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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日夜輪守的六名親衛聞聲衝至,瞧着地上的屍體,臉色蒼白,後怕無比,跪下重重磕頭道:“屬下失職,竟讓刺客潛進帳中,請大將軍責罰。”

和泉在烏城外的一個多月,先後竟是遇到十五次行刺,晝夜都有,以今晚行刺最爲兇險。這些刺客秉着刺不死他也要達到驚擾他的目的,不想讓他睡一晚踏實覺,要從意志上折磨他,讓他時刻精神緊繃。

和泉陰沉着臉擡手示意他們閉嘴,手指屍體道:“查。”

親衛們滿臉愧疚,利落將屍體拖出軍帳檢查,很會返回稟報道:“大將軍,兩名殺手右肩頭均有血狼紋身,身上攜帶四顆爆雷子、五顆密制的毒煙彈、兩把淬毒匕首、三個近身射擊的劇毒暗器針筒。”

爆雷子是日本忍者用火藥製成的爆破型炸藥,一顆就能將和泉的軍帳炸的粉碎。不過點燃爆雷子極危險,要將正在燃燒的火捻子塞進去,實施者動作稍慢些就來不及躲避,十有八九會被爆雷子爆炸誤傷。刺客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使用爆雷子。

毒煙彈也是日本忍者暗殺時專用,彈裡施放的大量黑色毒煙是海里毒魚、毒草的汁做成,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令追擊者神智不清、動作緩慢、產生幻覺,是殺手行刺之後引來圍剿時遁走的必備之物。

和泉原以爲兩名刺客是日本忍者,不過血狼紋身證實他們是突厥國民間烏蘭組織的殺手。

突厥跟日本私下聯盟幾百年,兩國的殺手組織互相購買暗器,此次來行刺和泉的是烏蘭組織曾到日本學習過暗殺技藝的高級殺手。

幾年前明王用白麗賺的鉅額銀錢向烏蘭組織買突厥國大將的人頭。兩國開戰,突厥新帝驚然發覺十幾位驍勇善戰的將軍死於暗殺,兇手竟是國內的烏蘭組織,震怒之中傾全國之力剿滅,最後烏蘭組織首領獻出千萬黃金,又投靠突厥新帝,成爲皇室的秘密殺人武器,這才存活下來。

和泉是平唐國三十萬大軍圍攻烏城的主帥大將軍,烏蘭組織對他密集的行刺都是新帝下的死令,和泉一日不死,行刺就不會停止。

和泉自是知道每次的刺殺幕後指使者是突厥新帝,冷哼道:“放靈狗去找到他們在附近村裡的棲身之所,將窩藏者凌遲掛於樹上,以儆效尤。”

正午,漫天飛雪的草原天空,米照麗、和鬆長老帶着靈獸軍隊降落,平唐軍士見又來了這麼多的靈獸,士氣高漲。

和泉急忙出來相迎,米照麗見他瘦了一圈,目光憐惜道:“這若讓瓏娘瞧見,又是好一陣心疼。”

和泉聽到謝玲瓏的名字,立刻抿嘴微笑,道:“那師姑回去莫給瓏瓏講,讓她擔憂。”

和鬆長老環視在刀子般的寒風中渾身落着白雪手握長槍巡邏的將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期盼這場大戰趕緊結束,讓平唐的將士回國與家人團聚。”

三人入了冰冷冷的軍帳,吃過土豆靈面做的清淡的找不到一粒油花的熱湯麪條,小歇片刻,米照麗便將謝玲瓏的信呈上。

這是謝玲瓏寫給和泉最長的一封信,共有一萬三千字,開頭兩千字寫了東羅馬帝國的內亂,其下篇幅都是對此次圍攻烏城戰的看法及建議,跟以往一樣沒有甜言蜜語。只是她若不想着他,豈能廢盡心思寫如此長的信。

和泉一句一句將信細細讀着,長嘆連着短嘆,很是感慨。他在這裡粗食淡飯吃苦受累,謝玲瓏在長安錦衣玉食,可是比他操心不少半分,就說突發的東羅馬帝國內亂之事,謝玲瓏派出了靈獸隊,帝國一日內亂不平,她便一日心神不定,擔憂明王、謝平安、李萬清的安危,還擔憂着帝國的軍隊會不會從邊境撤離。謝玲瓏於家事於國事都在操心勞累。他與她相隔萬里,心疼她卻又無能爲力。

和泉沉着臉將信緩緩疊好,壓於枕下,擡頭道:“我軍在烏城的密探已查悉,刺殺東羅馬帝國皇帝的刺客就是突厥新帝派去的烏蘭組織殺手。”

“新帝爲了支走帝國設在邊境牽制突厥國軍隊的大軍,於去年勾結兩國之間的部落,將幾名美女奸細藏於部落獻給帝國的奴隸,讓她們接近親王,暗中教唆一直有謀逆之心的親王聯手基督教幾位大主教,在前不久引發教徒內亂,燒燬帝國皇宮、搶劫了國庫,要逼迫受了重傷的帝國皇帝將皇位讓給親王。”

“帝國皇帝及大臣以爲親王和大主教派的殺手,卻不知是遠在萬里之外的突厥新帝。”

“我今早剛將此事傳信給陛下、東羅馬帝國鎮守在邊境的大將軍。”

“東羅馬帝國此次就算能平息內亂,也是國力大損。突厥新帝眼見突厥將滅,死到臨頭卻是要狠狠咬帝國一口。”

“不瞞兩位,我們大軍在此駐紮不到兩月,我本人就受到突厥新帝派來的刺客十次刺殺,各片軍隊主將每人遇到刺殺不少於四次,已有七人受傷,所幸靈獸暗中保護,他們的傷勢不重。”

米照麗臉色震驚,很快就能想通透,國家交戰,敗者將要滅國,皇帝爲了保住皇位,自是要用上一切陰謀手段,道:“突厥新帝這麼喜歡刺殺,那我今個就去進城去,不取他項上人頭,不再回來見你!”

和泉蹙眉頭道:“我從到了這裡的第一天起,就想着刺死突厥新帝,好讓烏城內亂,趁亂攻進去。可那新帝如今不住在皇宮,龜縮住在皇宮地下秘室,每晚睡的房間的都不同,連身邊的太監都不知道他會在哪一處歇息。他身旁還有兩個神出鬼沒的絕頂高手,能夠隱身,還對殺氣十分敏感,殺死了我派去的兩隻靈狼、十隻靈狗。”

“新帝那兩個絕頂高手能高過我去?你莫忘了,當年突厥先帝派出十大頂極高手圍剿,我都能逃出生天,我的內力今非昔比,已能跟大師相抗衡,又有靈雕、靈狐、靈蟒相助。我只要尋到新帝的人,必能取他的首級,全身而退。”米照麗從容不迫的說完,朝和泉微微一笑,灑脫的頭也不回走出軍帳。

謝玲瓏在信裡所提的建議均與和泉的想法不謀而合,其中之一就是讓米照麗進烏城刺殺突厥新帝。

和泉本想讓米照麗歇息幾天再動手,可着急氣憤新帝引發東羅馬帝國內亂,便不再阻攔,由着米照麗去行刺。

和鬆興沖沖飛出軍帳,朝着米照麗背影高聲激動道:“師姑,師侄在此恭候您的佳音,能否制止幾十萬人血戰,就看您此行結果。”

九月底,進入初冬的長安天氣漸漸轉涼,大明宮的各殿都燃起了炭火取暖,殿內空氣乾燥,李自原看着一道道來自各地秋季糧食豐收的奏摺,緊蹙的眉頭微微平緩些,曲公公趕緊的勸着他多喝些靈蜜茶去去肺火。

李秦穿着明黃色王爺朝服一臉喜氣進了御書房,揚起手中的一本土黃色奏摺、一本暗金色國書,高聲道:“報!皇帝爺爺,四千里加急軍報,突厥新帝暴斃,烏城突厥皇室四位皇子爭皇位大亂,破城指日可待!”

“三千里加急諜報,東羅馬帝國內亂平息,奧路斯大帝將皇位傳給攝政公主海琳娜。”

自從有了靈貓頭鷹、靈黑雕,平唐國的加急軍報、諜報提升爲三千里、四千裡、五千裡三種。

李自原迫不急待站起迎上去,取過奏摺、諜報,先看了奏摺,再觀國書,一目十行大喜過望,連說了三個“好”字。

李秦從懷裡取出兩封信,笑道:“皇爺爺,這是叔爺爺、小叔叔給您寫的信,先看哪封?”

李自原興奮道:“把臭小子的信給我!他還是頭次給我寫信,以前都是上摺子,生份的很。”

和泉在信中只寫了廖廖幾句不到百字,透露的事竟是讓李自原臉色大變。

原來突厥新帝六月底聽聞平唐大軍要圍攻烏城,主帥大將軍還是屠殺突厥鐵騎的和泉,恐慌帶着玉璽、得寵的貴妃秘密離開,留在烏城皇宮的是他的三個替身,每日傳達旨意的是他的皇后。

突厥新帝爲了迷惑和泉,特意下令三名替身呆在皇宮密室輪流出現,還派兩名絕頂高手保護他們。

米照麗深夜潛入密室殺了一名替身返回客棧,第二日上街一打聽突厥新帝仍然活着,驚詫之後左思右想,再次潛入皇宮密室,無意中聽到突厥皇后跟其父的談話,發現驚天大秘密。

米照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餘下兩名替身全部殺死,這才返回軍營。

和泉得知事情經過,將計就計,命令烏城的商鋪、密探將突厥新帝已死的訊息散佈出去。

突厥百官進入皇官要見突厥新帝,緊要關頭,那突厥皇后爲了立年僅四歲的親生兒子五皇子爲皇帝奪下政權,竟認可突厥新帝死亡的傳言是真,並誣陷突厥貴妃跟歹人盜走玉璽。可笑真正的突厥新帝變成了歹人。

百官無比疑惑,提出親眼目睹突厥新帝的屍體。突厥皇后叫宮人將其中一名替身的頭顱割掉丟棄,把無頭屍體擡入龍棺,讓百官難以分辨,造成突厥新帝被刺死的假象,對外宣稱突厥新帝暴斃,駕崩前口諭傳位給五皇子。

突厥皇后給五皇子舉行了登基大典,同天烏城的另外三位皇子分別在皇子府裡糾集了幾十名官員自封爲帝。

和泉大軍還未攻進烏城,城府裡的五萬兵力已分散成形成四股,互相爲敵。

那真正的突厥新帝與貴妃雖拿着玉璽,卻在烏城百官口裡成了在逃的十惡不赦的罪犯。

李自原心裡佩服着和泉計謀無雙,道:“真正的突厥新帝未死,怕是此刻已逃至邊境突厥軍營。你小叔叔故意誣陷他死,就是讓突厥國大亂,人心潰散,從而輕鬆攻佔烏城。明日早朝,我要向文武百官宣佈突厥新帝已死,玉璽失蹤被歹人盜去,新帝臨終前將皇位傳給七皇子。”

七皇子不是突厥皇后所出,李自原就是要讓突厥皇后一族跟七皇子生母家族半個你死我活。

李秦又遞上明王的信,李自原看完後竟是哭笑不得道:“真是個渾小子,竟是替雪孃的大兒子做了主。小秦兒,走,咱們這就去福樂莊,趕緊給你雪婆婆知會一聲,替你叔爺爺道個歉。”

溫暖如春的臥房,謝玲瓏坐在桌前,細細的看着信,一頁頁白紙上面蒼勁有力剛毅漂亮的墨字,見字如見人,和泉的笑臉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激動的放下信,心裡再次默算着日子,從上元節到今日已過去九個月零十一天,按着和泉信裡所述,若是萬事順利,明年上元節前他就能趕回長安,陪她觀賞十里花燈。

晚飯前,李自原、唐皇后着便服駕臨福樂莊,李靜叫來了白麗、何七雪夫妻、衆小一同用飯,熱熱鬧鬧的吃涮靈羊肉鍋子。

晚飯後,衆人坐在大廳品着靈碧螺春茶,李自原將謝奇陽叫到了書房說了一會兒話,兩人一同出來。

已從小白那裡得知兩人對話的謝玲瓏瞧着謝奇陽眼眶微紅,輕嘆一聲,上前去問道:“爹爹,可是安伢子那邊有信了?”

謝奇陽點點頭,道:“你乾爹來信,海琳娜繼承皇位當了女皇,她跟安伢子大婚,冊封安伢子爲皇夫兼攝政親王。”

謝平健、謝平福喜得一蹦三尺高,叫道:“大嫂當女皇,大哥當攝政親王囉!”

李靜笑着向滿臉驚詫的何七雪道喜。

何七雪彷彿在夢裡,歡喜的直抹淚,道:“這些天一直爲安伢子、海琳娜擔憂,我不求她們當什麼女皇、皇夫,只求着平安無事就好。平安今年才十一歲,這麼小就當了皇夫,他爹爹還未得講述爲夫之道,不曉得他跟海琳娜過得如何?”

唐皇后攬着何七雪的肩膀安慰道:“妹妹直管放心,明弟在那邊呢,肯定事事都會教着平安。”

白麗同樣喜極而泣,竟是比何七雪還激動,道:“我的平安竟是娶了女皇爲妻,這是何等的榮耀。她們的大婚必是受到帝國萬衆矚目,可惜我未能親眼目睹。”

唐皇后跟李自原來莊裡就是怕何七雪夫妻、謝玲瓏埋怨明王擅自做主同意兩小大婚的事。唐皇后趕緊白麗使眼色,示意莫講下去。

謝平泰衝至拉着謝奇陽的胳膊,仰頭問道:“爹爹,大嫂不是失蹤了嗎,大哥如何找到的她?”

謝奇陽道:“你大嫂不是失蹤,她與她師父卡羅劍聖潛入反叛教徒的聚點,在這羣人爲火燒皇宮的慶功宴上裝扮成倒酒的侍者,殺死親王、四位大主教,使得反叛教徒羣龍無首,如同一盤散沙,很快就解散,帝國得已在極短的時間平息內亂。”

李湘讚歎道:“海琳娜嬸孃真是厲害,俺很敬佩她。”

謝玲瓏疑惑問道:“奧路斯爲何傳位給海琳娜?”

李自原定定望着她,道:“奧路斯中了劇毒,大師趕到帝國皇都,用千年靈人蔘保住了他的命,可惜奧路斯中毒太久,雙眼失明成了盲人,這就將皇位傳給了海琳娜,自降爲親王。”

謝玲瓏悲憫的輕嘆一聲,那個英明未婚的少年皇帝竟是失去了一雙眼睛。

李自原接着道:“奧路斯得知這一切是突厥新帝在背後運作,氣得在海琳娜、平安大婚之後去了邊境,他要給突厥大軍鼓舞士氣,堅決不退兵爲平唐牽制住突厥大軍,勢必要讓平唐大軍吞併突厥國。”

謝玲瓏感嘆道:“奧路斯是個錚錚鐵骨越挫越勇的好皇帝,實是可惜了。”

謝奇陽瞧着除去謝玲瓏衆人皆是大喜過望,特別是何七雪臉上淚花閃閃卻是無比自豪歡喜,乾咳一聲,道:“安伢子得在東羅馬帝國皇宮定居陪着海琳娜,日後兩人有了子嗣,也是要繼承皇位。”

李靜反應最快,謝平安這就等於是入贅,立刻收了笑容,輕聲道:“奧路斯只是失明,他的兒女可以繼承皇位。”

李自原上前來低聲道:“姑姑,大師說奧路斯不但傷了眼睛,還傷了身,不會有子嗣。東羅馬帝國皇室人口凋零,奧路斯、海琳娜只有一位皇叔,再無親人,那皇叔就是謀反的親王,已經死於海琳娜劍下。今後只有海琳娜跟平安的子嗣擁有皇位繼承權。”

何七雪瞠目結舌望向謝奇陽,失聲道:“安伢子日後不會再回長安?”

謝奇陽點點頭,一臉無奈道:“當時安伢子走得那般匆忙,我也是未料到他這次去了就留在了帝國。七雪,你莫難過,我們可以去看他。”

何七雪嗚的哭出聲,望着謝奇陽、李自原問道:“安伢子大婚我未能親眼見過已是遺憾,日後他不能回來,他的兒女我的孫子孫女都不能回來,他是我的兒子,怎麼倒像是給別人家養的?”

白麗氣憤的直抹淚道:“聯姻的國書白紙黑字寫着平安的子嗣要姓謝的!明哥真是糊塗,子嗣這麼大的事,也不勸着平安!”

唐皇后是深深體會過有兒子卻見不到的痛苦,安慰的話不知從何說起。

衆小一個個低着頭站到一旁,不敢插嘴。

李靜板着臉道:“渾小子真是胡鬧,海琳娜成了女皇也是咱們平唐的婆娘,她不回來侍奉公婆也就罷了,還想讓子嗣都入了她的皇室,子嗣的事須得按平唐的老規矩來,必須得姓謝。渾小子與大師何時回來?”

李自原道:“姑姑,明弟與大師小年前就回來。”

李靜道:“這回我得好好訓訓渾小子,他只是平安的乾爹,做不得平安子嗣的主。”

李自原點點頭,道:“我今晚便給明弟寫信,日後平安有了兒子就送回咱們平唐,若是女兒就留在帝國繼承皇位。”

此事若放在謝玲瓏前世,那就不算什麼,可這是將子嗣放在頭位的平唐國。

謝玲瓏轉念一想,深呼吸說了一番話,衆人聽了竟是熄了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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