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深吸一口氣,把珠串捧給女兒,連聲讚歎:“罕見、珍稀、好東西,看樣子是水坑之物,不知是嗎?”
金旗回答:“朋友國外帶回來,說是湖中撈起,周老正是好眼光。”
“看樣子是緬甸抹谷寶石帶的產物,難得的是晶瑩通透,無濃淡、無絮狀、無綹裂,紅得正、紅得高貴,確實是不死鳥的靈魂。”
“如此佳品在周老眼中價值多少?”
“這……”周老一時語塞。
“一千萬。”周媚兒在一旁擲地有聲,說:“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請說。”
“帶上珠串,陪我走一趟香港,到港我全額付款。”
金旗暗呼厲害,一來路途風險全無;二來等於空手套白狼。也許下家她已找好,到時一手交貨一手取錢,再轉手把本錢付出,差價很容易便落入腰包。萬一不成,再找別家,反正物在不怕脫不了手。
見金旗沉默不語,周媚兒雙眸逼視男人,冷冷道:“金先生怕我把你吃了?”
金旗想了想,說:“同意。幾時走?我還沒辦護照。”
周媚兒站起身,走近男人身邊,伸手輕拍他肩膀,說:“立即走,今晚航班。你的臨時旅遊護照我已經爲你準備了。”
望着周媚兒似笑非笑的臉,金旗覺得這是不是一個早設計好的套。
突然去香港總該找個人說一聲,就撥通了陳忠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不耐煩的吼聲:“誰?報名。”
“我,金旗。馬上去香港辦事,堯峰山莊你有空問問,照顧一下好嗎?”
一聽金旗,陳忠口氣變了:“好,放心去,明天我就去看看。祝你一路順風。呸呸,看我這烏鴉嘴,坐飛機是不能順風的,就祝你馬到成功吧。還有劍款我往你卡里打了一百八十五萬,除本一人一半。你別推,再推就不是兄弟啦。好,就這樣,拜拜。”說話氣喘喘的。
金旗關了手機心裡直笑,平時挺老實的人也會偷腥,難怪店門都不開。
隔了三十公里的套房裡,陳忠放下手機回頭說:“這臭旗子猴精、猴精的,準猜到你我在偷着辦事。他孃的,準會敲我竹槓。”
“我看差不多,他神着呢,不信你以後看。不過旗子不會壞我們事。”說着又動起來,一上一下的。一時套房裡又起,戰鼓猛擂,好一場肉搏戰!
飛機到港是晚上九點,金旗想找飯店開房,周媚兒攔住了,說:“你帶着貴重物品住飯店不安全,不如到我住處暫且過一夜,明天貨脫手再開房好了。
理由很充分,金旗點頭同意。
的士在麗宏大廈停下,周媚兒領先進門,大廳保安向她熱情地打着招呼。這是公寓式管理,服務檔子很高。兩人一直到十八層纔出電梯。周媚兒打開了1018室房門。
很大客廳,一邊是敞開式廚房和餐廳,一邊是一排落地玻璃窗。拉開窗簾夜香港的繁華、奢侈撲面而來,燈海車波一片片奔入眼簾。你若坐在窗前立即就會感到,沒有錢等於死。
周媚兒領金旗進客房,說;“這房我爸常住,櫃裡有睡衣,你洗把澡休息一下,我去準備夜宵。”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金旗感覺到女人的冷意,他無所謂。拿出上海機場買得漱洗用品,進了衛生間。洗完出來,在櫃子裡翻半天全是大花襯衣,只好挑了一套黑花的短衫短褲穿上,坐在牀上調息起來。他不敢進入狀態,怕一過又是幾天,嚇着別人。所以只是靜靜坐着,內視小金旗自行修煉。剛過十來分鐘,周媚兒在喊:“金先生,請來宵夜。”
推門出房,哇,好溫馨的氛圍。靠長窗沙發前的矮几上點着燭光,散發着淡淡的,清雅的茉莉花香。燭光中兩杯斟滿琥珀色液體的水晶酒杯正折射着七彩光束,幾碟點心十分精緻,很遠就聞到誘人的奶香。女主人坐在沙發中,長長的緞質睡衣掩不住曲線起伏。浴後的臉龐多了幾分紅潤,多了幾分嫵媚,少了平日裡冷冰冰的神態,在燭光裡更具雕塑之美。
“金先生,過來麼。”
輕喚驚醒了發怔的金旗,他爲自己沉迷臉紅。他不得不承認女人,特別是美得入骨的女人,不論好與壞,不論用心險惡與善良,都對男人、特別是正常的男人殺傷力之大無法想象。
周媚兒端起酒杯,說:“金先生請。”
眼瞅着對方仰脖一口乾了,金旗也只得喝光。周媚兒又各斟半杯說:“金先生,隨意吃幾塊點心。匆匆忙忙也沒什麼好招待的。”
“什麼話,如此美酒,如此情調只怕金某不想走了呢。”
“金先生認爲這裡很溫馨?”
“是呀,燭光、紅酒、美人在伴,還奢望什麼呢?”
“金先生,認爲我美嗎?”
“別有風韻,別有情懷。”
“那麼金先生要了我吧,就現在。”聲音很輕很柔。
“這……周小姐的意思……”金旗一臉詫異。
周媚兒冷笑一聲,說:“金先生何必故作姿態,你不明白嗎?你很強悍,說什麼價就不鬆口了。希望你的能力也能讓小女子屈服,來吧,嚐嚐主動的女人是什麼味道吧!”
憤怒或者尊嚴,還是什麼,說不清。他根本無法抗拒和抵禦對面的女人,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是否是亇圈套。
風急雨狂,花香飛揚。
醒來時,男人不在身邊。衛生室裡響着嘩嘩的水聲,沙發、地板全是溼漉漉的汗漬。她就躺在地板上,男人一點不顧她是否會着涼,是否會受傷,卻痛痛快快洗澡去了。本應該生氣,周媚兒卻不氣。她覺得這纔是男人!
她奇強,在香港商戰中用身體屢獲奇勝,才獨自一人在香港銅鑼彎站住腳。見識男人太多了,她瞧不起男人,從心底裡蔑視他們。幾乎沒有一個男人,沒有一次滿足過她。別看一個個嘴花花、眼賊賊,可一到真槍實戰撲騰幾下就軟了。這些外強中乾的廢物促使她尋找真正的男人,甚至黑社會也試過,卻從沒嘗過現在的味道。當今天從天地間起伏跌宕時,她覺得自己終於像個弱弱的女人,這種從沒有過顛倒過來的幸福感,使她產生寧願立即死去的願望。
她從地板上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進了衛生間,從背後抱住男人的背,緊緊貼着他。喃喃着:“你值一個億,我給你一個億,讓我跟着你好嗎?”
一早醒來,滿桌早歺已經放好。周媚兒坐在桌邊正傻愣愣地發呆,見金旗出來忙招呼:“金先生,這邊坐。”
由於昨晚硬把賴在自己房裡的女人扔了出去,一見面金旗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笑着問:“你早啊,吃過了嗎?”
幫金旗盛好豆漿,再把油條一段段剪好,笑着說:“吃吧。”模樣真像個乖巧的小媳婦。
兩人一起吃完,金旗拿出珠串交給周媚兒,陪她下樓,一同步行去恆寶銀樓。從住處到銅鑼彎步行僅需十來分鐘,所以平時周媚兒一般都不開車。剛到銀樓前一輛法拉利銀灰轎車就“刷”地一聲停在兩人面前,一個外國人推門下車,一臉嚴霜地對周媚兒說:“周,是不是我來早了,會不會妨礙你。”
周媚兒有點尷尬,冷冷地瞪了外國人一眼,轉身輕聲對金旗說:“午飯後到銀樓來取貨款,現在你可以在銅鑼彎隨便轉轉,有很多東西國內沒有的。”
金旗望着滿腔醋意的外佬和一臉羞色的女人,笑着點點頭,轉身走開。沒幾步就聽外佬在埋怨:“周,昨晚爲什麼不來酒吧?爲什麼關機?難道哪個男人是你的新朋友嗎?”
“住口!”周媚兒低聲厲喝着,問:“斯通喬出多少?”
“按圖錄上他願出三百二十萬美元,不過要看過貨才定。”
“你通知他馬上來看貨,不過看過後就是三百五十萬了。”
兩人已經進了恆寶銀樓,可是壓低的話聲依然清晰地傳入金旗耳中,只要他想聽,再遠也能聽到。三百二十萬美元摺合人民幣二千多萬,好利潤。金旗苦笑了,他看懂了周媚兒的生意和生活。
沒走幾步就見街對面有一幅紅綢從樓頂直貫而下,上面寫着:傳世絕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口氣極大,金旗好奇地走近一看原來也是家珠寶店,叫“金玉祥珠寶銀樓”。店裡很多人,都擠着看什麼稀罕。金旗剛想進去,被一位保安攔住了:“先生,請出示請柬。”
“莫非購物也要請柬?”
望着一臉不解的外地人,保安還算耐心,解釋說:“本銀樓停業三天,專門展覽拍品,凡是有請柬的就是被邀請參加拍賣會的。所以沒有請柬就不能參觀了,對不起。”
儘管有點氣,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自己人地生疏總不能硬闖吧。嘆了口氣正準備走,目光又被櫥窗裡的一幅海報拉住了。海報上二分之一是照片,一隻滿綠玻璃種手鐲、一塊同樣材料的心佩和一對耳墜。三件東西若不是電腦加工出來的,是真品的話,可以說真是傳世絕品。奇怪的是那對耳墜自己特別眼熟,三顆小珠下垂着一面小旗,和張韻爲自己設計的耳墜一模一樣。太奇怪了,同樣品質,同樣設計,甚至連雕工也同出一人之手。難道這家銀樓的翡翠首飾是張喚之提供的?
再往海報下面看,許多說明中有一項保證用大號紅字標着:“保證絕品,凡在拍賣前,誰能提供同材同質的相同首飾,本銀樓將自罰一千萬港幣給提供者作爲獎勵。”嘿嘿,金旗連連冷笑,心想天釋戒中一共有三副手鐲、十個耳墜都是同質同材同工的首飾,是去陽州前張韻送來的。當時張韻還說手鐲能賣到一百萬元一副呢。這些算不算相同的飾品呢?那麼說只要自己拿出一副手鐲,不用多說就能得到一千萬!哈哈,真他孃的爽!他想也沒多想就朝金玉祥銀樓走去。
明天翡翠首飾珍品現場小拍會就要啓動,王可人這幾天一直沉浸在興奮之中。她手中有一批珍寶,又有一批覓寶如命的大款,想不賺錢也難。
現在她手裡有六套首飾和兩串珠鏈,是化了三千六百萬人民幣從河市天靈珠寶公司張喚之先生手裡買來,並不想一下子把好牌全打出去。這次只想出售一串珠鏈、五付首飾,心理價位是三千八百萬。當然若按眼下參拍成員的實力和要求來看,五千萬都有可能達到。特別是那串通體無瑕的珠串,連她自己也愛不釋手,私心中留下的一串就想收入閨房。估計這串高翠珠鏈拍得好能拍出三千萬高價,因爲好幾亇巨佬太太都對此垂涎欲滴。
今天一早她就到了公司,(公司辦公室在三樓)打開電腦發現有三條信息。一條是俄羅斯鉅富庫尼通夫留言,明天他將專程來港參拍。第二條是港內古玩大豪張先生留言:“小可,首飾必須給我留一套,價格按現場最高價。你伯母吵死了。”第三條是港內首屈一指的珠寶大王周伯留言:“可人啊,你五套首飾中必須給我一套,是王儲想要,我付你六百萬。說定了。到時通知我付錢賬號。”
王可人頭一下子大了起來。還想在香港混,張先生、周伯是不能得罪的,庫尼通夫也是自己重要客戶,最好留一套給他。明天拍賣已經確定了六件的數量是不能變的,這關係公司信譽和形象。這麼辦?
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秘書小姐進來,小聲說:“有位客人想見你,我再三推遲,可他堅決要見,並且揚言若今天不見,明天一定後悔。所以……”
王可人心裡咯噔了一下,常言道:來者不善,她心裡有病更怕突然有人敲門。這次揚言傳世絕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過了些,但爲了轟動效應她豁出去了。事後問過張喚之,張喚之當時就責備自己冒失,說河市有人手裡就有同質、同料、同款、同工的首飾。當時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希望張喚之代爲尋找此人,收下他手中首飾。可是張喚之一口拒絕了,意思是此人不久前在某件事上對自己有些看法,不便出面。王可人對此無可奈何,話也說了,水也潑了,只能等待。她希望兩個月眨眼就過,該人並不知道香港所發生的事,畢竟河市和香港相距很遠。誰知越怕越來,是此人嗎?她嘆息一聲,說:“請他進來。”
來人一踏進門,王可人就詫愕地掩住了檀口。前天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一位從天而降的神仙緊緊擁抱着自己,她記得最清楚的是那雙閃着銀色光輝的眼睛一直深情地注視着自己……她把夢說給師傅聽,電話中師傅笑罵自己是不是思人了?可是眼前客人就有一雙銀灰色的眼睛。
金旗進來後找了張靠椅坐下。秘書送上茶水,退出門去。屋裡兩人都不開口,互相打量着,氣氛有些沉悶。
金旗打量着王可人,膚色微黑,體形苗條健美,一眼就知是個戶外運動愛好者。看她一付吃驚、緊張的樣子,雙手按着辦公桌面,身子微微前衝,很像一頭美麗又危險的豹子。他微笑着說:“金旗,河市人。來此沒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