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晏的話,頓時在殿內掀起了一陣波瀾。
不少部長都面露吃驚之色。
宗內的中高層職位向來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也是宗門用以維持運轉的重要基石。
正常而言,搶都來不及,壓根就不會出現主動辭職的情況。
而御獸部的新任副部長才剛上任沒多久,就主動請辭,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在看到齊晏沉肅的表情時,衆人卻也都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看來齊晏還真是十分看好這個王魃啊……可他在御獸方面,真的有這般造詣?”
各部部長們,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了這樣的疑惑。
馬升旭坐在桌案後面,見齊晏竟有如此大的手筆,也是面露驚容,旋即若有所思。
而崔大器聽到齊晏的話,也不禁露出了驚詫之色。
他知道齊晏很看重王魃,可萬萬沒想到居然重視到這般地步。
心中微動,正要說什麼。
宋東陽卻是面色微沉道:
“請辭?什麼理由?”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是齊晏的手筆,可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句。
齊晏面色不變,鎮定回道:
“桑公羊如今修行正是緊要關頭,擔心誤了宗門大事,故而請辭。”
“修行……”
這個理由頓時讓宋東陽無言以對,微微停滯,搖頭道:
“我這邊倒是好說,回頭我會向席殿主請示下,再得到人德殿那邊准許,上交身份牌即可。”
“辛苦宋副殿主。”
齊晏行了一禮,隨後便開口道:
“還請宋副殿主順帶請示席殿主,可否調王魃入御獸部,任副部長職。”
宋東陽聞言,下意識便看了一眼崔大器。
卻意外發現崔大器的臉上,並沒有他預想中的急怒,反倒是面露沉吟之色。
不由得心中微有些好奇。
他是知道崔大器對王魃的重視的。
其重視程度絲毫不下於齊晏。
“奇怪。”
宋東陽的心中飛快閃過一些念頭,隨即卻是對齊晏道:
“王魃是靈食部的副部長,平調至御獸部,擔任副部長之位倒也可以,只是我這邊答允,卻也要看崔部長的說法。”
齊晏聞言,頓時看向了崔大器。
而崔大器也回過神來,微微皺眉,看向齊晏道:
“齊部長,我聽你的意思,王魃去了御獸部,也還是可以在靈食部內做事?”
齊晏聞言,倒是立刻便察覺到了崔大器語氣中的鬆動,當即開口保證道:
“這是當然,只要王魃忙得過來,能將他分屬之事做好,我皆不會阻止。”
崔大器皺起的眉頭頓時悄然鬆開:
“這麼說的話,倒是可以商量。”
王魃在靈食部內如今十分清閒,他也是知道的。
但這是王魃的本事,至少交代給他的事情都能妥善完成,也就足夠了。
至於在部內是忙還是閒,這和他無關。
畢竟更過分的何酒鬼,天天喝大酒,也照樣活得很滋潤。
況且本質上,他也覺得對於王魃而言,留在靈食部內確實有些耽誤。
靈食之道畢竟是小道,上限很低。
若有可能,他也希望王魃能有更好的發展。
當然了,前提是也得保證他靈食部的穩定,譬如那些雜亂無章,影響他修行的各種材料、卷宗的處理。
這一點,齊晏既然能保證王魃還可以回來幫忙,倒是免去了他的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崔大器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若是如齊部長所言,王魃可以自由往返於兩部之間,我自是沒有意見,我只擔心他兼任兩部副部長,恐怕力有未逮……”
“等等!”
“誰說讓王魃兼任兩部副部長的?”
宋東陽卻頓時反應了過來,眉頭緊鎖地看向崔大器。
崔大器卻是不解地看向宋東陽:
“宋副殿主,王魃是靈食部的副部長,這個不是席殿主和人德殿那邊一起定下來的麼?”
宋東陽聞言微微皺眉。
這的確是殿主和人德殿那邊一起定的,雖然他考慮到王魃有可能被調入御獸部,故而特意向人德殿那邊打了招呼,身份牌沒有下發,但他這個副部長的身份,卻是已經在宗內做了備案的。
他不由得看向齊晏。
齊晏則是瞬間領悟了崔大器話中的深意,沉聲道:
“宋副殿主,王魃本就在我部兼任執事,如今桑公羊請辭之後,他便是部內副部長之下,御獸造詣最高之人……他若是不爲副部長,其他人升上去,也難以服衆。”
宋東陽聞言,目光掃過兩人,如何還不清楚兩人的打算。
只是他也不好直接否決齊晏的話。
心中一轉,便想到了一個主意,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王魃我知道,雖然剛入金丹,但是能在問道大會奪得金丹第一,可見御獸造詣確實不凡,不過……他畢竟在御獸部任職時間太短,還未做出什麼成績來,就這麼升上去,恐怕御獸部內,也不一定會心服吧?”
齊晏聞言,卻當即開口道:
“宋副殿主所言有理,不過王魃初來御獸部,其實已經做出了成績。”
宋東陽頓時有些錯愕。
說話間,齊晏手指輕彈。
在他身旁的半空中,頓時浮出了一道靈獸身影。
宋東陽微有些困惑。
周圍的部長們也都面露疑惑。
齊晏卻是從容介紹道:
“宋副殿主、各位部長請看,這是三階下品靈獸銅身豨,乃是我部前任部長培育了數個甲子的一種靈獸,一旦形成規模,便能爲宗門提供不少珍稀的三階資源,唯獨有個問題,那便是這靈獸缺乏繁殖的動力,之前由桑公羊桑副部長負責,卻是許久都沒有進展……而王魃剛來御獸部後不久,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可算成績?”
“更何況,十餘年前,王魃就曾向御獸部獻上碧水靈龜這個全新的二階極品靈獸品種,其防禦之能,勉強能抵擋最弱的金丹,如今也已經初具規模,最多再有二十年,便可以在中低階弟子中普及,也是宗門之前定下的,重點繁育品種,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王魃的功績?”
聽到齊晏的話,一些部長倒是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二階極品靈獸能夠抵擋金丹,哪怕是最弱的那種,也十分難得。
後輩弟子若是有這等靈獸傍身,即便外出執行任務,也能安全不少。
王魃能培育出這樣的靈獸,且還上交給御獸部,確是貢獻不小。
唯有宋東陽心中頗爲無語。
說得好像是王魃白白上交的一樣,他不也獲得了不少的功勳麼?
當初還是他經手批覆來着。
只是這話說出來也不太好看。
眼見下面的部長們也有些偏向於齊晏,他立刻便明智地止住了這個話題:
“一人兼任兩部副部長,此事未有先例,還是以後再議吧。”
旋即不等齊晏和崔大器開口,他便招招手。
旁邊的一位執事當即便將一疊紙張雙手奉在宋東陽的面前。
宋東陽看向周圍的部長們,輕輕將這疊紙張捏起,臉色卻是一瞬間沉了下來:
“諸位,這便是我今日要說的第三件事……”
衆人的注意力頓時便被宋東陽所吸引,一個個面色各異。
而宋東陽道:
“我之前特意將靈食部做出來的物資取用表都給各位看了,可是各位給我的表格,看似都填得不錯,然而細究其中記錄的數據,除了靈食部、靈植部和御獸部外,卻都有不小的問題!”
“我知道諸位以往對待這些材料、卷宗都是敷衍了事,無心鑽研,也並不在意,可今時不同往日……”
嚴詞痛斥一番。
卻見下方的部長們一個個似乎仍是不太在意的樣子,宋東陽心中頓時更加惱火,忍不住看向其中一位部長道:
“陳部長,我問你,你們毒道部的這張表,爲何數據完全對不上?”
被點到名的毒道部部長不禁一愣,旋即便叫起了撞天屈:
“宋副殿主,不是我們不想對上數據……實在是煉製毒物所涉及到的種類太多,量也極大,我們所制的毒物材料本來都是用着庫存,如今陡然擴大產量,人手本就不齊,各項材料都只能淌着用,忙下來根本就分不清是從哪拿來的,從哪去了,所以只能記出庫數量,至於損耗、次品什麼的,咱也只能估着來。”
宋東陽聞言卻忍不住皺眉道:
“你們忙,難道還能有靈植部和御獸部忙?”
“他們人手可比你們毒道部緊缺得多。”
毒物的使用範圍畢竟狹窄,即便擴產也不會擴張太多。
毒道部部長頓時欲言又止。
宋東陽看向其他部長:
“你們靈礦部的也是這些原因麼?還有海珠部、煉丹部……”
底下部長們紛紛叫屈。
“宋副殿主,這表格真的是沒法填啊,那麼多的材料各項梳理下來,咱們哪還有時間忙活正事?”
“就是啊,這表格也就看起來好用,實際上根本沒法填。”
聽着衆人的叫屈聲,宋東陽頓時着惱道:
“真要是那麼難,靈植部和御獸部又是如何完成的?”
“齊部長,你來告訴他們!”
齊晏聽到宋東陽的話,遲疑了下,還是開口道:
“那個……御獸部這邊,是王魃幫忙梳理的。”
“聽到沒有?方法不是很簡單麼?只要王……王魃?”
宋東陽微有些僵硬地掉過頭,忍不住看向齊晏。
眼中猶帶着一絲混亂帶來的錯愕和茫然。
各部部長們的表情也瞬間精彩起來。
“你剛纔說……王魃?”
齊晏點了點頭,看到宋東陽的表情,不太好說什麼,是以乾脆便保持沉默。
而回過神來的宋東陽,卻不由得雙眸微眯。
心中暗暗忿怒。
“這個齊晏,實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前腳他剛否決了對方將王魃提爲副部長的提議,後腳齊晏就又把王魃給推了出來。
不管是不是有意,都是在打他這個副殿主的臉。
“我還就不信了!”
“五行司那麼多人,除了王魃之外,還湊不出一個能用的!”
他倒不是對王魃有什麼意見。
而是一個金丹修士身兼兩部副部長,完全違背了宗門設立各司各部職位的目的。
職位,既能保證修士們可以源源不斷爲宗門造血,也能讓修士可以相對公平地獲取到資源。
每一個副部長職位,算上薪俸和隱性福利,都足以供養一位普通元嬰。
這纔是職位的價值。
王魃一人佔兩個位子,等於斷了一個元嬰的供養渠道,這種事,誰都不敢開先例。
否則今日王魃能佔兩個,明日就有張魃佔三個,甚至四個。
人心永遠也無法得到滿足,所以這個口子從一開始就不能開。
想到這裡,他深深看了眼齊晏,隨後目光轉向了人羣中的馬升旭。
“馬部長,你呢?有沒有什麼要分享的?”
馬升旭掃了眼齊晏和崔大器,倒是沒有隱瞞:
“回殿主,這些材料啊、卷宗什麼的,主要都是咱們部裡的一位執事在做。”
宋東陽面色稍霽,甚至浮起了一絲笑容:
“哦?是哪位執事?有機會把他喊過來,給大家做個演示。”
說話間,他還毫不遮掩地掃了齊晏一眼。
意思很明確。
你不是要硬推王魃麼?
放心,絕無可能!
馬升旭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臉上浮起了一絲不忍。
但微微衡量之後,他還是開口道:
“呃……回宋副殿主,這位執事是馬某的弟子,名爲步蟬,她……也是王魃的道侶。”
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宋東陽的臉色也頓時僵住……
……
神秀峰。
“師尊她老人家對你頗爲欣賞,之前便特意交代過我,若是你前來修行《乘風六御》,一定要好好助你一程。”
葛守成笑呵呵道。
本便有些富態的長相,笑起來卻是頗爲和藹。
王魃頓時受寵若驚,連忙朝天元殿方向長身一禮,隨後又對葛守成行禮道:
“蒙師叔祖如此看重,弟子不勝惶恐。”
“呵呵,不必這般拘束,昔日你師父也曾來神秀峰修行,咱們說來也不算外人。”
葛守成帶着王魃,飛到了距離峰頂還有一段距離的一處石臺。
石臺上有數座石質蒲團,葛守成擡手相邀,旋即自己先行坐下。
王魃也當即坐在了蒲團上。
葛守成問道:“王師侄應當不是風靈根吧?”
王魃連忙搖頭。
“這麼說來,是要開闢第二丹田了。”
葛守成似乎對萬法脈的修行過程並不陌生,微微沉吟道:
“師侄可有合適的靈物?”
王魃聞言,連忙便將‘呼風鈴’取了出來。
葛守成目光掃過,頓時面露訝色:
“竟是這件東西。”
見王魃面露好奇,葛守成面露懷念之色地感嘆道:
“此物,乃是師尊昔年尚在元嬰時使用的一件珍物,後來爲了衝擊化神籌集資源,不得已將其變賣給了萬象寶庫。”
王魃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詫異。
旋即便意識到,師父姚無敵便是從萬象寶庫中,兌換了此物給他。
葛守成旋即不由得面露擔憂道:
“此物想必是姚師兄挑選的,雖然若是開闢丹田成功,靈根資質絕不會差,但是此物被師尊祭煉多年,通體皆被風屬法力浸染,活躍無比,開闢丹田的難度恐怕不低……師侄待會還需小心謹慎。”
說着,便將呼風鈴又重新交給了王魃手中。
王魃接過靈物,當即鄭重點頭。
“那咱們便開始吧。”
葛守成看起來像是富家翁一般溫吞吞的模樣,但是做起事來,卻是出乎意料的雷厲風行。
王魃雖有些意外,但也立刻便盤坐好,隨後將那呼風鈴攥在掌中。
同時小心撤去了周身的法力屏障。
葛守成旋即大步走到了王魃的身後,擡起兩指,隔空輕輕點在了王魃的丹田處。
金丹所在的位置,頓時能明顯感覺到一股極度精純、極度活潑卻又規矩無比的異種法力,悄然流轉生出。
心隨念動,王魃隨即輕輕以萬法母氣包裹住這些異種法力。
卻瞬間發現,即便這些異種法力已經放開了管控,任由王魃動用,但在萬法母氣包裹之後,卻仍是難以輕易操控。
彷彿一個三歲小兒,抱着一口千鈞大鼎一般,舉步維艱。
“雖慢莫急。”
耳邊,卻是傳來了葛守成的聲音。
王魃連忙意守丹田,丹田內的金丹之上,五色紋路微微亮起,旋即大量的五行法力化爲了萬法母氣,迅速涌向來自葛守成的風屬法力。
隨後,萬法母氣便一點點裹着風屬法力,自他的身體之中,緩緩搬出,一點點轉移向手中的那件呼風鈴。
只是在王魃的控制下,異種法力卻並未立刻涌入呼風鈴中,而是蘊積在他的掌心處。
在他的掌心處,散發出瑩瑩的青芒。
“是打算一鼓作氣麼?”
王魃面前,葛守成神識察覺到王魃的動作,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
開闢丹田,自是一鼓作氣最佳。
但是對於操控者的要求也是極高。
尤其是,這風屬法力是元嬰層次,而且還不是王魃本人的。
這樣的難度,不啻於三歲小兒舉着千鈞大鼎,以鼎耳邊角在一粒米上刻出一篇千古奇文。
難度之高,便是葛守成都神色凝重起來。
心中微有些感嘆:
“我還道這位王師侄並未受到姚師兄的影響,卻是看走眼了,這位王師侄倒是與乃師一般的自傲。”
“待會,還得要看緊點,免得他控制不住法力,把呼風鈴給破壞了,徒然浪費。”
心中打定了主意,有若潛淵一般渾厚的法力,緩緩在四周鋪開。只待稍後一有差池,便能立刻阻止。
很快,王魃似乎終於積累了足夠的風屬法力。
原本只在掌心中的光亮,此刻竟是已經瀰漫至手掌、整個手臂。
且光芒之亮,照亮了半個神秀峰。
眼看着風屬法力似是已經積攢到了極致,葛守成正準備停止傳輸法力。
王魃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
“師叔,勞煩繼續灌注法力……”
葛守成不禁一怔。
詫異地看了眼王魃,卻見王魃目光清明,顯然並非失了神智。
微微猶豫了下,他鄭重道:
“王師侄,待會若是察覺到不對,立刻喚我。”
王魃輕輕點頭。
葛守成旋即不再多言,鼓動法力,頓時又有風屬法力,緩緩流入。
而就在這一刻,王魃也終於有了動作。
掌心中的法力似是再也抑制不住,開始涌出。
看到這一幕,葛守成不由得面色一凝,神色極度凝重。
然而很快,讓葛守成吃驚的是,即便他的法力涌出,卻也並未有絲毫失控的跡象。
來自於他的風屬法力,在王魃的一點點操控下,緩緩將整個呼風鈴包裹住。
旋即青芒一點點沁入呼風鈴中。
緩慢而穩。
“這……好高明的法力控制!”
葛守成不由得動容,看向王魃的眼中,多了一絲深深的驚異。
法力的運轉,想要快容易,想要慢而穩卻十分之難。
前者只要放開控制便可以,後者卻對法力的控制有着極高的要求。
而王魃操控着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的法力,卻還能這般穩定,法力控制之難度,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王師侄,倒是天生適合修行乘風六御。”
葛守成心中,不由得便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風屬法力十分活躍,遠超五行,是以對法力控制的要求也同樣遠超其他修行功法。
以王魃眼下表現出來的控制力,簡直就是天生的神秀峰弟子。
“可惜……”
葛守成暗暗搖頭。
昔日的姚無敵,如今已經是化神之尊,這等存在的弟子,已經不太可能拜在其他峰下。
哪怕是神秀峰。
念頭起伏間,葛守成也被王魃開闢丹田的動作吸引了目光。
只是很快,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驚容。
“好穩!”
在他的視線中,王魃操控着青芒,極度均勻地將呼風鈴的完全浸沒。
隨後,一步步將鈴身徹底浸透。
而在浸透的一瞬間,青芒也在王魃控制下,開始在鈴身內,進行風靈根丹田的開闢。
而只是數息之後。
呼風鈴中,陡然便亮起了一道燦爛的青芒!
隨後,在鈴身表面,隱隱有一道氣旋,緩緩形成。
“竟是一氣呵成!成了!”
葛守成不由得眼睛一亮。
只是旋即,他忽然一怔。
伴隨着風靈根丹田的形成,王魃竟是沒有停止,手臂上殘餘的風屬法力,竟似是受到了丹田氣旋的牽引,陡然如失控一般,快速涌向了第二丹田中。
“不好!”
葛守成目光一凝,連忙掐斷了法力的輸入,同時迅速就要控制住王魃。
然而王魃的聲音卻與此同時響起:
“師叔……莫急。”
聲音雖然有些勉強,可其中的堅定意味,卻讓葛守成不由得一怔。
隨即就見王魃手中的呼風鈴內,那脆弱無比的氣旋,在極度精純、凝聚的風屬法力奔涌之下,竟並沒有崩散。
雖然看起來隨時都要垮塌,可偏偏卻完美地承受住了風屬法力的衝擊,甚至還一點點帶動這些法力,將之汲取入第二丹田內。
丹田之中,卻是眨眼間便飛快升起了一陣接連的突破氣息。
從煉氣一層、二層……煉氣十層,只是眨眼間,竟已經有種要突破到築基的感覺。
葛守成終於反應了過來,面露驚色:
“控制力……還是控制力!”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因爲丹田開闢使用的是他的法力,對於王魃身上參與的法力並無排斥反應,所以才能將其法力煉化,轉而成爲了自己的底蘊。
只是毫無疑問,能夠做到這一點,王魃對法力的控制已經臻至化境。
強壓下心頭的震驚,葛守成眼見着王魃手中的第二丹田上,氣息不斷升騰,卻似是隔了什麼一般,始終無法突破,心中頓時反應了過來。
連忙低聲念動了幾句《乘風六御》中的法訣。
猶如洪鐘大呂,聲聲震入王魃的耳中。
這幾句話與王魃所學的並不相同,卻恰好點破了丹田無法突破的要隘。
王魃頓時猶如醍醐灌頂,身上僅剩的一點風屬法力瞬間涌入到了第二丹田中。
轟!
下一刻,第二丹田之中,氣旋陡然加速,凝出了一縷霧狀青色法力。
眨眼之間,便已經破入了築基境。
而當第二丹田的氣息破入築基之後,王魃身上的風屬法力也終於耗盡。
只是感受着第二丹田中的變化,王魃卻隱隱有種不吐不快之感。
他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但卻隱約能感覺到,自己應該順着這感覺而行。
動念之間,本就已經熟稔於心的《乘風六御》,種種文字在心頭飛快地一遍遍流過。
葛守成眼見王魃手託呼風鈴,閉目似在細細體悟,卻也沒有打擾。
只是看向王魃的眼神,卻是充滿了複雜之色。
一個不是神秀峰的修士,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藉着外來的法力,一口氣衝上築基……這手化而用之的手法,顯然是對《乘風六御》已經理解到了極深的地步。
葛守成的眼中,帶着感嘆:
“峰內的後輩們,恐怕也就……等等!這、這是……”
他面露驚容,忍不住朝前走了兩步。
卻似是觸發了什麼氣機一般。
咻!
王魃手中的呼風鈴之外,頓時有一道青色罡風,呼嘯着朝他旋來!
在旋到葛守成的瞬間,便被葛守成體外的法力輕易崩碎,化爲流風散去。
然而葛守成的目光中,卻已經充滿了震撼之色:
“第一御,乘風六御中的第一御,他已經領悟了?!”
而這一刻。
石臺側面,悄然飛來的樑仲康在看到王魃手中飛出的那道青色罡風時,整個人瞬間呆愣在原地。
“第一御……築基……他……太師祖……可這怎麼可能?!”
石臺上。
王魃終於睜開了眼睛。
心念一動,四周頓時有青色風浪迅速形成,略有些滯澀生疏地流動。
他的身體隨即緩緩飛起。
自然而然,並無法力的動用。
就彷彿他本就是生在風中的生靈一般。
耳邊卻是忽然聽到了葛守成帶着一絲感慨的聲音:
“乘風六御,你算是入門了,不,能領悟第一御,便是在神秀峰中,也已經算是小有所成。”
王魃卻並無喜色,恭敬地向葛守成行了一禮:“多謝師叔方纔成全。”
若非對方一直供應着法力,他在開闢丹田之後得以藉着法力一舉破入築基,恐怕還需要耗費一些功勳兌換風屬靈物,修行個年許,才能達到築基的層次。
這便是風屬功法修行之難。
天地靈氣之中,絕大多數都是五行靈氣。
風屬和雷屬等卻是少之又少。
往往都是一些極爲特殊的地方,靈氣受到影響發生了變化,才能符合這些修行者所需。
當然,五行靈氣也是可以使用的,只是由於屬性不合,長期以五行靈氣修行久了之後,有被五行靈氣同化的風險,或者混入了大量雜質,反倒是影響修行。
這也意味着,不是財大氣粗的勢力,根本供應不起風靈根修士。
這也是在外界,幾乎都見不到風靈根修士的原因。
而即便是在萬象宗,整個神秀峰中,如今也僅有十餘人,且還是三代同在一峰的情況下。
不是沒有更多具備風靈根的凡人,而是資源實在有限。
對於王魃這一禮,葛守成面露感慨,卻也坦然受之。
方纔那些法力,可也要耗費他一些資源才能修得。
也就是師尊親自囑託,不然他也捨不得輕易動用。
心念一動,目光掃向不遠處,低聲道:
“仲康,你有什麼事麼?”
石臺側面,樑仲康連忙飛了出來。
朝着葛守成行禮道:
“徒孫樑仲康,見過師祖。”
他餘光不由得掃過王魃。
這一刻,他心中一陣恍惚。
腦海中,仍是不斷迴盪着方纔那一道青色氣旋。
那氣旋此刻就像是一把快刀,一點點將他心裡的那片驕傲,切得七零八落……
不久前的那些想法,此刻看來,竟是如此的可笑。
幽幽嘆了一聲。
就彷彿是將所有的輕佻與浮躁都吐了出去。
微微停頓後,他轉身鄭重向王魃行了一禮:
“樑仲康,見過師叔……此來是想向師叔道謝,惡龍渚一役,若非王師叔及時出現,仲康必然早已葬身魚腹。”
看着樑仲康此刻猶如換了一個人一般,葛守成眼中劃過一絲訝異。
但掃過王魃,他又頓時若有所思。
王魃也察覺到了樑仲康態度的變化,不過他卻並未多想,連忙擺手。
簡單聊了兩句,樑仲康隨即便告辭離開。
看着對方離去的身影,王魃轉過頭,從袖中取出了一件儲物法器,雙手奉給了葛守成。
葛守成微有些訝異:“這是什麼?”
“弟子向葛師求學,自是該奉上束脩禮,方纔一時沒能想起。”
王魃面露慚色道。
“束脩禮?”
葛守成頗爲意外。
萬法脈的人,這麼講究的麼?
可是從來都沒聽師尊提起過啊。
那位姚師兄,似乎也並不像是這等人。
不過葛守成畢竟是一峰之主,元嬰圓滿存在,卻也有峰主的氣度,並未接手,反而笑呵呵擺手道:
“不必,我也是遵從師命,且也看好師侄而已。”
王魃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收回。
葛守成見狀,當下也只好隨手收下。
心中卻並不以爲意。
而王魃則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好奇道:“敢問師叔,剛纔師叔提起的第一御,是什麼?我在《乘風六御》中,似乎並未有見到過。”
見王魃提到正事,葛守成也正色起來道:
“宗內的功法玉簡中並沒有記錄,都是咱們口耳相傳的東西,畢竟修行這種東西一代代積累下來,經驗心得總是會越積越多,也各有不同,玉簡不可能完全記錄下來。”
“而所謂六御,便是指的寒、熱、溼、邪、緩、急。”
“第一御,便是指‘急’,能夠駕馭天地無形風,化爲有形氣,小至一道風刃,大至罡風天災,以急、快爲特點,掌握了第一御,便算是真正地接觸到了乘風六御的精髓。”
“第二御是‘緩’……第三御是……”
葛守成事無鉅細,一一講述,同時也給出了神秀峰中流傳的最新版《乘風六御》。
和他之前修的五行功法不太一樣,乘風六御並不需要專門進行調整。
王魃恭敬聆聽。
一直到天色將晚,王魃纔不舍道別。
看着王魃並沒有受太大影響地消失在了罡風中,葛守成的臉上,滿是可惜。
“可惜了,若本就是風靈根,也許也有機會成爲我神秀峰的弟子。”
微微搖頭,他隨手一摸,卻頓時摸到了一件儲物法器。
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
神識下意識掃過,很快,他的眼中便露出了一抹驚色。
儲物法器之中,放的東西並不多,只有一件靈材,卻是四階存在。
而更關鍵的是,這靈材竟是風屬寶物。
“價值兩千多功勳……姚師兄也不知道是修了什麼福分,能收得這般稱心的弟子……”
一時間,葛守成感慨萬分。
……
靈食部。
請假數日後,王魃總算歸來。
雖然時隔數日,但讓王魃欣慰的是,靈食部內卻還是井井有條,並未因爲他不在,而發生什麼變化。
檢查了下各人每日上交的各項物資使用情況,快速對照了下,也沒有發現什麼大問題。
這讓王魃一度覺得自己可有可無。
但他倒也頗爲享受這樣的感覺。
想了下,終究還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便乾脆和衆執事、從事們一起忙活起來。
只是沒過多久,他便聽到外面有人找他。
王魃心中疑惑。
外出才發現找他的是人德殿執事。
“副部長身份牌下來了?”
王魃的心中,第一時間便冒出了這個想法。
而對方見到他,卻也第一時間取出了一塊身份牌,恭賀道:
“恭喜王副部長。”
王魃心中頓時放下了一塊石頭。
他一直擔心會鬧烏龍,萬一自己其實沒有獲得副部長之位,那就太過尷尬了。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身份牌一天沒下來,他便一天覺得不安。
“多謝了。”
王魃接過身份牌,目光隨即一掃。
卻不由得愣住了。
“御獸部副部長?”
他連忙擡起頭,看向人德殿執事。
“這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是御獸部副部長?”
人德殿執事卻笑道:“沒弄錯,您把身份牌翻一下瞧瞧。”
王魃疑惑地將身份牌翻開,旋即便看到身份牌的另一面,赫然刻着‘靈食部副部長’幾個小字。
“兩、兩個副部長?!”
王魃霍然擡頭,滿眼吃驚。
而下一刻,在他更加吃驚的目光中。
人德殿修士卻是又拿出了一塊牌子,雙手奉了過來。
王魃接過一看,但見牌子上寫着幾個小字:
地物殿,右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