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月上崑崙(5)

話說間堯峰村的支部書記來了。送上新茶,王玉芳、關山都退了出去。王書記淺抿一口,點着香菸就滔滔不絕說開了:“難啊,金老闆。齊無樑這壞小子不算什麼,偏偏拉了個向公子。你不知道木瀆鎮分局局長向宗是他爹,稅務局長向祖是他叔,誰敢對他說個不字。連鎮長也罵我眼睛掉糞坑裡去了,惹什麼不好非惹姓向的。

“當然金老闆佔着理,堯峰山是雙方簽字承包的,改建些房屋建築也是合同允許的,出包方是政府行政權力基層單位居備合法身份。承包費也付了,山坡綠化也實施了,並且見到顯著效果,這些金老闆都付出巨大的經濟代價。村裡許多人由此得到好處,至少有二、三百個勞動力有望每年兩季在你這裡得到工作。

“但是理是理,理不在道上沒用,這道就是向家的道。他們會千方百計挑毛病來找碴,明的不行來暗的,甚至殺人放火無所不能。你可以說惡有惡報,但是等他遭報時我們早吃了大虧了,何必呢?金老闆,我和鎮長一樣意思:一是馬上想辦法找人出面談和,至多送些重禮給他們,也許能了這事。二是村裡退回承包費,並且補償你合理費用。這兩條金老闆可以選擇,關鍵是要快,否則等吃虧後再辦就更不合算了。”

金旗一直沒接口,他探索着王書記心裡的意思,知道他說得全是真話,並且立場是站在自己一邊。但是多年做官的圓滑和見風使舵的本性早淹沒了他做人的是非觀,剩下只有軟弱和屈服。這很無奈又很可憐。他剛想開口就聽走道是傳來洪亮的喊聲:“金老弟呢,金老弟躲在那裡?”

金旗聞聲大喜,急忙從沙發中起身,還沒來的及開門,人高馬大的王志國就一頭闖了進來,一見金旗就揚聲大笑:“哈哈,沒想到吧,過一天就找來了,而且還帶了個想見一見你的朋友。來,握握手,這是市委林宣之林書記。”

林書記踏上一步緊握金旗雙手,說:“我也跟王局叫你一聲金老弟吧,還沒見面就欠你一個天大人情,無以爲謝只能記在心上了。金老弟,你正在談工作吧,你繼續,我們等會聊。”

及時雨啊,金旗當然不會錯過,忙向村支書作了介紹。其實村支認識大名鼎鼎的市委一把手以及河市頭號戰將,使他震撼得是怎麼市裡頂尖人物和金老闆稱兄道弟?難怪姓金的不懼向家勢力。有眼前這兩位作靠山我也不怕他孃的向小子。

他還在意忿,金旗一五一十地把承包堯峰山到向家伸手的事細說了一遍。林宣之一見金旗就覺得此人不凡,很想進一步交往,見此正是機會。他轉頭對王志國說:“王局,堯峰村這種承包荒山的方法很好、很有效啊,剛纔我們進來時都看見了,完全是個綠色大花園嘛。至於造些建築只要不影響環境我看也無妨,承包者化了很大代價,獲取一些利益也是應該的,再說五十年後都留給人民,留給子孫後代也有個遊覽後歇腳地方。我看堯峰承包經驗要推廣,過幾天叫農部的同志來參觀參觀。還有王支書同志,你應該堅持黨性,與現象作鬥爭。請告訴徐鎮長,堯峰荒山變綠的經驗市委希望在全鎮得到進一步推廣,可以嗎?”

村支書站起身來,連連點頭。

林宣之又說:“向宗同志的兒子是幹什麼的,王局你瞭解嗎?”

王志國也不接口,直接撥通了鎮分局局長室電話:“老向嗎?我是王志國,你明天上午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現在正在堯峰山莊,你當然知道,不用你過來。只是請你管好你的叫向勇的兒子,對,他究竟在幹什麼,你明天向我彙報。”說完沒等對方回答就合上手機,一臉氣憤難平的樣子。

村支書慌忙告辭,他知道這種場合自己不適合多待。出來剛好碰到候在門邊的王玉芳,和她嘰咕了好一陣才興匆匆走了。因禍得福,市委一把手要總結堯峰山承包經驗,哈,多好事!

分別泡上碧露春,點上煙,林宣之第一眼就看上沉香木,還是個內行:“金老弟,這是沉香木吧,王者之香,沉穩而泰達,讓人精神一振又不會迷戀與不捨。好東西!聽說沉香木香味分多種,有馥郁的、有幽婉的、有溫醇的、有清揚的,金老弟你這沉香可有年頭了,究竟是什麼香型呢?”

金旗笑說:“我也說不明確,佛宗伽藍之香、椅楠之香和它有一比吧。”

林宣之細看再三,說:“一般沉香木黃棕色、灰褐色爲多,油線黑中透亮;而你的沉香木色澤是全黑色,油脂線成了黑紅色;十分獨特、十分罕見。還有一般沉香木蟲蛀蟻咬材料很小,只能做文房之寶,而你的沉香木長2米左右、直徑二十公分,實在厲害。沉香木倒架材最佳,年代愈久愈香氣濃郁、持久,你的沉香木正是此類出產于越南的古沉香木。論市價六十萬至一百萬一公斤,我看金老弟的沉香木品質、擋次都是上上品,非百萬元一公斤不賣。這段木有二十公斤吧?不至?三十公斤!豈非是三千萬?”

林宣之自己被計算出來的數字驚呆了。王志國更是一副饞樣,嘴張得大大的,想不到一根爛木頭值三千萬,還有價無市!金旗也很佩服林宣之,一個市委書記對沉香木如此瞭解很出乎意料。他打了個電話給關山說了幾句。

三人重新回到沙發中坐下,金旗問:“王局的敵人一定也是林書記的敵人,是誰?想到了嗎?小弟以爲一味按兵不動會引起敵人的狂妄和繼續攻擊,適當的回擊是必須的。兩位大哥能用得上小弟之處請明言。”

聞言,林王互望一眼,王志國嘆息道:“政治太他孃的了,我不想老弟加入進來,今天來是想問老弟三個問題。”

“王局請說。”

“一:毒玉我們不想毀去,作爲證據應該怎樣保存?二:這類毒玉是稀世之寶,殺人於無形,居有之人是否會有高人背景?三:金老弟和世外高人是否有某種聯繫?

金旗沉默着,不急於回答,他還在掂量眼前兩人是否值得相交,不想被利用就必須瞭解對方的真正目的。

林宣之開口了:“其實我們不說太明確就是爲了不使金老弟捲入其中,而我們的態度是明確的,否則林某不必親自來。”

金旗點點頭,想了想說:“毒玉可以放在塑料盒內,再灌入蠟放在小水缸之中就可以。這種毒玉不僅罕見,識玉之人定然和武道世家有關聯。小弟認識一些修真之士,但很難請他們入世。我想兩位大哥是怕再有毒玉之類暗招攻擊,這樣吧,給我七天時間讓我想個周全的方法出來,如何?”

林宣之首先點頭,王志國也連連稱好。他們身在高位,身邊警衛衆多,不怕刀槍反怕江湖毒招,比如弄一塊玉牌巧殺兩命。聽金老弟一週後有周全之法當然高興,他們事多也不多說匆匆告辭。望着兩位01字頭的轎車輕輕滑出山莊大門,金旗意識到這個世界若想成事,不講政治根本不行。想到終有一天要攪到無奈之中,心情有些沉重。剛回到辦公室就收到一個意外的電話,張韻來的。

一直想去看看張喚之,久不成行,所以接到張韻電話也沒多想,上車直奔光福。

奔駛剛停在通仙翡翠公司樓下,張韻已經迎上前來:“旗哥,不打電話難道就想不起我們麼?”

“小韻,你知道我不敢忘記你的,這不,你一聲喚我立馬奔來報到。”

“旗哥越來越滑頭了,是春風得意的原故吧?”

“呵呵,看你說的。哎,張總身體還好吧?”

“爸精神一直不太好,反到老惦記着你,所以想請你和我爸聊聊,讓他高興、高興行嗎?”

“什麼行不行,應該的。我們快去看張總吧。”

“行,不過最好別提陽州賭石的事。”

金旗點點頭,揭傷疤的事誰做得出來。當時自己提醒過張韻,爲此還對她發了脾氣,但是直到今天還覺得張喚之一刀輸了六千多萬自己是有責任的。倆人並肩走了一段,拐到公司後院一個小樓前,張韻開門請金旗進去。

客廳裡張喚之正躺在藤椅上,捧着紫砂茶壺發呆,人明顯比以前憔悴許多,臉色蒼白,好像大病初癒們樣子,目光有點呆滯,六千多萬的打擊從根本上影響到一個人的自信和自尊,甚至包括生活的信心和勇氣。

張韻走近父親,俯身輕喚:“爸,金旗看你來了。”

“金旗。”張喚之像吃了一驚似的跳起來問:“人呢?他在那裡?”

金旗急忙跨前兒步,扶着張喚之說:“張總,到今天才來看你金某慚愧呵,萬望張總原諒金某來遲之罪。”

張喚之一把抱住金旗,顫聲說:“我有愧啊,我張喚之對不起金少,不配見金少呀!”

“什麼話?張總德高望重,玉界之翹楚,偶有走眼暇不掩美,和張總白手起家,做成如此大的事業相比,這又有什麼。”

“金少說得好罷了。”

“句句肺腑之言,金某從心底佩服張總的爲人,張總的才幹。張總,你若不嫌棄讓我來爲你按摩幾下,我新學的手法很有用的。”

“好哇,金少還會這手,厲害、厲害。”

倆人順向坐定,金旗雙手按在張喚之背部,凝神靜氣緩緩把太陰流送入對方膻中穴,再出氣海至俞府、天樞……重返氣海穴。一週天下來覺得對方各脈淤堵之況大有改觀,氣脈順暢多了,但是胸前仍有血淤。他再次鼓盪太陰流衝激而去……突然,張喚之渾身一顫,張嘴噴出一口紫黑的血來……

嚇得張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只見吐血後的張喚之一身大汗站起身來,還放了幾個臭屁,嚇得他連聲說:“韻兒你陪金少坐坐,老爸去洗洗就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向衛生間。

張韻有點糊塗,這麼一會兒吐血,一會兒又健步如飛。等金旗解釋一番後她才知這是淤血,吐出反倒好。她高興地說:“旗哥,你厲害,不但會拍馬屁,還會治病,而且是氣功療法,功到病除!真謝謝旗哥了,爸從陽州回來一直萎靡不振,真怕他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這下好了,太謝謝了,旗哥喝茶。”

“慢!”一聲清喝,張喚之已經走出浴室。看他一臉紅光和以前判若兩人的樣子,兩小輩看了都驚訝。張喚之說:“金少請到我書房,我請你吃我親手栽種,韻兒親手採擷的明前好茶碧露春。”

“爸,你精神一等的好呢,像換了個人,年輕了十歲!”張韻高興得摟着老爸的脖子,連連親着老臉頰。張喚之哈哈大笑說:“金少一到,百病都除。金少,請。”

南書房中間一塊天然石料當桌子,四張藤椅圍着。四壁全是書櫥裝滿書,中間一張大書桌放着筆墨紙硯,整個書房儒雅古樸,看得出主人的品味。

天然石桌上有茶具,張喚之親自點着酒精小爐邊煮水邊說:“金少呀,這水大有講究,是西山林屋洞的冷泉水,我弄來數桶一直末吃。今天明前配冷泉一起嚐嚐。本來這一公斤明前韻兒只允許我一人吃,因爲……”

話沒說完就被張韻攔住了。金旗望着她低頭紅臉,俏麗模樣彷彿明白了,摸着鼻子說:“有福,真有福,能吃到小韻從……”

“不許說出來!”張韻嗔怒地瞪着美眸。

金旗笑着,連說:“不說,一定不說出來,只是嘗,一定好好嚐嚐。”

話中有話張韻豈能不懂,撲到父親懷裡,嗲聲說:“爸,旗哥老欺負我!”

張喚之哈哈大笑,把兩個月來的悶氣全吐了出來。爲什麼不笑呢?有時生活難得展開幸福的一面,抓緊笑吧。笑完又說:“我在西山包了一片茶園子,裡面的茶剛好夠我一年吃的。我別得不好什麼,一是愛碧露春茶,二是喜評彈。細細想來河市雙佳彷彿有相通之處,一般清香怡人,一般甘醇如酒,一般慢慢品來有說不盡的滋味和享受;如夢如幻,如詩如畫,用碧露春來形容評彈的甜糯清雅十分貼切;反之用評彈來比喻碧露春的芬芳幽香又何尚不美呢。這兩大絕品能每每品味真是人生大快啊!”

人一高興想到得全是曼妙之處,此刻張喚之就是如此。金旗抿一口芳香,細細感受着,還不時斜眼看向張韻,臉上露出似有似無的會意的邪笑,惱得張韻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連送白果眼。

張喚之喝了頭開茶,問:“聽說金少承包了堯峰山南坡,植樹造林很漂亮是嗎?”

“我也種了碧露春茶,有幾十畝呢。明年清明前小韻肯不肯幫大哥采采茶葉呢。哈哈。”不知爲什麼金旗今天老想欺負張韻。張韻呢,笑得羞羞答答也特別惹人愛。

張喚之突然想起什麼,說:“金少,我有一件禮物一定要送給你。”起身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隻小錦盒,開蓋提出一條絲帶,帶上穿着一枚黃綠相間的玉墜,綠翠作底,黃翡雕了一條螭虎龍,正威風凜凜向天博擊。形態、雕工均是一流,最妙的就是巧雕:一汪綠水中躍出巨龍,昂首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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