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的時候如玉站立着一動不動,只是側過目光注視吧檯上方隱隱散發着寶光的美玉,眼睛裡充滿柔情和癡迷。金旗搖搖頭暗歎:“又一個年輕的玉癡!”
“無數人品賞過玉後,也有不少玩玉者攜玉一比。玉這東西不比不知道,一比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自以爲是的玉和玉後靠近後立即顯得沒精打彩,毫無生氣,甚至醜態百出。三年前如玉爲玉後標了賭價,凡比試者輸後即付五萬,至今已有十人賭試,結果‘玉緣酒吧’增加純收入五十萬。這方無法戰勝的美玉由於造型圓滿、婀娜,玉質白潔、優雅,被京城玩玉人一致捧爲玉中皇后。除了當作‘玉緣酒吧’鎮店之寶,更是成爲圈中神聖之物。”嘆口氣,龍飲水繼續說道:“除了參賭輸錢,凡輕視玉後者還有一條退路,就是恭敬地向玉後道歉。兄弟,向玉後道個歉不算丟人。”
意思很明白,今天之事也只有道歉了結,否則酒吧裡的人是不會放過你的。看看,一個個臉紅脖子粗,人多吞的下!如玉更是目光如刀,殺心都有!
金旗啞然失笑,感到這羣玉瘋子也太自以爲是了。假如沒有這些大眼瞪小眼的目光罩着,金旗也不想戳破作繭自縛的夢美,可是要麼五萬、要麼道歉的絕路逼得只能出手。他淡淡說:“我選賭!”
話音剛落“譁”地一下全酒吧人全圍了過來,包括酒吧招待。很快藤几上收拾乾淨,兩隻黑絲絨圓盤放在中央,小心翼翼地請下懸空的玉後,放在右手絨盤裡,所有眼睛都盯着狂妄者。這景象很怪異,像一羣人盯着一個瘋子,或者一羣瘋子盯着一個人。連龍飲水都忍不住問:“兄弟,這不僅僅是五萬元錢的事,以後在圈子裡將成笑柄,丟盡面子。”這是最後勸告。
金旗不以爲然,說:“五萬太小了。”
如玉一愣,隨即追問:“要加多少?”
“加個人吧!”
“什麼意思?”幾乎所有人齊口同聲。
“我輸了,隨你怎樣,叫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輸了同樣,敢嗎?”
“啊!”不知是誰驚呼出聲。所有人憤怒起來,有人連手也舉起,如玉邊上的年輕人吼道:“狂!要不是大哥朋友,我就削你……”龍飲水同樣覺得金旗過分,不由皺起眉頭。如玉反倒冷靜下來,一眼不眨盯着對手,薄脣間浮上意味深長的笑容。
金旗不解地問:“以勢壓人?怕啦?怕就不賭好了,一副吃人模樣?削我?還不知道有沒有這能忍!”
顯然挑釁!對面年輕人忍不住大喝:“出來,不收拾你今天我不叫龍三!”
龍飲水怒道:“龍三,你幹什麼?小年柏秋也不是金兄弟一招之敵,你算什麼?”
真的大吃一驚!早聽大哥說冒險俱樂部來了位神人,一招踢趴了小年;幾句話挽救了張帥;哪傢伙是他?龍三結巴起來:“太……太氣人了!大哥,他佔如玉姐便宜。”
龍飲水對龍三直瞪眼。金旗笑笑,“心識境”中還有不明瞭的?龍飲水三十好幾不娶,就爲追着如玉,如玉暗中發過誓言非嫁給居有勝過玉後美玉的男人。這不,耽擱下來了。今天……他掃了龍飲水一眼,龍飲水一愣,立刻像明白什麼似的拍了拍金旗的肩膀,說:“兄弟,大哥相信你,賭,輸了大哥和你一起受罰。”
金旗笑問:“贏了,是不是一起受獎?”
“哈哈。”龍飲水瞥一眼臉色急變的如玉,尷尬地說:“獎嘛,看兄弟給了。”
大家都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是不是死前找個樂子?如玉狠狠地說:“依你,賭了!”
其實金旗神識早在天釋戒中流覽了一遍。在千年攻玉洞中除了“初玉池”的一般仔玉,“復玉池”、“成玉池”中的玉料都存放在天釋戒中。不久前由於三等、二等玉料賣了許多,乾脆三池玉料全聚到天釋戒中,分別存放在不同空間。“成玉池”的精品體積都不大,最大的也僅如水缸,小的甚至像鴿卵。不過每一塊都是驚人寶物,一旦聞世引起轟動是必然的。在選擇時他有點犯難,上萬塊精品中帶綠意沁色的只有兩塊,一塊過大,另一塊又太小。他一心想找一塊既能勝過玉後,又和其很般配,最好也帶綠沁的,可惜沒有。
反覆探究,發現一塊鵝蛋型羊脂玉上有幾點斑斕黃沁,黃的很正、很豔,形態猶其漂亮,很像國畫高中隨意揮灑的一簇怒放臘梅。梅瓣濃淡有致,蕊間吐出幾絲紅意又恰到好處,活脫脫一幅巧奪天工的寫意小品!金旗笑起來,想着:綠牡丹爲後,黃臘梅是否可以稱帝?形略大、質更細、光倍潤,總之都巧勝玉後一籌,拿出來豈不嚇怕玉後祟拜者?不由的獨自傻笑起來。
大家盯着他拿出賭玉,可是好幾分鐘過去了,這狂妄的東西臉色一時陰、一時晴,最後乾脆露出癡呆傻樣,就是不見行動。有人恨不得衝上去抽他嘴巴!要說在場誰不是身價千萬,身備好幾塊上等美玉的人,可就沒見過如此輕率、不入行的傢伙。如玉也忍不住了,問:“有沒有?乾脆點,拿出男人樣來!”
“什麼纔是男人樣?”說着,褲兜裡伸出手來。心裡對在座的真有些反感,不就一塊好玉弄得像滿城戒嚴似的,連說也說不得了?今天就讓你們受受教訓!手裡滿當當反握着一物,又輕輕放在空絨盤上,突然鬆開……
一塊鵝蛋型羊脂玉靜靜地躺在黑絲絨托盤中閃爍着溫潤、和煦的光芒,幾點斑斕黃沁猶如天意揮灑巧巧地點綴着乳白一片。黃沁正而豔,形態猶爲漂亮,隨意一簇怒放臘梅,悄然在雪原中怒放。梅瓣濃淡有致,誠然寫意高手精緻的分色。蕊悶緋紅幾絲,恰如綻開的芬芳。整塊玉彷彿沉浸在一團霽雪之中,給人淡淡的寒意,讓人不敢隨意觸摸。
“玉帝!”克里木最先脫口而出。他的神情是那麼忘我、癡迷,伸至半空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慄。
更多的人驚呼出聲,無法抑止內心的衝動,十幾顆頭完全把茶几遮個密不透風。不斷的有嘆息、讚美從中傳出,簡直像朝聖一般。
某人很瀟灑地揮了揮手,說:“龍大哥,你能出來一下嗎?”然後不等回答轉身而去。原本簇擁在四周的觀衆很自覺地讓開通道,並且用敬畏的目光恭送。某人享受着耳邊不斷傳來的驚呼、感嘆、以及深深吸氣的怪異聲,心中在希爾頓宴廳所受的憋屈就此徹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暢快、自傲和喜悅。人的心情很怪,老被各種情緒左右。一種情緒取代另一種情緒很容易,受氣時想法找些樂子就能解消鬱悶,某人就是這樣做的,現在看他渾身輕鬆的得意樣,文昌秀麗的身形正在漸行漸遠。
“兄弟,無與倫比、絕對絕品,老哥無話可說。裡面人公認勝過玉後,堪稱玉帝!連如玉也嘖嘖讚頌,輸得心甘情願。只是老哥有些癡心妄想,想留下兄弟的寶貝。可惜剛買了‘八部天龍’,一時資金不湊手,是不是……”龍飲水搓着雙手,吞吞吐吐說不下去,可是滿眼的懇求和期待表露無遺。
金旗感受着北方冬夜的乾爽和冰冷,反倒覺得很舒服,笑說:“大哥,叫你出來就爲這事。大哥不是喜歡玉帝,心裡真正喜歡的是如玉姐吧?”
“嘿嘿、嘻嘻,兄弟是一眼金,大哥認了。”
“爽快!玉帝送你了!權當兄弟湊得喜份子,到時喜酒可要叫如玉嫂子敬我一杯喔。”
這是什麼意思?白送?龍飲水眨巴着眼愣了好一陣子才突然伸手抱住金旗,連聲說:“謝謝、謝謝。這可是一千多萬的大禮,大哥受不起啊!認識兄弟才幾天,緣分啊!爲了你如玉嫂子,我硬生生受了這份重禮。兄弟,大哥這輩子都記住你!”
金旗掙脫出熊抱,搖手說:“打住,打住,別再往下說了。兄弟我這就回去了,看見如玉嫂子就想起丟在飯店的你弟媳。大哥快去享受喜悅吧,再見。”說完欲走……
“慢,兄弟明天去不去北香山?”龍飲水急切地問。
“北香山什麼地方?很誘人?”
“你嫂子的玉後就是北香山雕刻的。怎麼樣?精緻中不乏灑脫吧?北香山有一古武門派,名稱‘香山逸人’,武功並不出名,叫得響的是一手玉雕絕技,哪才叫沒話說。兄弟送我的玉帝只有配上‘逸流刀法’才能真正稱帝。若請雕刻玉後的工手,同樣巧琢一枝臘梅,這纔是天作之合,玉帝巧配玉後。我要趕緊去請工,兄弟不妨去見識、見識京門第一刀‘逸流刀法’這是其一。其二北香山麓每月一次‘鬼市’正巧明天凌晨四點開市。‘鬼市’有不少驚喜和奇遇,一眼金莫不成不想試試京城緣分?。”
嗨!這姓龍的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連到什麼地方去鐫刻玉帝上那枝怒放臘梅也設想周到?金旗說了聲:“大哥,這倒挺有意思,逸流刀法、鬼市都是小弟渴望見識的,拜託明朝到長城飯店接我。”說着想轉身而去……
龍飲水一把拉住,非要喝一杯再放人。
重回玉緣酒吧情景大不相同,連一直很不服氣的龍三也投來欽佩的目光,別人更不用說了。女老闆如玉親自調好一杯奶黃色的雞味酒,雙手捧到金旗面前說:“如玉無知莽撞,剛纔言語之間得罪金先生,如玉願受任何懲罰。”
嘻嘻,這笑聲有點怪,不過很難抑止從心坎裡往外噴涌的喜悅。美人兒雙手敬酒,真摯折服的姿態凡男人必得意!可面子上還是要裝得受寵若驚的,金旗說:“不敢、不敢,隨便玩玩,引大家高興而已,如玉當家千萬別往心裡去。”
如玉很自覺的送上一張五萬元現金支票。金旗連連推遲,如玉有點不悅說:“以前凡賭,如玉贏很自然收錢,沒有愧色。今天賭了,若賴錢不付豈不叫人恥笑?金先生收錢是看的起如玉,是長如玉面子,所以請金先生就別客氣了。下面如玉還有話說。”
金旗有些爲難,朝龍飲水望去。龍飲水哈哈一笑:“兄弟收下,應該收的。還有這張卡,裡面是小年柏秋賭輸的二百萬元,我怕支票出問題,乾脆兌現後存在卡里,密碼是六個8,收好了。”
金旗忙問:“不是應該扣二十萬元業務費?”
龍飲水臉一沉說:“兄弟罵我?要不要立馬再付你九百八十萬?”
意思很明確,玉帝都送我了,還給我算二十萬?想打人臉?金旗笑着收下一票一卡。如玉把盛有玉帝的托盤推到金旗面前說:“如玉本以爲玉後是傑出無雙的美玉了,不料金先生隨身就帶着稀世之寶。相比之下,不僅是在場所有人,連如玉想不服氣也不行。心悅誠服呀!這團溫潤祥和,雍容正氣當得起一個‘帝’,從此玉後有了高山仰止的嚮往,金先生確實使玉後臣服。輸了賭,如玉沒二話。說好的彩頭請金先生取去,如玉隨時遵命。”說完走到金旗跟前,小媳婦似的垂着頭。
酒吧裡一片寂靜,空氣也像稀薄起來。雖說大家承認玉帝勝過玉後,也承認輸了賭應該端正態度任罰任使,可是真要當衆逼玉緣酒吧女老闆受辱,大家還是忍不下這口氣的。說不得只能丟臉丟人拚!看看,有幾個拳頭也握緊了!
這一瞬間時間像停頓,所有人瞪大眼睛盯着姓金的,看他好意思說出過分的話來。金旗淺抿一口雞味酒,淺笑說:“酒調的不錯。我想確認一下如玉當家是否真的願意賠上一個人,由我願幹什麼就幹什麼?”
如玉咬着不脣,低聲說:“不錯!”
“確定?”
“確定。”
“好。”金旗長身而起,一把抓住如玉的手腕,正想轉身走去,後背卻被人揪緊了。
是龍三,劈手抓着金旗的後衣領,怒道:“你算什麼東西,敢欺負如玉?放手!”
金旗突然感到很無趣,原來想開個玩笑,把如玉許配給龍飲水,權當一次賭注,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惜給這個龍三攪了。他放開如玉,伸手抓住龍三手腕輕輕一扭。龍三整個身子歪到前面來,他臉色頓時鐵青,半片身子顫慄不停,兩腿都彎曲起來。看得出他正忍受巨大痛苦,想喊又喊不出聲,只能憤恨地瞪着金旗。
情況突變,衆人意料不及,有幾個和龍三處得好的竄過來想拉扯,手剛觸倒金旗身體就被一股大力衝撞出來,乒乓之聲響起,一路碰倒許多桌椅。盛怒中的金先生在衆人眼裡突然高大起來,身體四周泛出淡淡的光彩,銀白色的,冰涼的,讓人心底生寒。
金旗的話聲更讓人覺得發冷:“龍三,我最討厭背後不打招呼下手的人!很髒、很卑鄙的行爲!你以爲別人不知道你內心的醜惡?明知你大哥看上如玉當家,明知如玉當家心中有你大哥,你卻色心不死,百般糾纏。昨夜如玉當家已經明確說明若再糾纏連你大哥也不嫁,再也不踏進龍家門!你還不死心,還想利用你大哥的灑脫做狗屁倒竈的醜事。我真弄不明白一家人差距怎麼這麼大!不惹我,我也不管,你竟然膽敢向我背後下手!憑你三腳貓功夫我一把就揑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