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許氏重謝玲瓏帝后情意濃

30 許氏重謝玲瓏 帝后情意濃

暴雨之後天氣大晴,碧空如洗,驅散了天地間的熱浪,悶熱數天的長安城徹底的清爽一回。

黃昏,火燒雲上來了,太陽落山處紅通通如被同着了大火,照得房屋、人、樹、動物都是金燦燦。

南郊的白府大門掛着紅燈籠,兩隻石獅披紅掛綵,府裡大小院子的屋子貼滿了雙喜字,正院大廳嫁妝堆積如山,下人們揮動掃帚打掃着滿院被暴雨打落的花葉。

白如意梳着流雲髻,戴着剔透的梅花古綠玉釵,穿着粉紅衣、墨綠褲,絕色的臉蛋笑意濃濃,站在飯廳前的花圃邊跟瞧着火燒雲的賀氏,道:“娘,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您這回總寬了心吧,明天哥哥好日子定是個大晴天。”

賀氏疲憊的臉上掛滿喜色,點點頭道:“長安悶熱了好幾天,烏雲聚着就是一直不見落雨,這下好了,今個暴雨下透了,明個你嫂子的花轎順順當當的進府。”

兩個僕人急奔而至,站穩了喘着氣稟報道:“夫人,小姐,少爺已迎到了賀家老祖宗、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三大家人,碰到大雨在護國寺等着,叫小的回來先回府報個信。”

“夫人,小的走到半路雨就停了,估計這會兒賀家主子們已經在來的路上。”

賀氏聽了喜得臉上疲憊盡散,道:“可終於到了,趕緊去稟了老爺。”

賀氏孃家是北寒之地軍隊世家賀家,在青城地位僅次於李家。

賀氏的爹在跟突厥鐵騎打仗戰死殺場,逝世時年僅二十六歲,被李自原追封從三品歸德將軍。

賀氏的娘許氏出身青城書香世家,從三品的誥命夫人,爲夫君守了三十幾年的寡,愣是把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教育的個個都有出息,如今在賀府被尊爲老祖宗。

賀氏的三個哥哥都是李家軍隊的將軍,大嫂是李家的嫡女,二嫂、三嫂是李家姻親的嫡女。

幾年前白霄自請離了白家家族,在白霄夫妻一生當中最艱難的時刻,老祖宗許氏送來六個忠實的奴僕、一萬兩銀票,賀家三個哥哥上摺子幫白霄說話,輪流的打發兒女們過來探望,每家送了八千兩銀票,真是雪中送炭。

白如俊到北寒之地任縣令,賀家多有關照。

白霄的娘張氏被休離之後,許氏做爲親家沒有半點瞧不起,還給她寫信安慰,還給她送了首飾、衣服。

賀氏對孃家的感情深厚不言而喻。白霄、白如俊、白如意更是對賀家感激涕零。

不多時,白府外響起鞭炮,弄得在大廳裡頭看嫁資賓客們以爲是新娘子家裡來人了,紛紛跑出去瞧,一問才知賀氏孃家來了許多人,心裡都很明白,白霄離了白家家族,明日娶兒媳婦辦酒,沒有幾個親戚幫襯,賀氏孃家的人一下子來了幾十口子,這不就顯得親戚多熱鬧喜慶。

已是從三品御林軍將軍的白霄、歡喜激動的淚水直落的賀氏在白府門外跪迎了老祖宗許氏,又向哥哥、嫂嫂行了大禮,白如俊、白如意攙扶着滿頭白髮眼睛精亮的許氏進了府門,身後歡笑聲一片。

一大家子直接進了飯廳,熱鬧的用了晚飯。許氏到底年齡大了,長途跋涉很疲倦,被白如意扶着要回房歇息。

許氏走在青石路上,藉着燈的光仰視着花園裡兩棵綠蔭蔭閃光銀光的靈桑樹,停下腳步,問道:“如意,那黑紫色的可是靈桑葚果,一串串的真是喜人?”

白如意道:“是呢。姥姥,您眼神真好。”

許氏沒有要往前走的意思。白如意哪有不明白的,趕緊叫會武功的奴僕飛上去摘了一串,準備用水冼淨用果盆盛好了給許氏吃。

許氏擺手道:“靈果現摘現吃才香。”

白如意瞧着許氏滿眼期盼卻是斯文的吃起靈桑葚果,一口氣竟吃了五顆,須知這一顆比尋常的六顆還要大,怕她吃多了積食便勸着。

許氏張着落了上下門牙的嘴,笑眯眯道:“我吃着都不覺得疲憊,精神頭十足,你再讓我吃幾顆。”

白如意順着許氏的意,心道:老小老小,姥姥老了可不跟小孩子一樣。

白如意叫奴僕摘了些靈桑葚果給三個舅舅送過去,笑道:“姥姥,我給您說啊,這靈桑樹渾身是寶,用靈桑葉養得蠶,蠶吐出的絲就是天蠶絲,織出來的天絲綢只比靈絲綢略便宜一些,可那也是很貴的。”

許氏道:“我曉得。你娘年年給我、你的三個舅娘送天絲綢布料。”

白如意扶着許氏院子,道:“姥姥,這是我住的院子,您這些天就睡我的臥房,定能睡得香。”

許氏道:“我聽你的兩個表妹說過,你的臥房裡清一色的靈紫檀木傢俱,有一張極大舒適寬暢的牀,她們來了跟你睡一起。後來你想讓你奶奶睡,被她拒了。今個你又讓我睡你的牀,真是個孝順。”

白如意被誇的神采飛揚,道:“姥姥,我有個親如姐妹的摯友,原先我也不太懂得孝順,都是跟她學的。”

許氏低聲問道:“今個未見到你奶奶,她過得可還好?”

白如意目光黯淡下來,幽幽道:“我奶奶始終有心病,她怕被人說道,今個去了望梅庵給全家人祈福,說是等着我哥哥大婚賓客都散了纔回府。”

許氏感慨道:“她這般比我年青時守活寡還難。後個我去望梅庵勸勸她,兒孫都大了,她要想得開過得好,兒孫才放心,不然自個苦不說,兒孫們跟着難過,倒叫那些小人觀着幸災樂禍。”

白如意感激道:“姥姥,後個我陪您去。”

許氏點點頭,笑道:“好。你剛纔說的摯友可是忠國夫人玲瓏供奉?”

白如意驚訝道:“姥姥,您怎地知道?”

許氏目光慈祥,疼愛的伸手撫撫白如意絕美的臉蛋,道:“你娘在信裡常提到她。我想着明個喜宴上,讓你娘給我引見,過幾日我給她送去帖子,想去侯府多謝她這些年來一直拂照着你們家。”

白如意欣喜意外的嘴脣微動。白家欠謝玲瓏的情,實是說也說不完。如今白家的長輩只有兩個,張氏和許氏。張氏是被休離之人,自覺沒有臉面。許氏做爲賀氏的孃親,輩份比謝玲瓏高兩輩,頭次到長安就去感激謝玲瓏,就衝着這份誠意,謝玲瓏肯定會很高興。

許氏道:“我在青城時就聽李家族長的夫人滿眼敬佩的描述過忠國夫人玲瓏供奉的種種。我不會把她當晚輩來看。你能跟她做朋友,是你的福份。你要好好珍惜着。”

白如意句句都記在了心裡,把許氏安頓好了,又去安頓幾位表嫂、表妹、可愛的小表侄,在府裡來回走着,一刻不得停步。

白如俊將三個舅舅送到各院,在花園外碰到困得打哈欠的白如意,朝她鞠躬道:“這幾日讓妹妹勞累了,讓妹夫一人獨自在府裡,他也受委屈了。”

白如意咯咯笑道:“哥哥說什麼客氣話呢,我累得心甘情願。照趙若不是京兆府公事繁忙,也要過來幫忙。我只有你一個哥哥,比起小玲瓏有十一個表哥、五個弟弟、一個表弟來輕鬆許多倍。”

白如俊想起凡事都替親人、好友着想的謝玲瓏,說起來她年齡比白如意還小一歲,家事、戰事、國事操不完的心,好像自從認識她以來,就沒見過她在人前疲憊困頓的打過哈久。

白如意瞧着白如俊目光飄忽,乾咳一聲,輕聲道:“哥哥是想嫂子嗎,不急,明個她就坐大花轎進府,跟你拜堂成親,日後跟你天天面對天過一輩子呢。”

白如俊收回心思,腦海裡浮現即將過門嬌妻伍蓮香的笑臉,窘道:“竟敢取笑你哥哥我。”

白如意笑道:“誰叫你比我成親晚,我不笑你笑哪個?哥哥等着明個照趙灌你酒吧,他說了要讓你醉得進了洞房就大睡。”

白如俊雙手抱於胸前,眯眼道:“妹夫長本事了,早知如此,你跟他大婚那天,我該把他灌醉。”

轉眼到了次日,白如俊與伍蓮香大婚。

白鑫去伍家迎親。伍家離長安二百餘里,本該提前兩天將新娘子送過來,只因謝玲瓏以李秦的名義送給伍家十輛日行千里靈馬車,伍家便在大喜日當天中午從容熱鬧的吃過喜酒,送親的隊伍這才坐着靈馬車隨着白鑫往長安去,吉時前順利抵達白府。

白府賓客滿堂,異常熱鬧。

長安何家就來了近二十人,明王夫妻、謝玲瓏、李秦、李湘、呂青青、李煙煙、李彎彎、沈氏等人都到了。

一對新人在衆多親朋好友的祝福聲拜了堂。

曲公公急匆匆趕來宣讀聖旨,李自原冊封白如俊爲從五品下的太常丞,從北寒之地調回長安,冊封伍蓮香爲從五品下誥命夫人、正四品女官。

白霄的衆位軍官朋友、謝玲瓏等人上前再次祝賀。白府一日雙喜臨門,上下歡喜不已。

一直在暗中十分關注白府的白家家族得知此事後,心思各異。

白如俊年僅十八歲,就升至從五品的文官,又娶了千年大世家伍姓嫡女,這是何等榮耀之事,但都跟白家家族沒有半點關係。

已退位的族長白通正不耐煩的聽着高麗小平妻哭訴被正妻欺負,聽到族人稟報此事,臉陰沉的可怕。

當晚白東昇派人悄悄給白府送去賀禮,卻是被白霄毫不客氣的給退了回來。

白東昇不去想自個當初上摺子彈劾白霄時的狠辣、休掉老妻張氏的絕情殘忍,拍桌大罵道:“逆子,該遭天打雷劈!”

張家家族跟白家家族一樣的後悔莫及。

張家家族原先靠着張昭媛,七皇子李曲成了廢人之後,張昭媛被降爲婕妤,李自原再未看過一眼,她等同被打入冷宮。

後來白麗離了白家家族,接着張氏被休棄,張家家族族長從白家族長那裡得到許多好處,便按着四大家族的盟約,將張氏從族譜裡除了名。

如今張氏的嫡子白鑫、嫡長孫白如俊娶了千年大世家伍家嫡女,白霄、白鑫、白如俊均是五品以上得到李自原青睞的官員,白麗貴爲王妃更不用說,就連白如意都是清貴呂家的兒媳婦,公公是極得李自原的能臣呂方正。張氏一家人跟如今風頭極盛的謝玲瓏、長安何家關係走得很近。

這些個關係,張家家族若是能用到,今日族裡只怕至少能出幾個五品以上擁有實權的官員,那是何等興旺。張家族長悔得腸子都青了。

兩日後的早晨,許氏帶着三個兒媳婦坐着馬車進了長安城府,在侯府裡見到謝玲瓏,送了重禮,再三表示感謝,只坐着說了一小會兒話便走了。

謝玲瓏原以爲許氏是有事相求,豈料是一門心思替女兒、女婿一家人謝恩,心裡更是尊敬她,暗想那賀氏的聰慧大氣、開朗樂觀的性格便是像着她。

當日,謝玲瓏就派長秀、長萍以侯府的名義給許氏送了些靈物做爲回禮。

七月初九,長安進行兩年一屆的會試,萬名舉人蔘加了科考。謝平康會試又是高中頭名,即將參加殿試。

這一天傍晚,李自原難得有空閒時光,在德薰殿獨自用過晚飯,便去立政殿見唐皇后,聽到她、李煙、李彎彎到御花園散步消食,便興致勃勃過去。

李自原跟唐皇后站在月季花叢前說了幾句話,瞧着九歲便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最小的女兒李彎彎發鬟上戴着一朵粉紅月季花,清純美麗,人比花美,笑眯眯問道:“彎娘,明個胖小子殿試,你怎地好久都未去福樂莊瞧瞧他,不擔憂他嗎?”

在李自原記憶裡,謝平康始終是個胖乎乎的年畫小娃娃,謝家的五個兒子,跟他最有緣的就是謝平康,一見面就很親熱。

李彎彎臉蛋栗色的皮膚微紅,長而卷黑的眼睫毛低垂,道:“兒臣得避嫌呢。”

李自原呵呵笑道:“你不去就能避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的女兒還怕什麼閒話。”

李彎彎搖頭道:“兒臣是不想康哥哥遭人非議。”

唐皇后瞧着李自原欲言又止,看着李彎彎、李煙走得遠了,稟退了宮人,鎮重的道:“陛下,煙孃的親事已經定了,彎娘對康郎心思極重,您看彎孃的親事?”

李自原道:“我就是爲了能給彎娘定親,才早早給她上頭的三個哥哥、姐姐定了親。煙娘,你對她是真好。”

唐皇后眼睛一亮,笑道:“彎娘乖巧孝順聰慧,讓人很難不喜歡她。”

李自原凝視着籠罩在金色夕陽下美麗迷人的唐皇后,這麼年多來,她陪着他經歷風風雨雨,她的內心始終保持幾分善良,道:“照娘,再過半月就是你四十七歲壽誕,我想給你好好過過,就咱們兩人尋個地方遊玩一天,你想想去哪處?”

唐皇后一喜,笑靨如花,激動道:“華山!我有三十五年未去過了。”

李自原道:“華山是不是有些遠?”瞧着唐皇后笑意漸收,立刻道:“那就去華山,咱們騎着靈馬去,不,咱們得坐靈黑雕去,來回不過一頓飯功夫。”

唐皇后眼睛閃着光芒,喜不自禁道:“咱們半夜就去,帶着吃食鍋碗,直接飛到華山頂峰,黎明能看到日出,早飯用鍋煮米粥、中飯摘了野菜、打了野味烤着吃,別有一番情趣……煙娘、彎娘給我說許多回,說是瓏娘極會享受安排,每回一大羣人去野遊,總是弄得人人開心。咱們就兩個人,一定能玩得更盡興愉悅。”

“好。咱們讓一隻靈黑雕馱着咱們,一隻靈黑雕馱着鍋、碗、調料、吃食。”李自原笑意更濃,他的照娘就是這般有着少女的天真爛漫,許多時候真是還不如兒媳婦瓏娘成熟。

李自原想到了菩薩心腸的謝玲瓏,隨即想到殺人如麻的和泉,他的照娘生了三個兒女,最讓他滿意自豪的是和泉。

今個北寒之地傳來捷報,和泉又攻佔一座城府,大軍離突厥國的國都已經不到五百里。平唐吞併突厥指日可待,到那時李自原將成爲超越先祖李平唐的皇帝,名垂千古。

唐皇后說到興奮處,指着一朵盛開碗口大的正紅色牡丹花,道:“表哥,這花昨個還含苞欲放,今個就全開了。”

李自原上前摘了花給唐皇后戴在發間,被她的燦爛幸福的笑臉晃得眼花,捨不得移開目光,便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帝后情意綿綿,攜手去了立政殿,一番纏綿之後,夜靜更深,唐皇后已睡下,李自原躺在她旁邊,雙臂反枕於腦後,虎目微眯,思量着李秦的進言,和泉夫妻爲平唐國付出太多,明年和泉凱旋歸來,應該好好歇幾年陪陪謝玲瓏,可那北寒之地突厥的舊國都必須得有人去鎮着才行,目前除了和泉之外,還有誰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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