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韻認爲確實應該選在哪個日子,她笑說:“嫂子,祝賀你和我哥喜結良緣,旗墜兒配你臉型、皮膚,很美,很出彩呢。”
“謝謝韻妹。旗一共給我五副,我原想該不該分贈給另四位,你哥說不。韻妹,你說可信嗎?”鳳娟笑眯眯地問。
不可信!張韻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信。可是不可信又怎麼辦?放棄很容易嗎?捫心自問很不容易。就在剛纔自己見到他的一瞬間千般委屈涌上心頭,眼淚止不住嘩嘩。這是爲什麼?還不是放不下,忘不掉。
鳳娟心裡明白,在今天大喜日子裡可不能弄得新娘子鬱鬱寡歡的,忙說:“旗墜兒旗說是韻妹親自設計的,也是他特別喜歡的。他開玩笑說將來生四個男孩,把旗墜兒送四個兒媳,讓金家後代都記住韻妹設計的美妙和寓意。你想想他狠不狠心,要人家生四個呢?”
望着鳳娟似嗔似怨的俏模樣,張韻也“噗呲”一聲笑了,笑得明媚、燦爛。一
張喚之正爲金旗一一介紹張家親朋好友,其中有幾個還是河市珠寶界的同行。去年年底鳳娟代表鳳昌珠寶加入河市寶石協會時也宴請過幾次,作爲鳳娟男朋友當然一旁作陪,所以在珠寶界也混了個臉熟,多了不少朋友。今天應邀參加張韻婚禮的客人中就有一位恰好是金旗的人。省珠寶協會副會長徐浩然,六十出頭,曾經一百萬元賭石起家搏來上億資產。有關他的賭石故事一串一串的,幾天也說不完,人稱黃金眼。後來一場豪賭,一億一千萬賭2005年緬甸最大賭石,結果一敗塗地,沒想到又再次出山……
金旗趕緊上前招呼:“在陽州巧會徐會長有緣啦,有緣!”
省城歷史上有名的黃金眼徐浩然和眼下風頭正勁的“一眼金”在陽州賭石之鄉相遇,會不會?一瞬間張喚之突然有了想法。就在徐、金握手寒暄時,他哈哈一笑,說:“徐老,就憑你倆的威力我省是否成立個賭石協會,定期弄些賭石大賽的,也算一大幸事。還有既然兩位在陽州相遇何不切磋、切磋?”
弄事了?金旗暗思,什麼協會不協會,這種費力不賺錢的事他向來不感興趣。切磋賭石技藝更是惹是生非,何必呢?他瞥了興高采烈的張喚之一眼,不忍說什麼,只淡淡一笑。
徐浩然臉色一冷,隨即轉暖,笑問:“金老弟是不是有興趣試試眼力?昨日翡翠街上出了塊好東西,霧露河左岸美林炯場口的黃砂皮,142公斤,開價120萬歐元,看的人多,敢賭的沒一個。金老弟敢不敢……”
“徐老意思是你我分別對此石作價,然後解開看個究竟?”貌似隨口一問,卻有點逼人上路的意思。
“嘿嘿,徐某自然不會掃興。反正婚宴時間尚早,不妨走幾步去看看?”徐浩然老當益壯,還真針尖對麥芒當仁不讓。
金旗淡然一笑說:“徐老,請。”
徐浩然隨手一擺,說“金兄弟,請。”
張喚之對兩人透出的火藥味大感吃驚,心中有點悔意,作爲婚宴貴賓不管誰輸都不太好。但這種賭上加賭的遊戲也實在令人振奮,賭了再說!打定主意先兩人一步奔出門去。
屋裡人倒也不在意,凡是陽州男人都對賭石上癮,像抽菸似的,越抽越兇。
鳳娟拉着金旗的後衣襟輕聲說:“快點回來,別弄得徐浩然太難堪。”也只有鳳娟知道這事的結果。
陽州翡翠一條街和一年前差不多模樣,不同的是街上的人個個紅光滿面、笑容可掬、一臉喜氣。這一年來翡翠成倍的漲勢使翡翠街大小老闆腰包全鼓足氣,要他們不笑也憋不住!
也不知誰傳出音訊,等張喚之三人到“四海繪翠行”時早有聞訊趕來的十幾位候在門口,連解玉機也擱在路旁。陽州吃翡翠飯的誰不知黃金眼徐浩然;誰沒聽過金旗“一眼金”的威名?今天硬碰硬賭石真有點將遇良才的味道!
四海繪翠行老闆有一脣漂亮的八字鬍,迎着張喚之三人嘻嘻哈哈地表示歡迎。能不歡迎?120萬歐元折人民幣一千多萬元纔買142公斤的毛料,算算每公斤價位七萬多!這可是毛料,不是明料啊!八字鬍能成就這筆生意當然樂陶陶。
142公斤的黃砂皮毛料就擺放在店堂中央的矮木櫈上,呈扁圓型,表面平滑無細裂,外皮隱隱有白色蟒帶,並沾有幾朵不規則的松花。這些全是好信息!俗話說“有龍則水”,龍即蟒帶,水即種地漂亮、上品的意思。一塊種地一流的毛料即使色彩差些,價位不會低,白翡的證據明擺着。松花預示着毛料內綠色的存在,很顯然從有蟒、有松花、無綹裂這些表現看無疑是塊具備很強賭性的賭石。可惜價格同樣嚇人,萬一解跨輸得就是一千多萬!否則這塊賭料也不會留到今天。
徐浩然安靜地蹲在賭石前,正進入他特有的賭石狀態,不時用強光手電從石的下部照射着,時而皺眉、時而扁嘴,情不自禁的面部表情正說明此刻變化多端的心情。半小時後他站起身來,拍拍雙手上若有若無的灰塵走到旁邊座位上坐下,什麼也沒說閉目養神。
金旗反倒顯得很隨便繞着賭石慢慢轉圈子。其實這是爲了掩飾,“目識境”早已把這塊貌似神奇的賭石看得一清二楚。按一般道理這賭石應該有好的內涵,最起碼有綠,冰種以上種地的豔綠、陽綠一類,至少有一掌寬實料。賭石老手都會如此判斷,否則120萬歐元價格從何而來。可惜事實偏偏相反,典型的繡花枕頭一包草,賭料中一片指寬豆種油綠從皮層開始往裡漸漸收縮成一線,繼而在石肉三公分處消失的無影無蹤,僅有的油綠少得實在可憐,全挖出來不夠做十塊像樣玉佩,別說120萬歐元,就是120萬日元也不值。看了叫人掃興。
不過這些不僅不能說,還不能表露出來,這是在賭!
更讓他爲難的是這賭料沒法賭。誰會傻乎乎出120萬歐元買塊只值一萬人民幣的賭料來證明自己的眼光?若把賭注定爲誰輸誰出120萬歐元也太讓徐浩然出血了,而且眼睜睜讓瞎眼的八字鬍淨賺同樣讓人不舒服。可是事到這份上該怎麼收場?有點煩悶。
同樣的問題張喚之也在思考,他已經意識到今天這主意有點強人所難,在女兒出嫁之時弄得新朋老友心裡不痛快全怪自己一時衝動。事到如今琢磨幾遍給他想出個辦法,拉過八字鬍說:“李老闆,今天有兩位賭界高手撐場面增色不少啊!我看賭局乾脆來個暗標,你去搞個箱子讓兩位高手各自寫上黃砂皮賭料自認爲的價格封存起來,然後我們大家再對兩位高手下注,到有人真正想買賭石時一切就可以證實,可以兌現。這樣做你看行嗎?”
八字鬍沒什麼不樂意的,暗標更增添神秘性,加上衆人投注自己很可能從中賺到額外利潤,所以連連點頭轉身準備木箱。
徐浩然有些憂慮,昨天還自認可以一賭的毛料今天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敢賭的信心十成去了五成。原本他考慮只要金旗提出異議,自己將個人出資買下賭石解開,當然之前必須和姓金的確定賭注,心中還暗議了100歐元的賭價。這樣做也算一石三鳥,一是揚名、二是賺錢、三是解氣。一二是爲自己,解氣是爲老友何四海。他託自己多次必須在賭石道上重挫姓金的,否則鳳喜金店的損失、他兒子何文豪的屢次受辱、以及姜文蒼賭石俱樂部中大輸一千多萬的悶氣實在憋屈得慌。今天剛好撞上機會,可惜此刻自己對賭料突然迷惘起來,失去了以往十拿九穩的信心和把握。對於張喚文的緩兵之計心底不想同意,但是若反對便立馬要見正章,自己有把握嗎?
金旗開始不明白徐浩然爲什麼對自己出手過招,現在“心識境”幫他了解旁邊一臉猶豫的老人爲啥血氣方剛?對此他並沒什麼特別感覺,自己也時常毫無目的的幫朋友出手。讓他惱火的是再三挑釁自己的何文豪,包括何家竟然亡我之心仍然強烈,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張喚之建議下兩位賭石高手都寫下自報價,也就是該賭石解開後真實的最終價格,勝負將以誰更接近事實爲判斷。金旗瞥一眼徐浩然的暗標,上面寫着:“五百八十萬元人民幣。徐浩然”。差點噴出來,自己寫得是十萬元人民幣以下,相差距離也太嚇人了!如果以金額差距作賭注徐浩然會不會氣半死?金旗突然笑了,好像看見開標時的情景。
幸好張喚之作主議了個一萬元的賭注,不論誰贏,輸者付勝者一萬元。這是應應景而已,是張喚之後悔教唆兩人賭石後想出來無妨大雅的招術。金旗無所謂,他也不想給省協會副會長難堪,這對自己完全沒好處。徐浩然最後關頭膽怯了,(這是人老的緣故。六十開外少有必勝信心,即使有百分之一百把握也一樣。這倒並非關係賭注大小,就因爲老字作怪。所以說年輕就是財富,這話一點不假。)有其豪賭,不如小押一場怡性也罷,對此表示欣然接受。
賭石草草結束,翡翠街的大小老闆們都有些失望。不過那隻貼了封條的木箱對大家來說很期待,紛紛醞釀着該押誰?或者黃砂皮賭石在兩位高手眼裡究竟值多少?
突然揚起的爆竹聲驚醒三位歸途中的男人,張喚之第一個加緊了步伐。
(當天晚上八字鬍老闆偷偷拆看了兩份暗標,觸目驚心,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眼金的十萬元簡直是份死刑判決書,一千多萬元的貨在他眼裡只值十萬元?這不等於槍斃!即使黃金眼的五百多萬價格也等於無期徒刑。成本也要六百多萬呀!他想不信,但連續三夜噩夢人都瘦了一圈。爲此大家還以爲他得了糖尿病,都勸他快去檢查。一週後終於來了個潮州大佬,價格壓到九十五萬美元八字鬍竟然也脫手了,知道進價的人都覺得奇怪。不過很快都承認八字鬍英明偉大,爲什麼?不見潮州大佬趴在解玉機上嚎啕大哭嗎?
人們關心是封閉箱子裡的兩份暗標。拆開一看結果很明顯,一眼金的十萬元勝。當天陽州晚報就登了一則故事,題目是《一千萬在一眼金眼裡只值十萬》。這件事後黃金眼徐浩然正式金盆洗手,從此不言賭石。當然一萬元輸注託張喚之帶給金旗,還附帶一句話:“黃金眼再厲害是凡眼怎能比得過一眼金仙眼!”這話實在,張喚之至此深信金旗確實是仙眼。這些全是後話,提前表過。)
羅氏喜宴在陽州狀元樓舉辦,上下三層全擠滿了,足足有上百桌場面。羅家在陽州地方很有名望,沿途擠進婚慶車隊搶喜糖的人也數不勝數,熱鬧兩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金旗和鳳娟晚上十點纔回到四季花賓館,喜鵲這丫頭也不知瘋到那裡去了,整天激動得像她新婚似的。
今夜是大偉和張韻新婚燕爾、花好月圓之時。還有兩人同樣卿卿我我憐愛不已。
窗外風輕月朗,窗內沒開燈,兩人相擁着望着南國夜空默默無語。鳳娟坐在老公膝上,感受着他可惱的雙手在自己胸前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揉慢搓。依在他肩窩的腦袋略略仰起就能看到他線條硬朗的下頦;聞到他身上傳來似有似無的一種獨特氣息,很熟悉又有些許陌生,每每此時自己總忍不住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醉似地想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呀?
金旗此刻充滿內疚,看到隆重的婚禮場面忍不住暗暗責備自己連個像樣的婚禮也沒給心愛的女人。真想什麼都不顧立即迴轉堯峰山莊宣佈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讓鳳娟披上潔白的婚沙,挽着自己的胳膊。她的驚世美豔一定會引起所有親朋好友羨慕不已,然而惟有自己才能享受她比美麗更珍貴的溫柔可人、善良大度。看看,月光下她的臉龐彷彿閃耀着淡淡的聖光,如瓷似玉的潤澤讓人真想慢慢向她靠攏……
“鳳兒,委曲你了。”
“旗,是指婚禮嗎?”
“嗯。”
“老公,你不知道此刻鳳兒心中有多幸福。鳳兒真的不太喜歡熱鬧場面,有老公的真心寵愛,鳳兒覺得天天都是婚禮慶典。就這麼相擁仰望天穹,如此美好、寧靜的夜晚正是鳳兒嚮往的新婚之夜。旗,你覺得呢?”
還有什麼可說,世上所有的美德全集於鳳兒一身,而鳳兒又屬於自己。無上福緣呀!鳳兒就是命運再一次送給自己的太陰寶鑑,仙靈之器!想到這裡金旗忍不往俯下頭來,雙脣輕含柔軟的耳垂,喃喃着:“鳳兒,我……我愛你……愛你。”
婚禮第三天鳳娟、喜鵲先回河市。金旗在送她倆去昆明機場的路上沒頭沒腦感到一陣心煩意亂,緊急剎車,把車停在路上細細想了一陣沒發現鳳娟、或者喜鵲有什麼特別不妥之外,反到是自己今後會遇到很不順心的事。鬆了口氣繼續上路,臨上飛機時他告訴鳳娟回去後別去鳳昌上班了,也別單獨住在河市,一定要住在堯峰山莊,好好保胎養身體。不管發生什麼事,特別若是聽到有關自己的任何消息都別信,一定要堅信丈夫會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