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倉界九洲,風臨洲居中,西有塗毗、道嵊、西陀三洲,東有天漠、皇極、鏡緣三洲。”
“北有北海洲,南邊,便是這中勝洲了。”
“其與其他八洲隔絕多年,洲內人氏少有外出,便是因爲這些……”
芮春秋指了指前方天邊盡頭處黑鴉鴉的風暴。
又指着手中的地圖,在地圖最南邊處的洲陸外,劃了一圈:
“據以往從中勝洲過來的修士所言,在中勝洲四周的海域,都環繞着經年不止的元磁風暴,被稱之爲‘元磁海’。”
“咱們方纔經歷的情況,與之相比壓根都不算什麼,或許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尋常修士,幾乎無法進出。”
元磁道人、項嗣禮和秦凌霄三人聞言都沒有什麼波瀾,只是繼續聽着。
中勝洲的情況,大家早在來之前便都有所瞭解。
即便元磁道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路上也都有過交流。
也都清楚芮春秋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果然,芮春秋很快便面色凝重道:
“元磁風暴,對中勝洲既是阻攔,也是保護。”
“要想進入這中勝洲,咱們第一個要解決的,便是這元磁風暴的問題……不過有元磁道友和秦道友在,想來不算是大問題。”
wωw .ttκǎ n .¢〇 “芮道友,你還是直接說關鍵吧。”
項嗣禮忍不住打斷道。
芮春秋被打斷了講話,也並未惱怒,點頭道:
“項道友莫急,這第二點,便是中勝洲這邊,畢竟與咱們風臨洲沒有什麼交集,說不準他們對咱們的態度是好還是壞,若是一團和氣,那也好說,就怕起了衝突,咱們畢竟人少,這事,咱們也最好提前有個章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聽到這話,元磁道人和秦凌霄都是面色微凝。
項嗣禮卻笑道:
“這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說元磁道友和秦道友,你我二人皆是元嬰圓滿修士,打不過,難道還逃不走麼?”
“更何況,這中勝洲畢竟是九洲的邊陲角落,我看這地圖上的陸地也小得可憐,頂多有風臨洲一半大,又不與外界交流,閉塞多年,想來便和風臨洲的那些小國一般,不足爲慮。”
芮春秋聞言,倒也有些贊同。
不過元磁道人這時卻開口道:
“多準備一些,倒也不是壞事,就照芮道友所言,若是中勝洲這邊的本土修士不願襄助我等,甚至對我等懷有敵意的話,咱們又該如何?”
項嗣禮儘管不認同芮春秋的話,但對元磁道人卻多了幾分尊重,皺眉想了想道:
“咱們路上已經耽擱了這麼久,容不得磨蹭,他們若是不願配合,我覺着,能戰則戰,令他們不得不配合,大不了之後咱們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至於勝不了的話,那就到時候再說。”
聽到這話,三人互視了一眼,最終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未慮勝先慮敗,若事不可爲,咱們先行撤退,擇機行事。”
芮春秋最後道。
三人這次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又找了附近一處羣島恢復休整了一番,隨後便由元磁道人打頭,小心地在這黑沉沉的風暴四周,轉了幾遍。
元磁道人的面色也漸漸肅然起來。
“元磁道友,什麼情況?”
芮春秋和項嗣禮都注意到了元磁道人神色的變化。
而一直不作聲的秦凌霄,此刻似是也察覺到了這元磁風暴內的情況,眉頭緊鎖。
元磁道人也不廢話,指着前方裹挾着海量海水的巨大風暴,語氣微沉道:
“這裡面的元磁也不知從何而來,與之前咱們遇到的元磁,似乎有些不同,其中多了許多腐蝕的味道,極難煉化。”
“而且單論濃郁程度,雖比不上八重海那些膜眼,可也遠勝咱們這一路遇到過的元磁虛眼,更麻煩的是,這片元磁風暴覆蓋的範圍極廣,想要穿過,時間極長,即便只有我一個人獨行,也幾乎必然會被四周的元磁擠爆。”
元磁道人的話,頓時讓三人面色一沉。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歷經了這麼多的磨難,也沒有人會想着放棄。
秦凌霄這時似是想到了什麼,看了元磁道人一眼,隨後少有的出聲:
“會不會,有特殊的通道?”
芮春秋則是皺眉道:
“那些從中勝洲中走出來的修士,並未具體講述其進出元磁風暴的辦法,不太清楚有沒有這樣的通道,但既然他們能出來,咱們又有元磁道友和秦道友在,沒道理進不去。”
項嗣禮則是乾脆飛得近一些,力聚雙目,靈光亮起,試圖穿過這遮天蔽日的黑色風暴,看清其中情況。
不過秦凌霄的話,卻讓元磁道人心中微動。
“諸位稍待。”
說罷,他便徑直落入了這海水中。
海中元磁之力隨着海水波盪,雖然濃郁無比,在元磁道人面前,卻半點影響也沒有。
很快,海面上便完全看不清元磁道人的身影。
而受元磁之力的影響,神識也完全無法探入到這海水中。
半空中的三人也不敢怠慢,一邊提防着周圍,防止又有兇獸來襲,一邊則是耐心地等待着。
這兩年四人在這漫無邊際的海上一起經歷諸多波折磨難,倒也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
沒多久,元磁道人便沉穩地飛了出來。
臉上微露出一抹欣喜:
“找到了,這片海域底下,果然有可以勉強通行的天然通道。”
芮春秋和項嗣禮頓時精神一振。
旋即連同秦凌霄,在元磁道人的帶領下,迅速沉入了海中。
海里倒是有一些兇獸,但也許是因爲此處元磁之力太過濃郁的緣故,都只是遠遠看着,卻絲毫不敢靠近。
看到這一幕,項嗣禮心情大好:
“總算是要到這中勝洲了!”
元磁道人掃過這些兇獸,微微皺眉,不過考慮到此處情況與之前或許不同,他也沒有多想,當即便帶着三人,徑直游到了海底深處。
海底的元磁之力,反倒是比空中要稀薄了一些。
儘管如此,修行了元磁真法的秦凌霄也不由得打起了全副精神。
因爲她發現這裡的元磁之力果真如元磁道人所言,多了腐蝕的味道,甚至和她自己的元磁法力都彼此不容,這是之前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也來不及多想。
沿着海底遊了一段路程,終於在極速翻涌的海浪下方起伏的海牀底下,他們找到了一處無數水流貫穿其中的天然通道。
看到這通道,元磁道人、芮春秋和項嗣禮都沒有什麼感覺,秦凌霄卻一下子怔住。
眼前的畫面,似乎與記憶中曾經經歷過的景象相重迭。
“……秦道友?秦道友?”
項嗣禮的聲音,讓秦凌霄一下子驚醒。
“呃,我這就來。”
她微有些慌亂,說完連忙便跟了上去。
通道中的亂流速度驚人,擊在身上,哪怕是金丹修士,一不小心都有可能受創。
只是眼下四人中,有三人都是元嬰圓滿大修士,秦凌霄即便稍弱些,也是元嬰中期的存在。
這點亂流自是無法撼動。
當然,他們行進的速度也很難提上來。
她跟在最後面,也許是因爲元磁道人將前面的元磁之力排開的緣故,亂流到了她這裡,元磁之力已經大大減少,她的壓力也頓時降低了許多。
不過沒走多久,她便忽然看到了通道前方亮起了一道激烈的光芒和一聲沉悶的低吼。 心中一驚,正要出手,但隨即便聽到了那道熟悉的平和聲音:
“無事了,咱們繼續走。”
腥臭的血水,被激流迅速從她身側帶走。
而那聲音中蘊藏的鎮定和平靜,讓秦凌霄頓時心頭一鬆。
往前走了沒多久,她便看到了通道上懸掛着的一片沒來得及清理的兇獸殘肢。
肢體之中,即便有元磁之力干擾,卻依然不難看出其已經達到了四階上品,甚至是極品。
只是在元磁道人手中,卻僅僅是一道一閃即逝的光亮。
“他的境界,似乎又有提升了。”
秦凌霄收回了目光,繼續跟緊前面的項嗣禮,心中卻不由得泛起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深深的無力感。
這兩年來,明明四人都在經歷生死,可唯獨元磁道人卻在這樣的波折中,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有所進益。
儘管對此行而言,元磁道人越是強大,便越是有利於大家,可眼睜睜看着差距越來越大,她的心中,還是不禁泛起了一絲自我懷疑:
“太爺爺昔日說我是秦氏千百年少有的天才,可我知道距離他還很遠,所以這些年我從未停止過苦修……可爲何時至今日,我連他的化身都比不過?”
“我們之間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麼?”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已經越發遙遠……
正想着。
前面的元磁道人忽然頓住了腳步。
芮春秋和項嗣禮儘管被元磁道人庇護在身後,可還是第一時間亮起了各自的法寶,同時急問道:
“道友,什麼情況?”
走在最前面的元磁道人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沒事,是我感應錯了,繼續走吧。”
隨即繼續打頭前行。
感受着元嬰中方纔忽然憑空生出的濃郁神魂力量,心中不由得暗暗皺眉。
“本體那邊收穫的香火之力似乎越來越多了……融合化身的難度,只怕也水漲船高。”
“不過神魂提升,對於我掌控元磁之力倒也有不小好處,之前潛修之時,便得益於此。”
他隨即也不再多想,仔細地感知着前方,往通道深處走去。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莫名感覺越往深處走,他便越有種輕鬆的感覺。
就彷彿壓在他身上的一股無形重壓,正在一點點悄然消失。
而與此同時。
在海水上空的通達天穹的元磁風暴中。
一道衣着紋飾頗有些異族特色的白首青年身影正閉目盤坐,四周的元磁之力,濃郁得幾乎凝爲實質。
每一次呼吸,這些元磁之力便猶如潮汐一般漲落。
在他的頭頂,一道灰濛濛的神光,一點點吞食着四周的元磁之力,每吞食一點,便有一部分充滿了腐蝕味道的力量,被剝離出來,匯聚到他的面前。
就在這時,他似有所覺,忽地睜開了眼睛。
那灰濛濛的神光隨即投入他的囟門之中。
他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冷厲和殺意:
“有外人闖進來了。”
他緩緩低下頭,目光彷彿洞穿了四周的元磁風暴、下方的海水……
但隨即,他的眼中便掠過了一絲意外:
“四個四階法師……竟然有三個都是大法師。”
他的眼中多了幾分鄭重,卻並無半點畏懼,只是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沉吟:
“是她們請來的外援?”
“還是說,其他洲的人誤闖此處?”
“不管了,先把他們都抓起來再說罷。”
白首青年緩緩起身,隨後看準了方向,一步踏出……
……
“恭迎神尊!”
陰神脈大長老沙檜跪伏在冰涼的神殿地面上。
恭敬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激動。
他是真的快要哭了。
不容易啊!
這位神尊一消失便是十幾二十年不見,他這個大長老,整日都無所事事,以至於陰神脈本就稀少的人丁,此刻更是隻剩下了大貓小貓兩三隻。
除了管理着其他神殿不時送來的凡人人口,便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修行也眼看着沒了指望,說真的,若非他已經深深被陰神脈綁定,他是真的不想幹了。
而神尊再次出現,似乎也並無指點他的意思,徑直詢問道:
“吾不在的日子,都發生了哪些事情?”
儘管腹誹了無數次,可當着神祇的面,沙檜也不敢真的怠慢,短暫思索了下,便連忙道:
“回神尊,您不在的這二十一年,這皇極洲的元嬰修士,果真如您所言,數量翻了數倍,咱們、咱們一連吃了幾個敗仗,如今也已經都撤到了皇極洲最南邊。”
“撤到南邊了?”
神像中,王魃微有些意外。
神識迅速散開,果然發現自己的神殿,再度發生了轉移。
“對,老僕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這是母神的意思。”
沙檜連忙解釋道。
王魃聞言,心中倒是隱約猜到了一些。
“看來這母神的境界又有提升了……”
這些邪神的性情會隨着修爲的提升而變得越發冷漠,且趨近於理智。
就如同冰道人一般的狀態。
理智心靜,靜能生慧。
母神在趨近於理智之後,便做出了符合祂瞭解的情況的決定。
而這個決定,王魃幾乎一眼便看出了其真正的目的。
“一面與皇極洲修士交戰,示敵以弱,一面暗中積蓄力量……以邪神的成長速度,倒是的確會比這些皇極洲修士更容易變強,時間,站在祂們那頭。”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找機會,獵殺這些邪神,拖慢邪神們成長的速度。
然而他也很清楚的知道,這麼做只會打草驚蛇,反而引起母神的懷疑。
即便要獵殺,也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不過這些想法自然不會表露出來,他隨即又問道:
“可還有其他事情?”
沙檜遲疑地想了想,隨後猶豫道:
“老僕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事情……大幹各城,前不久忽然被其中的一個勢力盡數掃平。”
“嗯?”
王魃心中有些訝然:“盡數掃平?”
沙檜點頭道:
“是,全部被那個勢力收於麾下,那個勢力,名字好像叫做‘帝都’還是‘大隋’來着……”
“對了,這領頭者,好像叫‘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