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旗卻沉浸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之中。他似乎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在攪動自己的情緒,隱約像渴望、像招喚、像沒來由的激動。太奇怪。撫摸着粗糙、刺手的外表,有一種涼嗖嗖的東西正慢慢滲入指尖的肌膚,心裡十分舒爽。憑一年多來的實戰經驗他明白爛鏽的外表裡面很可能藏着驚喜和意外。這使他想起上午關於金桌腿的奇遇,同樣是敗絮在外金玉在裡,眼前的這砣爛鏽莫非也是如此?擡頭見兩位仍然在舌戰,忙打斷說:“老花,東西我要了,給你四百行嗎?”
花眼簍子瞪了陳忠一眼,狠很說:“看,還是金兄弟識貨,不像有的人半瓶醋老晃盪。金兄弟四百就四百,給你了。”
金旗付了四百元,花眼簍子高高興興地走;。陳忠問:“這東西有內容?”
“看不懂,只是覺得想研究玩玩才收的。”
“我看你也快成花眼簍子了。”
金旗也覺得自己今天的反常行爲有點好笑,平時他總是多看少出手。如果真如陳忠所想四百元買了件廢品,那麼三分之一工資就泡湯了。接下來一整天他都在擺弄爛鏽件,把所謂的青銅小盒敲敲打打好一陣終於聽到裡面咔咔聲響,似乎爛鏽的外殼裡正有東西松動了。他心中狂喜,不說別的起碼證明裡面是有東西的,至於是否是寶物,金旗並不着急,這個謎應該到夜深人靜時獨自揭曉。
直到下班也沒做到其他生意,陳忠和梅玲說有事讓金旗先走。他們經常下班留下,原因金旗當然明白,珍惜機會呀。
跨上破車沒幾步就聽背後一聲喊:“小友慢走。”回頭,居然是個瞎子撐着盲公竹站在身後。金旗覺得奇怪,輕輕地問:“先生有什麼話說?”
瞎子伸手虛虛朝金旗按了按,緩緩說道:“可惜呀可惜,小友周身充盈着殺伐之氣,今日必有血光之災。真是可惜了。”
“先生看到了殺伐之氣?”言下之意你是瞎子能看見麼?
瞎子點點頭,認真地說:“確實能看到,不過是用心看罷了。小友的殺伐之氣濃烈異常看來是避不了的。”
金旗不信,談笑說:“先生沒什麼事我就先走廠,反正我一路回家不會闖禍的,先生放心。”說完跨上除了鈴什麼都響的破車匆匆而去。
瞎子長嘆一聲:“天意呀,天意難違。”
剛出旅遊品一條街就見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在路邊招手,是煙兒。煙兒是四川洗頭妹,嬌小秀麗、十分可愛。后街是“紅燈區”,所謂的洗頭房開了十幾家。一般是兩三女子撐一家店面,到了晚上整條街閃着粉紅燈光別有一番風景。煙兒就是其中一家叫如意洗頭房的掌門人。此刻正倚門而立,招呼着:“金哥,進來坐坐,小妹有話對你說呢。”
金旗和煙兒認識是在一次陳忠請山西古董客人晚宴中,多喝了幾杯竟然大醉,是煙兒貼身侍候一夜才使他不至於醉臥街頭。清晨分別時,煙兒拒絕了百元小費,如此兩人成了朋友。煙兒常常光臨農家小院,炒兩個川菜,洗幾牀被褥。金旗多次爲此付費,煙兒拒絕了,說是想有個乾淨的朋友,所以金旗很敬重她。
放好自行車,進了如意洗頭房。一間隔成裡外兩室的簡陋“工作室”,濃郁的香味兒充盈在不大的空間。煙兒爲金旗泡了杯茉莉花茶,巧笑盈盈地說:“金哥今天看上去特別有精神,遇什麼好事了吧?”
金旗很喜歡看煙兒笑的樣子,就像微風拂過,使人心裡感覺說不出來的舒爽和甜密。有時光看着煙兒的笑,就能使他忘了生活的窘境而美美入夢。此時望着媚眼如絲的俏臉又有點入迷,煙兒輕咳一聲驚醒了他,不好意思地說:“我能有什麼好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到是煙兒像有喜事的模樣,眼睛裡都冒着喜字兒。”
好像說中了,煙兒哼了一聲低頭不言。一旁的小妹喜鵲早笑開,說:“金大哥真有眼力,煙姐三天後就要嫁人了,還是個白領呢。愛得煙姐死去活來,非逼着煙姐嫁給他,都追了半年,昨晚煙姐才點了頭。”
“好哇!恭喜煙兒了,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川菜了。”金旗一邊爲煙兒終於走上正路高興,一邊心裡自有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