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第340章 道嵊州傀儡

墟溝郡方圓數千裡。

溝壑縱橫,山巒峽谷,高低起伏極大。

尋常凡人想要通過,自是千難萬難。

故而在西海國凡人看來,此郡乃是守護國都的重要天險。

當然,這也僅僅是針對凡人而言。

“這西海國據說無數萬年前,也曾是一片汪洋,只不過滄海桑田,後來卻是漸漸出現瞭如今的地界,故而墟溝的地形纔會形成凡人們所謂的天險。”

“這些年由於西海國這邊戰事吃緊,爲保護西海國的凡人,邊陲之地的凡人盡數被遷移至國都附近,墟溝郡也被設下了諸多禁空之法。”

趙豐低聲道。

兩人在低空中,並肩飛馳。

只是身形卻是肉眼可見地越發往下方墜落。

王魃感受到四周上空傳來的越發明顯的擠壓感,微微頷首。

速度倒是並未減慢太多,只是被壓低了身形。

“那萬一三洲修士從墟溝郡兩側繞過來,豈不是一樣沒用……”

王魃隨口質疑道。

趙豐卻搖頭道:

“墟溝兩側,北與拒海城只隔了一個荻水郡,南邊距離長生宗駐守的‘不息城’也不算太遠,一旦有任何動靜,很難瞞過他們……”

正說着,趙豐和王魃不約而同地看向遠處下方。

一道身影倏忽飛了出來。

似乎完全無視禁空法陣,迅速升空。

他身着制式法袍,氣息微凝,面帶戒備之色看向兩人。

金丹中期層次的法力吞吐,袖中更似有一股強大的氣息在醞釀。

沉聲道:

“爾等何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長生宗的?”

看到對方身上的制式法袍,王魃立刻便反應了過來,拱手一禮:

“這位師兄,我等皆是萬象宗門人。”

“萬象宗?”

那修士面色稍霽,但旋即便又沉了下來:

“二位恕罪,非是在下懷疑,只是如今三洲修士狡詐,不乏有僞裝潛入之舉,還請二位立刻自證身份,否則恕在下無禮了。”

王魃一時有些錯愕,倒也能理解。

只是他哪來什麼自證身份的東西,心中一動,連忙掏出了自己的萬象宗身份牌。

然而那修士卻是看也不看,面容冷肅:

“之前多有兩宗道友屍身不知所蹤,身份牌證明不了什麼。”

王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身份牌也不行,那他還有什麼可以自證的東西?

這時,一旁的趙豐忽然開口,說了一串奇怪的暗語。

長生宗修士一怔,隨後也緊接着回了兩句。

趙豐隨即從容應對。

幾番你來我往的交談,長生宗修士凝肅的表情頓時一鬆,連忙露出了一抹歉然的笑容,拱手行禮:

“原來是在南部駐守的道友,在下姓安,方纔失禮了。”

“安道友客氣了,應該如此,時局緊張,多一份提防並無問題。”

趙豐平靜道。

王魃在旁邊倒也沒有細問,顯然這是西海國這邊的修士們爲了確認彼此身份的暗語。

趙豐在這裡待了幾年,自然不會陌生。

“安道友,未知現在局勢如何?”

趙豐又問道。

確認了兩人的身份,這位長生宗安姓修士倒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戒備,只是說到局勢時,卻也不由得面色微沉:

“這半年來,從海外趕來的三洲修士們卻是越來越多了……前幾日照例是貴宗的姚真君以一敵二,咱們宗的薛真傳也勉強拖住了一位化神,拒海城才得以安然無恙,可是……唉,不是在下多舌,只是實在也不知姚真君和薛真傳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安姓修士搖頭微嘆。

王魃和趙豐互看了一眼,均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兩人之前想着,連傳送陣都被摧毀,恐怕已經是危急存亡之時,如今看來,雖然不樂觀,但也沒有到山窮水盡的程度。

趙豐低聲安慰道:“不必多想,宗門自有考量。”

聽到這話,安姓修士倒是點了點頭。

雖然困難,但他從未懷疑過宗門的決策。

只是一旁的魃卻是不由得心中困惑。

以他所知,不管是萬象宗還是長生宗,宗內高階修士都數不勝數。

西海國如今局勢明明已經如此危急,可兩宗高層卻似是熟若無睹。

甚至西海國如今的總鎮守仍是關傲這位元嬰修士,而不是化神老祖。

而他們面對的,卻是被大洪水逼得無有退路、攜求命之心而來的三洲修士。

即便前來的化神還不多。

可稍稍一想,也覺得殊爲怪異。

“師父……薛真傳……”

王魃微微皺眉,隱約間,似是把握到了什麼。

正在這時。

安姓修士卻忽然面色一凝。

旋即立刻神色凝重地飛身往北邊飛去。

王魃和趙豐互視了一眼,倒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隨即也跟了過去。

只是十餘息的功夫,兩人便看到方纔的安姓修士,卻是攔在了五位身着萬象宗服飾的金丹修士面前。

那五人給王魃的感覺,約莫都是金丹境前中期的樣子。

一如之前面對王魃二人一般,安姓修士面色沉肅,充滿了戒備:

“幾位……前來此處,可有要事?”

領頭的萬象宗修士餘光掃過不遠處飛來的王魃、趙豐,頓時面色焦急道:

“我們剛收到消息,有道嵊州的賊人趁亂潛入了墟溝郡附近,欲要往西海國國都肆虐,鎮守特令我等前去查看!”

安姓修士聞言,面容頓時一凝,不過旋即便又戒備道:

“可有證據?”

這位萬象宗弟子也不含糊,連忙便說了一段如趙豐之前所說的暗語。

安姓修士與其交談了兩句,隨即便面色一鬆,擡手歉然道:

“幾位,要務在身,實在是失禮了。”

“哪裡哪裡,大家都能理解。”

領頭的萬象宗弟子連忙擺手道。

說着,餘光再度不着痕跡地掃過王魃和趙豐,隨即朝安姓修士道:

“道友,那事不宜遲,咱們就先過去了。”

安姓修士點點頭,提醒道:“在下還要在這裡值守,無法前去,不過若是遇到麻煩,記得立刻通知我。”

領頭的萬象宗弟子頓時鄭重擡手一禮,隨即招呼後面的幾人道:“咱們走!”

身後幾人連忙跟上。

正要往遠處迅速飛去。

只是就在這時,安姓修士的聲音卻在身後忽然響起。

“等等!”

領頭的萬象宗弟子身形微滯,旋即轉過頭去。

臉上浮起了一絲疑惑:

“道友還有何事?”

身後,四人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雙手卻是悄然縮進了袖中。

安姓修士毫無所覺,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呵呵,忽然想起來,旁邊這二位也是貴宗門人。”

領頭的萬象宗弟子面色一滯,旋即似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不遠處的王魃和趙豐。

“是麼?倒是……有些眼生。”

“沒事,若是他們無事,正好也跟着你們一起去看看情況,人多一些,也有個照應。”

安姓修士語氣輕鬆道。

說着連忙朝不遠處的王魃二人招呼道:

“二位,你們現在急着走麼?”

王魃和趙豐不着痕跡地互視一眼,趙豐微微頷首,隨即兩人飄然飛來。

王魃主動擡手一禮,和對方笑着道:

“在下天刀峰季原……”

“原來是天刀峰的季道友,失敬、失敬。”

領頭的萬象宗弟子連忙擡手一禮,隨即面露焦急:

“在下還要前往西海國國都,以防道嵊州賊修禍患凡人,季道友若是不忙的話,可以與我等同行,若是另有要事,還請恕在下不能相陪了。”

聽到對方的話,王魃的臉上笑容更盛,笑着朝趙豐看了一眼,隨即道:“呵呵,那正巧,我和師兄都沒什麼事情,不如便隨幾位一起去如何?”

領頭修士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自是最好了!”

“事不宜遲,咱們立刻便出發。”

王魃當即點頭:“好!”

說着便主動飛了過去。

趙豐一言不發,也隨即跟上。

只是臨走前,卻悄無聲息、不着痕跡地向安姓修士傳遞出了一道眼神。

安姓修士心中一震,神色不變,目送着七人消失在眼前。

隨即攤開手掌,掌心之中,立刻分離出了一張白色紙鳥。

口中唸唸有詞,隨即輕輕一噴。

那紙鳥便迅速飛起,化爲一道飛鳥,以遠超傳音符的速度,極速往遠處飛去。

安姓修士面色微鬆,只是旋即便又凝重起來:

“這五人……是傀儡還是本體?”

“若非萬象宗的兩人提醒,我幾乎都沒有察覺到……”

只是他隨即便心有所感,正要往四周看去。

遠處忽然一聲哀鳴!

安姓修士猛然擡頭。

但見方纔剛剛飛出的一隻飛鳥,卻在天空中,無聲地化爲了一道火焰,墜落焚盡……

安姓修士心中一凜,瞬間察覺到了危險!

連忙就要朝天上飛去。

然而下一刻,一隻礦鐵足肢在半空中露出了身形,霍然穿透了安姓修士的丹田!

“發現了?這就有點麻煩了……”

一個帶着古怪口音的聲音在安姓修士身後響起。

安姓修士面容劇震。

然而下一刻。

他的身體竟是轟然化作了一道道紙鳥,往四面八方飛去!

原地,只剩下一具數丈大小、全身閃爍着木製紋理光澤的蜘蛛,緩緩收回了足肢。

蜘蛛的身上,瀰漫着一股四階層次的氣息。

冰冷的八隻豎瞳掃過天空中成百上千的飛鳥。

背後的虛空之中,頓時傳來了一聲冷笑。

下一刻。

數十道面無表情的黑衣身影從四周的空氣中露出了身形,法力籠罩,猶如合圍的一張大網,迅速將這些飛鳥撲落。

砰!

這些被撲落的飛鳥卻是瞬間爆開了法力亂流,一瞬間竟是激起了大量的塵埃。

而與此同時,法力亂流也瞬間擾亂了神識、法力的感知。

就在這混亂中,一道不易察覺的微小飛鳥,悄然從灰塵中飛了出去,旋即迅速飛遠。

蜘蛛從灰塵中一躍而出,在看到天邊的那道飛鳥後。

背後的虛空中,頓時傳來了一道口音古怪、氣急敗壞的聲音:

“該死!被他逃走了!”

“時間不夠!來不及投放‘帝君’了!”

“只能用那些蠻子的辦法!”

說話間,巨大的木製蜘蛛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天空中,那些黑衣身影也隨即隱沒不見。

……

“幾位道友,都怎麼稱呼?”

輕輕一偏,各自避過了前方的一道高聳的山巒,七人隨即便又迅速匯攏。

王魃微微側首,目光掃過五人,隨即笑着問道。

“呵呵,在下姓張……”

領頭修士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正說着。

然而一瞬間,似是忽然接收到了,目光驟然變得冰冷起來。

毫無任何預兆,他的身上陡然間便飆射出一道道細密的法力絲線,猶如天女散花一般激射向王魃!

而他身後的四人,亦是一瞬間不約而同,極度默契地朝趙豐出手!

王魃面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似是未卜先知一般,在領頭修士出手的一瞬間,已經飄然後退。

而與此同時,在他的身側,一道渾厚的劍光瞬間爆發!

嗡!

劍光如練,後發先至。

瞬間便將射向王魃的無數法力絲線齊齊斬斷,同時劍光餘勢不減,斬向了那領頭修士。

面對這似是早已準備了許久的劍光,領頭修士略顯空洞的眼中沒有任何表情。

僵硬地擡手凝出一道法力屏障,然而在這道劍光之下卻像是紙糊的一般,瞬間破碎。

領頭修士縱是第一時間躲閃,卻還是被斬下了一截手臂。

手掌飛起,在劍光之下,血肉瞬間便被劍光分化出來的劍氣粉碎,露出了其中木製手骨。

“果然是傀儡!”

趙豐的臉上露出了不出意外的神色。

遭此重創,領頭修士的臉上卻仍是沒有半點變化,迅速後退。

然而他的身體之中卻傳出了一道口音古怪、有些詫異的聲音:

“你們早就看出來了?是哪裡露餡了?”

與此同時,其身後的四位修士,也迅速和領頭修士匯攏到了一起。

只是他們也都和這個領頭修士一般,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身上完全迥異於風臨洲這邊的法力氣息也不再遮掩。

“都是傀儡!”

王魃面色微沉地飛到了趙豐的身邊。

趙豐微微頷首。

兩人都沒有回答領頭修士的問題。

對方卻似乎也並不着急,那道口音怪異的聲音平靜道:

“倒是有些小瞧你們了,沒想到竟然還藏着一位劍修……可惜我本體不在,不然將你們拿下,倒是又能做出兩具傀儡來。”

領頭修士擡起剩下的一隻手,輕輕一招,遠處被斬斷的木製手骨便又飛回了斷臂處。

只是眨眼之間,木製骸骨上便生出了血肉、血管、肌膚……

一截嶄新的手臂、手掌,便輕鬆形成。

王魃面色微凝。

這種手段倒是與他曾經見識過的傀儡術有所不同。

雖然不似天門教玄骨道那般邪性,可眼前這些似人非人、似傀儡非傀儡的東西,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便是道嵊州修士的手段麼?”

正當王魃以爲對方就要出手。

然而下一刻。

五具傀儡竟是瞬間往四周逃去!

這一幕,令得王魃和趙豐皆是有些意外。

“師兄。”

王魃不由得看向了趙豐。

他雖然不懼這些傀儡,可是以他的手段,追擊這些四散而逃的傀儡卻是有些力有未逮。

而師兄的速度,卻是遠超自己。

趙豐輕輕頷首。

“交給我吧。”

隨即豎指微彈。

叮!

一道精巧的劍光便頓時從指尖躍了出來。

旋即劍光微微一震,化作了五道,往五具傀儡迅速飛去。

數息之後。

五道劍光各自卷着一具木製骸骨,飛到了兩人身側。

這五具木製骸骨之上的血肉已經被盡數剔盡,只留下與人體骨骼幾乎完全相同的木質骨架。

就彷彿木質骨架,本就是這五人身體中天然生長出來的一般。

頗爲奇特。

而其中的意志也似乎被劍光斬滅,那古怪口音的聲音,也不再響起。

“道嵊州的傀儡,竟是這般模樣。”

王魃微有些驚異。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趙豐忽然面色一變!

還未來得及提醒,劍光之中,五具木質骸骨竟是瞬間亮起,剎那間便將劍光撐碎,旋即一股驚人的光芒籠罩住了王魃和趙豐!

轟!

駭人的巨大爆炸,直接在原地激起了沖天的塵埃!

遠處,距離地面頗近的半空中。

一道巨大的木質蜘蛛輕輕搓動足肢上有如倒刺一般的剛毛,一道帶着怪異口音的聲音悄然響起:

“應該死了吧?”

“算了,不管了,時間緊迫!”

木質蜘蛛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中。

四周空中,隱隱劃過了一絲波動。

……

轟!!灰塵飛舞。

隱約可見其中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

而當灰塵漸漸散去。

一條渾若無事、緩緩遊動的巨大黑龍,也暴露在了空氣中。

若是仔細看,卻能看到這黑龍的身體,竟是由一條條小一些的黑色龍形泥鰍組成……

呼——

黑龍迅速縮小,只是眨眼間,便縮成了一條細蛇,鑽入了一道淡青色衣袖中。

“這些年不見,師弟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趙豐目露驚異地看向王魃,忍不住由衷讚歎道。

同時也隨手撤去了兩人周身覆蓋着的劍光。

王魃倒也沒有自傲,微微搖頭:

“師兄過譽了,不過是外物而已。”

趙豐對王魃的話卻不以爲然:

“方纔那些傀儡自爆,已經堪比元嬰修士一擊,能擋住如此進攻,外物與否又有何妨。”

王魃笑了笑,倒也沒有和師兄辯論,面色隨即沉重道:

“這些傀儡既然都來了這裡,是不是道嵊州的修士也在這附近?”

趙豐微微搖頭:

“這倒是不一定,我雖沒怎麼和道嵊州修士打過交道,但是也曾看過一些關於道嵊州修士的記載,他們的傀儡術精妙絕倫,即便遠隔萬里,也能如臂指使……況且潛入西海國,十分危險,依道嵊州修士惜命的風格,除非所圖甚大,否則多半不會在這附近。”

“所圖甚大?”

王魃面露沉吟之色。

趙豐說完之後,卻似乎也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

面色忽然一凝:

“不對,這五具傀儡之前特意矇混過關,而且一路前行也似乎目的頗爲明確,不像是單純混入西海國腹地搞破壞,除非……”

“西海國國都!”

王魃和趙豐瞬間看向了對方。

俱是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驚色!

王魃卻是立刻便順着趙豐的思路推演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大晉修士極爲重視凡人,這道嵊州傀儡潛入西海國國都,無論是藉着凡人來牽制,或是以國都附近的大量生靈作爲獻祭,都會給前方的防線造成極大的影響……而一旦這樣的情況出現,前方三洲修士再趁機強攻……”

趙豐面色凝重,點頭道:“之前三洲修士實力不足,即便是潛入西海國製造混亂,前方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可是如今……”

“三洲修士越來越多,便是契機!”

王魃將趙豐未說完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兩人大致將情況盤完,面色俱是沉重無比。

很顯然,伴隨着三洲修士聚集得越來越多,西海國的形勢也越發危急,不止是前線在交戰,後方也即將不穩。

“師弟待如何?”

趙豐看向王魃。

王魃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糾結之色。

西海國國都附近的凡人,若有能力,他不吝出手。

畢竟他也是出身凡俗,不至於忘本。

但此時此刻,他更擔心師父姚無敵。

一旦後方出現大亂,身爲西線的頂樑柱,姚無敵絕對會遭遇對方所有高階修士的針對。

縱然姚無敵縱橫不敗,可面對這種情況,又如何能力挽狂瀾?

但話又說回來,若是能阻止後方出亂,前方的激戰多半不會立刻爆發,很可能會繼續僵持。

想到這裡,王魃咬牙問道:

“師兄,此地距離西海國國都有多遠?”

趙豐面色微沉,旋即彈指一劍,劍光迅速飛向了天空,旋即散向四面八方。

很快,劍光便迅速飛了回來。

“約莫千里不到……”

趙豐話音一落,王魃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距離,對於金丹修士而言,並不算遠,雖說有禁空法陣的少許約束,但也要不了多久便能趕到。

“應該不會耽誤多久時間。”

“況且,師兄也和那位安姓修士暗示過,想來拒海城和長生宗那邊也很快便會有修士過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王魃微微沉吟。

這個距離,哪怕是前方真的同時爆發了戰鬥,他應該也要不了多久便能趕到。

想明白了這些,王魃旋即便看向了趙豐。

“師兄。”

趙豐瞬間便明白了王魃的決定。

兩人迅速便化作了兩道流光,貼着地面,迅速往東面飛去。

……

西海國國都。

國都外。

王仙村。

此地原是國都附近最大的亂葬崗。

八九年前,海外妖蠻肆虐,許多沿海郡縣的百姓在仙人的庇護下,盡數遷往了國都附近。

由於人數衆多,哪怕是國都外,地皮都變得十分緊張。

因此便是亂葬崗也都被仙人們生生推平,建成了村莊。

此地,便是原來海頭郡內的一部分凡人聚居在此。

一開始名叫‘大何莊’。

不過後來由於村子內一位王姓後生能打能殺,帶着大何莊裡的鄉人們在此地站穩了腳跟。

於是被推舉爲里正。

後來提議更改莊子的名字,由於此地百姓之前是一位王姓仙人護送過來,故而改爲了‘王仙村’。

當然,私下裡,倒是也有人嚼舌根,覺得這位王姓里正,癡心妄想,也想成爲仙人。

而對於鄉人們心中這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想法,身爲里正的王旭自然是一清二楚。

只是他並不在意。

王仙村少有的寬敞庭院中。

盤坐在熾烈的太陽下,忍受着酷烈的灼熱。

王旭五心朝元,按照《壯體經》中記載的辦法,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着調動他始終都沒能察覺到的靈氣。

足足運行了四十九遍。

他頓覺身體越發輕盈強壯,氣血鼓動,也不覺疲憊。

福至心靈,連忙從乾淨的衣襟裡摸出了鋪得整整齊齊的一張靈根符,隨後取出貼在小腹處。

青煙升起,卻無任何光芒閃爍。

王旭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挫敗之感,自語道:

“八年多了,壯體經卻還是停留在第九層……”

“難道,那些仙人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沒有可能成爲仙人?”

心中想到這些,他不由得生出了一抹氣悶的感覺。

隨即他便忍不住摸出了一塊渾圓的石頭。

這是他的秘密。

他在開鑿地基,建造此地房屋時,無意中割破了手臂,血液滴落之後,竟意外和這石頭形成了感應。

隨後他便發現。

這石頭在外人看來平平無奇,可在他看來,石頭上卻隱隱有一個個小人,在不斷地做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動作。

這些動作很難,可他自幼學武,倒是很快便學會了。

而在他學會了這些動作之後,這些小人卻又會有更多全新的動作產生。

動作越來越難,王旭也每日勤練。

可是王旭練完之後,卻並未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頂多是氣血似乎更旺盛些,比常人力氣、胃口更大些。

可距離那些飛天遁地,騰雲駕霧的仙人,卻還是差之千里。

“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王旭摩挲着這塊光滑的石頭,心中陷入了沉思。

正在這時。

屋內卻是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王郎,怎麼喚你吃飯也不應啊。”

說話間,一位盤着髮髻,約莫二八年紀的女子從裡面掀開屋簾,嗔怪地白了一眼王旭。

看到王旭手中的石頭,頓時無奈道:“又在弄你的石頭了……”

隨即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看到這道身影,王旭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笑容,連忙將手中的石頭收起。

旋即快步走到女子的身前,輕輕摟住對方,帶着一絲責怪道: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你懷了身孕,就不要再做飯了,讓二羅嫂弄……”

女子聞言卻搖頭道:“二羅嫂做的你又不愛吃。”

“能吃就行,也沒那麼多嬌慣。”

王旭疼愛地握住了女子的柔荑,隨口道:

“你喊娘過來了麼?”

女子頓時又白了王旭一眼:

“呆子,吃飯我能不讓娘先過來麼?”

看着女子宜喜宜嗔的動人臉龐,王旭心中只覺此生恐怕再沒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候了。

自己管轄一個上千人的村子,雖然定期都要上繳不少的資源,供應給仙人們,可他身爲村子的主事人,卻也吃喝不愁。

母親安康喜樂,妻子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禮。

若是遷徙之前,他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指望過上這樣的日子。

而這樣的結果,卻也得賴於昔日那位王姓仙人所贈予的《壯體經》。

“雖然沒有凝聚靈根,可是練至第九層,我的力氣簡直比以前海頭郡的那些武學宗師還要強……”

“只是,這經書也的確有些誇張了,練到九層明明也就需要四五年的時間,卻說要兩百多年。”

“可惜,一般的符籙還能搞到,可是仙人們的功法,卻幾乎沒有希望……”

王旭心中暗暗搖頭。

正要輕輕摟着妻子進屋。

然而王旭卻發現妻子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竟是沒能拉動。

他奇怪地看向妻子。

卻不由得愣住了。

妻子的臉上,此刻正爬滿了驚懼,看向遠處。

王旭下意識回頭看去。

遠處,天邊。

萬里無雲。

一道道黑衣身影,將太陽的光芒擋在身後,無聲無息地居高臨下。

而在看到他們的一瞬間,王旭的心頭便止不住地狂跳!

一股大難臨頭之感,油然而生!

隨即在他被《壯體經》強化了之後的視線中。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

黑衣身影們緩緩擡手,旋即,無數絲線,有若天女散花一般,朝下方射來!

……

咻!

兩道凜冽的光華瞬間從身後射向了兩人。

王魃和趙豐頓時面色微變,迅速散開。

趙豐擡手便是兩道劍光,迅速將兩道光華格開。

旋即回過身來,面色凝重地看向身後。

但見一位身着長生宗制式法袍,面色似有些困惑的黃髮中年人正朝兩人看來。

其人身上氣息圓融綿長,儼然是一位距離元嬰僅有一步之差的金丹圓滿修士。

趙豐面色微冷:

“道友何以對我二人出手?”

黃髮中年人眼見趙豐使出的劍光,面容不由得一愣,語氣頓時有了鬆動和遲疑:

“你們……不是三洲修士?”

趙豐面容稍霽,快速道:“我二人是萬象宗門人,之前發現了道嵊州修士的蹤跡,前往追蹤,道友又爲何要對我二人出手?”

黃髮中年人的臉上露出了懷疑之色:

“可有證明?”

趙豐毫不遲疑,說出了一連串的暗語。

然而隨即黃髮中年人便搖頭道:

“我們不久前發現,密語已經泄露……這做不得數。”

趙豐頓時微微皺眉。

一旁的王魃忽然開口道:

“方纔我們遇上了貴宗的安道友,還特意讓他傳信給貴宗。”

“他可以爲我們作證。”

誰知黃髮中年人卻面色更加陰沉:

“我便是在附近巡查,卻發現安師弟所在的區域,出現了交手的跡象,安師弟也不知所蹤……”

王魃和趙豐兩人不由得心中一沉。

明明兩人之前走的時候,對方還好好的。

“看來我們之前所想沒錯。”

趙豐看向王魃,面色凝重道。

王魃也迅速頷首。

好好的長生宗弟子忽然失蹤,明明那五具傀儡都被王魃兩人消滅,顯然對方不止這幾個明面上的存在。

黃髮中年人卻仍是有些懷疑地看向兩人。

雖然他心中感覺這兩人應該不會是三洲修士,可這種事情不能有任何的冒險。

而王魃也不欲多糾纏,微一思索,飛快道:

“不知道友怎麼稱呼,若是道友不相信我們,大可隨我們往西海國國都去,又或者,你這邊趕緊向貴宗傳訊彙報,有道嵊州修士潛入……”

黃髮中年人聞言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西海國國都?”

“在下姓金,倒是可以陪二位走一趟。”

王魃微有些詫異。

黃髮中年人倒是已經確認了八九分,眼前的兩人多半不會是三洲修士僞裝。

他遲疑了下,解釋道:

“咱們雖沒有派人在西海國國都附近守着,但西海國本地的修士由於不願把凡人遷移到大晉,害怕我們強行動手,倒是有不少守在那裡,那邊只要稍微堅持一會,不管是咱們長生宗還是你們萬象宗,都會有高階修士迅速趕來支援……”

聽到黃髮修士的話,王魃和趙豐都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鬆。

西海國由於更靠近大晉,所以本地還是有幾位元嬰修士的。

雖然不一定都在西海國國都,但有元嬰修士坐鎮,想要堅持一段時間卻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黃髮中年人放出了一道傳音符。

隨後,王魃二人在前,黃髮中年人在後,迅速動身,前往西海國國都方向。

而飛了沒多久。

三人便停在了一處山谷中,一具破碎的屍體前。

看到這具屍體,黃髮中年人面色頓時陰沉無比。

“是西海國的本土金丹……”

他走上前去,神識掃過對方身上殘留的法力氣息。

面色更加沉鬱:

“是道嵊州傀儡出的手!”

“果真有道嵊州的賊人潛入進來!”

“你們長生宗的人收到消息,多久能來?”

一旁,王魃忽然問道。

黃髮中年人對王魃二人此刻倒是少了一些懷疑,聞言微微遲疑,隨即還是開口道:

“元嬰真君過來的話,最遲一炷香。”

王魃聞言,頓時稍稍放下心,和趙豐看了一眼。

旋即迅速往遠處飛去。

黃髮中年人微微遲疑,隨即也跟了上去。

遠處,西海國國都,肉眼可見。

……

“三洲的天陸城又動了……”

不息城。

與萬象宗駐守的拒海城隔着入江口,遙遙相望,互爲犄角。

此刻城頭之上,一身甲冑的薛真傳面色微沉,看向遠方天邊。

雲端之中,隱隱可見一座巨大的城池虛影,正在緩緩移動。

城中似有無數身影。

梵音低吟。

微微思索,他低聲下令道:

“速速向宗內求援……另外,調集所有元嬰修士……”

一旁聽令的修士不由得一怔:

“薛真傳,調集所有元嬰修士會不會有些太過謹慎了。”

薛真傳微微搖頭:

“這幾次的進攻,他們已經試出了我們的底子……全力強攻,恐怕不是這次,便是下次,我們不能賭。”

“和拒海城那邊知會一聲,咱們隨時準備迎戰。”

聽令的修士頓時恍然。

就在這時,一位修士卻手託着一隻白色飛鳥,匆匆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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