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瓦城三日(4)

奧溫悄悄告訴金旗這裡大部分男人都有幾個老婆,像富美這樣的富人娶個下代人作小老婆是一種時髦。不過大老婆失寵找事也成了通病,丈夫不在跟前拿小的撒氣,不時鬧得雞犬不寧就是一夫多妻的後果。

金旗有點瞠目結舌,本來還想弄張緬甸護照,嚐嚐三妻四妾的齊人之福,現在看來還是別玩這把火的好!

還價三萬,實付十五萬人民幣走人。那塊深藍翡明天富美會派人送到賓館,這是規矩。出門金旗問:“還有出售賭料的人家嗎?”

奧溫說:“有家大戶,主人叫泰喜,是村裡最富的人。包過礦,曾經採到連三噸重的毛料,擦開一水紫春,狠賺了三千萬美元。不過現在家裡大部分是新坑毛料,老坑剩下不多7。新坑種水差些,顏色還行。要不要去看看?”

當然要看。邊走邊聽奧溫說事:“富人也有富人的麻煩,半年前泰喜得了怪病,右邊手足抽搐,犯病時滿頭大汗,身子全發痛,直到昏死過去才罷。仰光醫院、昆明醫院全看過,花錢流水似的沒用,病越來越重,時不時發足。村裡人傳說是得罪了玉神。到了,就是這家。”

一箇中年婦人拉開半扇門,聽奧溫說半天才讓進去。沒有直接領到庫房,而是泡了竹葉茶先坐。一刻鐘後家人才扶着泰喜出來。奧溫趕緊上前扶了一把,泰喜氣喘喘地坐下說:“見笑了,客人是來看毛料的吧?”

金旗答道:“泰喜先生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來。”

“沒什麼,老毛病了。”

“泰喜先生去中國治療過?”

“昆明中醫院差點沒被折騰死。香港也去過,花了幾百萬,開得藥堆起來像座山,就是沒一點起色,反倒病情越來越重,發作也比以前快。我知道時間不多了。”說着,泰喜眼淚也流了出來,一手一腳還在不斷地抽搐。

“泰喜先生不必太悲觀。”金旗勸着。

“不是我想悲觀,天叫我悲觀。現在家裡只出不進,全靠積蓄的毛料打發日子,七、八口人沒一個賺錢,全是陪錢貨,能不悲觀?”

金旗心裡一動,“目識境”緩緩掃過泰喜內腑,發現他右邊的經脈堵塞的厲害。笑問:“半年前泰喜先生是不是用右半邊身子硬撐過重物,後來大汗一身洗了涼澡?”

泰喜眼睛一下子瞪大,傻愣着。金旗喝了口茶,又說:“夜裡泰喜先生房事過度,而且習慣右側用力。當時有刺痛感,吃了止痛藥草草了事。隔天又繼續勞累,直到發生半身抽搐對嗎?”

分毫不差!泰善突然怪叫幾聲,屋裡涌出七、八個男女“啪啪”跪在金旗跟前。泰善無法站起,掙扎着拱手說:“先生救救泰喜吧,泰喜才四十七歲,四個老婆、四個兒女靠我養活。先生法眼如炬一定有法子救命的。”一地的人跟着齊喊先生救命。

既然說了就準備出手,這種舒筋活血的活幹過,還挺順手。泰善的症狀無非是暴冷暴熱,寒氣淤塞經脈,自己有把握讓他不藥而癒。不過金旗沒有立即答應,商人習性又開始作怪,沉默着不言不語。泰喜再三懇求,奧溫也一旁勸說,金旗仍然不出聲,一時屋裡靜得只聽得見泰喜咕嚕、咕嚕的重喘。

喝了半杯茶金旗纔開始忽悠:“我可以治你的病,但不知你平時爲人如何?作不作惡?你這病是天罰,我若治是違天,會損我壽命。如果你從此做人低調,待人爲善,多做好事,我損壽命也算做了好事,否則害人害己,得不償失啊。”

泰喜一時大汗淋漓,一定想到了以前做過的壞事。想想天罰,能不驚惶失措?連連說:“先生,若我以後再強橫霸道就不得好死!”又重重發了三個咒誓,纔算讓金旗答應救命。

內室席上泰喜瘦骨嶙峋地躺着,半身像青蛙似的不斷聳動。金旗坐在半米外打出連串手印,輕叱一聲:“呔!”泰喜只覺渾身一震便昏死過去……

一小時後守在屋外的家人就聽裡面在喊:“來人,擡他去好好洗洗。”

七手八腳把軟塌塌的泰喜架走,一路全是他身上流下來的污泥濁水。客廳裡一席家宴早已備妥,奧溫殷勤地勸酒說:“泰喜人是蠻點,但很講義氣,一定會好好謝謝小金的。”

金旗冷冷說:“老奧好心計,故意引我來此,目的就是爲治病。你當金某很笨是不是?”

噗咚,奧溫嚇得腿一軟摔倒在地,爬起來一頭冷汗,真神人呀,一點小腦筋也滿不過去。惶恐地說:“奧溫決非忘情負義之人。只是泰喜平時對奧溫還算照顧,不忍見他日夜受苦,在霧女家中見先生大有神技才動了心思。再說溫泰喜家確實有先生喜歡的毛料,這決不敢欺騙金先生。”嚇得小金兩字也不敢喊了,哆嗦着連連作揖。

金旗淡淡說:“我知你沒有壞心,否則你不會再有說話機會。只是對人必須真誠,我討厭被人利用,懂嗎?”恩威並用,這傢伙開始使用御人之道。

奧溫不敢擡頭,一則有愧;二則不知爲何很懼怕這個看起來很平常、普通的年輕人。金旗繼續說:“這事過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後我在曼德拉會成立公司,有許多事希望老奧幫忙,所以開始必須真誠,取信於人。”

奧溫連聲應着,就在這一刻他完全懾服於對方。這個老地頭蛇對金旗在緬甸構造翡翠皇國起了不少作用,後話不提。

酒喝一半,換了一身白衫的泰喜笑眯眯出來,完全換了個人樣,紅光滿面,精神抖擻,哈哈笑着說:“金先生對我有再造之恩,從此說東泰喜決不往西,刀山火海不說個怕字。這是泰喜一份謝意,少了些,望金先生收下。”說着,一紙包捧上桌面,打開是十疊美元,整整十萬。

金旗瞥了一眼,臉色沉了下來,陰聲說:“我是爲錢救你?你只值十萬?”

泰喜一愣,有點不知所措,吱唔着說:“這……這是心意。”

“收起來,否則我不認你這個朋友!”

奧溫趕緊出來圓場:“泰喜,收了、收了。金先生爲交你成爲好朋友,決非區區錢能買到的。”

泰喜感動得熱淚盈眶,什麼也不說連幹三杯。金旗反倒好言勸道:“老泰,半百年紀切忌過分,酒也罷、色也罷、財也罷,過分就傷身,以後千萬注意。”

這幾句又把緬甸男人弄得稀里嘩啦,差點激動得跪下。當金旗問到泰喜人稱礦主,是不是有翡翠礦區時,泰喜纔算能正常說話。他喝了一口,說:“礦區有是有,不過是件很糗的事,村裡人喊我礦主有諷刺的意思。”

金旗不理解,問:“爲什麼?有礦區不好?值得人諷刺?”

泰喜嘆息說:“不瞞金先生,泰喜算是一家小型礦業的業主。緬甸一共一千七百多家礦業公司,真正在開採生產的半數不到,其他不是沒有進一步開採的資金,就是挖掘了一段時間發現礦脈品質很低,出的翡翠根本不夠開採費用。爲這兩個原因停工的佔大多數。所以很多礦業公司都是有名無實。我的叫四喜礦業,六年前成立,僅僅挖了兩季就停工了。”

泰喜給金旗再次斟滿酒後,繼續緩緩說:“四喜礦業在離瓦城七十多公里的瓦實山區,有一座小山包範圍,緊鄰着宏圖礦業。當然宏圖是緬甸前十大礦業公司,家大業大,每年賺的錢像小山似的。我就是想靠在宏圖沾點財運,誰知……哎。小山包二萬多平米,國家測定是地表礦脈,山下有條小河,河裡常找到上品卵料(小塊翡翠)所以我斷定這山是玉山,值得開採。當年我花十二萬美元從政府手裡拍下,成立了四喜礦業。當時十二萬美元已是家裡全部財產,加上買挖掘機、電器設備等費用全是四處借來的。滿以爲採出硬玉就可以賺到可觀利潤,誰知第一年挖了三分之一山連一塊翡翠石料也沒見,要不是我沒停下倒賣毛料行當準虧得要去討飯!

“第二年咬咬牙又開採一季,差不多半座山全掀開愣是沒挖到毛料,氣得我大病一場。四喜礦業像口吞錢的井,我再也不敢投入下去。剩下一半山好歹值六萬美元,加上四臺進口機加起來喊價八萬美元,到今天也沒有要。四喜礦業就這樣半拉子撂着,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金先生,你說說這事鬧的。”

金旗聽他說完盯着看了半天說:“讓給我吧?”

泰喜大吃一驚,忙說:“不行,金先生是我救命恩人,我不能蒙你。事後我請人看過,探測過,都說即使有礦苗也是不足開採,這是大實話。”

陪酒的奧溫也說:“金先生千萬慎重,這不比一般賭石。”

金旗哈哈笑道:“我看就像賭石,而且是全賭,賭矇頭料。泰喜說沒希望、沒價值開採,出價十萬美元把四喜礦業賣了。我就賭一把。泰喜,我問你復工還需要多少費用?”

“今年快到雨季,想幹也幹不起來了。”

“我是說把挖掘機開起來,試着挖幾下。”金旗追問。

“我就是司機,只要帶上油就能幹。不過這有意思嗎?”

金旗說:“先說十萬美元把礦區帶公司全給我行不行?”

泰喜說:“在我來說千好萬好,千情萬願。但是金先生你連看都沒看過……”

“好,廢話不說,你願意賣,我願意買,就這麼定了。男人嘛,要爽快。”說着,向泰喜伸出了右掌。

泰喜、奧溫彼此互視一眼,最後泰喜還是擊掌爲定,並說好明天去現場見識、見識四喜礦業。

酒足飯飽金旗才提出要看毛料。

泰喜的庫房比富美大一倍,賭石也有二十幾塊。現在是反客爲主,泰喜起勁地一塊一塊介紹半賭、全賭的毛料好壞,一點也不摻假藏私。基本上泰喜的眼光很準,雖然和真實內容有些出入,但是看到這份上金旗認爲難能可貴了。只是對靠牆角的一塊百十公斤大料判斷大誤,他認爲解開一面的毛料一無是處,連做旅遊品也欠妥,當時購入花了八千美元,全虧了。

可是在“目識境”中恰是奇寶!剩餘部分中隱藏着兩條色線,一條粉黛色,一條金黃色。兩色均是翡翠中罕見,更特別的是拇指粗細的色在兩尺方圓的範圍內纏繞曲折,綿綿不絕,配着冰地和糯米地之間朦朦朧朧的質地,兩條細長色帶很像在雲霧之中翻騰、翱翔的游龍!這可是天然成趣的異材珍寶,若稍稍作些點睛之筆的雕刻,一定又是一件驚世之作!

金旗叫泰喜報價,泰喜自然客氣,意思隨便給就行。在金旗親兄弟明算賬的道理“逼迫”才一一說了單價,當然這種價格在市場上是沒有的,金旗也不會面皮厚得照單全收。

他挑了兩塊,一塊是二百多公斤的陽綠冰種,價位三十萬美元;另一塊是七十多公斤的黃翡,儘管不是上品玄黃,但是雞油黃也很雍容華貴,同樣是冰種,價格十二萬美元。在求購牆角一百多公斤廢毛料時,泰喜完全不能理解,再三勸說金旗別買帶着也麻煩的廢料。最後金旗加了一萬美元開了支票,這才完事。這筆生意對金旗來說自然是大賺,對泰喜來說也不賠,略有小利,算是雙贏局面。

金旗當場遞出兩張支票,一張是賭石款,另一張是買下四喜礦業的全額款。這對泰喜來說簡直喜從天降,不僅日薄西山的身體突然換個人似的,而且撂了四年的荒山又找來十萬美元,真是人財兩得!可是接錢是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忐忑不安。

金旗很理解,說:“這是你應得的,我並沒吃虧,四喜礦業會帶給我許多驚喜,到時泰喜可別後悔喔?”

“我還後悔,我還算人嗎?”泰喜急得臉都紅了。

大家高興又關照殺雞備菜,準備繼續喝酒,奧溫還提出請霧女一起來。(這老東西賊,看得出金哥兒好這一口!)金旗剛想半推半就應了,口袋裡早開通國際長途的手機響個不停,無奈打開,羅大偉喜孜孜的聲音:“大哥在那裡?快回來,下午談判結束了。二十億零一千萬搞定,晚上慶功會,有一位佳人非說沒你她也不參加了!快回!”

沒辦法,臨走金旗委託奧溫去問問霧女願不願意來四喜礦業幫忙,就算是金旗在緬甸第一家企業的管理人員吧。奧溫連連點頭,很有把握地說霧女一定會很高興,因爲她並沒有工作,能被金旗看上是天大地大的好事。

這話說的味兒很怪,不過金旗聽着挺舒服。說好明天一起去四喜礦區實地才匆匆而去。

金強礦業金老闆是中國商人,如今轉手同樣是中國商人,並沒有什麼資源重新分配問題。緬甸政府對控制翡翠資源的條律很細緻、嚴格,連境外投資者的數量、規模都有規定。不過這些資源配額恰恰增加了部分高官手裡的籌碼,由此產生的貪污腐化可想而知。許多政府官員手中握有坑口礦區的股權,甚至派出親戚參加礦業經營管理。金強礦業也不例外,百分之十的股權掌握在顯赫背景人物手中。也就是說這些地方實權人物若想保持持股,金強礦業必須退還百分之十的轉讓款,當然實權人物想放棄也行,可以獲得二億多人民幣的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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