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爪時全力,爪至對方三尺處終於心軟收回一半勁力,不料一股不可抵擋的巨力兜頭罩下。他昂首望去一團銀輝中一隻閃亮光爪狠狠抓來!驚恐地嘶叫,雙爪改變方向急切向上迎去。瞬間他感覺到什麼叫螳臂擋車!什麼叫死亡恐懼!因爲就在接觸到銀光時他感覺自己不能動了!
那扇高約三米、厚二十公分虛掩的石門“蓬”地盪開,一團刺目的光亮空然出現在天井上空,一幅可怕的畫面使前廳裡所有的人目不忍睹。強烈的銀光慢慢淡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天井齊屋檐空中一個並不高大的年輕人右手正揪緊香山逸人門首席大弟子胸襟,周身像呼吸般起伏看銀色的光波。而魏少平猶如失去知覺的木偶任人隨手揪着。慢,人在半空凝立不動,還抓着重達八十多公斤的大活人?無法想象。更使目睹者詫異的是居然就此呆在空中,沒一點下來的意思。太令人髮指!居然如此折辱大師兄!太不可思議!居然就這般靜靜地虛站空中!憤怒、震驚,多重情緒使三十多名香山逸人門弟子都舉步不前,呆呆發愣。連隨即跟進門來的龍飲水等人也一臉驚恐,作聲不得。
這在金旗已經放棄狠狠懲罰的結果,假如不是看出冒失鬼臨到關鍵泄了一半勁力,心存慈唸的話,魏少平也許此刻已胸膛盡碎、一命歸西了。也就是他的放棄救了自己,金旗改擊爲抓,當然魏少平的模樣更狼狽了些。
龍飲水頭腦中會閃過這樣的念頭,原來拳臺輕易打敗小年柏秋不是僥倖、不是柏秋變弱了,而是勝者太強大,強得不像人!
此刻場景很滑稽,前廳邊一圈人擺出各式動作卻不敢真正動手,大門裡四個男女一臉無奈也不知說什麼好,半空中強者目光冰冷正慢慢掃視着腳下,而有點返過神來的魏少平渾身軟酥酥的一點提不起勁來,臉色刷白,眼露恐懼。時間像靜止一般,突然廳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一聲驚呼:“啊!金丹高人!”
跌跌撞撞奔出幾位上歲數的老者,爲首之人奔入天井昂首朝天說:“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請金丹尊者下來坐坐,香山逸人門魏忠刀有禮了。”
金旗怒火正在慢慢平息,鳳娟並沒受到什麼損傷,挑釁者也受到懲罰,總不能打死人家吧?聽有人出頭當然順勢落篷。虛空轉身、邁步、再緩緩降落,腳踏實地隨手半嚇得半死的魏少平扔給旁邊一堆弟子,然後雙手抱拳對魏忠刀作禮,說:“河市金旗有禮。本人想問魏先生,香山逸人門大門前不準路人說笑的規矩是自訂還是政府特許?”
魏忠刀一時弄不清鬧事原因,當然也不知對方所問爲何。他嘆道:“請尊者先入室用茶,容忠刀慢慢細說詳情。請。”
同來的另幾個老者和黃老認識紛紛上前招呼,寒暄一番在前廳分賓主坐定,自有門下弟子送上新泡香茶和幾盤可口點心。老實說龍飲水很少受到如此禮遇,香山逸人宗待容之道很是勢利,大有“茶,上茶,上好茶”之分。今天可是“上好茶”級,看來是金丹尊者面子。
魏忠刀已經悄悄問過仍然不能動彈,神智還算清醒的魏少平,聽說就爲對方女客一聲嬌笑就貿然出手時狠狠瞪了惹事弟子幾眼。到不是爲他太囂張,而是怪他囂張不看對象,傻蛋一個。正值掌門蒙難竟然惹上一個金丹高手?真恨不得踹他幾腳!
老實說江湖法則就是強者爲王,特別在傳統古武門派中崇尚強者是一貫意志。今天這事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也就笑談一樁,儘管香山逸人門向來低調處世。可是眼前是金丹高手呀?這標誌的力量和境界對修真入門者來說真是高山仰至,不是一般般的敬慕!現在怎麼辦?魏忠刀只覺得頭皮發麻,手足無措。
魏忠刀怎麼就確定對方是修真者?並且是金丹期高手呢?其實有個簡單的標準:飛行。
紫府生丹即金丹,修煉到此時也就成了半仙人物,可以煉製飛劍,可以短距離飛行。飛劍、飛行說來簡單,實踐千難爲難。邁入修真門檻千萬習武者中僥倖能有一、二,而旋照期至金丹期五大境界,十五層面豈止關山重重。許多修真者百年苦修僅僅開光後期,對金丹期這一偉大目標只能心嚮往之。所以神卅大地金丹高手屈指可數,像長白禪意門白眉這般金丹後期高手便是號稱第一的異數。飛行和輕功區別在於滯空時間,躍跳十丈應該是輕巧極限,踏波而行也只能幾百米水面。飛行卻是流星劃空、銀月凝虛,隨着修爲的提升飛行上百公里家常便飯,而聳立空中更是小菜一碟,然而對金丹以下修爲的人來說這些是可望不可及的。
香山逸人門幾代苦修才悟通修真之徑,掌門一百二十多歲剛剛進入融合後期,飛行對他們來說真是夢想。看到提溜一個活人,瀟灑聳立虛空的神蹟豈能不深受刺激,恨不得立即頂禮膜拜一番以換秘訣幾句。(假如魏忠刀知道對面大大是出竅後期修爲不昏過去就打筆者耳光。呵呵,假的喔。)此刻他一頭虛汗不知說什麼好。
金旗同樣興趣全無,來香山逸人門是求雕玉之技,沒想還沒進門就惹了大麻煩,即使人家懼怕不敢不答應,可硬逼來的又有什麼意思?他欠欠身子說:“魏師傅不計叫金某冒失,金某也就心安了。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改天再登門請教吧,告辭。”說完起身就走,鳳娟自然跟上。金老等只能歉意地向魏忠刀連連打招呼,隨即告別出門。
魏忠刀有心挽留,可惜僵局已成,人家不過分責備就算萬幸,討教秘訣真是奢望了。正站在門口發呆,內廳已傳來:“靜念掌門求見。”的輕呼。
魏忠刀爲首的香山六子急急趕到內廳,只見女尼打扮的靜念師太坐着喘氣。魏忠刀急問:“掌門醒過來了嗎?”
靜念師太搖搖頭,嘆息說:“貧尼已經盡力,無奈修爲不夠無法疏解貴掌門淤塞嚴重的經脈,讓大家失望了。”靜念是蛾眉碩果僅剩的金丹初期高手,平時和香山逸人門有往來。這次受邀救助,兩天兩夜努力毫無成效,眼看老友出氣多進氣少只能感嘆天命弄人。
一旁老三魏法刀跳了起來:“莫不成掌門性命無救了?”大家知道這不僅僅關係掌門性命,由此也證明香山逸人門的修真之道是錯誤的,是誤人性命的。
老四魏連刀忙喊:“靜念掌門呀,再想想辦法,本門願送上精美玉雕百件。”
百件香山逸人門玉雕是何價值?一億?三億?五億?靜念常爲求精品雕件不得,現在人家主動送上珍藏一百件!她深爲宛惜說:“若貧尼修爲達到金丹晚期或者有效,可惜去年才登金丹大道,氣候不足呀!這世上若有人能救,就是長白白眉了,但是神僧在青衣江失蹤至今毫無訊息,又到那裡去找呢?”
不解之題!魏忠刀愁上眉頭,不斷自言自語:“金丹晚期、金丹晚期……”突然他渾身一震喊道:“師弟們,剛纔來人凌空虛步、瀟灑自如,一定是金丹高手,是不是晚期說不定,好歹一試呀,如何?”
另外五子紛紛說好,靜念師太不知大家說什麼,魏忠刀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她同樣大吃一驚,認爲大可試試。可是魏連刀提出剛纔得罪人家,金丹高手心高氣傲能應充嗎?議論好一會,靜念師太說了句:“解鈴還需繫鈴人。”
金旗一路下山心情不好,沉着臉不說話,弄得鳳娟小媳婦似的跟在身後不停地昂頭看他臉色。黃老反倒喜孜孜的,和大徒弟落在後面悄悄商議着什麼,如玉好像也參加議論,時不時發表意見,模樣還有點激動。快到停車處身後傳來紛雜腳步聲,龍飲水回頭一看,乖乖,一大窩人飛奔而來,跑最前面的是魏少平。怎麼剛纔還死去活來的,這回趕來複仇了?還沒等龍飲水想明白,一串人已經越過他朝金旗奔去。
魏少平跑第一個,也許心急太匆忙,腳下被亂石一絆,踉踉蹌蹌幾步沒止住跌勢“噗”地摔了個嘴啃泥。他乾脆不起來了,朝不遠處金旗膝移幾步,低頭趴在地上說:“金先生救命!”
“這是什麼意思?你並沒什麼隱患,儘管放心。快起來,快起來!”說到最後金旗都有點惱了,一時沒弄明白對方動作的意思。
“懇求金先生救救我師傅。少平剛纔有眼無珠得罪夫人,自願任打任罰,只求金先生出手救我師傅。”魏少平沉着頭一味哀求。
“魏兄先起來,有話慢慢說。”金旗伸手硬拉起魏少平,淡淡地說:“我又不是醫生,你師傅有病我怎麼能救得?”
魏少平一聽又要下跪幸好金旗沒鬆手。這時後續人馬也趕到了,魏忠刀連連作揖說:“本門掌門師兄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峨嵋靜心掌門自忖力簿,非金丹後期高手不可。也是師兄命不該絕巧遇世外高人,本門全體懇求先生出手挽救香山逸人一脈,此後香山逸人上下幾百人全憑先生差遣,決不反悔。”
金旗不解地問:“你怎知金某是金丹後期高手?”
“先生凌空絕技非金丹之境不能辦到。”
金旗恍然大悟自己一衝動忘了掩飾。他有點爲難,出手相救吧,沒有十成把握,不同意吧人家跪地哀求也說不過去。回頭望向黃老、龍飲水,這兩人頻頻點頭,看來傾向幫忙。再看身邊鳳娟,美眸中滿是同彩,真有點大勢所向。看見一旁站着的另兩位女士,其中一人方格僧服顯然是峨嵋掌門了,這可是武俠小說中舉世聞名的正派大人物。忙行禮說:“河市金旗有幸見到靜心掌門,有禮了。”
靜心合什道:“靜心遠道來獻醜,還望金先生伸手相助苦修百年卻命在旦夕的魏掌門,爲神州修真界挽留一脈,峨嵋上下將視金先生爲救星。”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推似乎矯情了。金旗搖頭苦笑:“我從沒治過走火入魔病症,萬一不成功諸位可別埋怨。”
魏字輩六子怎敢討價還價,一味點頭稱謝。一行人馬又再次登山。路上龍飲水湊到金旗跟前輕聲說:“兄弟,一怒爲紅顏,露底了吧。是不是教哥幾手,好歹也弄個修真玩玩。”
金旗知道他是試探,而且是奉黃老師命。他同樣壓低聲音說:“大哥,小弟師門有規矩,凡新入門者不達金丹期不可近女色,大哥忍得住?”
龍飲水一怔,急問:“到金丹期需要幾年?”
“香山逸人掌門一百二十多歲了還沒邁入金丹期,你說要幾年?”
“這……”明顯嚇住了。龍飲水看看黃老,再看看如玉,臉上爬滿愁紋。
時間已近中午,魏忠刀吩咐備歺。金旗拒絕了,既然答應出手就需全力。他問過靜心師太病者的具體情況,毅然獨自踏進瀰漫着煙霧、藥味的靜室。
外面自然是以接待貴客的檔次照待黃老等人,不僅好菜好酒,還特意奉上香山逸人門特製“養顏丹”請貴客品嚐。據說這丹平常人能補氣養顏,修煉者能培元固本,是獨門秘方製成,千金難求。這話得到靜心師太的肯定,看她慎之又慎地收藏好養顏丹就能知道丹之名貴。鳳娟也受到格外照顧,魏少平不僅幾次三番向她賠不是,還特意開放香山逸人門珍藏室,供三位姑娘參觀。這可是絕無僅有的行爲,連黃老、龍飲水等老朋友也沒享受過這待遇。其間鳳娟結識了靜心師太門下外室弟子水清兒,她居然是北京佳士德拍賣公司經理,曾經參觀過燕莎“百珍奢華”,爲奢侈的珍寶歎爲觀止。聽鳳娟說還餘七套首飾未脫手時,水清水立刻發揚水的柔韌勁,磨着鳳娟非答應餘下首飾參加拍賣不可。
外間自有一番熱鬧,靜室裡卻開弓之箭無法回頭。
香山逸人門魏心刀白髮白鬚白眉,三白老人,臉龐卻紅得發紫,一看就是個病人。金旗盤坐在牀邊,“目識境”緩緩掃過他仰躺的軀體,丹田處一團淤塞的罡氣把八條氣脈堵得嚴嚴實實。在金旗看來這倒並非難題,憑自己剛柔相濟、無堅不催的太陰流很容易擊碎淤積氣旋,通達穴脈。問題嚴重的是幾天來亂成一團的罡氣幾乎耗盡了魏心刀的所有內息精華,拿普通人來比喻就是耗盡了生命能量。培元固本增加病人的內息,從而拓開運息之道,這些手段金旗無法辦到。
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辦法,不過神識掃過發現病人一團糟的軀體中識海還保持清醒。也就是說有思維、有意識,只是軀體不受支配罷了。甚至連自己這個陌生人進室他也清楚。哇,是不是能自救呢?
門金旗試着向魏心刀識海輸入一道意識,嘗試問:“掌門是否瞭解自己病情?”這種交流方式還是初次使用,許多以前無法想象的神技仙術在進入出竅後期境界後都自然而然形成,屢試不爽。關於意識交流自己使來輕而易舉,只不知對方是否能接受,會不會造成驚恐而導致不必要的後果,這正是他所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