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得粉粉紫紫,恍惚夢幻的婚禮殿堂,臺下燈光驟然暗下。
舞臺上的大屏幕出現一隻纖纖素手的影子,手腕舞動,靈活的手指撒下成金,恍惚的前景,一氣呵成……
纖手輕揚,潑沙成海,層層疊疊的海浪向觀衆涌來……
隨着輕靈的音樂聲,屏幕上的手指開始戳戳點點,不一會兒,畫面呈現一對海邊的戀人,手牽着手,女孩子的長髮拂過男孩子的臉頰……
掌心輕抹,海上空,山巒連連,青峰之上,勻出一輪夕陽。
一捧流沙潑下,所有的畫面都變成恍惚的記憶。
觀衆眨了一下眼,畫面已被分割成兩半。
一邊是日出東方,一邊是月牙掛樹梢。
一對相隔兩地的戀人,一根電話線,傾訴對對方的想念。
正當觀衆被這對新人纏綿悱惻的愛情所感染,音樂聲驟然轟動如雷,令人心絃爲之一顫!
與此同時,投影到屏幕上的那雙手齊齊揚沙……
談十年將目光從屏幕轉移到舞臺的一個角落。
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柔順的長髮紮成一個乾淨利落的馬尾辮,立於白透明的沙畫臺前,她緊繃的俏臉上,櫻脣微抿,一雙眼睛因爲專注,氣勢逼人。雙手連連撒下沙,將所有的溫情畫面摧毀得一乾二淨……
緊接着,屏幕上出現一名長髮披肩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出現在海邊,風吹起她的長髮,掀起她的裙襬……
纖細的手指旖旖旎旎,極慢地繼續勾抹出很長很長的長髮,卻再也觸不到戀人的臉頰……
繼而,她的手指在海的那一邊,抹抹點點,描畫出另一個國度的萬家燈火之景。
分手後的畫面,讓現場的一些女客發出輕微的低泣聲。
我在這邊相思入骨,徘徊難眠,你卻在那邊,鶯鶯燕燕,歌舞昇平……
再一揚手,一潑沙,兩半的畫面陡然轉變。
女孩子躺在小小的牀上,孤枕難眠……而另一端的男人提着行李箱,奔出家門。
“許姐,沈姐簡直越來越棒了!她剛剛那個雙手連連揚沙的動作,毀天滅地的氣勢,簡直不要太帥哦!”
“很帥是吧?”許小茹笑眯眯地問滿臉崇拜的助手,裂脣齜牙,“要你每天練習12個小時,你興許也能做到她這樣!”
“啊……許姐,你說什麼?”
“我是說,沈殊爲了靠這手藝吃飯,曾用大二之後的整整一個暑假,站在沙畫臺前,一整天一整天的練習,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沙畫。”
那段時間,沈殊的手指磨損得不像樣子,比那些幹農活的婦人還要粗糙,她看得可心疼了。
助手撓了撓後腦勺,“你這麼一說,我更崇拜沈姐了。要我整天對着枯燥的沙畫臺,枯燥地一邊一邊練習,我會鬱悶致死的。”
許小茹笑着搖了搖頭。心道:那是因爲她的助手不是沈殊,沒有遭受過自尊心被打擊到體無完膚的經歷……而沈殊嘗過那種比言語更讓自己屈辱的無聲無息的眼神荼毒。
如果努力鑽研練習,就可以靠自己的手藝吃飯,擺脫沈家人給她的屈辱,這點累,算什麼?
不是累,而是很大很大的幸福。
利用大二之後的整整一個暑假學沙畫?
從許小茹身後走過的談十年愣住,若有所思地看向沙畫扮演結束,緩緩退居人後的沈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