微動容。
而王魃也不由得心頭一顫。
他的心中,驀然便想起了師父姚無敵。
想到了之前臨行前,他爲自己能夠得到修行上的指點,不惜向昔日的手下敗將們認慫、委曲求全。
想到他在萬象寶庫中,爲了給自己提供足夠的修行資源,即便身上有傷,卻也不捨得消耗功勳,換一個他自己能夠用上的療傷寶物……
“……師弟?王師弟?”
席無傷的聲音忽然驚醒了王魃。
王魃從失神中驚醒,卻見席無傷和趙豐都疑惑地看着自己。
“王師弟,你怎麼了?”
席無傷關切地問道:“莫非是在惡龍渚那邊受的傷還未好?”
回過神來的王魃,微微搖頭:
“沒有,只是方纔想到了一些事情……也想通了。”
對面的趙豐,隱隱察覺到了王魃身上的一絲變化。
三人簡單地又聊了一會。
不過趙豐畢竟初來宗內,且身爲心劍峰峰主獨傳弟子,還沒有去心劍峰也有些說不過去。
當下王魃和席無傷也不再打擾對方。
三人各自分開。
看着趙豐和席無傷離去的身影,王魃微沉,似是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
而心中既做出了決定,他也不再猶豫。
隨即便往太陰山飛去。
迅速便找到了太陰山掌管的諸多傳送陣。
只是當他提出要前往西海國西線時,卻被守陣的修士直接拒絕:
“天元殿有令,宗內修士,未及金丹者,一律不得前往西海國!”
王魃皺眉道:
“一定要金丹麼?我擅長御獸,靈獸便有三階層次的……”
然而讓他無奈的是,守陣修士卻只是反覆說着同樣的話。
“天元殿有令,宗內修士,未及金丹者,一律不得……”
王魃只能無奈地離開了太陰山。
他猶自有些不甘心,又去了其他的幾個傳送陣,然而結果卻無一例外。
想要去西海國,至少要金丹層次。
“金丹……十年……”
王魃的眼中,微有些遲疑。
“若是我再修行一道風屬本質……”
但他很快便搖了搖頭:
“十年,恐怕不夠。”
心中快速思索了一番。
王魃最終還是有了決定。
他沒有再猶豫,迅速便飛回了萬法峰。
“呀……”
六斤看到了王魃,頓時渾身都在晃動,從步蟬的懷裡掙扎着要王魃抱。
王魃遲疑了下,還是將六斤輕輕抱起。
六斤的臉上隨即便露出了爛漫的笑容。
“呀……跌……”
王魃忽然一怔,忍不住看向了懷中的六斤:“你……你剛纔喊什麼?再喊一聲。”
然而六斤卻又自顧自啃起了手指。
王魃怔了怔,隨即眼眸中不由得劃過了一絲愧色。
步蟬也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黯然,卻隨即露出了一抹鼓勵的笑容:
“師兄,你去忙吧。”
王魃目光看向步蟬,微微停頓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隨後,他看了一圈四周,將雞圈、水池、石洞等處以陣法將之圍起,隔絕了內外,以防驚嚇到步蟬和六斤。
又將雞圈、水池中的靈雞、靈龜陸續都收了起來。
只是就在收拾的過程中,他卻忽然發現了幾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而這幾件事當中,最讓他吃驚的,便是終於露出蹤跡的甲十五。
當王魃發現它的時候,它正趴在雞窩裡,身下,正窩着幾枚雞蛋。
今天難得花時間陪家裡人外出……更得少了,明天會補上,感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