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藝煬從電梯裡走出來,正好看到沈殊神色失常地朝他這個方向走,下意識面壁,捂了半邊臉,避開她。
眼角餘光瞥着沈殊失魂落魄地進了電梯,凌藝煬放下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疲憊地摸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去慰問談爺爺。
沈殊回到自己的病房,剛好徐嬸不在,她找到自己的包包,趁着護士不注意,悄然離開醫院。
坐上出租車後,沈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神色各異的路人,腦海不停地被談爺爺那番話刷屏。
“凌家那丫頭傷得不輕啊!沈殊,你可知道,沈家對談家有恩。十年自己則是對藝瑤有愧,這次我聽說,那丫頭又是爲十年受的傷。凌家勢必會來要個說法的。如果十年選擇跟你離婚,你打算怎麼辦?”
她本來就因着沈家的關係,才得以嫁給談十年;如今,她早已得知自己的生父其實另有其人。
而談十年之前那麼遷就凌藝瑤,竟然是因爲有愧於她;如今凌藝瑤再度因他重傷……
沈殊不敢想下去,渾身卻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感覺自己前有斷崖,後有餓狼,被逼到了絕境。
如果昨晚她沒有那麼衝動地跑到醫院,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狗血的車禍了?
爲什麼她生命裡所有不幸的開始都是因爲車禍?
母親離開自己,是因爲車禍。
談十年左右爲難,也是因爲車禍。
如果現在坐在車上的她發生車禍,是不是一切因愛而生的痛苦都會了結了?
當車子穩穩開進別墅區,沈殊自嘲地笑了笑。
不想發生的事情,偏要發生;想要發生的事情,總也不來。
沈殊付了車資,腳步蹣跚地回到家,一走進臥室,便像周身的疲憊猛然爆發出來似的,失去所有的力氣,猝然撲到地毯上,再也爬不起來。
她像還不會走路的孩子,手腳並用跪趴在那裡,隱忍很久的淚水如滾圓的珠子大顆大顆砸到地毯上……
狠狠抹掉沒有人會珍惜的淚水,沈殊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衝進衣帽間,取出自己的行李箱,打開,一份文書赫然映入眼簾。
是領證結婚當晚,談十年就交給她的離婚文書。
她竟然放在了行李箱裡……
難道一切都冥冥中安排好了?
她藉着沈家對談家的恩情所偷來的這段婚姻——不是自己的,怎麼都會失去!
“溫總,沈殊小姐現在正坐車前往機場。”
溫翩然握着鋼筆的手微微一頓,清潤的眼眸滑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阿賓,查查她要做什麼。”
“溫總,我已經查多了,沈殊小姐本來是下週末去英國,她臨時改簽了今晚11點55的航班。”
溫翩然撩開衣袖,看了眼時間,眼神凌厲起來,“談十年呢?”
“談總這兩天一直在醫院。聽說凌家千金重傷昏迷不醒,跟他有關係。他貌似被凌家的人暫時絆住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溫翩然看着阿賓帶上門離開,他轉身面對着窗外,俯視腳下,川流璀璨的車海,沉思許久,下了決定,抓起外套和車鑰匙,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