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強敵環伺,漢帝消息!

此刻。

在綿長車隊的中段,太子的車輛儀仗很是矚目。

在車馬之中,曹叡端坐其間。

他的髮髻高束,烏黑的髮絲在車窗透入陽光的映照下閃爍着淡淡的光澤,如同黑曜石般。面容俊朗,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英氣,那雙明亮的眼睛深邃如海。

不過畢竟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少年人此刻心中還是略有些許緊張的。

“太子無須緊張,此番前來弘農,並不會直面漢軍,據老臣所知,我大魏的防線,是在河北城與胡縣之間,弘農郡城,尚屬於後方。”

太子傅鄭稱見到太子面有憂色,當即上前勸慰。

“哎~”

曹叡嘆了一口氣。

現在的弘農郡城確實是後方,但誰知道河北城與胡縣的防線,會不會被漢軍突破?

須知,胡縣與河北之間,那是數十里的距離,就算是在險道山丘之上構築堡寨,但也只能遲滯漢軍而已,真的能擋住漢軍的進攻?

恐怕不見得罷?

且,就算是能夠擋住漢軍的進攻,又能擋住多久?

“太子需要振作起來,若是此番模樣讓外臣看到,他們心中作何想?”

曹叡點了點,說道:“太子傅放心,孤也不過是嘆一口氣而已,既然是到了前線,便是要做好直面漢軍的準備,前方便是弘農郡城了,不知孤到了弘農郡城,要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

鄭稱當即說道:“此番鎮守弘農郡城的,乃是弘農鎮守夏侯尚,他乃是曹魏宗親,太子可以多與之走動,至於都督司馬懿,他是陛下的人,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與你有明顯的交通,但與之配合出默契來,卻也是此間的收穫,至於弘農當地的世家才俊子弟,太子不妨與之相善,或許能助你在弘農打開局面。”

“孤知矣!”

曹叡是個聰明人,在知道要做什麼事情之後,心中也大致有了章程。

君子不處危牆之下,皇后將他送到前線險地,他心中當然是有怨言的。

但這些怨言,以後再說。

皇后有些話,說得還是很對的。

此番出外,也是他與軍方重要人物接觸的大好時機。

夏侯尚年輕的時候,與曹丕關係十分親密,才智也被曹丕所賞識。

之後立下不少戰功,夏侯尚在曹氏夏侯氏宗親之中逐漸冒頭。

如今,夏侯尚是宗親之中,僅次大將軍曹真的人物。

若是能拉攏夏侯尚,他便在軍方有了鐵桿支持。

而司馬懿,如今是魏國最受皇帝信任的臣子。

與漢國作戰之中,司馬懿是少數能夠在漢國手上討得便宜的人,去歲更是直接遠征遼東,軍功顯赫。

在他身邊,張遼、牽招,這些大將之材,都隱隱以他爲核心,可見他在魏國軍方的影響力。

得到夏侯尚的支持,便可以掌控宮中禁衛。

得到司馬懿的支持,便可以掌控洛陽城外的兵馬。

若是他能夠得到此二人的完全支持,誇張一點說,他甚至可以讓他的父皇曹丕做太上皇。

就在曹叡想入非非的時候,車隊卻是驟然一停。

弘農郡城,已經是到了。

“殿下,下車吧!”

曹叡點了點頭,整理一番自己的容裝,緩步下車。

“殿下,請!”

作爲都督的司馬懿,雖然早早下車了,但卻在此地等候曹叡,姿態放得很低。

這個司馬懿,難怪父皇會喜歡他,他如此這般,莫說是父皇了,我都有些喜歡上他了。

“都督是此路主帥,你先請。”

司馬懿扶須一笑,道:“殿下乃是國嗣,且有陛下欽差之任,見殿下如見陛下,還請殿下先請。”

這話說的,讓曹叡有一種三伏天喝了冰可樂的感覺。

那叫一個爽。

“既然如此,那孤便卻之不恭了。”

曹叡走在前列,接受弘農郡軍將、官吏們的參拜。

這種突然頭上沒人壓制,大權在握的感覺,讓他頓時有了一種飄飄然的爽快。

直到入了郡城太子府,鄭稱這才提點曹叡。

“太子方纔不應該佔風頭的,若是遇到性情耿爽的都督,恐怕便要激發矛盾了。”

“對於方伯,孤自然是敬重有加的,但這是司馬懿讓孤的,孤豈能推辭?”

曹叡頗有些不以爲然。

“那殿下爲何要到太子府來?”

鄭稱撫着額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入夜了,該歇息了。”

沒有了太子妃那個潑婦在旁邊看着,他現在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殿下謬矣!”

鄭稱歎了一口氣,說道:“太子此番出外,爲的便是得人心,而一個勵精圖治的太子,與只會享樂的太子,誰能夠得人心?”

曹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孤不過是第一夜歇息而已,明日勤政便是。”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況且,第一印象是最爲關鍵的,若是他們在第一時間給殿下留下了享樂太子的印象,殿下再想要挽回形象,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事情有你說的那般嚴重?

曹叡心中嘀咕,卻也只能說道:“我洗漱一番,便去都督府。”

“殿下英明!”

太子雖然年輕,許多事情都不懂。

但是

太子天資聰穎,若是能夠將他們這些臣子的勸告聽下去,成爲聖明之君,亦不是不可以。

至於區區龍陽之好,那又算得了什麼?

此刻,都督府中。

雍涼都督司馬懿,弘農鎮守、中領軍夏侯尚在都督府內室之中,看着牆上的輿圖,眼神閃爍不定。

“伯仁,此番攻弘農的漢軍軍將是何人,弄清楚了沒有?”

夏侯尚點了點頭,當即說道:“漢國徵弘農路主帥,應是劉公嗣的連襟張苞,另外,還看到了馬忠、廖化的旗號,人數尚不知道多少,但應該不下於三四萬人。”

應是?

人數尚不清楚?

應該?

司馬懿聽到這些字眼,眉頭緊皺。

“伯仁居然連對方的兵力都不知道,斥候情報是如何收集的?”

兩軍交戰,先期的斥候互相收集情報,探明底細這是必須要做的。

但看夏侯尚此番,根本就像是一點都沒做一般。

“敵軍騎兵衆多,圍獵我大魏斥候,此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十個有九個回不來。”

掌控涼州,拿下山丹軍馬場之後,漢軍的戰馬,就沒有缺過。

加之西域商道暢通,漢國從西域諸國那裡,得來了不少西域寶馬,這一下子,原來漢國對魏國的騎兵劣勢,直接變成了騎兵優勢。

加上武器裝備的更新換代,魏國的斥候,往往只要被漢國騎兵斥候看到,基本上就逃不過被捕殺的下場。“不是我不願意外派斥候探清漢軍底細,實在是這損失太多了,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怕是弘農爲數不多的騎兵都要折在裡面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魏國之前騎兵多,依靠的是匈奴鮮卑烏桓,在這些騎兵撤走了之後,留給弘農的騎兵,只有千餘人而已。

其餘的多是步卒民夫,只能守着打,而不能野戰。

夏侯尚也覺得憋屈啊!

“原來如此。”

去歲與漢軍交戰,司馬懿便知曉漢國不缺騎兵了,武器甲冑的精良程度,也遠勝魏軍州郡兵。

去年漢國掌控涼州,如今是能用涼州的資源,與他大魏爭鋒了。

漢國的成長速度太快了,這才一年的時間,便如此了。

若是再過幾年,豈非難以望其項背?

“校事府的探子呢?”

無法在正面戰場獲取情報,那隻能寄希望於敵後的校事府網絡了。

魏國爲了校事府能夠與漢國的間軍司匹敵,在這上面是花費了巨大的代價的。

“校事府的消息是有傳來,但是,不同探子來的情報,完全不一樣,根本就對不上,要麼是這些探子已經被漢國策反了,不可信了,要麼便是漢國故意放出假消息,來迷惑我等。”

“這樣啊!”

司馬懿眉頭微皺。

那個劉公嗣玩這個情報系統,看起來就像是老手一般。

這個新的招式,那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讓人防不勝防。

“不知都督可有解決的辦法?”夏侯尚一臉希冀的看向司馬懿。

解決?

司馬懿陷入思索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堂外傳來曹叡爽朗的笑聲。

“弘農月明,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不想二位還在爲國事操勞,孤見之,心生敬佩,想我到了弘農,卻是先去了安歇之所在,完全忘了國事,確實耽誤了大事。”

“拜見殿下。”

見到曹叡來了,司馬懿對着曹叡行了一禮。

夏侯尚對着曹叡點了點頭,道:“太子來得正好,此番商議應敵之策,太子也可以學習一下軍事策略。”

“都督,可有解決之策?”

夏侯尚又問了司馬懿一次。

“消息不通,不知敵情,加之弘農極有可能是漢軍主力所在,更不能輕舉妄動,伯仁所做,實在是上上之選,如今以不變應萬變,方纔是正確的決定。”

敵攻我守。

敵暗我明。

現在戰局的主動權不在他魏國手上,而是在漢國手上。

“敵暗我明,漢國可以選擇時間進攻,而我們卻要時刻防守,長此以往,弘農防線焉能不被突破?”

曹叡眉頭微皺,在一邊說道。

“哦?”

夏侯尚看了曹叡一眼,眼中略有詫異之色。

他對這個太子的最深的印象,便是這次的龍陽之好傳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尤其是比較有話題性的消息,那傳得就更快了。

不想這個好男人的太子,居然也有高論?

“殿下有何高見?”

“漢國知我大魏要守,若是我等讓一支精兵夜襲漢軍營寨,其必預料不到,或許可以成事,屆時乘亂讓斥候蒐集消息,漢軍的底細,豈非被我們探知清楚了?”

“兵者,詭道也。殿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或可功成。”

司馬懿面無表情的說道。

夏侯尚的眉頭卻是緊皺起來了。

“恐怕此計不成吧?”

“爲何不成?”

曹叡卻是爭辯道:“兵法雲: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我大魏出其不意,自能攻其不備,此廟勝也!”

夏侯尚還是搖頭,但看向曹叡的目光,已經是由最開始的輕視,稍稍正視了些許。

最起碼,太子在夏侯尚的印象之中,除了龍陽之好外,又多了一個看過兵書,略懂軍事的印象。

當然

這種水平,還多在紙上談兵的程度而已。

真正這種人掌控大局,那戰局都可能被這個人付之一炬的。

“殿下有所不知,我軍在斥候遊騎方面不敵漢軍,如此的話,只要是在堡寨之外,便都可能出現漢軍斥候的蹤跡,尤其是在行軍要道上,漢軍斥候的眼睛就更多了。恐怕我們奇襲漢軍營寨的軍士卜一出堡寨城池,消息便被漢軍獲取了,屆時,恐怕就不是我們偷襲漢軍營寨了,而是被漢軍設伏了。”

遊騎斥候不敵漢軍。

漢軍就像是開了全圖一般,能夠獲取各種信息。

而他大魏就像是聾子瞎子,什麼都不知道。

且他們一有動靜,很快便會被漢軍獲悉。

“原來如此。”

曹叡絲毫不羞惱,對着夏侯尚行了一禮,真誠說道:“難怪說百聞不如一見,便是我看一百遍兵書,也不如到實地一次。”

夏侯尚笑了笑,說道:“太子天資聰穎,只要是知曉了一些行軍作戰的細節,想來很快便會成爲一代名將。”

當然,這話更多的就是一種恭惟了。

在另外一邊。

河北城外二十餘里的山屯之上,漢軍營寨便設在其中。

此刻,漢軍營寨中軍主帳之中。

張苞、廖化、馬忠,以及軍師黃權共在其中。

“這些日子,魏軍連斥候都不放出來了,顯然是頂不住消耗了,我軍虛實他們沒能探查出來,現今,該是用兵的時候了。”

張苞眼神閃爍,環視衆人,繼續說道:“陛下已經是從長安出發了,至於是會到哪一路,便看我們的進展了!”

誰有進展,誰便是主力。

“聽聞向寵已至鹽池,我等或可打下河北城,接應向寵所部入弘農,以打開弘農局勢。”黃權在一邊說道。

鹽池下來,過虞縣是可以到弘農的。

“向寵可以替我們吸引一些魏軍兵力,但要他先來,恐怕他也是不願意的。”

如今他和向寵,也算是競爭關係。

大家都有可能立下滅魏之功,這個時候,什麼人情世故都沒用了。

靠的,便只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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