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勝洲外圍的海域昏天黑地。
然而隨着逐漸深入,這中勝洲陸地之上,卻是晴空數萬裡,難得的好天氣。
“和上次元磁道人來這裡的時候相比,中勝洲的變化倒是不小啊。”
“這才短短數年時間。”
王魃看着下方的山川地貌,忍不住感慨。
原本元磁道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元磁之力氾濫,靈氣絕跡。
生靈亦是近乎滅絕。
然而此刻一路行來,至少陸地之上已經幾乎少見有元磁之力瀰漫。
原本泥濘的地面上,也漸漸長出了綠草紅花,如今春風吹拂,自上方朝下看去,聯綿山川,草原悠悠。
可謂是美不勝收。
不止如此,也漸漸看到了有凡人生活的跡象。
顯然這幾年時間,中勝洲被拔高三千尺之後,益處極大。
“所以一位神通廣大的高階修士,對於周圍環境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王魃心中暗暗思忖。
反過來說,這也意味着如果一個高階修士若是一心爲惡的話。
對於周圍環境的破壞也是難以想象。
想到這,王魃不禁想到了萬神國。
這些萬神國的神祇們對於周圍環境的破壞倒是不大,祂們麾下的香火道修士也只擄走凡人,對於絕大部分修行資源都不是太在乎。
只可惜這些香火道修士,對環境確實很友好,可對於凡人卻談不上什麼好人。
“若是這些邪神們能夠真正視凡人爲珍寶,而不是用之即棄的材料,那麼小倉界有萬神國,倒也不是壞事。”
心中想着這些,王魃心頭忽有所感,不由得低頭朝下方望去。
卻見一個個黑點正在下方的大地上朝着中勝洲腹地奔涌而去。
定睛看去,赫然是一頭頭凶氣肆意的兇獸。
而在這些兇獸們前進的方向上,赫然是一座看起來像是新建不久的凡人城池。
王魃身形一頓,目光在這凡人城池和那批海量的兇獸之間來回掃過。
自語了一聲:
“這可不是我非要出手啊……”
……
“……宮主大駕寒舍……‘飛鹿城’高家蓬蓽生輝……”
一座懸立在山巔之上的大城中。
此刻張燈結綵,熱鬧無比。
今日高家新任家主繼位,因着高家與元磁宮關係更爲親近,是以中勝洲近半的家族都送來了賀禮。
伴隨着新任家主的充滿了驚喜和恭敬的聲音響起。
一衆身着元磁宮法袍的女法師們當下落下。
四周原本還喧鬧沸騰的城池,瞬間爲之一靜。
面容籠在輕紗之下的秦凌霄,便在一衆元磁宮女法師們的簇擁下,落在了繼位大典上。
一位衣着莊重華貴,年紀約莫四十許的女法師,臉上滿是恭敬和喜悅盎然,身體微躬,立在秦凌霄的身側,聽着秦凌霄的話,不時恭敬點頭。
秦凌霄的目光掃過身側的這位女法師。
對方便是高家的新任家主。
由於元磁宮多年來對男法師的打壓,以至於麾下的諸多家族大多也都是以女法師爲尊。
高家顯然也不例外。
秦凌霄隨意地勉勵了幾句。
心中卻是不由得回想起來之前的事情。
她本以爲推掉了之前尉遲長老推給她的兇獸犯禁之事,對方也許能夠消停一些時日。
卻沒想到鮮于狐回來之後,卻是又給她帶回來一個消息。
因高家新任家主繼位,按例,元磁宮需派出地位高的人前去見禮。
只是如今元磁宮元氣大傷,聖法師只餘下尉遲淑和尉遲憐,元嬰之中也抽調不出什麼拿得出手的。
再加上之前九大家族叛亂,諸多家族與元磁宮離心離德。
因此最好還是要她這個宮主親自出面才行。
秦凌霄也不知道這尉遲姐妹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但這個理由合情合理,秦凌霄也實在沒有理由推脫。
而且她前腳剛推掉了一次,現在又推掉的話,未免說不過去。
加之這件事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難度,所以她也只能答應。
只是雖然答應了,秦凌霄卻也嗅到了一絲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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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尉遲姐妹接連試探於我,此次突然安排這個事情,看起來簡單,只怕也暗藏了什麼手段,還需小心行事才行。”
想到這,秦凌霄神識暗自掃過四周,將眼前諸多賓客以及高家族人各自的面孔全都印在心底,心中暗暗提防。
沒多久。
吉時已到,在負責儀禮的高家族老的宣佈下。
高家新任家主的繼位典禮也終於開始。
秦凌霄坐在主位。
高家的人也不敢請秦凌霄親自爲高家家主賜禮,畢竟往日來的都是也不過是宮內的尋常門人,而這次卻是宮主親自前來,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在一陣略顯繁複的典禮之後。
方纔的那位女法師也順利接受了高家的家族之位。
隨後便開始大宴賓客。
秦凌霄一直都提防着四周,然而讓她疑惑的是,一直到宴會結束,她也遲遲沒有察覺到動靜。
“奇怪,難道尉遲淑和尉遲憐這兩人改腸了?”
秦凌霄心中困惑,不過卻仍然沒有放鬆警惕。
在婉拒了高家新任家主的挽留之後。
秦凌霄很快便帶着隨侍離開了飛鹿城。
一路仍是再三提防,卻始終沒有迎來預想中的危險,這讓她心中不由得更加困惑。
“難道,真的只是讓我來見禮的?”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跟隨在她身後的一位隨侍眼中,同樣閃過了一縷茫然之色。
……
與此同時。
元磁宮上空。
陣法之內。
尉遲淑和尉遲憐立在元磁宮上方,目光遙看着遠方。
雖然受限於距離,並未有看到什麼,可兩人卻仍是遠遠望去。
“這個時候,那些兇獸,應該已經交戰了。”
尉遲淑臉上仍舊帶着一絲糾結之色。
尉遲憐卻微微皺眉道:
“時間上算來,應該差不多,只是那邊怎地還未傳來消息?”
“許是被那些兇獸困住了手腳。”
尉遲淑猜測道。
尉遲憐卻搖搖頭,不放心道:
“我還是問問看吧!”
說罷,她素指一彈。
一道流光便迅速飛了出去。
流光飛出去沒幾息。 尉遲淑和尉遲憐卻都不由得面色微凝,目光隨即便朝着遠處望去。
卻見遠處一道身影如風馳電掣一般,朝着元磁宮飛來。
“嗯?”
尉遲淑目光掃過那道身影,不由得神色微凜。
這人速度實在太快,幾乎與尋常的聖法師接近。
這讓她不由得心中疑惑,中勝洲何時出了這等人物。
畢竟自幾年前血海老母出現,擄走九大家的聖法師之後。
整個中勝洲的聖法師如今也只剩下了她們兩人。
心中微動,神識迅速掃過。
在看到那身影的面容,她頓時神色一震。
“是那個樑丘語,不,是那個什麼元磁道人!不……也不對,他的氣息不對!雖然面貌幾乎一致,可氣息卻儼然兩人,而且應該沒到聖法師。”
尉遲憐的面色卻悄然凝重起來,沉聲道:
“此人三年前不辭而別,如今突然出現,又是什麼企圖?莫不是‘她’並未仙去?”
她卻是第一時間便想起了血海老母。
聽到尉遲憐的話,尉遲淑不由得心中一凜。
兩人互視了一眼,越發驚疑不定。
然而就這麼點功夫,那身影已然落在了元磁宮外。
立在這一片石林之前,朗聲道:
“在下萬象宗王魃,求見元磁宮宮主。”
聽到那人的自報家門。
尉遲淑和尉遲憐卻都不由得面露驚疑之色:
“王魃?他不是叫什麼樑丘語、元磁道人麼?”
“還是說,這是兩個人?”
兩人心中雖然疑惑,可還是猶豫了一下,在來人面前,展露出了各自的身影。
只是並未離開陣法,她們畢竟是聖法師後期,爲天地所針對,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而看到尉遲淑和尉遲憐,王魃心中卻微覺意外。
“奇怪……來的怎麼不是秦凌霄?”
不過心中雖然疑惑,還是面露客氣之色,朝着兩人微微一禮:
“原來是二位宮主當面,一別數年,不知二位近來可好?”
見王魃神色恬然,言辭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因爲兩人實力遠超自己而有所卑改變。
即便王魃看起來似乎來意不明,可尉遲淑和尉遲憐心中,都不由得暗自點了點頭:
“此人倒是有道之士。”
不過對方的話,無疑是承認了身份。
尉遲憐當先笑吟吟道:
“道友見諒,不知道道友與我那師叔元磁道人是……”
王魃微微一笑,坦然道:
“不瞞二位宮主,那元磁道人便是在下化身,昔日前來,僞託別名,只爲便宜行事,如今本體前來,當正告之,還望二位宮主見諒。”
尉遲淑和尉遲憐互視了一眼。
尉遲淑隨即連忙道:
“原來真是師叔當面,師叔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怎地之前也沒個消息傳來?”
王魃見狀,卻雙眸微眯,雖然兩人言辭並無異常,可他向來心細如髮,隱隱察覺到不對。
幾乎本能地,他便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批兇獸。
又掃過下方的元磁宮,遲遲不見秦凌霄,心中一沉。
只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寒暄了幾句之後,似是無意地問道:
“對了,不知我那師妹……哦,也就是如今的秦宮主,現在身在何處,怎地未見她出來?”
“秦宮主?”
尉遲淑和尉遲憐目光閃爍,隱隱有些心虛。
尉遲蓮眼睛一轉,連忙笑道:
“秦宮主現在似乎是在外面一處家族之中主持新任家主繼位典禮,所以不在宮內。”
王魃是何等敏銳之人,立時便察覺到了兩人神色的細微變化。
心中迅速便察覺到了不對。
不過他臉上卻還是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疑惑道:“是嗎?那不知何時歸來?”
“應該稍後便能回來,師叔莫非是有什麼急事麼?”
尉遲蓮連忙露出了笑容,詢問道。
然而這笑容在王魃眼中卻是越發可疑。
心念電轉,以他的老練,轉瞬間便已經從兩人的躲閃和含糊其辭中,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眼中冷意一閃。
雖然臉上仍帶着笑,可語氣卻是已經多了幾分冷肅:
“二宮主可否遣人帶我前去?我的確有急事要與秦宮主一晤。”
兩人不由得互視了一眼。
如今秦凌霄多半是已經被那兇獸圍攻,這時候將此人帶過去……
然而兩人的遲疑,王魃都看在眼裡。
心中已經是篤定秦凌霄多半是遇到了事情。
面色隨即微微一冷:
“二位宮主,這麼點小事莫非也爲難麼?”
尉遲淑面露遲疑。
尉遲憐卻被王魃的態度所激惱,按捺不住冷聲道:
“非是我等不願,只是……”
“閣下一會兒是樑丘語,一會兒又是王魃。一會是化身,一會又是本體,可閣下卻從未拿出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卻自居老母門徒,焉知你到底是不是老母門下?秦宮主在不在?那也是我們元磁宮的內部事情,又與閣下有何關係?”
“你說元磁道人是你化身,那便喚他出來作證,你說你是老母門下,那你倒是施展一番我元磁宮秘法……若是皆沒有,你也敢借老母之名,招搖過市?”
“二妹!”
尉遲淑面色微變,忍不住低聲喝道。
尉遲憐卻沒有理會對方的勸阻,盯着王魃冷聲道:
“你若是能證明你便是老母門下,我親自帶你去見秦宮主,若不是,膽敢闖我元磁宮,也休怪我等辣手!”
面對着咄咄逼人的尉遲憐,王魃卻神色微冷,隨即平靜道:
“算起來,我那化身是老母道侶之徒,與老母也算是有師徒之實,不過……”
他語氣驟然一冷,聲音雖然仍是平靜,卻多了幾分坦蕩自信和傲然:
“我非是化身!我乃風臨洲萬象宗副宗主王魃,宗內化神如雲,元嬰如雨!若閣下認王某爲元磁傳人,那你我便以元磁傳人相論,若不認……呵,閣下相信與否,王某也並不在意,王某隻問一句——”
“秦宮主如今安在?”
“還望秦宮主安全,若不然……”
王魃語氣微頓。
目光看向尉遲淑和尉遲憐,雙眸怡然不懼,一盞香爐卻悄然從他的身側飄了出來。
氣息悠遠,高深莫測。
這一刻,尉遲淑和尉遲憐皆是面色微變:
“這、這是五階圓滿法寶?!”
香爐之中,飄出來一道中年身影。
飄然立在王魃身後。
似是以王魃爲尊。
看到這一幕的尉遲淑和尉遲憐心中之震撼,委實難以言表。
五階圓滿法寶,如今在中勝洲中已經是傳說中的存在。
至少在元磁宮內已經絕跡多年。
昔日傳聞血海老母曾掌五階法寶,只是之後那法寶似乎也被老母親手毀去。
從此五階法寶,便在中勝洲成爲了傳說。
而眼前的這法寶,卻更是五階之中,更爲稀少的圓滿存在,若是爭鬥起來,兩人即便聯手,只怕也……
香爐氣息高緲。
尉遲淑和尉遲憐這一刻卻是騎虎難下。
兩人盯着王魃以及王魃身後的香爐,心中一時舉棋不定。
而就在這一刻,一道充滿了疑惑的聲音卻忽地自遠處傳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