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第403章 十年

龍巖秘境門口。

從秘境中走出來的青年修士,環顧四周,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抹慨然之色。

十年苦修,滄桑變化。

也不知這外界又有何等改變。

卻在這時,一道恭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破了他的沉思:

“恭賀總司主修爲大進,福壽永載。”

卻是一位身着地物殿仙芝靈鶴法袍的長臉修士立在不遠處。

看模樣,卻也是元嬰護法,只是在他面前,卻頗爲客氣。

“總司主?”

王魃微微一怔,旋即反應了過來。

自己的職位,似乎便是地物殿總司主。

想到這裡,因爲十年苦修而稍有些淡忘的記憶隨即便清晰起來。

他也迅速反應了過來。

微微頷首:

“多謝,是馬副殿主讓你在這的?”

長臉修士笑道:

“總司主所猜無錯,正是馬副殿主令在下在這裡等着總司主,言您近日將會出關,一旦出關,便請您去地物殿一趟。”

王魃眉頭一挑:

“這麼急?”

沉吟了下道:“那咱們便先往地物殿去吧。”

“對了,不知道我閉關這些年,宗內有何變化?”

雖然這般問詢,不過他也清楚,馬升旭十年未曾找過他,想來宗內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是以只是好奇一問。

果然,那長臉修士搖頭道:

“宗內近來並無大的變故,不過宗外倒是變化不小。”

“哦?”

王魃有些好奇。

兩人一邊朝地物殿飛去,一邊交談着。

“變化還不小哩!”

長臉修士也不賣關子,開口道:

“咱們大晉東南西北四面都有變故,先說北邊,北邊三洲修士已經在大燕北邊順利登陸,同時‘真武之亂’也愈演愈烈,再加上東邊的萬神國時不時襲擾,如今原始魔宗據說疲於應付,多次請咱們大晉出手襄助。”

“真武之亂?”

王魃微有些詫異。

隱約記得似乎在哪聽過一般。

長臉修士沉聲道:

“真武之亂,便是一羣掌握了名爲‘真武之術’的凡人,四處襲擾大燕以及附屬藩國的小宗門、城鎮。”

“他們被稱爲‘真武者’,又被叫‘蠻匪’,各個鋼筋鐵骨、力大無窮,且行動之間無有半點靈氣波動,與凡人無異,讓人防不勝防,不少大燕的中低階修士都着了道。”

王魃微皺眉頭:

“鋼筋鐵骨、力大無比?這不是體修嗎?”

長臉修士卻搖頭道:

“像,但據瞭解過的人說,和體修還是有區別的,這些凡人雖也修肉身,可修身不修命,一個能夠擊殺金丹修士的真武者,其壽命卻還比不上一個煉氣境修士。”

王魃不禁微微色變:

“壽命比不過煉氣境修士,卻能擊殺金丹?這‘真武之術’這麼霸道?”

“等等,那這麼說的話,這些凡人的修行時間……”

“不錯,修行時間很短,宗內有人估算過,從這些真武者開始冒頭到如今這般勢頭,也就四十來年。”

長臉修士說着說着,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

實在是這些真武者崛起的時間太過短暫,也太過驚人。

正常修士,想要修到金丹境界,少說也要個百來年。

這些真武者花費的時間更短。

關鍵是這些真武者似乎並不需要靈根,即便凡人也能快速掌握。

一旦假以時日……

“好在這些真武者壽命都比較短,似乎是犧牲了延壽的可能,只爲了獲取強大的武力。”

長臉修士感嘆道。

王魃也微微點頭。

壽命短暫,也就意味着這些真武者的武力提升終有極限。

且應該不會太高。

不過還是好奇道:

“那這真武者中的最強者,能達到什麼層次?”

長臉修士皺眉道:

“聽聞那真武者的開創者,不久之前曾經襲殺了原始魔宗的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不過也惹怒了原始魔宗,據說原始魔宗那邊已經有元嬰修士準備出手搗毀這真武者的老巢。”

“這些真武者倒是還威脅不了元嬰修士,但對築基、金丹修士來說,卻是一大威脅。”

王魃聞言,不由得微微搖頭。

原始魔宗畢竟是泱泱大宗,一旦真的開始認真對待,這些凡人們組建的勢力恐怕便如風中燭火,一吹即滅。

轉而又問道:

“那其他三面呢?”

長臉修士掰着手指頭數道:

“這東面,便是方纔提到的萬神國,近些年它倒是並未怎麼擴張,出奇的老實,只是一點點蠶食大楚,同時趁着大燕抵禦三洲修士,頻繁衝擊焉國、代國、廣靈國……大燕如今可頭疼得很哩!”

王魃贊同地點點頭。

三洲修士單獨拿出一洲來,實力自是不如風臨洲。

可三洲齊聚,原始魔宗想要抵禦,也絕非易事。

兩面受敵,不頭疼纔怪。

“萬神國可有衝擊陳國?”

王魃忽地想起了師父姚無敵,連忙詢問道。

“那倒是沒怎麼聽聞,這萬神國似是和大燕有仇,反正一直都是盯着大燕。”

長臉修士搖頭道。

王魃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長臉修士隨後又道:

“至於南邊……唉,南邊地勢頗低,兩年前第一波海浪終於衝破了南邊幾個小國的沿海堤岸,如今那裡已經是一片大澤,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少海上的兇獸趁機作亂,死了不少凡人,三宗一氏都派了不少修士前去賑災。”

王魃聞言,微微沉默。

大災之前,衆生便如螻蟻。

即便是他們這些修士,於天地面前,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芻狗罷了。

並無太大區別。

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提升自己,盡力協助宗門。

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他與萬象宗眼下其實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萬象宗越好,他作爲其中的一份子,便越能享受到好處。

心中這些念頭只是一轉便又隱沒不見,他隨即好奇道:

“那西面呢?”

兩人說話間,卻是已經看到了半空中懸浮着的三座殿羣。

長臉修士掃了一眼道:

“西面便是西海國了,您閉關的這十年,西海國可是爆發了不少戰鬥,雙方都有化神殞落。”

“化神都隕落了?”

王魃面露吃驚。

長臉修士聲音微沉,低聲道:

“三洲四位化神暗度陳倉,借地脈潛入大晉邊界,金皇峰的鮮于長老爲護衆多凡人和三宗一氏的年輕修士,孤身承受對方四人聯手攻擊,雖以神通斬滅兩尊化神,卻也不幸戰死……”

王魃面色一沉。

金皇峰,便是他學習《金光九元功》的地方。

也是魏融師叔之所在。

算起來,他雖與這位鮮于長老未曾謀面,卻也有些許因果牽連。

“也不知魏師叔如何……”

王魃心中暗暗沉思。

“……長生宗也隕落了一位,不過三洲那邊卻更不好過,塗毗洲的化神被呂殿主一個人殺了個通透,如今尚有一尊塗毗洲化神屍身被懸在西海國的海界處。”

“長生宗也接連摧毀了十餘座天上城。”

“三洲修士比咱們損失大多了。”

長臉修士語氣中雖有些心疼,卻也充滿了自傲。

王魃點點頭。

他隨即卻是又想起了一人,好奇道:

“對了,須彌長老如今也在西海國吧?”

“在的。”

提起須彌,長臉修士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欽佩:

“須彌長老如今在西海國可謂是縱橫無雙,不止是他,他的親傳弟子趙豐也……總司主,到了。”

王魃一愣。

擡頭看去,果然發現地物殿已經近在眼前。

雖有心想要了解趙豐師兄的情況,不過眼下已經到了地物殿,他也不由得思索起了馬升旭急着喊他來的原因。

當下便跟着這位長臉修士往殿內走去。

十年不曾前來,殿裡卻又多了些生面孔。

不過看到王魃,這些人先是面露訝色,隨即紛紛恭敬行禮。

在別處或許不必在乎王魃這個金丹修士。

但在地物殿內,他便是除了殿主、副殿主外地位最高之人。

既有副殿主力挺,又有代宗主青睞,自然無人敢怠慢。

王魃也漸漸從修煉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面帶和煦笑容,一一應對。

很快,王魃便在長臉修士的帶領下,走入了馬升旭所在的殿裡。

“你小子可終於出關了!”

“呦,金丹中期了?”

剛一走進殿裡,便聽到了馬升旭略帶欣喜的聲音。

王魃循聲看去,卻在一堆案牘中,看到了略有些消瘦的身影。

相比起從前的老農形象,如今的馬升旭卻是越發有副殿主的威儀氣度。

看到王魃,他當即滿臉喜悅地起身從桌案後面繞行過來。

阻止了王魃的行禮,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臂,拉到桌案前:

“快快,正好你過來了,也幫我處理這些東西。”

“實在是太過麻煩了!”

王魃有些錯愕地看着眼前堆得老高的案牘,詫異道:

“副殿主,這是五行司遞上來的?怎麼會如此之多?莫非是婁異他們偷懶了不成?”

馬升旭連連擺手,隨後一指旁邊僅有寸許厚的小冊子:

“不是,你們五行司要處理的都在那呢。”

王魃微鬆了一口氣。

隨後疑惑道:

“那這又是哪來的?怎會有如此之多?”

馬升旭搖頭道:

“你剛出關或許不知道,西海國那邊近來爆發了不少戰鬥,各類物資損耗頗大,另外還有長生宗採買的物資也在大幅增多,鬼市近來交易也大幅增長,還有南邊賑災、剷除靈獸……這些事情最後都變成了你面前的一張張單子。”

王魃頓時恍然。

五行司只負責二十五部的生產事宜,上面說要多少,五行司便負責實現。

而馬師叔說的這些,卻和五行司並無太大關係。

不過總司主的定位其實是副殿主的副手,更何況以他和馬升旭的關係,他自然也不可能拒絕。

但王魃也並未因此亂了方寸。

他隨即道:

“師叔先別急,您現在便傳喚婁異他們過來,另外,將幾位司主也都叫過來。”

“叫他們?”

馬升旭微微一怔,但他對王魃十分信賴,立刻便對長臉修士下了命令。

王魃則是站在桌案前,快速翻閱了起來。

沒一會兒,等婁異等人趕到地物殿時,王魃已經將桌案上的這些案牘分門別類,分成了幾堆。

“總司主!”

“您出關了?”

婁異、李應輔、陶如意、周綠萼、甄伯恩等人看到王魃,都是又驚又喜。

王魃笑着點點頭:

“辛苦你們了,老規矩,把這些材料都整理一下。”

“是!”

幾人紛紛應是,隨後便忙碌了起來。

他們經常處理各類材料,對於其中的數字、關鍵信息已經是極度敏感。

王魃又對其進行了分類,是以進展十分之快,沒多久便將重要的信息一一羅列好。

一整摞的案牘,很快便彙總成了一疊薄薄的冊子。

看得馬升旭忍不住面露驚容。

隨即又忍不住後悔道:

“你小子,早知道他們有這般能耐,我就不給你了。”

王魃笑道:

“師叔豈是那種奪人所愛的人。”

馬升旭哼哼了兩聲,隨後疑惑道:

“他們幾個不就夠了嗎?你喚司主們過來是爲何?”

“呵呵,也正好請他們向副殿主您彙報一下這十年來的工作情況。”

王魃微笑道。

“私下裡叫師叔就行了,聽你喊副殿主感覺怪怪的。”

馬升旭嘟囔了一句。

沒一會,水行司司主周天齊出乎意料地第一個到來。

看到王魃,他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卻還是在對馬升旭行了一禮之後,又對王魃恭敬一禮。

“水行司周天齊,見過總司主。”

王魃微微一笑,扶住了周天齊。

“周司主客氣了,咱們乃是同輩,你又是真傳之身,私下不必這般拘禮,喚我王魃,或是王師弟便可。”

周天齊微有些詫異,隨後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

“是,總司主。”

說話間,又有一道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王魃,也是一愣。

臉上浮出了一絲尷尬、忐忑、感激等等情緒交雜的表情,但隨後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了王魃身邊,以下屬之禮向王魃道:

“火行司赤烈泉,見過總司主……多謝總司主之前既往不咎。”

說着,他忽然從自己的衣袖中,摸出了一塊玉簡,雙手奉給了王魃。

王魃卻並未接過手,而是靜靜地看着對方,一直看到赤烈泉的臉上尷尬之色溢於言表,他這才忽然展顏笑道:

“赤司主哪裡的話,不過是些許誤會罷了。”

單手伸出,隨後將那塊玉簡捏在了手裡。

看到這一幕,赤烈泉這才鬆了一口氣。

臉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笑容,連忙解釋道:

“這是《太乙火真訣》一直到元嬰圓滿的各項修行要點和歷代火雲峰峰主的感悟,希望能對總司主有點幫助。”

王魃微有些訝然。

隨後點點頭:

“赤司主有心了,多謝。”

簡單又聊了一些關於火屬功法的見解,赤烈泉卻是頗爲盡心。

只是在聽到王魃偶爾出聲發表的見解時,他的心中卻大吃一驚。

因爲他赫然發現,王魃在火屬功法上的造詣,雖比不上自己,可差距竟也沒有太大,甚至一些見解非常獨到,便是他也未曾想過。

“難道這總司主,真的是個不世出的天才?”

赤烈泉的心中,忍不住泛起這樣的念頭。

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由得便想起了曾經他不願傳授王魃功法的事情。

臉上便不由得躁得慌。

也不免生出一絲悔意:

“要是當初,沒那麼傲……或許今日也沒那麼尷尬了。”

沒一會,金行司戚汝廉和土行司錢春也紛紛趕來。

兩人看到王魃,都有些意外。

王魃並未給他們機會行禮,見到幾人,當即便點頭道:

“四位司主都到了,正好便一起向副殿主彙報下近些年的情況。”

木行司司主他屬意靈威子,不過由於靈威子遲遲沒有回宗,且婁異他們也有精力管理,於是木行司司主之位也就暫時空懸。

四人聞言都有些訝然。

不過早在五行司成立之前,二十五部被王魃整體梳理之後,各項數據都很透明,生產流程也很清晰,所以四人倒也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馬升旭邊聽邊點頭,王魃也在旁邊仔細聽着。

沒多久,他便大概瞭解了他不在五行司的這些日子裡,五行司的大致情況。

心中也有了數。

等之後回到總司殿恢復工作的時候,不至於一頭霧水。

這便是他讓馬升旭喊幾人過來彙報的原因。

“不過感覺我在和不在,倒也沒有多大差別啊……看來還可以繼續偷偷懶。”

王魃心中暗道。

四人彙報結束之後,隨即離去。

而婁異等人也順利將殿裡的各種案牘大致整理了一遍。

原本堆得小山高的案牘,經過婁異等人的整理後,便只剩下了寸許厚的冊子。

雖然也不少,但卻不至於讓人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馬升旭看着這疊冊子,一下子鬆了一口氣。

連連感嘆:

“我就知道喊你過來有辦法!”

王魃也笑了笑,看向婁異:

“婁師侄,你便先留在地物殿,跟着副殿主忙一陣子吧。”

馬升旭喜不自禁:

“好好好!這是最好不過了。”

婁異連忙走了出來,躬身行禮。

“那師叔,眼下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王魃笑着問道。

馬升旭笑罵道:

“你小子肯定是想念我那徒兒了!”

“去吧去吧!我這事情不少,不過跟你五行司倒的確關係不大。”

王魃也不在乎馬升旭調侃,當下笑呵呵離開了地物殿。

李應輔和陶如意等人也隨即跟了出來。

“如意,我這閉關了那麼久,最想念的,便是你做的飯菜,今日你可得好好做一桌子。”

王魃也沒有急着走,反倒是笑着看向了陶如意。

陶如意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

“去,今日下了值後我便去萬法峰。”

一旁的周綠萼頓時白了一眼陶如意:

“笨瓜,咱們在總司殿,下不下值,還不是聽師叔祖的?”

陶如意不由得一愣。

王魃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

李應輔、甄伯恩等人,也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十年分別形成的些許生疏頓時冰消雪融。

“對了,還未問過師叔祖閉關十年,收穫如何呢。”

周綠萼好奇道。

聽到周綠萼的話,幾人也都好奇地看向王魃。

王魃卻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

“能有什麼收穫,苦修十年,無非是金丹初期變成了金丹中期罷了。”

一旁的李應輔聞言,卻微微搖頭道:

“總司主這進步可不小,據我所知,萬法脈與其他峰不同,由於修行功法種類太多,進度遠比其他修士要慢,若我記得沒錯,總司主踏入金丹距今也不過才五十年不到吧?”

“五十年不到,便已經金丹中期,總司主這速度,比起正常修士都不算慢了。”

“老李你可別吹捧我了。”

王魃笑哈哈道:

“走,今日放你們休息,一起去萬法峰。”

幾人邊笑邊往萬法峰飛去。

閒談中,王魃卻也意外得知了席無傷不久之前在第三次衝擊元嬰之時,終於成功。

可惜成就元嬰時的年歲已大,錯過了競爭真傳的最佳機會。

季原倒是符合條件,但之前爭奪真傳之位,卻是遺憾失敗。

“趙豐師叔祖最有希望,他之前在西海國可是以金丹圓滿修爲連斬數位元嬰,之後臨陣突破,劍鋒之盛,據說塗毗洲的元嬰後期修士見了,也要退避三舍。”

“等他回宗,必然有希望拿下真傳之位!”

шшш¸ttКan¸co 說起趙豐,甄伯恩、陶如意等人皆是面帶崇敬之色。

“趙師兄果然不愧是當世英傑!”

王魃聞言,也不由得撫掌讚歎。

他忍不住便想起了昔日燕國時,還只是金丹前期的趙豐便敢劍指金丹圓滿修士,以趙師兄的性格,做出這等壯舉,倒是並不出奇。

幾人聊了一路,王魃也對這些年宗內宗外的變化有了大體的瞭解。

很快,萬法峰便已經近在眼前。

神識如水掃過。

王魃便看到了步蟬和王清揚兩人。

卻沒看到王易安的身影。“看來又是去哪閒逛去了……這小子。”

王魃心中暗暗搖頭。

他忙於修行,也沒怎麼管王易安,如今修行暫時緩了下來,他也算是有點空。

“去北海州之前,也得給這小子立立規矩。”

王魃心中暗道。

如今已經踏入了金丹中期,他也準備前往北海州一趟,將師父之前提到過的冰屬之法學到手。

不然等渡劫寶筏順利築成,到時候他未必有這個機會。

萬法峰上的陣法感應到了王魃的到來,迅速張開。

步蟬也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變化,連忙飛了出來。

容顏蒼老的王清揚也搖搖晃晃跟着飛出。

看到來人是王魃,步蟬和王清揚的眼裡,先是升起了一絲意外和驚喜,隨後便被失望所覆蓋。

“師兄。”

“師父!”

王魃卻也第一時間飛到了步蟬的身邊,含笑道:

“師妹。”

“清揚。”

不過他很快便察覺到了兩人表情的異常,面色微凝:

“師妹,怎麼回事?”

步蟬面色沉重,眼中少見的帶着一絲慌亂和焦急:

“易安,易安他不見了。”

“不見了?”

李應輔等人也飛了過來,聽到步蟬的話,俱是一驚。

王魃心中一沉,卻是並未失去方寸,沉聲道:

“怎麼回事?”

步蟬雖然心亂,卻還是強自鎮定,搖頭道:

“前些日子,他忽然嚷着要去西海國跟着趙師兄去殺敵,我也沒當回事,可之後沒幾日,他便不見了蹤跡,我也沒有多想,他時常會去心劍峰過一段時間,我以爲也是去了心劍峰,可是前兩日翡玉峰有年輕女修來找他,我指了心劍峰,也沒找到……”

“我這才覺得不太對,我趕緊把他常去的地方都問了個遍,卻也沒有找到他,都說近來沒看到他,師兄,他不會是去了……”

雖然沒有說出口,可王魃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步蟬的意思。

西海國!

心中也不由得沉了下去,如今西海國乃是三洲和大晉角力的殺戮場,王易安只是築基修士,真要是跑去了西海國,恐怕還沒見着趙豐,便先要去見列祖列宗了。

只是這種時候,他卻不能在步蟬面前表現出擔憂的情緒,輕聲安慰道:

“別自己嚇自己,你先告訴我,易安在宗內最後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王清揚在一旁道:

“師父,易安最後一次出現在宗內,是在宗門邊界處,有人在那看到過他,大約九日之前。”

步蟬也連忙點頭。

王魃看了眼王清揚滿頭的乾枯白髮,心知對方仍未突破,當下微微點頭,快速思忖道:

“九日之前,有人在宗門邊界處看到過他,若他真的想去西海國,基本上不太可能是乘坐傳送陣,那要麼靠着自己飛過去,要麼便是靠着地脈了。”

“我去找婁異!”

李應輔卻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隨即便匆匆飛走。

王魃見狀也並未阻止。

婁異是千流峰弟子,而想要從地脈走,即便不是千流峰的人負責運輸,千流峰也大概知曉。

“另外,易安若真是從地脈走的話,想要通過宗門大陣,也需要人德殿發下的通關文牒……這也是一點。”

王魃微微思索。

“我去問問看!”

周綠萼直接拉着陶如意,往人德殿飛去。

步蟬看着衆人紛紛離開,雖然心中焦急無比,可還是努力平靜下來。

“師兄,是我沒看好易安,慣着他……”

她忍不住自責道。

王魃輕輕擁住步蟬,安慰道:

“沒事,易安雖然年少莽撞,但到底不是個蠢人,遇到危險,他想來也是知道跑的,況且九天時間,也未必能趕到西海國,只要趕在他抵達西海國之前攔住他就沒事了。”

步蟬微微點頭。

眼見步蟬心情平復下來。

他隨即看向了王清揚。

對於她的蒼老面容卻是並不在意,溫和道:

“風法可學會了?”

“學會了,五行根基如今也安穩了。”

“現在還差雷法。”

時隔十年,王清揚的雙眸卻仍舊和十年前一樣,純淨清澈,不染塵埃。

王魃點點頭。

他感覺得很清晰。

王清揚如今五行已經順利成長,風法也融入了萬法母氣中。

只待將雷法融入,便可一鼓作氣,衝擊金丹。

而她本便是從金丹境界退下來的,重回金丹的難度比起正常的萬法脈修士,卻是要容易不少。

只是雷法的修行相對麻煩些,雷霆天克神魂、陰鬼等存在,因此王清揚神魂上的優勢也就顯現不出來。

這就只能靠着她自己一點點參悟領會。

不過現在由於王易安的事情,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

當下便只是將《龍虎元坎大法》傳授給了王清揚,稍稍點撥了些。

而沒多久,婁異便和李應輔匆匆趕來。

“怎麼說?”

王魃凝重地問道:

“沒有,我都問過了,近月以來,咱們這邊根本就沒有人穿行地脈。”

婁異滿臉歉容,爲自己沒能發揮作用而感到自責。

王易安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因此聽說王易安不見,也都十分焦急。

步蟬心中稍舒。

王魃點點頭:

“辛苦你們了。”

正說着,周綠萼兩人卻是面色凝重地飛了過來,高聲道:

“師叔祖,我們查到了!易安果真是離開了宗門!”

步蟬連忙問道: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往哪去了?”

“根據人德殿那邊調取的宗門大陣顯示,易安確是九日前離開,至於去哪,這便不知道了。”

周綠萼知道步蟬心切,語速飛快地回道。

“沒走地脈,卻離開了宗門,難道他是準備靠自己飛過去?這不得飛個一年半載?”

王魃鬆了一口氣之餘,卻也不由得微微皺眉:

“這小子不會真的那麼笨吧?”

不過想想,他倒是寧可王易安笨一點,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點去西海國,真的是太過危險了。

“師兄,咱們該怎麼找到易安?”

步蟬忍不住問道。

“找是沒法找的。”

王魃微微搖頭。

正在這時。

遠處一道身影匆匆飛來。

王魃擡頭看去,不由有些訝然:

“席師兄?”

那人也是面露驚喜:

“王師弟,你出關了?”

來人正是席無傷。

只是看到王魃,他的臉上隨即便面露慚色,低聲道:

“我方纔在人德殿聽說易安侄兒獨自離開宗門……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魃有些疑惑。

席無傷低頭歉意道:

“他之前向我借了秦氏的通行令牌,說是有機會想要去大晉國都玩玩,我當時也未曾多想……”

“秦氏的通行令牌?”

王魃神色一怔。

“對,可以免費乘坐秦氏的傳送陣。”

席無傷點點頭。

王魃和步蟬俱是心中一震。

步蟬聲音微顫地忍不住問道:

“秦氏,在西海國有傳送陣駐點嗎?”

席無傷神色沉重,緩緩點頭。

步蟬頓時如遭雷亟。

王魃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

席無傷內疚道:

“都是我的錯……”

王魃第一時間緩過神,微微搖頭,既是安慰也是在向步蟬解釋:

“這不怪師兄,咱們誰都沒想到易安真的會去西海國。”

他旋即擡頭看向李應輔:

“老李,西海國那邊現在具體情況如何?”

李應輔皺眉道:

“西海國沿海北、西兩線都已經陷落。”

“唯有南海岸由於八重海的緣故,三洲修士嘗試了很多次都未能成功立足,如今大晉的力量大多集中在南海岸以及中部西海國舊都附近,兩邊分庭抗禮,互相拉鋸。”

王魃稍稍沉吟,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

“看來只能我親自去一趟西海國了。”

“師兄!”

“總司主!”

“師叔祖,您萬萬不要衝動,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啊!”

衆人聞言大驚,紛紛勸阻。

席無傷卻是面容鄭重道:

“師弟,你不用去,這事是我犯的錯,我這就去西海國,把易安侄兒給帶回來!”

王魃卻是展顏一笑:

“諸位放心,易安既然能想到借道秦氏,想來也不會蠢到直奔危險區域,多半是去找趙師兄,我此去並無太多的危險。”

衆人仍舊勸阻,唯有步蟬不再說話,顯然是知道王魃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輕易改變。

雖然目露擔憂,可還是不再多言。

而衆人眼見勸阻無效,也只得無奈離去。

“師兄,是我管教不嚴……”

步蟬眼含歉疚。

王魃卻撫着步蟬的長髮,柔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

“哪有不跟爹孃對着幹的孩子?”

“況且他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或許會有思慮不周的地方,但誰能從不犯錯呢?”

“我年輕時還不如易安聰明呢。”

“當然,回來之後,也確實得好好揍一頓,離家出走,也不知道給家裡留個口信。”

步蟬輕輕點頭:

“你千萬小心點,不要逞強。”

王魃淡笑了一聲:

“放心吧,這些年,你見我做過沒把握的事嗎?”

步蟬這才稍稍放下心。

又和步蟬談了一會心,王魃隨後便前往珠子秘境。

“師父,我和你一起去把師弟帶回來吧。”

王清揚主動開口道。

方纔她是唯一一個沒有開口勸阻王魃的人。

王魃也有些好奇:

“你方纔怎麼沒有勸我?”

王清揚卻平靜地搖頭道:

“我能感受到師父心意已決,勸沒有用。”

“所以我沒勸。”

王魃微微訝然,隨後驀然想起了煉情峰的《太上煉情訣》。

“清揚這般天賦,恐怕更適合這門功法……但也未必是件好事。”

想了想,他拒絕了王清揚的請求:

“不用了,你好好修行纔是根本。”

王清揚似是感受到了王魃的情緒,於是不再多言。

而王魃也隨即走進了珠子秘境中。

剛一走入。

便有無數的念頭從秘境內的四面八方涌向了他的靈臺!

足足十年,即便這秘境裡已經有不少人淡忘了王魃的存在。

可還是有部分凡人仍然記着王魃,時時供奉。

這些來自凡人們的念頭願力很快便都投入到了陰神神像中。

一滴滴陰神之力,迅速凝聚。

僅僅是一轉眼的功夫。

陰神廟內的陰神之力,便擡高了一尺。

王魃看着兩腳、小腿完全被陰神之力覆蓋的陰神神像。

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他知道,一旦這陰神之力完全沒過了陰神神像,將整個神廟儲滿,他的《陰神大夢經》便會發生質變,邁向神秘的第三層。

“看來還是需要想想辦法,獲取更多凡人的供奉。”

王魃心中想着,並未過多沉溺,而是徑直落在了帝柳前。

如今的帝柳,相比起十年前,雖並未發生多大的變化,但枝條上,卻是漸漸有些許的嫩芽開始冒出。

給他的感覺,也越發接近四階。

只是他並未多看帝柳,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另一株大樹上。

一道矮小身影正盤坐在大樹上,閉目吐納。

似是察覺到了王魃的氣息,那矮小身影緩緩睜開了眼睛。

“走吧,老夥計。”

王魃笑了笑,朝對方招了招手。

戊猿王隨即起身,縱身一躍,落在了王魃的肩膀上。

“嘻、嘻……”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是許久沒見了。”

王魃笑着回道。

隨後問道:

“大福呢?它沒和你在一起?”

“嘻、嘻!”

戊猿王打着手勢。

它其實也能說出人話,只是卻似乎更喜歡以這種方式和王魃交流。

王魃卻忽然一滯,詫異道:

“你是說,易安把大福帶走了?”

戊猿王連連點頭。

王魃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中稍稍放下了心。

“這小子看來也不傻,知道路上危險,把最寵他的大福給帶走了。”

有大福在,碰到元嬰之下,幾乎沒有任何的危險。

即便是元嬰層次,若是元嬰前期,多半也都不是大福的對手。

如此一來,王易安的安全性倒是提升了不少。

他也更有信心將王易安給帶回來了。

收起了戊猿王,又將甲十五等靈雞、一些石龍蜥、靈龜等都收了起來。

隨後他便飛落到了一處幽黑的靈潭前。

似是察覺到了王魃的到來,平靜幽黑的靈潭中,一道道長滿了黑色鱗片的修長身軀,無聲地從水潭中翻轉過來。

隨後無聲地破出水面,飛向了王魃。

只是一轉眼的功夫,王魃的周圍,便已經有數百道這樣的身軀不斷盤旋。

“玄龍道兵的數量,倒是又增長了一些,如今快有三百條了。”

“以我如今的境界,差不多能掌握到元嬰中期。”

王魃感受了下。

隨後這些玄龍道兵便迅速鑽入了他的袖中。

做完這一切,他又去了一趟太和宮。

從杜微長老那裡走出來時,他的手中多了一隻靈獸袋。

小半日後,王魃站在地物殿的傳送陣上。

光芒綻放,他的身影隨即消失不見。

……

西海國。

中南區域。

一座人流如織的小城裡。

最中間處的傳送陣忽然亮起。

隨後光芒黯淡,露出了其中的二十餘道身影。

這些人穿着各異,身上的氣息也有高有低。

紛紛從傳送陣走了下來,隨後很快便融入到了周圍往來的人羣中。

而在這些人中,一個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充滿了好奇和興奮,打量着四周。

這裡的一切,似乎對他都充滿了吸引力。

“嘿,王小子,你不是說要去風嶼山的嗎?還愣着做什麼?趕緊跟上啊!”

“走晚了,萬一遇上三洲的賊修,那就麻煩了!”

一個身形微有些佝僂、臉上帶着麻子的長鬚老者忍不住伸長脖子,遠遠喊道。

“啊?好的!茅道友!”

年輕人如夢初醒,連忙興奮地點頭應是,跟了上去。

邊走邊又忍不住四處觀望。

年輕人自然便是王易安。

而他身邊的老者瞧見他的模樣,頓時搖頭無語道:

“你小子一看便是初出茅廬的雛兒,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不懂,就敢來西海國這邊撞運氣!真不知道你這築基圓滿修爲是怎麼修來的。”

“呵呵。”

王易安只當沒聽見,看着四周的新鮮玩意,只覺得目不暇接。

忽然,他卻是看到了一道面帶白紗,卻依稀能看出容貌精緻的白衣冷豔女修盤坐在一條白龍上,從身後上空掠過。

“這是……”

“呦!今日倒是巧了,竟然碰到了這位!”

臉上長着麻子的長鬚老者略顯詫異。

王易安有些好奇道:

“這人有什麼特別的麼?”

長鬚老者邊走邊道:

“那是自然,這位可是如今秦氏最受寵愛的郡主,不過聽聞其昔年被人拋棄,蒙受情傷,故而遠走西海國,經常在八重海附近狩獵三階甚至是四階兇獸,那可是相當了得!”

王易安聞言,不由得有些吃驚。

他方纔雖只是匆匆一瞥,卻也能看出對方容貌堪稱絕頂。

修爲高,又是大晉最受寵愛的郡主,實在是想不到這等令人驚豔的女修,竟也會遭人捨棄。

頓時油然生出了一股憤憤之情:

“這般天仙竟也忍心拋棄,此人定然是有眼無珠之輩。”

“可不是嘛!這種人可真不是個男人!”

麻子臉長鬚老者也十分認同王易安的觀點。

“也不知道是那個混賬東西。”

王易安跟着咒罵了兩句,又有些好奇道:

“不知道這位郡主怎麼稱呼?”

“唔,似乎是叫秦凌霄來着。”

老者皺眉思索了一陣子。

“好名字。”

王易安讚賞道。

他對這女修倒也沒什麼想法,自從眼看着王清揚從年輕到年老,他每次看到美麗女修,總是會不經意想起對方老去的樣子。

一想到再豔麗的女子也要變成掉牙的老太婆,他便生不出半點念頭。

就在這時。

前面很快便傳來了修士的催促聲,老者連忙對王易安道:

“走走,趕緊的,三洲修士不定期會在咱們經過的路線上偷襲,咱們得趕得快點了!”

王易安心中一緊,不敢再多想,連忙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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